三国志-晋-陈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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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方技

作者 陳壽
華佗杜夔朱建平周宣管輅

華佗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一名旉
之案:古「敷」字與「專」相似寫書者多不能別。
字元化,其名宜為旉也。
遊學徐土,兼通數經。
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
養性之術,時人以為年且百歲而貌有壯容
又精方藥,其療疾合湯不過數種,心解分劑不復稱量,煮熟便飲,語其節度,捨去輒愈。
當灸不過一兩處,每處不過七八壯,病亦應除。
若當針,亦不過一兩處,下針言「當引某許,若至,語人」。
病者言「巳到」,應便拔針,病亦行差。
若病結積在內針藥所不能及,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無所知,因破取。
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甘陵夫人有娠六月腹痛不安視脈,曰:「胎巳死矣。
使人手摸知所在,在左則男,在右則女。
人云「在左」,於是為湯下之,果下男形,即愈
縣吏尹世苦四支煩,口中乾,不欲聞人聲,小便不利
曰:「試作熱食,得汗則愈;不汗,後三日死。
」即作熱食而不汗出,曰:「藏氣已絕於內,當啼泣而絕。
」果如言。
府吏兒尋、李延共止,俱頭痛身熱,所苦正同。
曰:「尋當下之,延當發汗
」或難其異,曰:「尋外實,延內實,故治之宜殊
」即各與藥,明旦並起
鹽瀆嚴昕與數人共候,適至,謂昕曰:「君身中佳否?
」昕曰:「自如常。
曰:「君有急病見於面,莫多飲酒。
」坐畢歸,行數里,昕卒頭眩墮車人扶將還,載歸家,中宿死。
督郵頓子獻得病已差,詣視脈,曰:「尚虛,未得復,勿為勞事御內即死
臨死,當吐舌數寸。
」其妻聞其病除,從百餘里來省之,止宿交接中間三日發病一如言。
督郵徐毅得病往省之。
毅謂曰:「昨使醫曹吏劉租針胃管訖,便苦欬嗽,欲臥不安
曰:「刺不得胃管,誤中肝也,食當日減,五日不救
」遂如言。
東陽叔山小男二歲得疾,下利常先啼,日以羸困
曰:「其母懷軀,陽氣內養,乳中虛冷,兒得母寒,故令不時愈。
四物女宛丸,十日即除。
彭城夫人夜之廁,蠆螫其手,呻呼無賴
溫湯近熱,漬手其中,卒可得寐,但旁人為易湯,暖之,其旦即愈
軍吏得病除名還家家居廣陵,未至二百里,止親人舍。
有頃偶至主人許,主人視平,謂平曰:「君早見我,可不至此
今疾已結,促去可得與家相見,五日卒。
應時歸,如所刻。
行道,見一人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車載欲往就醫
聞其呻吟駐車往視,語之曰:「向來道邊賣餅家蒜齏大酢,從取三升飲之,病自當去。
即如言,立吐蛇一枚縣車邊,欲造
尚未還,小兒門前逆見自相謂曰:「似逢我公,車邊病是也
」疾者前入坐,見北壁縣此蛇輩約以十數
又有一郡守病以為其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而不加治,無何棄去,留書罵之。
郡守大怒令人追捉
郡守子知之,屬使勿逐。
瞋恚既甚,吐黑血數升而愈。
又有一士大夫不快云:「君病深,當破腹取。
君壽不過十年,病不能殺君,忍病十歲,壽俱當盡,不足故自刳裂。
士大夫不耐痛癢,必欲除之。
下手所患尋差,十年竟死。
廣陵太守陳登得病胸中煩懣面赤不食
脈之曰:「府君中有蟲數升,欲成內疽,食腥物所為也。
」即作湯二升,先服一升斯須盡服之。
食頃,吐出三升許蟲,赤頭皆動,半身生魚膾也,所苦便愈。
曰:「此病後三期當發,遇良醫乃可濟救
」依期果發動,時不在,如言而死。
太祖聞而召常在左右
太祖苦頭風,每發,心亂目眩針鬲隨手而差。
別傳曰:有人兩腳不能行,轝詣望見云:「己飽針灸服藥矣,不復看脈
」便使解衣,點背數十處,相去或一寸,或五寸,縱邪不相當
言灸此各十壯,灸創愈即行
後灸處夾脊一寸上下端直均調,如引繩也。
李將軍妻病甚,呼視脈,曰:「傷娠而胎不去
將軍言:「聞實傷娠,胎已去矣。
曰:「案脈,胎未去也。
將軍以為不然
捨去,婦稍小差
百餘日復動,更呼曰:「此脈故事有胎。
當生兩兒一兒先出,血出甚多後兒不及生。
不自覺旁人不寤不復迎,遂不得生
胎死,血脈復歸,必燥著母脊,故使多脊痛。
今當與湯,並針一處,此死胎必出。
」湯針既加,婦痛急如欲生者。
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
果得一死男,手足完具色黑,長可尺所。
絕技凡此類也。
然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後太祖親理得病篤重,使專視。
曰:「此近難濟,恆事攻治,可延歲月
久遠思歸,因曰:「當得家書,方欲暫還耳。
到家,辭以妻病,數乞期不反
太祖累書呼,又敕郡縣發遣
恃能厭食事,猶不上道
太祖大怒,使人往檢。
若妻信病,賜小豆四十斛,寬假限日若其虛詐,便收送之。
於是傳付許獄,考驗首服
荀彧請曰:「實工人命所縣,宜含宥之。
太祖曰:「不憂天下當無此鼠輩耶?
」遂考竟
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
」吏畏法不受不強,索火燒之。
死後,太祖頭風未除。
太祖曰:「能愈此。
小人養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殺此子,亦終當不為我斷此根原耳。
」及後愛子倉舒病困太祖歎曰:「吾悔殺華佗此兒強死也。」
公元前43年
初,軍吏李成欬嗽晝夜不寤,時吐膿血,以問
言:「君病腸臃,欬之所吐,非從肺來也。
與君散兩錢,當吐二升膿血訖,快自養一月小起,好自將愛,一年便健。
十八歲當一小發,服此散,亦行復差。
若不得此藥,故當死。
」復與兩錢散,成得藥去。
五六歲,親中人有病如成者,謂成曰:「卿今強健,我欲死,何忍無急去藥之案:古語以藏為去。
以待不祥
先持貸我,我差,為卿從華佗更索
」成與之。
已故到譙,適值見收,怱怱不忍從求。
後十八歲,成病竟發,無藥可服,以至於死。
別傳曰:人有在青龍中見山陽太守廣陵劉景宗,景宗說中平日數見華佗,其治病手脈之候,其驗若神。
瑯琊劉勛河內太守,有女年幾二十,左腳膝裡上有瘡,癢而不痛。
瘡愈數十復發如此七八年,迎使視,曰:「是易治之。
當得稻糠黃色一頭好馬二疋。
」以繩繫犬頸使走馬牽犬,馬極輒易,計馬走三十餘里,犬不能行,步人拖曳,計向五十里。
乃以藥飲女,女即安臥不知人
因取大刀犬腹後腳之前,以所斷之處向瘡口,令去二三寸。
停之須臾有若蛇者從瘡中而出,便以鐵椎橫貫蛇頭
蛇在皮中動搖良久須臾不動,乃牽出,長三尺所,純是蛇,但有眼處而無童子,又逆鱗耳。
以膏散著瘡中,七日愈。
有人苦頭眩,頭不得舉,目不得視,積年
使悉解衣倒懸,令頭去地一二寸,濡布拭身體,令周匝候視諸脈,盡出五色
令弟子數人以鈹刀決脈,五色血盡,視赤血,乃下,以膏摩被覆,汗自出周匝,飲以亭歷犬血散,立愈。
又有婦人長病經年,世謂寒熱注病者。
冬十一月中令坐石槽中,平旦寒水汲灌,云當滿百。
始七八灌,會戰欲死,灌者懼,欲止。
滿數
將至八十灌,熱氣乃蒸出,囂囂高二三尺。
滿百灌,使然火溫床,厚覆,良久汗洽出,著粉,汗燥便愈。
有人病腹中半切痛,十餘日中鬢眉墮落
曰:「是脾半腐,可刳腹養治也。
」使飲藥令臥,破腹就視,脾果半腐壞。
以刀斷之,刮去惡肉,以膏傅瘡,飲之以藥,百日平復
廣陵吳普彭城樊阿皆從學。
依準治,多所全濟
曰:「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使極爾。
動搖谷氣得消,血脈流通,病不得生譬猶戶樞不朽是也
是以古之仙者導引之事,熊頸鴟顧引輓腰體,動諸關節,以求難老
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並利蹄足,以當導引
體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沾濡汗出,因上著粉身體輕便,腹中欲食。
施行之,年九十餘,耳目聰明齒牙完堅
針術
凡醫咸言背及胸藏之間不可妄針,針之不過四分,而針背入一二寸,巨闕胸藏針下五六寸,而病輒皆瘳。
阿從求可服食益於人者,授以漆葉青黏散。
漆葉一升青黏屑十四兩,以是為率,言久服去三蟲,利五藏輕體使人不白
阿從其言,壽百餘歲。
漆葉處所而有,青黏生於豐、彭城朝歌云。
別傳曰:青黏者,一名地節一名黃芝主理五藏益精氣。
本出於迷入山者,見仙人服之,以告
以為佳,輒語又秘之。
近者人見之壽而氣力強盛,怪之,遂責所服,因醉亂誤道之。
一施,人多服者,皆有大驗
文帝典論論郤儉等事》曰:「潁川郤儉能辟穀,餌伏苓
甘陵甘始善行氣,老有少容
廬江左慈補導之術。
為軍吏。
初,儉之至,巿伏苓價暴數倍。
議郎安平李覃學其辟穀,餐伏苓,飲寒水,中洩利,殆至隕命
來,眾人無不鴟視狼顧呼吸吐納
軍謀祭酒弘農董芬為之過差,氣閉不通良久乃蘇。
左慈到,又競受其補導之術,至寺人嚴峻,往從問受。
閹豎真無於斯術也,人之逐聲,乃至於是
光和中北海王和平好道術,自以當仙。
濟南孫邕少事之,從至京師
和平病死因葬之東陶,有書百餘卷,藥數囊,悉以送之。
後弟子夏榮言其屍解
至今恨不取其寶書仙藥
劉向惑於鴻寶之說,君遊眩於子政之言,古今愚謬豈唯一人哉!
東阿王作〈辯道論〉曰:「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甘始廬江左慈陽城有郤儉。
行氣導引房中之術,儉善辟穀,悉號三百歲。
所以集之於魏國者,誠恐斯人之徒,接姦宄以欺眾,行妖慝以惑民,豈復欲觀神仙瀛洲,求安期海島,釋金輅而履雲輿,棄六驥而美飛龍哉?
自家王與太子及餘兄弟以為調笑不信之矣。
然始等知上遇之有恆,奉不過於員吏,賞不加無功海島難得而遊,六黻難得而佩,終不敢進虛誕之言,出非常之語。
嘗試郤儉絕穀百日,躬與之寢處行步起居自若也。
夫人不食七日則死,而儉乃如是
然不益壽可以療疾不憚饑饉焉。
左慈善修房內之術,差可終命,然自非有志至精,莫能行也。
甘始者,老而有少容自諸術士咸共歸之。
然始辭繁寡實,頗有怪言
常辟左右,獨與之談,問其所行,溫顏以誘之,美辭以導之,語余:『吾本師姓韓字世雄,嘗與師於南海作金,前後數四,投萬斤金於海。
』又言:『諸梁時,西域胡來香罽腰帶割玉刀,時悔不取也。
』又言:『車師西國
兒生,擘背出脾,欲其食少而弩行也。
』又言:『取鯉五寸一雙,合其一煮藥,俱投沸膏中,有藥者奮尾鼓鰓遊行沉浮有若處淵,其一者已熟而可啖。
』余時問:『言率可試不?
』言:『是藥去此逾萬里當出塞;自行不能得也
』言不盡於此,頗難悉載,故粗舉其巨怪者。
若遭秦始皇漢武帝,則復為徐巿欒大之徒也。

杜夔

公元188年
杜夔字公良河南人也。
知音雅樂郎,中平五年,疾去官
州郡司徒禮辟,以世亂奔荊州
荊州劉表令與孟曜為漢主雅樂,樂備,欲庭觀之,諫曰:「今將軍號(不)為天子合樂,而庭作之,無乃不可乎!
納其言而止。
後表子琮降太祖太祖為軍祭酒,參太樂事,因令創製雅樂
鐘律,聰思過人,絲竹八音,靡所不能,惟歌舞非所長。
散郎鄧靜、尹齊善詠雅樂,歌師尹能歌宗廟郊祀之曲,舞師馮肅、服養曉知先代諸舞,總統研精,遠考諸經,近採故事教習講肄,備作樂器,紹复先代古樂,皆自始也。
黃初中,為太樂令協律都尉
漢鑄鐘工柴玉有意思形器之中,多所造作,亦為時貴人見知
鑄銅鐘,其聲均清濁多不如法,數毀改作
甚厭之,謂清濁任意,頗拒捍
更相白於太祖太祖取所鑄鐘,雜錯更試,然知為精而玉之妄也,於是罪玉及諸子,皆為養馬士
文帝愛待,又嘗令與(左原)〔左𩥄等於賓客之中吹笙鼓琴難色由是帝意不悅
後因他事,使()等就學自謂所習者雅,仕宦有本,意猶不滿,遂黜免以卒。
弟子河南邵登、張泰、桑馥,各至太樂丞下邳陳頏司律中郎將
左延年等雖妙於音,咸善鄭聲,其好古存正莫及

馬鈞

時有扶風馬鈞巧思絕世
傅玄〈序〉之曰:「馬先生天下之名巧也,少而遊豫不自知其為巧也。
當此之時,言不及巧,焉可以言知乎?
博士居貧,乃思綾機之變,不言世人知其巧矣。
綾機五十綜者五十躡,六十綜者六十躡,先生患其喪功費日,乃皆易以十二躡。
奇文異變,因感而作者猶自然之成形陰陽之無窮,此輪扁之對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
先生給事中,與常侍高堂隆驍騎將軍秦朗爭論於朝,言及指南車二子謂古無指南車記言之虛也。
先生曰:『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遠之有!
二子哂之曰:『先生字德衡者器之模,而衡者所以定物輕重輕重無準莫不模哉!
先生曰:『虛爭空言不如試之易效也。
於是二子遂以白明帝,詔先生作之,而指南車成。
一異也,又不可以言者也,從是天下服其巧矣。
京都城內有地,可以為園,患無水以灌之,乃作翻車,令童兒轉之,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巧百倍於常。
此二異也。
其後人有上百戲者,能設而不能動也。
帝以問先生:『可動否?
』對曰:『可動。
』帝曰:『其巧可益否?
』對曰:『可益。
』受詔作之。
大木彫構,使其形若輪,平地施之,潛以水發焉。
設為女樂舞象,至令木人擊鼓吹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擲劍,緣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舂磨鬥雞變巧百端
三異也。
先生諸葛亮連弩,曰:『巧則巧矣,未盡善也。
言作之可令加五倍
又患發石車敵人之於樓邊縣濕牛皮,中之則墮,石不能連屬而至。
欲作一輪,縣大石數十,以機鼓輪為常,則以斷縣石飛擊敵城,使首尾電至
嘗試車輪瓴甓數十,飛之數百步矣。
有裴子者,上國之士也,精通見理,聞而哂之。
乃難先生先生口屈不對
裴子自以為難得其要,言之不已
傅子謂裴子曰:『子所長者言也,所短者巧也。
馬氏所長者巧也,所短者言也。
以子所長,擊彼所短,則不得不屈。
以子所短,難彼所長,則必有所不解者矣。
夫巧,天下微事也,有所不解而難之不已,其相擊刺,必已遠矣。
心乖於內,口屈於外,此馬所以不對也。
』傅子見安鄉侯,言及裴子之論,安鄉侯又與裴子同。
傅子曰:『聖人具體備物取人不以一揆也:有以神取之者有以言取之者有以事取之者
有以神取之者不言誠心先達德行顏淵之倫是也
言取之者,以變辯是非言語宰我子貢是也
以事取之者,若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遊子夏
聖人之明盡物,如有所用,必有所試,然則試冉、季以政,試遊、以學矣。
遊、猶然,況自此而降者乎!
何者
懸言物理不可以言盡也,施之於事,言之難盡而試之易知也。
今若馬氏所欲作者,國之精器,軍之要用也。
十尋之木,勞二人之力,不經時而是非定。
難試易驗之事而輕以言抑人異能,此猶以己智任天下之事,不易其道以御難盡之物,此所以多廢也。
馬氏所作,因變而得是,則初所言者皆是矣。
其不皆是,因不用之,是不世之巧無由出也。
同情者相妒,同事者相害,中人所不能免也。
故君不以害人,必以考試衡石;廢衡石不用,此美玉所以見誣為石,荊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
於是安鄉侯悟,遂言之武安侯武安侯忽之,不果試也。
此既易試之事,又馬氏巧名已定,猶忽而不察,況幽深之才,無名之璞乎?
後之君子其鑑之哉!
馬先生之巧,雖古公輸般墨翟王爾,近漢世張平子不能過也。
公輸般墨翟皆見用於時,乃有益於世。
平子雖為侍中馬先生給事省中,俱不典工官,巧無益於世。
用人不當其才,聞賢不試以事,良可恨也。
」裴子者,裴秀
安鄉侯者,曹羲
武安侯者,曹爽也。

朱建平

朱建平沛國人也。
善相術,於閭巷之間,效驗非一
太祖為魏公,聞之,召為郎。
文帝五官將坐上會客三十餘人文帝問己年壽,又令遍相眾賓
建平曰:「將軍當壽八十,至四十時當有小厄,願謹護之。
」謂夏侯威曰:「君四十九位為州,而當有厄,厄若得過,可年至七十,致位公輔
」謂應璩曰:「君六十二位為常伯,而當有厄,先此一年,當獨見白狗,而旁人不見也。
」謂曹彪曰:「君據藩國,至五十七當厄於兵,宜善防之。」
初,潁川荀攸鍾繇相與親善
先亡,子幼
經紀門戶,欲嫁其妾。
與人書曰:「吾與公達曾共使朱建平相,建平曰:『荀君雖少,然當以後事付鍾君。
』吾時啁之曰:『惟當嫁阿騖耳。
何意此子竟早隕沒戲言遂驗乎!
今欲嫁阿騖使得善處
追思建平之妙,雖唐舉許負何以復加也!」
公元226年
文帝黃初七年,年四十,病困,謂左右曰:「建平所言八十,謂晝夜也,吾其決矣。
頃之,果崩。
夏侯威兗州刺史,年四十九,十二月上旬得疾,念建平之言,自分必死,豫作遺令送喪之備,咸使素辦。
至下旬轉差,垂以平復
三十日日昃,請紀綱大吏設酒,曰:「吾所苦漸平,明日雞鳴,年便五十,建平之戒,眞必過矣。
罷客之後合瞑疾動夜半遂卒。
璩六十一為侍中直省內,欻見白狗,問之眾人,悉無見者。
於是聚會,並急遊觀田裡飲宴自娛過期一年,六十三卒。
曹彪封楚王,年五十七,坐與王淩通謀賜死
凡說此輩無不如言,不能具詳,故粗記數事。
相司王昶、征北將軍程喜、中領軍王肅蹉跌云。
年六十二,疾篤眾醫以為不愈。
夫人問以遺言,肅云:「建平相我踰七十,位至三公,今皆未也,將何慮乎!
」而竟卒。
建平善相馬。
文帝將出,取馬外入建平道遇之,語曰:「此馬之相,今日死矣。
」帝將乘馬,馬惡衣香,驚囓文帝膝,帝大怒即便殺之。
建平黃初中卒。

周宣

周宣字孔和樂安人也。
郡吏
太守楊沛夢人曰:「八月一日曹公當至,必與君杖,飲以藥酒
」使占之
是時黃巾賊起,宣對曰:「夫杖起弱者,藥治人病,八月一日,賊必除滅
」至期,賊果破。
東平劉楨夢蛇四足穴居門中,使占之曰:「此為國夢,非君家之事也。
當殺女子作賊者。
頃之,女賊鄭、姜遂俱夷討,以蛇女子之祥,足非蛇之所宜故也。
文帝曰:「吾夢殿屋兩瓦墮地,化為雙鴛鴦,此何謂也?
宣對曰:「後宮當有暴死者。
」帝曰:「吾詐卿耳!
宣對曰:「夫夢者意耳,苟以形言,便佔吉凶
」言未畢,而黃門令宮人相殺
無幾,帝復問曰:「我昨夜青氣自地屬天。
宣對曰:「天下當有貴女冤死
是時,帝已遣使甄後璽書,聞宣言而悔之,遣人使者不及
帝復問曰:「吾夢摩錢文,欲令滅而更愈明,此何謂邪?
悵然不對
重問之,宣對曰:「此自陛下家事,雖意欲爾而太后不聽是以文欲滅而明耳。
時帝欲治弟植之罪,偪於太后,但加貶爵。
中郎,屬太史
有問曰:「吾昨夜夢見芻狗,其占何也?
宣答曰:「君欲得美食耳!
有頃出行,果遇豐膳
後又問曰:「昨夜夢見芻狗,何也?
曰:「君欲墮車折腳,宜戒慎之。
頃之,果如宣言
後又問:「昨夜夢見芻狗,何也?
曰:「君家失火,當善護之。
」俄遂火起
曰:「前後三時,皆不夢也。
聊試君耳,何以皆驗邪?
宣對曰:「此神靈動君使言,故與眞夢無異也。
」又問曰:「三夢芻狗而其占不同,何也?
曰:「芻狗者,祭神之物。
故君始夢,當得餘食也。
祭祀既訖,則芻狗為車所轢,故中夢當墮車折腳也。
芻狗既車轢之後,必載以為樵,故後夢憂失火也。
」宣之敘夢凡此類也。
十中八九,世以比建平之相矣。
其餘效故不次列
明帝末卒。

管輅

管輅字公明平原人也。
容貌粗醜無威儀而嗜酒飲食言戲不擇非類故人愛之不敬也。
別傳曰:年八九歲,便喜仰視星辰得人輒問其名,夜不肯寐。
父母常禁之,猶不可止。
自言「我年雖小,然眼中喜視天文
」常云:「家雞野鵠猶尚知時況於人乎?
」與鄰比兒共戲土壤中,輒畫地天文日月星辰
答言說事,語皆不常宿學耆人不能折之皆知其當有大異之才。
成人,果明周易仰觀風角、佔、相之道,無不精微
體性寬大,多所含受;憎己不讎,愛己不褒,每欲以德報怨
常謂:「忠孝信義,人之根本不可不厚;廉介細直,士之浮飾不足為務也。
」自言:「知我者稀,則我貴矣,安能斷江、漢之流,為激石之清?
樂與季主論道,不欲與漁父同舟,此吾志也。
」其事父母孝,篤兄弟順愛士友,皆仁和發中,終無所闕。
臧否之士,晚亦服焉。
父為琅邪即丘長,時年十五,來至官舍讀書
始讀詩、論語及易本,便開淵布筆辭義斐然
於時黌上有遠方國內諸生四百餘人,皆服其才也。
琅邪太守單子雅有材度,聞一黌之俊,欲得見,父即遣造之。
大會賓客百餘人坐上能言之士,子春:「府君名士,加有雄貴之姿,年少,膽未堅剛,若欲相觀,懼失精神,請先飲三升清酒然後言之。
子春大喜,便酌三升清酒獨使飲之。
酒盡之後,問子春:「今欲與為對者,若府君四坐之士邪?
子春曰:「吾欲自與卿旗鼓相當
言:「始讀詩、論、易本,學問微淺,未能上引聖人之道,陳秦、漢之事,但欲論金木水火土鬼神之情耳。
」子春言;「此最難者,而卿以為易邪?
於是大論之端,遂經於陰陽文采葩流,枝葉橫生,少引聖籍多發天然
春及眾士互共攻劫論難鋒起,而人人答對,言皆有餘。
至日向暮酒食不行
春語眾人曰:「此年少盛有才器,聽其言論,正似司馬犬子遊獵之賦,何其磊落雄壯,英神以茂,必能明天文地理變化之數,不徒有言也。
於是發聲徐州號之神童
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其所由。
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當叔母也。
飢荒之世,當有利其數升米者,排著井中嘖嘖有聲,推一大石,下破其頭,孤魂冤痛自訴於天。
於是涕泣服罪
別傳曰:利漕民郭恩,字義博有才學,善周易春秋,又能仰觀
就義博讀易,數十日中,意便開發,言難逾師。
於此下卦用思精妙,佔黌上諸生疾病死亡貧富喪衰,初無差錯莫不驚怪,謂之神人也。
又從義博仰觀三十日中通夜不臥,語義博:「君但相語墟落處所耳,至於運會,論災異自當出吾天分
」學未一年義博反從問易及天文事要
義博每聽語,未嘗不推幾慷慨
自言「登聞至論之時,忘我篤疾,明闇之不相逮,何其遠也」!
義博設主人,獨請具告辛苦,自說:「兄弟三人俱得躄疾不知何故
相為作卦,知其所由。
若有咎殃者,天道赦人,當為祈福神明勿有所愛。
兄弟俱行,此為更生
便作卦,思之未詳
會日夕,因留宿至中夜語義博曰:「吾以此得之
」既言其事,義博悲涕沾衣,曰:「皇漢之末,實有斯事。
君不名主,諱也。
我不得言,禮也。
兄弟躄來三十餘載,腳如棘子,不可復治,但原不及子孫耳。
火形不絕水形無餘,不及後也。
廣平劉奉林婦病困,已買棺器
時正月也,使佔,曰:「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之時。
」林謂必不然,而婦漸差,動,一如言。
別傳曰:鮑子春列人有明才理,與相見,曰:「聞君為劉奉林卜婦死亡日,何其詳妙,試為論其意義
論爻象之旨,說變化之義,若規圓矩方無不合也。
子春自言:「吾少好譚易,又喜分可謂盲者欲視白黑,聾者欲聽清濁,苦而無功也。
聽君語後,自視體中,真為憒憒者也。
往見安平太守王基作卦曰:「當有賤婦人生一男兒墮地便走入灶中死。
床上當有一大蛇銜筆小大共視,須臾去之也。
烏來入室中,與燕共鬥,燕死,烏去。
有此三怪。
大驚,問其吉凶
曰:「直客舍久遠魑魅魍魎為怪耳。
兒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無忌之妖將其入灶也。
大蛇銜筆,直老書佐耳。
烏與燕鬥,直老鈴下耳。
今卦中見象而不見其凶,知非妖咎之徵,自無所憂也。
」後卒無患
別傳曰:共論易,數日中,大以為喜樂,語言:「俱相聞善卜,定共清論
一時異才當上竹帛也。
出卦,知其無咎,因謂曰:「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鴝,殷之階庭,非木所生,而野鳥一鴝,武丁高宗桑谷暫生,太戊以興焉。
三事不為吉祥,原府君安身養德從容光大,勿以知神姦汙累天真
信都家婦驚恐更互疾病,使筮之。
曰:「君北堂西頭,有兩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弓箭,頭在壁內,腳在壁外
持矛者主刺頭,故頭重不得舉也。
弓箭者主射肫腹,故心中縣不得飲食也。
晝則浮游夜來病人,故使驚恐也。
於是掘徙骸骨,家中皆愈。
別傳曰:王基即遣信都遷掘其室中,入地八尺果得二棺,一棺中有矛,一棺中有角弓及箭,箭久遠,木皆消爛但有鐵及角完耳。
及徙骸骨,去城一十里埋之,無復疾病
曰:「吾少好讀易,玩之以久,不謂神明之數,其妙如此
」便從學易,推論天文
每開變化之象,演吉凶之兆,未嘗纖微委曲,盡其精神
曰:「始聞君言,如何可得,終以皆亂,此自天授非人力也。
於是周易,絕思慮不復卜筮之事。
鄉里太原:「君往者王府君論怪,云老書佐為蛇,老鈴下為烏,此本皆人,何化之微賤乎?
見於爻象出君意乎?
言:「苟非與天道,何由爻象而任胸心者乎?
萬物之化,無有常形,人之變異無有常體,或大為小,或小為大,固無優劣
萬物之化,一例之道也。
是以夏鯀天子之父,趙王如意漢祖之子,而鯀為黃熊如意蒼狗,斯亦至尊之位而為黔喙之類也。
況者協辰巳之位,烏者棲太陽之精,此乃騰黑之明象,白日之流景,如書佐鈴下,各以微軀化為蛇、烏,不亦過乎!
清河王去官還家相見
經曰:「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煩作卦
」卦成,曰:「爻吉,不為怪也。
君夜在堂戶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入君懷中殷殷有聲內神不安解衣彷徉招呼婦人覓索餘光。
」經大笑曰:「實如君言。
曰:「吉,遷官之徵也,其應行至。
頃之,經為江夏太守
別傳曰:經欲使卜,而有疑難之言,笑而咎之曰:「君侯州里達人,何言之鄙!
司馬季主有言,夫卜者法天地,象四時,順仁義
伏羲八卦周文王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
病者或以愈,且死或以生,患或以免,事或以成,嫁女娶妻或以生長豈直千錢哉?
以此推之,急務也。
苟道之明,聖賢不讓,況吾小人,敢以為難!
」彥緯斂手:「前言戲之耳。
於是為作卦,其言皆驗。
經每論以為得龍雲之精,能養和通幽者,非徒合會之才也。
又至郭恩家,有飛鳩來在梁頭,鳴甚悲。
曰:「當有老公東方來,攜豚一頭,酒一壺
主人雖喜,當有小故
明日有客,如所佔。
使客節酒、戒肉、慎火,而射雞作食,箭從樹間中數女子手,流血驚怖
別傅曰:義博鳥鳴之候,言君雖好道天才既少,又不解音律,恐難為師也。
為說八風之變,五音之數,以律呂為眾鳥之商,六甲為時日之端,反覆譴曲,出入無窮
義博靜然沈思馳精數日,卒無所得
義博言:「才不出位難以追徵於此
」遂止。
安德劉長仁家,有鳴鵲來在閤屋上,其聲甚急
曰:「鵲言東北有婦昨殺夫,牽引西家人夫離婁,候不過日在虞淵之際,告者至矣。
到時,果有東北同伍民來告,鄰婦手殺其夫,詐言西家人與夫有嫌,來殺我婿。
別傳曰:勃海劉長有辯才,初雖聞能曉鳥鳴,後每見難曰:「夫生民之音曰言,鳥獸之聲曰鳴,故言者有知之貴靈,鳴者則無知賤名何由鳥鳴為語,亂神明之所異也?
孔子曰』吾不與鳥獸同群',明其賤也。
答曰:「夫天雖有大象不能言,故運星精於上,流神明於下,驗風雲表異,役鳥獸通靈
表異者必有浮沈之候,通靈者必有宮商之應,是以宋襄失德六鶂並退,伯姬將焚,鳥唱其災,四國未火,融風已發,赤鳥夾日,殃在荊楚
此乃上天所使自然之明符。
考之律呂音聲有本,求之人事吉凶不失
昔在秦祖,以功受封葛盧聽音,著在春秋,斯皆典謨之實,非聖賢之虛名也。
商之將興,由一燕卵也。
文王受命丹鳥銜書,此乃聖人之靈祥,周室休祚,何賤之有乎?
鳥鳴之聽,精在鶉火,妙在八神自非斯倫,猶子路之於死生也。
」長仁言:「君辭雖茂,華而不實未敢之信。
須臾鳴鵲之驗,長仁乃服。
列人典農王弘直許,有飄風三尺餘,從申上來,在庭中幢幢迴轉,息以復起良久乃止。
直以問曰:「東方當有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
明日膠東吏到,直子果亡。
直問其故,曰:「其日乙卯,則長子之候也。
木落於申,鬥建申申破寅,死喪之候也。
日加午而風發,則馬之候也。
為文章,則吏之候也。
申未為虎,虎為大人,則父之候也。
」有雄雉飛來,登直內柱頭,直大以不安,令作卦曰:「到五月必遷。
時三月也,至期,直果為勃海太守
別傳曰:又曰:「夫風以時動,爻以像應,時者神之驅使,象者時之形表一時其道,不足為難
」王弘直亦大學問有道術,皆不能精。
:「風之推變乃可爾乎?
言:「此但風之毛髮何足為異?
若夫列宿不守,眾神亂行八風橫起怒氣電飛山崩石飛,樹木摧傾,揚塵萬里,仰不見天鳥獸藏竄,兆民駭驚於是使梓慎之徒,登高台望風氣,分災異刻期日,然後神思遐幽靈風可懼。
館陶諸葛原遷新興太守祖餞之,賓客並會。
原自起取燕卵蜂窠蜘蛛著器中,使射覆
卦成,曰:「第一物,含氣須變,依乎宇堂雄雌以形,翅翼舒張,此燕卵也。
第二物,家室倒縣門戶眾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
第三物,觳觫長足吐絲成羅,尋網求食,利在昬夜,此蜘蛛也。
舉坐驚喜
別傳曰:諸葛原字景,亦學士
卜筮,數與射覆不能窮之。
榮辱之分,因餞之,大有高譚之客。
諸人多聞其善卜、仰觀不知其有大異之才,於是先與共論聖人著作之原,又敘五帝三王受命之符。
解景微旨,遂開張戰地,示以不固,藏匿孤虛,以待來攻
奔北軍師摧衄,自言吾睹卿旌旗城池已壞也。
其欲戰之士,於此鼓角,舉雲梯弓弩大起牙旗雨集
然後登城曜威開門受敵上論五帝,如江如漢,下論三王,如翮如翰;其英者若春華之俱發,其攻者若秋風落葉
聽者眩惑不達其義,言者收聲莫不心服,雖白起坑趙卒,項羽之塞濉水無以尚之。
於時客皆欲面縛銜璧,求束手軍鼓之下。
總干山立未便許之。
至明日,離別之際,然後腹心始終
一時海內俊士八九人矣。
元才朋友中最有清才,在眾人中言:「本聞卿作狗,何意為龍?
言:「潛陽未變,非卿所知,焉有狗耳,得聞龍聲乎!
」景春言:「今當遠別後會何期
且復一射覆。
佔既皆中。
大笑,「卿為我論此卦意,紓我心懷」。
為開爻散理,分賦形象,言徵辭合,妙不可述。
春及眾客莫不言聽後論之美,勝於射覆之樂。
別,戒以二事,言;「卿性樂酒,量雖溫克然不可保,寧當節之。
卿有水鏡之才,所見者妙,仰觀雖神,禍如膏火不可不慎。
持卿叡才,遊於雲漢之聞,不憂富貴也。
言:「酒不可極,才不可盡,吾欲持酒以禮,持才以愚,何患之有也?
族兄孝國,居在斥丘往從之,與二客會。
客去後,謂孝國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間同有凶氣異變俱起雙魂無宅,別傳曰:又曰:「厚味臘毒天精幽夕,坎為棺槨,兌為喪車
流魂於海,骨歸於家,少許時當並死也。
復數十日二人飲酒醉,夜共載車,牛驚下道漳河中,皆即溺死也。
當此之時,鄰裡外戶不閉,無相偷竊者。
清河太守華表,召文學掾
安平趙孔曜冀州刺史裴徽曰:「雅性寬大,與世無忌仰觀天文則同妙甘公石申俯覽易則齊思季主
今明使君方垂幽藪留精九皋蒙陰和之應,得及羽儀之時。
於是辟為文學從事,引與相見大善友之。
徙部鉅鹿,遷治中別駕
公元248年
應州召,與弟季儒共載,至武城西,自卦吉凶,語儒云:「當在故城中見三貍爾者乃顯。
」前到河西故城角,正見三貍共踞城側兄弟並喜。
正始九年秀才
別傳曰:為華清河所召,為北黌文學一時士友無不嘆慕
安平趙孔曜明敏有思識,與有管、鮑之分,故從發干來,就郡黌上與相見,言:「卿腹中汪汪,故時死人半,今生無雙,當去俗騰飛翱翔昊蒼云何在此?
聞卿消息,使吾食不甘味也。
冀州裴使君才理清明,能釋玄虛,每論易及老、莊之道,未嘗注精於嚴、瞿之徒也。
又眷吾意重,能相明信者。
今當故往,為卿陳感虎開石之誠。
言:「吾非四淵之龍,安能使白日晝陰
卿若能動東風興朝雲,吾志所不讓也。
於是遂至冀州裴使君
使君言:「君顏色何以消減故邪?
孔曜言:「體中無藥石之疾,然見清河郡內有一騏驥拘縶後厩歷年,去王良伯樂百八十里,不得天骨起風塵,以此憔悴耳。
使君言:「騏驥今何在也?
孔曜言:「平原管輅字公明年三十六,雅性寬大,與世無忌可謂士雄
仰觀天文則能同妙甘公石申俯覽易則思齊季主遊步道術,開神無窮可謂士英
荊山之璞,懷夜光之寶,而為清河郡所錄北黌文學,可為痛心疾首也。
使君方欲流精九皋垂神幽藪,欲令明主獨治逸才久滯高風遐被莫不草靡,宜使蒙陰和之應,得及羽儀之時,必能翼宣隆化揚聲九圍也。
裴使君聞言,則慷慨曰:「何乃爾邪!
雖在大州未見異才可用釋人鬱悶者,思還京師,得共論道耳,況草間自有清妙之才乎?
如此便相為取之,莫使騏驥更為凡馬荊山反成凡石。
」即檄召文學從事
相見清論終日不覺罷倦
天時大熱,移床在庭前樹下乃至向晨然後出。
相見,便轉為鉅鹿從事
三見,轉治中
四見,轉為別駕
至十月,舉為秀才
裴使君使君言:「(丁)、鄧二尚書,有經國才略,於物理不精也。
何尚書神明精微,言皆巧妙巧妙之志,殆破秋毫,君當慎之!
自言不解九事,必當以相問
比至宜善精其理也。
言:「何若巧妙,以攻難之才,遊形之表,未入於神。
入神者,當步天元,推陰陽探玄虛,極幽明,然後覽道無窮未暇細言。
若欲差次老、莊而參爻、象,愛微辯而興浮藻可謂射侯之巧,非能破秋毫之妙也。
九事皆至義者,不足勞思也。
陰陽者,精之以久。
之後歲朝有時大風,風必摧破樹木
發於乾者,必有天威不足清譚者。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書何晏請之,鄧颺許。
曰:「聞君著爻神妙,試為作一卦,知位當至三公不?
」又問:「連夢見青蠅數十頭,來在鼻上,驅之不肯去,有何意故
曰:「夫飛鴞,天下賤鳥,及其在林食椹,則懷我好音,況心非草木敢不盡忠
昔元、凱之弼重華宣惠慈和周公翼成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萬國咸寧
此乃履道休應
卜筮之所明也。
君侯重山岳,勢若雷電,而懷德者鮮,畏威者眾,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
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之案:相書謂鼻之所在天中
鼻有山象,故曰:「天中之山」也。
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
青蠅臭惡,而集之焉。
位峻者顛,輕豪者亡,不可不害盈之數,盛衰之期。
是故山在地中曰謙,雷在天上曰壯;謙則裒多益寡,壯則非禮不履
未有損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傷敗
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義,然後三公可決,青蠅可驅也。
」颺曰:「此老生常譚
答曰:「夫老生者見不生,常譚者見不譚。
」晏曰:「過歲更當相見
別傳曰:何晏所請,果共論九事九事皆明。
曰:「君論陰陽,此世無雙
」時鄧颺共坐颺言:「君見謂善易,而語初不及易中辭義何故也?
尋聲答之曰:「夫善易不論易也。
含笑而讚之「可謂要言不煩也」。
因請為卦
稱引鑑戒謝之曰:「知幾其神乎,古人以為難;交疏而吐其誠,今人以為難。
今君一面而盡二難之道,可謂明德惟馨
詩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還邑舍,具以此言語舅氏舅氏言太切至
曰;「與死人語,何所畏邪?
」舅大怒,謂狂悖
歲朝西北大風塵埃蔽天,十餘日,聞皆誅然後舅氏乃服。
別傳曰:舅大夫:「前見何、鄧之日,為已有凶氣未也?
言:「與禍人共會,然後神明交錯;與吉人相近,又知聖賢求精之妙。
夫鄧之行步,則筋不束骨脈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謂之鬼躁
何之視候,則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謂之鬼幽
故鬼躁者為風所收,鬼幽者為火所燒,自然之符,不可以蔽也。
後因得休,裴使君問:「何平叔一代才名其實何如
曰:「其才若盆盎之水,所見者清,所不見者濁。
神在廣博,志不務學,弗能成才
欲以盆盎之水,求一山之形,形不可得,則智由此惑。
故說老、莊則巧而多華,說易生義則美而多偽;華則道浮,偽則神虛;得上才則淺而流絕,得中才則遊精獨出以為少功之才也。
裴使君曰:「誠如來論。
吾數與平叔共說老、莊及易,常覺其辭妙於理,不能折之
時人吸習,皆歸服之焉,益令不了
相見清言然後灼灼耳。
魏郡太守鍾毓共論易義,因言「卜可知生死之日。
使筮生日月,如言無蹉跌。
愕然,曰:「君可畏也。
死以付天不以付君。
」遂不復筮。
毓問:「天下太平否?
曰:「方今四九天飛利見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何憂不平
未解言,無幾曹爽等誅,乃覺寤云。
別傳云:魏郡太守鍾毓清逸有才,難易二十餘事,自以為難之至精也。
尋聲投響,言無留滯,分張爻象,義皆殊妙
即謝
卜知生日月,愕然曰:「聖人運神通化連屬事物,何聰明乃爾
言:「幽明同化死生一道悠悠太極終而復始
文王損命,不以為憂,仲尼曳杖,不以為懼,緒煩蓍筮,宜盡其意。
曰:「生者好事死者惡事哀樂之分,吾所不能齊,且以付天不以付君也。
石苞為鄴典農,與相見,問曰:「聞君鄉里翟文耀能隱形,其事可信乎?
言:「此但陰陽蔽匿之數,苟得其數,則四岳可藏,河海可逃。
況以七尺之形,遊變化之內,散雲霧以幽身,布金水滅跡,術足數成,不足為難
曰:「欲聞其妙,君且善論其數也。
言:「夫物不精不為神,數不妙不為術,故精者神之所合,妙者智之所遇,合之幾微可以性通,難以言論
是故魯班不能說其手,離硃不能說其目。
非言之難,孔子曰『書不盡言』,言之細也,『言不盡意』,意之微也,斯皆神妙之謂也。
請舉大體以驗之。
白日登天,運景萬里無物不照,及其入地,一炭之光,不可得見。
三五盈月清耀燭夜可以遠望,及其在晝,明不如鏡。
今逃日月者必陰陽之數,陰陽之數通於萬類鳥獸猶化,況於人乎!
得數者妙,得神者靈,非徒生者有驗,死亦有徵。
是以杜伯火氣流精彭生水變以立形。
是故者能出亦能入,死者能顯亦能幽,此物之精氣,化之遊魂人鬼相感,數使之然也。
曰:「目見陰陽之理,不過於君,君何以不隱?
曰:「夫陵虛之鳥,愛其清高,不原江、漢之魚;淵沼之魚,樂其濡濕不易騰風之鳥:由性異而分不同也。
僕自欲正身明道直己以親義,見數不以為異,知術不以為奇夙夜研幾孳孳溫故,而素隱行怪未暇斯務也。
公元249年
平原太守劉邠取印囊山雞毛著器中,使筮
曰:「內方外圓,五色成文,含寶守信,出則有章,此印囊也。
高岳岩岩,有鳥硃身,羽翼玄黃,鳴不失晨,此山雞毛也。
」邠曰:「此郡官舍,連有變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
曰:「或因漢末之亂,兵馬擾攘,軍屍流血汙染丘山,故因昬夕,多有怪形也。
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原安百祿,以光休寵
別傳曰:故郡將劉邠字令元,清和有思理,好易不能精。
相見,意甚喜歡,自說注易向訖也。
言:「今明府欲勞不世之神,經緯大道,誠富美之
以為註易之急,急於水火水火之難,登時之驗,易之清濁,延於萬代不可不先定其神而後垂明思也。
旦至今,聽採聖論未有易之一分易安可注也!
不解古之聖人何以乾位西北,坤位於西南
乾坤天地之象,然天地至大,為神明君父覆載萬物生長無首何以安處二位六卦同列
乾之象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夫統者,屬也,尊莫大焉,何由有別位也?
」邠依易係詞,諸為之理以為註,不得其要。
尋聲下難,事皆窮析。
曰:「夫乾坤者,易之祖宗變化根源,今明府清濁者有疑,疑則無神,恐非注易之符也。
於此為論八卦之道及爻象之精,大論開廓,眾化相連
邠所解者,皆以為妙,所不解者,皆以為神。
自說:「欲注易八年用思勤苦歷載靡寧,定相至論,此才不及易,不愛久勞,喜承雅言如此相為高枕偃息矣。
」欲從學射覆,言:「今明府以虛神於注易,亦宜絕思於靈蓍
靈蓍者,二儀之明數,陰陽幽契,施之於道則定天下吉凶,用之於術則收天下豪纖
纖微未可以為易也。
」邠曰:「以為術者易之近數,欲求其端耳。
若如來論,何事於斯
」留五日不遑卹官,但共清譚
邠自言:「數與何平叔論易及老、莊之道,至於精神遐流,與化周旋,清若金水,鬱若山林,非君侶也。
」邠又曰:「此郡官舍,連有變怪變怪多形,使人怖恐,君似當達此數者,其理何由也。
言:「此郡所以平原者,本有原,山無木石與地自然;含陰不能吐雲,含陽不能激風陰陽雖弱,猶有微神;微神不真,多聚凶姦,以類相求魍魎成群
或因漢末兵馬擾攘,軍屍流血汙染丘岳強魂相感變化無常,故因昏夕之時,多有怪形也。
夏禹文明不怪黃龍周武信時,不惑暴風,今明府道德高妙,神不懼妖,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原安百祿以光休寵也。
」邠曰:「聽雅論為近其理,每有變怪,輒聞鼓角聲音,或見弓劍形象
夫以土山之精,伯有之魂,實能合會干犯明靈也。
」邠問:「易言剛健篤實輝光日新,斯為同不?
曰:「不同之名,朝旦為輝,日中為光。
」晉諸公贊曰:邠本名炎,犯太子諱,改為邠。
位至太子僕
子粹,字純嘏侍中
次宏,字終嘏太常
次漢,字仲嘏光祿大夫
清衝貴識,名亞樂廣
宏子咸,徐州刺吏。
次耽,晉陵內史
耽子恢,字真長,尹丹楊,為中興名士也。
公元前534年
清河季龍使人行獵,令其所得。
曰:「當獲小獸,复非食禽,雖有爪牙,微而不強,雖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狸。
獵人暮歸,果如言。
季龍取十三種物,著大篋中,使射。
云:「器中藉藉有十三種物
」先說雞子後道蠶蛹,遂一一名之,惟以梳為枇耳。
別傳曰:清河季龍字開明有才機。
相見共論龍動景雲起,虎嘯谷風至,以為火星者龍,參星者虎,火出雲應,參出則風到,此乃陰陽感化,非龍虎所致也。
言:「夫論難當先審其本,然後求其理,理失則機謬,機謬則榮辱之主。
若以參星為虎,則谷風更為寒霜之風,寒霜之風非東風之名。
是以龍者陽精,以潛為陰,幽靈上通和氣感神,二物相扶,故能興云
夫虎者,陰精而居於陽,依木長嘯,動於巽林,二氣相感,故能運風。
磁石之取鐵,不見其神而金自來有徵應以相感也。
況龍有潛飛之化,虎有文明之變,招雲召風,何足為疑?
季龍言:「夫龍之在淵,不過一井之底,虎之悲嘯不過百步之中,形氣淺弱,所通者近,何能𣿖景雲而馳東風
言:「君不見陰陽燧在掌握之中,形不出手,乃上引太陽之火,下引太陰之水,噓吸之間,煙景以集。
精氣相感縣象應乎二燧;苟不相感,則二女同居,志不相得
自然之道,無有遠近
季龍言:「世有軍事,則感雞雉先鳴,其道何由
復有他佔,惟在雞雉而巳?
言:「貴人有事,其應在天,在天則日月星辰也。
動民憂,其應在物,在物則山林鳥獸也。
夫雞者兌之畜,金者兵之精,雉者離之鳥,獸者武之神,故太白揚輝雞鳴熒惑流行雉驚,各感數而動。
又兵之神道,佈在六甲六甲推移,其占無常
是以晉柩牛呴,果有西軍,鴻嘉石鼓,鳴則有兵,不專在於雞雉也。
季龍言:「魯昭公八年,有石言於晉,師曠以為作事不時怨讟動於民,則有非言之物而言,於理為合不?
言:「晉平奢泰崇飾宮室斬伐林木殘破金石民力既盡,怨及山澤,神痛人感,二精並作金石同氣,則兌為口舌口舌之妖,動於靈石
傳曰輕百姓飾城郭,則金不從革,此之謂也。
季龍欽嘉,留經數日。
佔獵既驗,季龍曰:「君雖神妙,但不多藏物耳,何能皆得之
言:「吾與天地參神,蓍龜通靈抱日月而遊杳冥極變化而覽未然,況茲近物,能蔽聰明
季龍大笑,「君既不謙,又念窮在近矣。
言:「君尚未謙言焉能論道
天地者則乾坤之卦蓍龜者則卜筮之數,日月者離坎之象,變化陰陽之爻,杳冥神化之源,未然者則幽冥之先,此皆周易紀綱,何僕之不謙?
季龍於是取十三種物欲以窮之,射之皆中。
季龍乃歎曰:「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豈此之謂乎!
公元250年
隨軍西行,過毌丘儉墓下,倚樹哀吟精神不樂
人問其故,曰:「林木雖茂,無形可久;碑誄雖美,無後可守。
玄武藏頭蒼龍無足白虎銜屍,硃雀悲哭四危以備,法當滅族
不過二載,其應至矣。
」卒如其言。
後得休,過清河倪太守
天旱,倪問雨期曰:「今夕當雨
是日暘燥,晝無形似,府丞及令在坐,咸謂不然
鼓一中,星月皆沒,風雲並起,竟成快雨
於是倪盛脩主人禮,共為歡樂
別傳曰:與倪清河相見,既刻雨期,倪猶未信。
曰:「夫造化所以為神,不疾而速,不行而至。
十六日壬子,直滿,畢星中已有水氣水氣之發,動於卯辰,此必至之應也。
又天昨檄召五星宣布星符,刺下東井告命南箕,使召雷公電母風伯雨師,群岳吐陰,眾川激精,雲漢垂澤,蛟龍含靈,堃堃硃電,吐咀杳冥殷殷雷聲噓吸雨靈習習谷風六合皆同,欬唾之間,品物流形
有常期,道有自然,不足為難也。
」倪曰:「譚高信寡,相為憂之。
於是便留,往請府丞清河
夜雨當為啖二百斤犢肉若不雨當住十日
曰:「言念費損
至日向暮了無雲氣眾人並嗤
言:「樹上已有少女微風樹間又有陰鳥和鳴
少男風起,眾鳥和翔,其應至矣。
須臾,果有艮風鳴鳥
未入東南山雲樓起
黃昏之後雷聲動天
鼓一中,星月皆沒,風雲並興玄氣四合大雨河傾
倪調言:「誤中耳不為神也。
曰:「誤中與天期,不亦工乎!
公元255年
正元二年,弟辰謂曰:「大​​將軍待君意厚,冀當富貴乎?
長歎曰:「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與才明不與年壽,恐四十七八間,不見女嫁兒娶婦也。
若得免此,欲作洛陽,可使路不拾遣,枹鼓不鳴。
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
」辰問其故,曰:「吾額上無生骨,眼中守精鼻無梁柱,腳無天根,背無三甲,腹無三壬,此皆不壽之驗。
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
有常數,不可得諱,但人不知耳。
前後相當死者百人略無錯也。
」是歲八月,為少府
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
別傳曰:既有明才,遭硃陽之運,於時名勢赫奕,若火猛風疾。
當塗之士,莫不枝附葉連
賓客如雲無多少皆為設食。
賓無貴賤,候之以禮。
京城紛紛非徒歸其名勢而已,然亦懷其德焉。
向不夭命榮華非世所測也。
弟辰嘗欲從學卜及仰觀事,言:「卿不可教耳。
夫卜非至精不能見其數,非至妙不能睹其道,孝經、詩、論,足為三公無用知之也。
於是遂止。
子弟無能傳其術者
辰敘曰:「夫、魏之士,見道術神妙,佔候無錯,以為隱書象甲之數。
辰每觀書傳惟有易林風角鳥鳴仰觀星書三十餘卷,世所共有
獨在少府官舍,無家人子弟隨之,其亡沒之際,好奇不哀喪者,盜書,惟餘易林風角鳥鳴書還耳。
術數百數十家,其書有數千卷,書不少也。
然而世鮮名人,皆由無才,不由無書也。
冀州、何、鄧二尚書鄉里劉太常潁川兄弟,以禀受天才,明陰陽之道,吉凶之情,一得其源,遂涉其流,亦不為難,常歸服之。
自言與此五君共語使人精神清發,昏不暇寐。
自此以下,殆白日欲寢矣。
又自言當世無所原,欲得與魯梓慎鄭裨灶晉卜偃宋子韋、楚甘公魏石申共登靈臺,披神圖,步三光,明災異,運蓍龜,決狐疑無所复恨也。
不以闇淺,得因孔懷之親,數與有所諮論至於辨人物,析臧否,說近義,彈曲直,拙而不工也。
敷皇、羲之典,揚文、孔之辭,周流五曜經緯三度,口滿聲溢,微言風集,若仰眺飛鴻漂漂兮景沒,若俯臨深溪杳杳精絕;偪以攻難,而失其端,欲受學求道,尋以迷昏無不扼腕椎指,追響長嘆也。
京房雖善卜及風律之佔,卒不免禍,而自知四十八當亡,可謂明哲相殊。
京房目見遘讒之黨,耳聽青蠅之聲,面諫不從,而猶道路紛紜
處魏、晉之際,藏智以樸,卷舒有時,妙不見求,愚不見遺可謂知幾相邈也。
京房不量萬乘之主,下不避佞諂之徒,欲以天文洪範利國利身,困不能用,卒陷大刑可謂枯龜之餘智,膏燭末景豈不哀哉
世人多以疇之京房,辰不敢許也。
至於仰察星辰,俯定吉凶遠期不失年歲近期不失日月,辰以甘、石之妙不先也。
射覆名物,見術流速東方朔不過也。
觀骨形而審貴賤,覽形色而知生死許負唐舉不超也。
若夫風氣探微候,聽鳥鳴而識神機,亦一代之奇也。
向使官達,為宰相大臣膏腴流於明世華曜列乎竹帛,使幽驗皆,秘言不遺千載之後,有道者必信而貴之,無道者必疑而怪之;信者以妙過真,夫妙與神合者,得神無所惑也。
長命短,道貴時賤親賢遐潛不宣良史,而為鄙弟所見追述,既自闇濁,又從來久遠,所載卜佔事,雖不識本卦,捃拾殘餘,十得二焉。
至於仰觀靈曜,說魏、晉興衰,及五運浮沉兵革災異十不收一。
無源何以成河
無根何以垂榮
秋菊可採,不及春英臨文慷慨,伏用哀慚。
將來君子,幸以高明求其義焉。
孟荊州列人典農,嘗問亡兄,昔東方朔射覆得何卦,正知守宮蜥蜴二物者。
亡兄於此為安卦生象,辭喻交錯,微義豪起,變化相推,會於辰巳分別龍蛇,各使有理
言絕之後孟荊州長嘆息曰:『吾聞君論,精神騰躍,殆欲飛散,何其汪汪乃至於斯邪!
'」臣之案:辰所鄉里劉太常者,謂劉寔也。
辰撰傳,時為太常潁川弟智也。
、智並以儒學為名,無能言之。
世語博辯,猶不足以並裴、何之流也。
又案自說,云「本命在寅」,則建安十五年生也。
至正始九年,應三十九,而傳云三十六,以正元三年卒,應四十七,傳云四十八,皆為不相應也。
近有閻續伯者,名纘,該微通物,有良史風。
天下補綴遺脫,敢以所聞列於篇左。
皆從受之於大人先哲足以取信者,冀免虛誣之譏云爾
嘗受辰傳所謂劉太常者曰:「始見聞,由於為鄰婦卜亡牛,云當在西面窮牆中,縣頭上向。
婦人令視諸丘塚中,果得牛。
婦人以為藏己牛,告官案驗,乃知以術知,故裴冀州遂聞焉。
」又云:「路中小人失妻者,為卜,教使明旦東陽城門中伺擔豚人牽與共鬥。
如其言,豚逸走,即共追之。
入人舍,突破主人甕,婦從甕中出。
」劉侯云甚多此類,辰所載才十一二耳。
劉侯云:「辰,孝廉才也。
中書令史紀玄龍鄉里人,云「田舍,嘗候遠鄰,主人患數失火
卜,教使明日南陌上伺,當有一角諸生,駕黑牛故車,必引留,為設賓主,此能消之。
即從戒。
諸生急求去,不聽,遂留當宿,意大不安以為圖己。
主人罷入,生乃把刀出門,倚兩薪積間,側立假寐
歘有一小物直來過前,如獸,手中持火,以口吹之
生驚,舉刀斫,正斷要,視之則狐。
自此主人不復有災。
」前長廣太守陳承祐口受城門校尉華長駿語云:「昔其父為清河太守時,召作吏,駿與少小,後以鄉里,遂加恩意,常與同載周旋,具知其事。
諸要驗,三倍於傳。
辰既短才,又年縣小,又多在田舍,故益不詳
仕宦至州主簿、部從事太康之初物故
」駿又云:「卜亦不悉中,十得七八,駿問其故,云:『理無差錯卜者或言不足以事實,故使爾。
』華城門夫人者,司空涿郡盧公女也,得疾,連年不差
華家時居西城下南纏里中,三厩在其東南
卜當有師從東方來,自言能治,便聽使之,必得其力。
無何,有南征厩騶,當充甲卒,來詣盧公,佔能治女郎
公即表請留之,專使子將華氏療疾,初用散藥,後復用丸治,尋有效,即奏除騶名,以補太醫
」又云:「隨父在利漕時,有治下屯民捕鹿者,其晨行還,見毛血,人取鹿處來詣厩告為卦語云:'此有盜者,是汝東巷中第三家也。
徑往門前,伺無人時,取一瓦子密發碓屋東頭第七椽,以瓦著下,不過明日食時自送還汝。
』其夜,盜者父病頭痛壯熱煩疼,然亦來詣卜。
為發祟,盜者俱服。
令擔皮肉藏還者故處,病當自愈
密教鹿主往取。
又語使復往如前,舉椽棄瓦盜父病差。
都尉內史失物者,使明晨寺門外看,當逢一人,使指天畫地舉手四向自當得之
暮果獲於故處矣。

【評】

評曰:華佗之醫診,杜夔聲樂硃建平相術周宣之相夢,管輅之術筮,誠皆玄妙之殊巧,非常絕技矣。
史遷扁鵲倉公日者之傳,所以異聞而表奇事也。
存錄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