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晋-陈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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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袁張涼國田王邴管

作者 陳壽

袁渙

袁渙字曜卿陳郡扶樂人也。
父滂,為漢司徒
袁宏漢紀》曰:滂字公熈純素寡欲,終不言人之短。
當權寵之盛,或以同異致禍,中立於朝,故愛憎不及焉。
當時諸公子多越法度,而清靜舉動必以禮。
郡命為功曹,郡中姧吏自引去。
後辟公府舉高第,遷侍御史
不就
劉備之為豫州,舉茂才
避地江、淮間,為袁術所命。
每有所咨訪常正議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禮也。
頃之呂布阜陵往從之,遂復為拘留
初與劉備和親,後離隙
欲使作書詈辱不可再三彊之,不許
大怒,以兵脅曰:「為之則生,不為則死。
顏色不變,笑而應之曰:「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以罵。
使彼固君子邪,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邪,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不在於彼。
他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罵將軍,可乎?
慙而止。
誅,乃得歸太祖
《袁氏世紀》曰:之破也,陳羣子時亦在之軍,見太祖皆拜。
高揖不為禮,太祖嚴憚之。
太祖又給衆官車各數乘,使取軍中物,唯其所欲。
衆人重載,唯取書數百卷資糧而已衆人聞之,大慙
所親曰:「脫我以行陳,令軍發足以為行糧而已不以為我有。
由是厲名也,大悔恨之。
太祖以此重焉。
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
鼓之道德,征之以仁義,兼撫其民而除其害。
夫然,故可與之死而可與之生。
自大以來十數年矣,民之欲安,甚於倒縣然而暴亂未息者,何也?
意者政失其道歟!
明君善於救世故世亂則齊之以義,時偽則鎮之以樸;世異事變,治國不同不可不察也。
制度損益,此古今不必同者也。
若夫兼愛天下反之於正,雖以武平亂而濟之以德,誠百王不易之道也。
公明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旣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旣戒之矣,海內賴公,得免於危亡之禍,然而未知義,其唯公所以訓之,則天幸甚
太祖深納焉。
拜為沛南部都尉
是時募民開屯田,民不樂,多逃亡
太祖曰:「夫民安土重遷不可卒變,易以順行難以逆動,宜順其意,樂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彊
太祖從之,百姓大恱
遷為梁相。
每勑諸縣:「務存鰥寡高年表異孝子貞婦
常談曰『世治則禮詳,世亂則禮簡』,全在斟酌之間耳。
方今擾攘難以禮化,然在吾所以為之。
為政崇教訓,恕思而後行,外溫柔而內能斷
王沈魏書》曰:穀熟長呂岐善朱淵、爰津,遣使行學還,召用之,與相見,出署淵師友祭酒,津決疑祭酒
等因歸家,不受署
大怒將吏民收淵等,皆杖殺之,議者多非焉。
教勿劾,主簿孫徽等以為「淵等罪不足死,長吏專殺之義,孔子稱『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
謂之師友而加大戮刑名相伐不可以訓。
教曰:「主簿以不請為罪,此則然矣。
謂淵等罪不足死,則非也。
師友之名,古今有之。
然有君之師友,有士大夫師友
夫君師友之官者,所以敬其臣也;有罪加於刑焉,國之法也。
不論其罪而謂之戮師友,斯失之矣。
主簿取弟子戮師之名,而加君誅臣之實,非其類也。
聖哲之治,觀時而動,故不必循常,將有權也。
間者世亂,民陵其上,雖務尊君卑臣,猶或未也,而反長世之過,不亦謬乎!
」遂不劾。
病去官,百姓思之。
後徵為諫議大夫丞相祭酒
前後得賜甚多,皆散盡之,家無所儲,終不問產業,乏則取之於人,不為皦察之行,然時人服其清。
國初建,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
言於太祖曰:「今天下大難已除,文武並用長久之道也。
以為大收篇籍,明先聖之教,以易民視聽,使海內斐然向風,則遠人不服可以文德來之。
太祖善其言。
時有傳劉備死者,羣臣皆賀以甞為備舉吏,獨不賀。
居官數年卒,太祖之流涕,賜穀二千斛,一教「以太倉穀千斛郎中令之家」,一教「以垣下千斛曜卿家」,外不解其意。
教曰:「以太倉穀者,官法也;以垣下穀者,親舊也。
」又帝聞昔拒呂布之事,問從弟敏:「勇怯何如
敏對曰:「貌似和柔,然其臨大節,處危難,雖賁、育不過也。
子侃,亦清粹閑素有父風,歷位郡守尚書
《袁氏世紀》曰:有四子,侃、㝢、奧、準。
侃字公然論議清當,柔而不犯善與人交
廢興之間,人之所趣務者,常謙退不為也。
時人以是稱之。
歷位黃門選部郎,號為清平
稍遷尚書,早卒。
㝢字宣厚精辯有機理,好道家之言,少被病,未官而卒,奧字公榮,行足以厲俗言約理當終於光祿勳
準字孝尼忠信公正不恥下問唯恐人之不勝己
世事多險,故常治退而不敢求進
著書十餘萬言論治世之務,為易周官詩傳,及論五經滯義聖人微言,以傳於世。
此準之自序也。
荀綽九州記》稱準儁才泰始中給事中
袁氏子孫有名位,貴達至今
初,從弟霸,公恪有功幹,魏初為大司農,及同郡何夔知名於時
子亮夔子曾,與侃復齊聲友善
貞固學行,疾何晏鄧颺等,著論譏切之,位至河南尹尚書
《晉諸公贊》曰:亮子粲,字儀祖文學博識,累為儒官,至尚書
弟徽,以儒素稱。
天下亂,避難交州
司徒辟,不至
袁宏漢紀》曰:初,天下將亂,慨然歎曰:「漢室陵遲,亂無日矣。
天下擾攘,逃將安之?
若天未喪道,民以義存,唯彊而有禮可以庇身乎!
曰:「古人有言:『知機神乎』!
見機而作君子所以元吉也。
天理盛衰,漢其亡矣!
夫有大功必有大事,此又君子之所深識退藏於密者也。
兵革旣興,外患必衆,遠迹山海,以求免身
」及亂作,各行其志
弟敏,有武藝好水功,官至河隄謁者

張範

張範字公儀河內武人也。
祖父歆,為漢司徒
父延,為太尉
太傅袁隗欲以女妻不受
恬靜樂道,忽於榮利徵命無所就。
弟承,字公先,亦知名,以方正徵,拜議郎,遷伊闕都尉
董卓作亂,承欲合徒衆與天下共誅
承弟昭時議郎適從長安來,謂承曰:「今欲誅衆寡不敵,且起一朝之謀,戰阡陌之民,士不素撫,兵不練習難以成功
阻兵無義,固不能久;不若所歸附,待時而動然後可以如志
」承然之,乃解印綬間行歸家,與避地揚州
袁術備禮招請稱疾不往,不彊屈也。
遣承與相見問曰:「昔周室陵遲,則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漢接而用之。
今孤以土地之廣,士民之衆,欲徼福齊桓,擬迹高祖何如
」承對曰:「在德不在彊。
夫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雖由匹夫之資,而興霸王之功,不足為難
若苟僭擬干時而動,衆之所棄,誰能興之?
不恱
是時太祖將征冀州復問曰:「今曹公欲以弊兵數千,敵十萬之衆,可謂不量力矣!
以為何如
」承乃曰:「漢德雖衰,天命未改,今曹公挾天子以令天下,雖敵百萬之衆可也
作色不懌,承去之。
公元212年
太祖冀州遣使
以疾留彭城,遣承詣太祖太祖以為諫議大夫
子陵及承子戩為山東所得直詣賊請二子,賊以
謝曰:「諸君相還兒厚矣。
夫人情雖愛其子,然吾憐戩之小,請以陵易之。
賊義其言,悉以還
太祖荊州還,見於陳,以為議郎,參丞相軍事,甚見敬重
太祖征伐常令邴原留,與世子居守
太祖文帝:「舉動必諮此二人
世子執子孫禮
救恤窮乏,家無所餘,中外孤寡皆歸焉。
贈遺無所逆,亦終不用,及去,皆以還之。
建安十七年卒。
國初建,承以丞相參軍祭酒趙郡太守政化大行
太祖西征,徵承參軍事,至長安,病卒。
公元前179年
王沈魏書》曰:文帝即位,以子參為郎中
孫邵,晉中護軍,與舅楊駿俱被誅。
事見《晉書》。

涼茂

公元204年
涼茂字伯方山陽昌邑人也。
少好學,論議據經典,以處是非
太祖辟為司空掾舉高第,補侍御史
時泰山多盜賊,以茂為泰山太守旬月之閒,襁負而至者千餘家。
博物記》曰:襁,織縷為之,廣八寸長尺二,以約小兒於背上,負之而行。
轉為樂浪太守
公孫度遼東擅留茂,不遣之官,然茂終不為屈。
謂茂及諸將曰:「聞曹公遠征,鄴無守備,今吾欲以步卒三萬,騎萬匹直指鄴,誰能禦之?
」諸將皆曰:「然。
之案此傳云公孫度曹公遠征,鄴無守備,則太祖定鄴後也。
案〈傳〉,建安九年卒,太祖以此年定鄴,自後遠征唯有北征柳城耳。
柳城之年,已不復在矣。
又顧謂茂曰:「於君意何如
」茂荅曰:「比者海內大亂社稷將傾,將軍擁十萬之衆,安坐觀成敗,夫為人臣者,固若是邪!
曹公憂國家之危敗,愍百姓苦毒率義兵為天下誅殘賊,功高德廣可謂無二矣。
海內初定,民始安集,故未責將軍之罪耳!
將軍乃欲稱兵西向,則存亡之效,不崇朝而決。
將軍勉之
」諸將聞茂言,皆震動
良久曰:「涼君言是也
」後徵遷為魏郡太守甘陵相,所在有績。
文帝五官將,茂以選為長史,遷左軍師
國初建,遷尚書僕射,後為中尉奉常
文帝東宮,茂復為太子太傅,甚見敬禮
卒官。
英雄記》曰:茂名八友中。

國淵

國淵字子尼樂安蓋人也。
師事鄭玄
別傳》曰:未知名,稱之曰:「國子尼美才也,吾觀其人,必為國器。
後與邴原管寧避亂遼東
王沈魏書》曰:篤學好古,在遼東,常講學山巖士人推慕之,由此知名
旣還舊土,太祖辟為司空掾屬,每於公朝論議,常直言正色,退無私焉。
太祖欲廣置屯田,使淵典其事。
屢陳損益相土處民,計民置吏,明功課之法,五年中倉豐實百姓競勸樂業
太祖關中,以為居府長史,統留事
田銀、蘇伯反河閒,銀等旣破,後有餘黨,皆應伏法
以為首惡,請不行刑
太祖從之,賴得生千餘人
破賊文書,舊以一為十,及上首級,如其實數
太祖問其故,曰:「夫征討外寇,多其斬獲之數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聽也。
河閒封域之內,銀等叛逆,雖克捷有功竊恥之。
太祖大恱,遷魏郡太守
時有投書誹謗者,太祖疾之,欲必知其主。
請留本書,而不宣露
其書多引二京賦功曹曰:「此郡旣大,今在都輦,而少學問者。
其簡開解年少,欲遣就師。
功曹三人臨遣引見,訓以「所學未及二京賦博物之書也,世人忽略少有其師,可求讀者從受之。
」又密喻旨
旬日得能讀者遂往受業
吏因請使作箋,比方其書,與投書人同手。
收攝案問,具得情理。
太僕
列卿位,布衣蔬食祿賜散之舊故宗族,以恭儉自守,卒官。
王沈魏書》曰:太祖以其子泰為郎。

田疇

公元190年
田疇字子泰右北平無終人也。
讀書擊劒
初平元年義兵起,董卓遷帝于長安
幽州劉虞歎曰:「賊臣作亂朝廷播蕩四海俄然,莫有固志
身備宗室遺老不得自同於衆。
今欲奉使展效臣節安得不辱命之士乎?
衆議咸曰:「田疇年少,多稱其奇。
時年二十二矣。
備禮請與相見大恱之,遂署為從事,具其車騎
將行曰:「今道路阻絕寇虜縱橫,稱官奉使,為衆所指名
願以私行,期於得達而已
從之。
乃歸,自選家客年少勇壯慕從者二十騎俱往。
自出祖而遣之。
先賢行狀》曰:將行,引密與議。
因說曰:「今帝主幼弱姧臣擅命,表上須報,懼失事機。
公孫瓚阻兵安忍不早圖之,必有後悔。
不聽
取道乃更上西關出塞,傍北方,直趣朔方,循閒徑去,遂至長安致命
詔拜騎都尉
以為天子蒙塵未安,不可以荷佩榮寵固辭不受
朝廷高其義。
三府並辟,皆不就
得報馳還,未至,已為公孫瓚所害。
至,謁祭墓,陳發章表哭泣而去。
聞之大怒購求,謂曰:「汝何自劉虞墓,而不送章報於我也?
荅曰:「漢室衰穨人懷異心,唯劉公不失忠節
章報所言,於將軍未美,恐非所樂聞,故不進也。
將軍舉大事以求所欲,旣滅無罪之君,又讎守義之臣,誠行此事,則燕、趙之士將皆蹈東海而死耳,豈忍有從將軍者乎!
壯其對,釋不誅也。
拘之軍下,禁其故人莫得與通。
或說曰:「田疇義士,君弗能禮,而又囚之,恐失衆心。
縱遣
北歸率舉宗族附從數百人埽地而盟曰:「君仇不報,吾不可以立於世!
遂人徐無山中,營深險平敞地而居,躬耕養父母。
百姓歸之,數年閒至五千餘家。
謂其父老曰:「諸君不以不肖,遠來相就
成都邑,而莫相統一,恐非久安之道,願推擇賢長以為之主。
」皆曰:「善。
同僉
曰:「今來在此,非苟安而已,將圖大事復怨雪恥
竊恐未得其志,而輕薄之徒自相侵侮偷快一時,無深計遠慮
愚計,願與諸君共施之,可乎?
」皆曰:「可。
乃為約束相殺傷、犯盜、諍訟之法,法重者至死其次抵罪,二十餘條
又制為婚姻嫁娶之禮,興舉學校講授之業,班行其衆,衆皆便之,至道不拾遺
北邊翕然服其威信烏丸鮮卑並各遣譯使貢遺撫納,令不為寇。
袁紹遣使招命,又即授將軍印,因安輯所統,皆拒不受
死,其子尚又辟焉,終不行。
公元207年
常忿烏丸昔多賊殺其郡冠蓋,有欲討之意而力未能。
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烏丸,未至,先遣使辟,又命田預喻指
戒其門下治嚴
門人謂曰:「昔袁公慕君,禮命五至君義不屈;今曹公使一來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
笑而應之曰:「此非君所識也。
」遂隨使者到軍,署司空戶曹掾引見諮議
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吏者。
」即舉茂才,拜為蓨,不之官隨軍無終
時方夏水雨,而濵海洿下濘滯不通,虜亦遮守蹊要,軍不得進。
太祖患之,以問
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為難久矣
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達于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從。
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退,懈弛無備。
若嘿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之首可不戰而禽也。
太祖曰:「善。
」乃引軍還,而署大木表於水側路傍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復進軍
」虜候騎見之,誠以為大軍去也。
太祖將其衆為鄉導,上徐無山,出盧龍,歷平岡,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餘里,虜乃驚覺
單于身自臨陣太祖交戰,遂大斬獲追奔逐北,至柳城
軍還入塞論功行封封疇亭侯,邑五百戶。
先賢行狀》載太祖表論功曰:「文雅優備,忠武又著,和於撫下,慎於事上,量時度理,進退合義
幽州始擾,胡、漢交萃,蕩析離居,靡所依懷
宗人避難無終山,北拒盧龍南守要害清靜隱約,耕而後食,人民化從,咸共資奉
袁紹父子威力加於朔野,遠結烏丸,與為首尾,前後,終不陷撓
後臣奉命,軍次易縣長驅自到,陳討胡之勢,猶廣武之建燕策,薛公之度淮南
又使部曲持臣露布,出誘胡衆,漢民或因亡來,烏丸聞之震蕩
王旅出塞,塗由山中九百餘里,帥兵五百,啟導山谷遂威烏丸蕩平塞表
文武有效節義可嘉,誠應寵賞,以旌其美。
自以始為居難,率衆循逃,志義不立,反以為利,非本意也,固讓
太祖知其至心,許而不奪。
魏書》載太祖令曰:「昔伯成棄國夏后不奪,將欲使高尚之士,優賢之主,不止一世也。
其聽所執。
遼東斬送袁尚首,令「三軍敢有哭之者斬」。
以甞為所辟,乃往弔祭
太祖不問
以為田疇不應袁紹父子之命,以其非正也。
盡規魏祖,建盧龍之策。
致使袁尚奔迸授首遼東,皆之由也。
旣已明其為賊,胡為弔祭其首乎?
若以甞被辟命,義在其中則不應為人設謀,使其至此也。
此舉止,良為進退無當,與王脩袁譚,貌同而心異也。
盡將其家屬宗人三百餘家居鄴。
太祖車馬穀帛,皆散之宗族知舊
從征荊州還,太祖追念功殊美,恨前聽之讓,曰:「是成一人之志,而虧王法大制也。
於是乃復以前爵封
先賢行狀》載太祖令曰:「蓨田疇志節高尚遭值州里交亂引身深山研精味道百姓從之,以成都邑
袁賊之盛,命召不屈
慷慨守志,以徼真主
孤奉詔征河北遂服幽都,將定胡寇,特加禮命
受署,陳建攻胡蹊路所由率齊山民一時向化開塞導道,供承使役,路近而便,令虜不意
蹋頓白狼遂長驅於柳城有力焉。
及軍入塞,將圖其功,表封亭侯食邑五百,而懇惻前後辭賞。
出入三載歷年未賜,此為成一人之高,甚違王典,失之多矣。
宜從表封,無久留吾過。
上疏陳誠,以死自誓
太祖不聽,欲引拜之,至于數四,終不受。
有司狷介違道,苟立小節,宜免官加刑
太祖重其事,依違久之
乃下世子大臣博議世子同於子文辭祿,申胥逃賞,宜勿奪以優其節。
尚書令荀彧司隷校尉鍾繇以為可聽
魏書載世子議曰:「昔薳敖逃祿傳載其美,所以濁世勵貪夫,賢於尸祿素餐飡之人也。
故可得而小,不可得而毀。
至於田疇方斯近矣。
免官加刑,於法為重。
」《魏略》載教曰:「昔夷、齊棄爵而譏武王可謂愚闇,孔子以為求仁得仁』。
之所守,雖不合道,但欲清高耳。
使天下悉如志,即墨翟兼愛尚同之事,而老聃使民結繩之道也。
外議欲為復使令司隷決之。
魏書荀彧議,以為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期於為善而已
匹夫守志聖人因而成之」。
鍾繇以為原思仲尼不與子路拒牛,謂之止善,雖可以激清勵濁,猶不足多也。
不合大義有益推讓之風,宜如世子議。
」臣之案《呂氏春秋》:「魯國之法,魯人有為臣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其金於府。
子貢贖人而辭不受金,孔子曰:『失之矣。
自今以來魯人不贖矣。
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
孔子曰:『魯人拯溺矣。
』」案此語不與所引者相應未詳之事誤邪,而事將別有所出
太祖猶欲侯之。
素與夏侯惇善,太祖曰:「且往以情喻之,自從君所言,無告吾意也。
宿,如太祖所戒。
揣知其指,不復發言
惇臨去,乃拊背曰:「田君,主意殷勤曾不能顧乎!
荅曰:「是何言之過也!
負義逃竄之人耳,蒙恩全活,為幸多矣。
豈可盧龍之塞,以易賞祿哉?
縱國私不愧於心乎?
將軍雅知者,猶復如此,若必不得已請願效死刎首於前。
」言未卒,涕泣橫流
具荅太祖
太祖喟然不可屈,乃拜為議郎
年四十六卒。
又早死。
文帝踐阼,高德義從孫續爵關內侯,以奉其嗣。

王脩

王脩字叔治北海營陵人也。
七歲喪母。
母以社日亡,來歲鄰里社,感念母,哀甚。
鄰里聞之,為之罷社
年二十,游學南陽,止張奉舍。
舉家疾病無相視者,隱恤之,病愈乃去。
初平中北海孔融以為主簿守高密令
高密孫氏素豪俠人客數犯法。
民有相劫者,賊入孫氏,吏不能執。
將吏民圍之,孫氏拒守吏民畏憚不敢近。
令吏民:「敢有不攻者與同罪。
」孫氏懼,乃出賊。
由是豪彊懾服
舉孝廉邴原不聽
集有脩教曰:「原之賢也,吾已知之矣。
高陽氏有才八人,堯不能用,舜實舉之。
可謂不患無位之士。
遺後賢,不亦可乎!
重辭,荅曰:「掾清身絜己歷試諸難,謀而鮮過,惠訓不倦
余嘉乃勳,應乃懿德,用升爾于王庭,其可辭乎!
天下亂,遂不行
頃之,郡中有反者。
有難,夜往
初發左右曰:「能冒難來,唯王脩耳!
」言終而至。
復署功曹
膠東賊寇膠東
膠東人公沙盧宗彊,自為營塹不肯發調
獨將數騎徑入其門,斬盧兄弟公沙驚愕莫敢動。
撫慰其餘,由是寇少止。
每有難,休歸在家無不至。
常賴以免
袁譚青州,辟治中從事別駕獻數毀短
後獻以事當死,脩理之,得免。
時人以此多焉。
袁紹又辟脩除即墨,後復為別駕
死,、尚有隙。
尚攻軍敗,吏民往救
喜曰:「成吾軍者,王別駕也。
之敗,劉詢起兵漯陰,諸城皆應。
歎息曰:「今舉州背叛,豈孤之不德邪!
曰:「東萊太守管統在海表,此人不反
必來。
」後十餘日,果棄其妻子來赴妻子為賊所殺,更以樂安太守
譚復欲攻尚,諫曰:「兄弟還相攻擊,是敗亡之道也。
不恱,然知其忠節
後又問:「計安出
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
譬人將鬬而斷其右手,而曰『我必勝』,若是者可乎?
夫棄兄弟不親天下其誰親之!
屬有讒人,固將交鬬其間,以求一朝之利,願明使君塞耳勿聽也。
若斬佞臣數人,復相親睦,以禦四方可以橫行天下
不聽,遂與尚相攻擊請救太祖
太祖旣破冀州又叛。
太祖引軍南皮
時運糧在樂安,聞急,將所領兵及諸從事數十人往赴
高密,聞死,下馬號哭曰:「無君焉歸?
」遂詣太祖,乞收葬屍。
太祖欲觀意,默然不應
脩復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歛屍,然後就戮無所恨。
太祖嘉其義,聽之。
《傅子》曰:太祖旣誅袁譚,梟其首,令曰:「敢哭之者戮及妻子
於是王叔治田子泰相謂曰:「生受辟命,亡而不哭,非義也。
畏死忘義,何以立世
」遂造其首而哭之,哀動三軍
軍正白行其戮,太祖曰:「義士也。
」赦之。
之案《田疇傳》,袁尚所辟,不被命。
子合而言之,有違事實。
為督軍糧,還樂安
之破,諸城皆服,唯管統樂安從命
太祖首,亡國忠臣,因解其縛,使詣太祖
太祖恱而赦之。
袁氏政寬,在職勢者多畜聚
太祖破鄴,籍沒審配家財物貲以萬數
及破南皮,閱家,穀不滿十斛,有書數百卷
太祖歎曰:「士不妄有名
」乃禮辟司空掾行司中郎將,遷魏郡太守
為治,抑彊扶弱明賞罰,百姓稱之。
《魏略》曰:司金中郎將,陳黃白異議,因奏記曰:「枳棘之林,無梁柱之質;涓流之水,無洪波之勢。
是以在職七年忠讜不昭於時功業不見於事,欣於所受,俯慙不報未嘗長夜起坐中飯釋餐。
何者
力少任重不堪而懼也。
謹貢所議如左。
太祖甚然之,乃與書曰:「君澡身浴德流聲本州忠能成績,為世美談名實相副過人甚遠。
孤以心知君,至深至孰,非徒耳目而已也。
察觀先賢之論,多以鹽鐵之利,足贍軍國之用。
昔孤初立司金之官,念非屈君,餘無可者。
故與君教曰:『昔遏父陶正,民賴其器用,及子媯滿建侯于陳;近桑弘羊,位至三公
此君元龜之兆先告者也』,是孤用君之本言也,或恐衆人未曉此意。
自是以來在朝之士,每得一顯選,常舉君為首,及聞袁軍師衆賢之議,以為不宜越君。
孤執心將有所厎,以軍師之職,閑於司金至於建功,重於軍師
孤之精誠足以達君;君之察孤,足以不疑
但恐傍人淺見以蠡測海為蛇畫足,將言前後百選,輙不用之,而使此君沈滯冶官。
張甲李乙尚猶先之,此主人待之不優之效也。
孤懼有此空聲冒實,淫鼃亂耳。
假有斯事,亦庶鍾期不失聽也;若其無也,過備何害?
昔宣帝察少府蕭望之才任宰相,故復出之,令為馮翊
從正卿往,似於左遷
上使侍中宣意曰:『君守平日淺,故復試三輔,非有所閒也。
』孤揆先主中宗之意,誠備此事。
旣君崇勳業以副孤意。
公叔文子與臣俱升,獨何人哉!
」後無幾而遷魏郡太守
魏國旣建,為大司農郎中令
太祖議行肉刑,脩以為未可行,太祖採其議。
徙為奉常
其後嚴才反,與其徒屬數十人掖門
脩聞變,召車馬未至,便將官屬步至宮門
太祖銅爵臺望見之,曰:「彼來者王叔治也。
相國鍾繇:「舊,京城有變,九卿各居其府。
曰:「食其祿,焉避其離?
居府雖舊,非赴難之義。
頃之,病卒官。
子忠,官至東萊太守散騎常侍

王褒

公元208年
初,脩識高柔弱冠,異王基幼童,終皆遠至,世稱其知人
王隱晉書》曰:脩一子名儀字朱表高亮雅直
司馬文王安東,儀為司馬
東關之敗,文王曰:「近日之事,誰任其咎?
」儀曰:「責在軍師
文王怒曰:「司馬委罪於孤邪?
」遂殺之。
字偉元
立操尚,非禮不動。
身長八尺四寸容貌絕異
痛父不以命終絕世不仕
立屋墓側,以教授為務。
旦夕常至墓前拜,輙悲號斷絕
墓前有一柏樹常所攀援涕泣所著,樹色與凡樹不同
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勞悴」,未曾不反流涕,泣下沾衿。
家貧躬耕計口而田,度身而蠶
諸生有密為者,遂棄之;自是莫敢復佐刈者。
門人本縣所役,求為屬,曰:「卿學不足以庇身,吾德薄不足以蔭卿,屬之何益?
且吾不捉筆已四十年。
」乃步擔乾飯,兒負鹽豉,門徒從者千餘人
安丘以為見己,整衣出迎之於門。
下道土牛磬折而立
云:「門生為縣所役,故來送別
執手涕泣而去。
令即放遣諸生一縣以為恥。
同縣管彥,少有才力未知名,以為自達,常友愛之;男女各始生,共許為婚。
彥果為西夷校尉
襃後更以女嫁人,彥弟馥問曰:「吾薄志畢願山藪自處姊妹皆遠,吉凶斷絕以此自誓
賢兄子葬父於帝都,此則洛陽之人也,豈吾欲婚之本指邪?
」馥曰:「嫂,齊人也。
當還臨菑
曰:「安有葬父河南,隨妻還齊!
用意如此,何婚之有?
」遂不婚。
者,根矩之後也。
立志操,寒苦自居負笈遊學,身不停家,鄉邑翕然以為能係其先也。
以為險狹慕名意多,終必不成,及後春無學業,流離遠外有識以此歸之。
以為人所行,其當歸善道不可以己所能而責人所不能也。
有致遺者,皆不受
洛都傾覆寇賊蠭起宗親悉欲移江東墳壠
大盛,乃南達泰山郡
思土不肯去,賊害之。
《漢晉春秋》曰:濟南劉兆字延世,俱以不顯名
以父為文王所濫殺終身不應徵聘未甞西向坐,以示不臣於晉也。
公元212年
《魏略純固傳》以脂習王脩龐淯文聘成公英郭憲單固七人一傳
、聘三人自各有傳,成公英別見〈張旣傳〉,單固見〈王淩傳〉,餘習、二人列於傳後也。
脂習字元升京兆人也。
中平中仕郡,公府辟,舉高第,除太醫令
天子西遷東詣許昌習常隨從
少府孔融親善
太祖司空威德日盛,而故以舊意,書疏倨傲
習常,欲令改節不從
被誅,當時許中百官先與親善者,莫敢收恤,而習獨往撫而哭之曰:「文舉,卿捨我死,我當復與誰語者?
哀歎無已
太祖聞之,收習,欲理之,尋以其事直見原,徙許東土橋下。
習後見太祖陳謝前愆
太祖呼其字曰:「元升,卿故慷慨
因問居處,以新移徙,賜穀百斛
黃初,詔欲用之,以其年老,然嘉其敦舊,有欒布之節,賜拜中散大夫
還家,年八十餘卒。
郭憲字幼簡西平人,為其郡右姓
建安中為郡功曹,州辟不就,以仁篤一郡所歸
至十七年,韓約失衆,從羌中還,依
衆人多欲取約以徼功,而責怒之,言:「人窮來歸我,云何欲危之?
」遂擁護厚遇之。
其後病死,而田樂、陽逵等就斬約頭,當送之。
逵等欲條疏名,不肯在名中,言我尚不忍生圖之,豈忍取死人以要功乎?
逵等乃止。
太祖方攻漢中,在武都,而逵等送約首到。
太祖宿聞名,及視條疏,怪不在中,以問逵等,逵具以情對。
太祖歎其志義,乃并表列與逵等並賜關內侯由是名震隴右
黃初元年病亡
正始初國家追嘉其事,復賜子爵關內侯

邴原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虛人也。
少與管寧俱以操尚稱,州府辟命不就
黃巾起,將家屬入海,住鬱洲山中
孔融北海相,舉有道
黃巾方盛,遂至遼東與同劉政俱有勇略雄氣
遼東太守公孫度畏惡欲殺之,盡收捕其家,得脫
諸縣:「敢有藏與同罪。
窘急,往投
魏氏春秋》曰:曰:「窮鳥入懷
曰:「安知此懷之可入邪
匿之月餘,時東萊太史慈當歸原因付之。
旣而曰:「將軍前日欲殺劉政,以其為己害。
已去,君之害豈不除哉!
曰:「然。
曰:「君之畏者,以其有智也。
已免,智將用矣,尚奚拘之家?
不若赦之,無重怨
乃出之。
資送政家,皆得歸故郡。
遼東一年中往歸居者數百家游學之士,教授之聲,不絕
公元210年
後得歸,太祖辟為司空掾
女早亡,時太祖愛子倉舒亦沒,太祖欲求合葬原辭曰:「合葬非禮也。
原之所以自容明公,公之所以者,以能守訓典而不易也。
若聽明公之命,則是凡庸也,明公以為哉?
太祖乃止,徙署丞相徵事
獻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年,初置徵事二人平原王烈俱以選補
崔琰為東曹掾,記讓曰:「徵事邴原議郎張範,皆秉德純懿志行忠方清靜足以厲俗貞固足以幹事所謂龍翰鳳翼,國之重寶
舉而用之,不仁者遠。
」代涼茂五官將長史閉門自守非公不出
太祖從行,卒。
別傳》曰:十一而喪父,家貧,早孤。
鄰有書舍原過其傍而泣。
師問曰:「童子何悲?
曰:「孤者易傷,貧者易感。
夫書者,必皆具有父兄者,一則羨其不孤二則羨其得學,心中惻然而為涕零也。
」師亦哀原之言而為之泣曰:「欲書可耳!
」荅曰:「無錢資。
」師曰:「童子有志我徒相教,不求資也。
於是就書
一冬之間,誦孝經論語
自在童齓之中,嶷然有異。
及長,金玉其行。
遠游學,詣安丘孫崧
辭曰:「君鄉里鄭君,君知之乎?
荅曰:「然。
曰:「鄭君學覽古今博聞彊識鉤深致遠,誠學者師模也。
乃舍之,躡屣千里所謂以鄭為東家丘者也。
不知而曰然者,何?
曰:「先生之說,誠可謂苦藥良鍼矣;然猶未達僕之微趣也。
人各有志,所規不同,故乃有登山採玉者,有入海而採珠者,豈可登山不知海之深,入海者不知山之高哉
謂僕以鄭為東家丘以僕為西家愚夫邪?
辭謝焉。
又曰:「兖、豫之士,吾多所識未有者;當以書相分
重其意,難辭之,持書而別。
原心以為求師啟學,志高者通,非若交游待分而成也。
何為哉?
藏書於家而行。
原舊飲酒自行之後,八九年間,酒不向口
單步負笈苦身持力,至陳留則師韓子助潁川則宗陳仲弓汝南則交范孟博涿郡則親盧子幹
臨別師友不飲酒,會米肉
曰:「本能飲酒,但以荒思廢業,故斷之耳。
今當遠別,因見貺餞,可一飲燕
於是共坐飲酒終日不醉。
歸以書還孫崧,解不致書之意。
後為郡所召,署功曹主簿
魯國孔融在郡,教選計當任公卿之才,乃以鄭玄為計掾,彭璆為計吏為計佐。
有所愛一人,常盛嗟嘆之。
恚望,欲殺之,朝吏皆請。
時其人亦在坐叩頭流血,而不解
不為請。
曰:「衆皆請而君何獨不?
原對曰:「明府於某,本不薄也,常言歲終當舉之,此所謂『吾一子』也。
如是,朝吏受恩未有在某前者矣,而今乃欲殺之。
明府愛之,則引而方之於子,憎之,則推之欲危其身。
愚,不知明府以何愛之
以何惡之?
曰:「某生於微門,吾成就兄弟拔擢而用之;某今孤負恩施
夫善則進之,惡則誅之,固君道也。
往者應仲遠為泰山太守,舉一孝廉旬月之間而殺之。
夫君人者,厚薄何常之有!
原對曰:「仲遠舉孝廉,殺之,其義焉在?
孝廉,國之俊選也。
舉之若是,則殺之非也;若殺之是,則舉之非也。
詩云:『彼己之子不遂其媾。
』蓋譏之也。
語云:『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旣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
仲遠之惑甚矣。
明府奚取焉?
大笑曰:「吾但戲耳!
又曰:「君子於其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君子樞機也。
安有殺人可以為戲者哉?
無以荅。
是時漢朝陵遲政以賄成將家人入鬱洲山中
郡舉有道書喻曰:「脩性保貞,清虛守高危邦不入,久潛樂土
王室多難西遷鎬京
聖朝勞謙疇咨儁乂
我徂求定,策命懇惻
國之將隕,釐不恤緯,家之將亡,緹縈跋涉,彼匹婦也,猶執此義。
實望根矩,仁為己任授手援溺振民於難。
乃或晏晏居息,莫我肯顧,謂之君子,固如此乎!
根矩根矩可以來矣!
遂到遼東
遼東多虎,原之邑落獨無虎患
原甞行而得遺錢,拾以繫樹枝,此錢旣不見取,而繫錢者愈多。
問其故,荅者謂之神樹
惡其由己而成淫祀,乃辨之,於是里中遂斂其錢以為社供。
歸鄉里,止於三山
孔融書曰:「隨會在秦,賈季在翟,諮仰靡所,歎息增懷。
知來至,近在三山
詩不云乎,『來歸自鎬,我行永久』。
今遣五官掾奉問榜人舟楫之勞,禍福動靜告慰
亂階未已阻兵之雄,若棊奕爭梟。
於是復反還。
積十餘年,後乃遁還。
南行已數日,而度甫覺。
度知原之不可復追也,因曰:「邴君所雲中白鶴,非鶉鷃之網所能羅矣。
又吾自遣之,勿復求也。
」遂免危難
自反國土於是講述禮樂吟詠詩書門徒數百,服道數十
鄭玄博學洽聞注解典籍,故儒雅之士集焉。
亦自以高遠清白頤志澹泊口無擇言身無擇行,故英偉之士向焉。
是時海內清議,云青州有邴、鄭之學。
太祖司空,辟東閤祭酒
太祖北伐三郡單于,還住昌國,燕士大夫
酒酣太祖曰:「孤反,鄴守諸君必將來迎,今日明旦,度皆至矣。
其不來者獨有祭酒耳!
言訖未久,而原先至。
門下通謁太祖大驚喜擥履而起,遠出迎曰:「賢者難測度!
孤謂君將不能來,而遠自屈,誠副饑虛之心。
」謁訖而出,軍中士大夫數百人
太祖怪而問之,時荀文若在坐,對曰:「獨可省問邴原耳!
太祖曰:「此君名重,乃亦傾士大夫心?
文若曰:「此一世異人,士之精藻,公宜盡禮待之
太祖曰:「固孤之宿心也。
自是之後,見敬益重。
雖在軍歷署,常以病疾高枕里巷,終不當事,又希會見
河內張範名公之子也,其志行有與符,甚相親敬。
曰:「邴原名高德大,清規邈世魁然而峙,不為孤用。
聞張子頗欲學之,吾恐造之者富,隨之者貧也。
太子五官中郎將天下向慕賔客如雲,而獨守道持常,自非公事不妄舉動
太祖使人從容問之,曰:「吾聞國危不事冢宰,君去不奉世子,此典制也。
於是乃轉五官長史曰:「子弱不才,懼其難正,貪欲相屈,以匡勵之。
雖云利賢,能不恧恧
太子燕會衆賔百數十人太子建議曰:「君父各有篤疾,有藥一丸可救一人當救君邪,父邪?
衆人紛紜,或父或君。
在坐不與此論。
太子諮之於悖然對曰:「父也。
太子不復難之。
是後大鴻臚鉅鹿張泰、河南尹扶風龐辿以清賢稱,荀綽冀州記》曰:鉅鹿張貔,字邵虎
祖父泰,字伯陽有名於魏。
父邈,字叔遼遼東太守
著名自然好學論,在嵇康集。
為人弘深遠識恢恢然,使求之者莫之能測也。
宦歷二宮元康初城陽太守,未行而卒。
永寧太僕東郡張閣以簡質聞。
杜恕家戒稱閣曰:「張子臺視之鄙樸人,然其心中不知天地間何者為美,何者為好,敦然似如陰陽合德者。
作人如此自可富貴然而患禍何從而來
世有高亮子臺者,皆多力慕,體之不如也。」

管寧

管寧字幼安北海朱虛人也。
《傅子》曰:齊相管仲之後也。
田氏有齊而管氏去之,或適魯,或適楚。
漢興管少卿燕令,始家朱虛,世有名節,九世生寧
年十六喪父,中表愍其孤貧,咸共贈賵,悉辭不受稱財送終
八尺,美鬚眉
平原華歆同縣邴原相友,俱游學異國,並敬善陳仲弓
天下大亂,聞公孫度令行於海外,遂與平原王烈等至于遼東
虛館以候之。
旣往,乃廬於山谷
避難者多居郡南,而寧居北,示無遷志,後漸來從之。
太祖司空,辟,度子康絕命不宣
《傅子》曰:往見,語唯經典不及世事
還乃因山為廬,鑿坏為室。
越海避難者,皆來之而居,旬月成邑
遂講詩、書,陳俎豆,飾威儀,明禮讓,非學者無見也。
由是安其賢,民化其德。
邴原剛直清議格物下心不安之。
曰:「潛龍以不成德,言非其時,皆招禍之道也。
密遣西還
庶子康代居郡,外以將軍太守為號,而內實王心,卑己崇禮,欲官自鎮輔,而終莫敢發言,其敬憚如此
皇甫謐高士傳》曰:所居屯落,會井汲者,或男女雜錯,或爭井鬬鬩。
患之,乃多買器,分置井傍,汲以待之,又不使知。
來者得而怪之,問知所為,乃各相責,不復鬬訟
鄰有牛暴田者,寧為牽牛著涼處,自為飲食過於牛主。
牛主得牛大慙,若犯嚴刑
是以左右鬬訟之聲,禮讓移於海表

王烈

公元218年
王烈者,字彥方於時名聞在原、寧之右。
公孫度長史商賈自穢。
太祖命為丞相掾徵事,未至,卒於海表
先賢行狀》曰:通識達道秉義不回
潁川陳太丘為師,二子為友。
潁川荀慈明賈偉節李元禮韓元長皆就陳君學,見器業過人歎服所履,亦與相親
由是英名著於海內
成德立,還歸舊廬,遂遭父喪泣淚三年
歲饑饉,路有餓殍乃分釜庚之儲,以救邑里之命。
是以宗族稱孝,鄉黨歸仁
典籍娛心,育人為務,遂建學校敦崇庠序
誘人也,皆不因性氣,誨之以道,使之從善遠惡
益者不自覺,而大化隆行,皆成寶器
門人出入容止可觀,時在市井行步有異,人皆別之。
州閭成風,咸競為善
國中盜牛者,牛主得之
盜者曰:「我邂逅迷惑從今已後將為改過
旣已赦宥,幸無使王烈聞之。
」人有以者,以布一端遺之。
或問:「此人旣為盜,畏君聞之,反與之布,何也?
曰:「昔秦穆公,人盜其駿馬食之,乃賜之酒。
盜者不愛其死,以救穆公之難。
今此盜人能悔其過,懼吾聞之,是知恥惡。
知恥惡,則善心將生,故與布勸為善也。
」間年之中,行路老父擔重,人代擔行數十里,欲至家,置而去,問姓名不以告。
頃之老父復行,失劒於路。
有人行而遇之,欲置而去,懼後人得之劒主於是永失,欲取而購募或恐差錯,遂守之。
至暮,劒主還見之,前者代擔人也。
老父擥其袂,問曰:「子前者代吾擔,不得姓名,今子復守吾劒于路,未有若子之仁,請子告吾姓名,吾將以告王烈
」乃語之而去。
老父以告曰:「世有仁人,吾未之見。
」遂使人推之,乃昔時盜牛人也。
歎曰:「韶樂九成虞賔以和:人能有感,乃至於斯也!
」遂使國人表其閭而異之。
時人訟曲直,將質於,或至塗而反,或望廬而還,皆相推以直,不敢使聞之。
國主皆親驂乘私館疇諮政令
孝廉三府並辟,皆不就
董卓作亂避地遼東,躬秉農器,編於四民布衣蔬食不改其樂。
東域之人,奉之若君。
時衰世弊識真者少,朋黨之人,互相讒謗
避世東國者,多為人所害,居之歷年未甞有患。
使遼東彊不淩弱,衆不暴寡,商賈之人,市不二價
太祖徵召遼東為解而不遣
建安二十三年寢疾,年七十八而終。
公元223年
中國少安客人皆還,唯寧晏然若將終焉。
黃初四年,詔公卿獨行君子司徒華歆薦寧。
文帝即位,徵寧,遂將家屬浮海還郡,公孫恭送之南郊,加贈服物
自寧之東也,度、康、前後所資遺,皆受而藏諸。
旣已西渡,盡封還之。
《傅子》曰:是時康又已死,嫡子不立而立懦弱,而康孽子淵儁才
寧曰:「廢嫡立庶下有異心,亂之所由起也。
」乃將家屬乘海即受徵。
寧在遼東,積三十七年乃歸,其後淵果襲奪位,叛國家而南連吳,僭號稱王,明帝使相國文侯征滅之。
遼東之死者以萬計,如寧所籌。
寧之歸也,海中暴風,船皆沒,唯寧乘船自若
夜風晦冥船人盡惑,莫知所泊。
望見火光,輒趣之,得島。
島無居人,又無火燼,行人異焉以為神光之祐也。
皇甫謐曰:「積善之應也。
詔以寧為太中大夫固辭不受
《傅子》曰:寧上書天子,且以疾辭,曰:「臣聞傅說發夢,以感殷宗呂尚啟兆,以動周文,以通神才悟聖主用能匡佐帝業克成大勳
臣之器朽,實非其人。
雖貪清時,釋體蟬蛻
內省頑病,日薄西山
陛下野人山藪之願,使一老者得盡微命
書奏,帝親覽焉。
明帝即位太尉華歆遜位讓寧,《傅子》曰:司空陳羣又薦寧曰:「臣聞王者顯善以消惡,故伊尹不仁者遠。
伏見徵士北海管寧行為世表,學任人師,清儉足以激濁,貞正足以矯時
前雖徵命,禮未優備。
司空荀爽家拜光祿先儒鄭玄,即授司農,若加備禮,庶必可致。
至延西序坐而論道,必能昭明古今有益大化
下詔曰:「太中大夫管寧耽懷道德服膺六藝清虛足以侔古,廉白可以當世
曩遭王道衰缺,浮海遁居大魏受命,則襁負而至,斯蓋應龍潛升之道,聖賢用舍之義。
黃初以來徵命屢下,每輙辭疾拒違不至
朝廷之政,與生殊趣,將安樂山林,往而不能反乎!
夫以姬公之聖,而耇德不降,則鳴鳥弗聞。
尚書·君奭》曰:「耇造德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
鄭玄曰:「耇,老也。
造,成也。
詩云:『小子有造。
』老成德之人,不降志與我並在位,則鳴鳥之聲不得聞,況乃曰有能德格於天者乎!
言必無也。
鳴鳥謂鳳也。
以秦穆之賢,猶思詢乎黃髮
況朕寡德,曷能不聞道子大夫哉!
今以寧為光祿勳
禮有大倫君臣之道,不可廢也。
望必速至,稱朕意焉。
」又詔青州刺史曰:「抱道懷貞潛翳海隅,比下徵書,違命不至盤桓利居高尚其事。
雖有素履幽人之貞,而失考父茲恭之義,使朕虛心引領歷年,其何謂邪?
徒欲懷安,必肆其志,不惟古人亦有翻然改節以隆斯民乎!
日逝月除時方已過,澡身浴德,將以曷為
仲尼有言:『吾非斯人徒與而誰與哉!
』其命別駕從事郡丞掾奉詔以禮發遣行在所,給安車吏從茵蓐道上廚食上道先奏。
稱「草莽臣」上疏曰:「海濵孤微,罷農無伍祿運幸厚。
橫蒙陛下纂承洪緒,德侔三皇
化溢有唐。
乆荷渥澤,積祀一紀不能仰荅陛下恩養之福。
沈委篤痾寢疾彌留逋違臣隷顛倒之節,夙宵戰怖無地自厝
元年十一月公車司馬令下州郡,八月甲申詔書,更賜安車衣被茵蓐,以禮發遣光寵並臻優命屢至,怔營竦息悼心失圖
自陳聞,申展愚情,而明詔抑割不令稍脩章表是以鬱滯,訖于今日。
誠謂乾覆,恩有紀極不意靈潤,彌以隆赫
今年二月州郡所下三年十二月辛酉詔書重賜安車衣服別駕從事與郡功曹以禮發遣,又特被璽書,以光祿勳,躬秉勞謙引喻周、秦,損上益下
受詔之日,精魄飛散,靡所投死
自省揆,德非園、綺而蒙安車之榮,功無竇融而蒙璽封之寵,楶梲駑下棟梁之任垂沒之命,獲九棘之位,懼有朱博鼓妖之眚。
年疾日侵,有加無損不任扶輿進路以塞元責。
望慕閶闔徘徊闕庭,謹拜章陳情,乞蒙哀省,抑恩聽放,無令骸骨填於衢路
公元220年
黃初至于青龍徵命相仍,常以八月賜牛酒。
詔書青州刺史程喜:「寧為守節高乎,審老疾尪頓邪?
上言:「寧有族人管貢為州吏,與寧鄰比,臣常使經營消息
貢說:『寧常著皁帽布襦袴、布裠隨時單複出入閨庭,能自任杖,不須扶持
四時祠祭,輙自力彊,改加衣服,著絮巾,故在遼東所有白布單衣,親薦饌饋跪拜成禮
寧少而喪母,不識形象,常特加觴,泫然流涕
居宅離水七八十步,夏時水中澡灑手足,闚於園圃
』臣揆寧前後辭讓之意,獨自生長潛逸耆艾智衰,是以栖遲,每執謙退。
此寧志行所欲必全,不為守高
高士傳》曰:管寧自越海及歸,常坐一木榻,積五十餘年,未甞箕股,其榻上當膝處皆穿。
公元241年
正始二年太僕陶丘一永寧衞孟觀侍中孫邕中書侍郎王基曰:
臣聞龍鳳隱耀應德而臻,明哲潛遁俟時而動。
是以鸞鷟鳴岐周道隆興四皓為佐,漢帝用康
伏見太中大夫管寧,應二儀中和,總九德純懿含章素質,冰絜淵清玄虛澹泊,與道逍遙娛心游志六藝升堂入室,究其閫奧,韜古今胷懷,包道德機要
中平之際,黃巾陸梁華夏傾蕩王綱弛頓。
避時難,乘桴越海,羈旅遼東三十餘年。
在乾之姤,匿景藏光嘉遁養浩韜韞儒墨潛化傍流,暢於殊俗
公元223年
黃初四年高祖文皇帝疇咨羣公思求儁乂,故司徒華歆應選公車特徵振翼遐裔翻然來翔。
遇屯厄,遭罹疾病即拜太中大夫
烈祖明皇帝嘉美其德,登為光祿勳
彌留,未能進道
舊疾已瘳,行年八十,志無衰倦
環堵篳門偃息窮巷飯鬻餬口并日而食吟詠詩書不改其樂。
困而能通,遭難必濟,經危蹈險不易其節,金聲玉色,乆而彌彰。
揆其終始,殆天所祚,當贊大魏輔亮雍熙
袞職有闕,羣下屬望
高宗刻象營求賢哲周文啟龜,以卜良佐
前朝所表,名德已著,而乆栖遲未時引致非所奉遵明訓繼成前志也。
陛下踐阼纂承洪緒
聖敬日躋超越周成
發德音,動諮師傅
若繼二祖招賢故典賔禮儁邁,以廣緝熙,濟濟之化,侔於前代

清高恬泊擬跡前軌德行卓絕海內無偶
歷觀前世玉帛所命,申公枚乘周黨樊英之儔,測其淵源,覽其清濁未有厲俗獨行者也。
誠宜束帛加璧備禮徵聘,仍授几杖延登東序敷陳墳素坐而論道上正璇璣,恊和皇極,下阜羣生彝倫攸叙,必有可觀,光益大化
固執匪石守志箕山追迹洪崖參蹤巢、許。
斯亦聖朝同符唐、虞,優賢揚歷垂聲千載
今文尚書》曰「優賢揚歷」,謂揚其所歷試
左思《魏都賦》曰:「優賢著於揚歷」也。
出處殊塗俯仰異體至於興治美俗,其揆一也。

於是特具安車蒲輪束帛加璧聘焉。
會寧卒,時年八十四。
拜子邈郎中,後為博士
初,寧妻先卒,知故勸更娶,寧曰:「每省曾子王駿之言,意常嘉之,豈自遭之而本心哉?
《傅子》曰:寧以衰亂之時,世多妄變氏族者,違聖人之制,非禮命姓之意,故著《氏姓論》以原本世系,文多不載。
所居姻親知舊鄰里困窮者,家儲雖不盈擔石,必分以贍救之。
與人子言,教以孝與人弟言,訓以悌;言及人臣,誨以忠。
貌甚恭,言甚順,觀其行,邈然不可及,即之熈熈然,甚柔而溫,因其事而導之於善,是以之者無不化焉。
寧之亡,天下知與不知,聞之無嗟歎
醇德之所感若此不亦至乎

張臶胡昭

公元236年
鉅鹿張臶字子明,頴川胡昭字孔明,亦養志不仕
游太學,學兼內外,後歸鄉里。
袁紹前後辟命不應移居上黨
并州高幹表除樂平不就,徙遁常山門徒數百人遷居任縣
太祖丞相,辟,不詣。
太和中詔求隱學之士能消災復異者,郡累上發遣老病不行
廣平太守盧毓到官三日綱紀承前版謁
教曰:「張先生所謂不事天子,下不友諸侯者也。
此豈版謁所可光飾哉!
」但遣主簿奉書羊酒之禮。
青龍四年辛亥詔書:「張掖郡玄川溢涌激波奮蕩寶石負圖,狀像靈龜,宅于川西嶷然磐峙,倉質素章,麟鳳龍馬煥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著明。
太史令高堂隆上言古皇聖帝未甞蒙,實有魏之禎命東序世寶
尚書·顧命篇》曰:「大玉夷玉天球河圖東序
」注曰:「河圖,圖出於河,帝王聖者之所受。
事班天下
任令于綽連齎以問密謂綽曰:「夫神以知來,不追已往禎祥先見而後廢興從之。
漢已乆亡,魏已得之,何所興徵祥乎!
此石,當今變異將來禎瑞也。
正始元年戴鵀之鳥,巢門陰
門人曰:「夫戴鵀陽鳥,而巢門陰,此凶祥也。
」乃援琴歌詠作詩二篇旬日而卒,時年一百五歲。
是歲,廣平太守王肅至官,教下縣曰:「前在京都,聞張子明來至問之,會其已亡,致痛惜之。
此君篤學隱居不與時競,以道樂身。
絳縣老人屈在泥塗趙孟升之,諸侯用睦。
愍其耄勤好道,而不蒙榮寵,書到,遣吏勞問其家,顯題門戶,務加殊異以慰旣往,以勸將來。」
公元211年
胡昭避地冀州,亦辭袁紹之命,遁還鄉里。
太祖司空丞相,頻加禮辟。
應命旣至自陳一介野生,無軍國之用,歸誠求去。
太祖曰:「人各有志出處異趣,勉卒雅尚,義不相屈。
轉居陸渾山中,躬耕樂道,以經籍自娛
閭里敬而愛之
高士傳》曰:初,晉宣帝布衣時,與有舊
同郡周生謀害帝,聞而步陟險,邀生於崤、澠之間,止生,生不肯
泣與結誠,生感其義,乃止。
因與斫棗樹共盟而別。
雖有陰德於帝,口終不言,人莫知之。
信行著於鄉黨
建安十六年百姓馬超叛,避兵入山千餘家,飢乏,漸相劫略昭常遜辭以解之,是以寇難消息,衆咸宗焉。
其所部落中,三百里無相侵暴者。
建安二十三年陸渾長張固被書調丁夫,當給漢中
百姓惡憚遠役,並懷擾擾
民孫狼等因興兵殺縣主簿作為叛亂縣邑殘破
率將十餘吏卒,依住止招集遺民安復社稷
狼等遂南附關羽
授印給兵,還為寇賊,到陸渾南長樂亭自相約誓,言:「胡居士賢者也,一不得犯其部落
一川,咸無怵惕
天下安輯徙宅宜陽
高士傳》曰:幽州刺史杜恕甞過所居草廬之中,言事論理辭義謙敬甚重焉。
太尉蔣濟辟,不就
正始中驃騎將軍趙儼尚書黃休、郭彝、散騎常侍荀顗鍾毓太僕庾嶷、案《庾氏譜》:嶷字劭然,頴川人
子䨹字玄默晉尚書陽翟子。
嶷弟遁,字德先太中大夫
胤嗣克昌,為世盛門
侍中峻、河南尹純,皆遁之子豫州長史,遁之孫,太尉文康公亮司空冰皆遁之曾孫貴達至今
弘農太守何楨文士傳》曰:字元幹廬江人,有文學器幹容貌甚偉。
幽州刺史廷尉,入晉為尚書光祿大夫
楨子龕,後將軍;勗,車騎將軍;惲,豫州刺史;其餘多大官
自後累世昌阜司空文穆公充,惲之孫也,貴達至今
遞薦昭曰:「天真高絜,老而彌篤。
玄虛靜素,有夷、皓之節。
宜蒙徵命,以勵風俗
高士傳》曰:朝廷戎車未息徵命之事,且須後之,昭以故不即徵。
後顗、休復與庾嶷薦昭,有詔訪於本州評議
侍中韋誕駮曰:「禮賢徵士王政之所重也,古者考行於鄉。
今顗等位常伯納言,嶷為卿佐足以取信
附下罔上忠臣所不行也。
宿德耆艾遺逸山林,誠宜加異。
」乃從議也。
至嘉平二年公車特徵,會卒,年八十九。
拜子纂郎中
初,昭善史書,與鍾繇邯鄲淳衞覬韋誕有名尺牘之迹,動見模楷焉。
《傅子》曰:胡徵君怡怡無不愛也,雖僕隷,必加禮焉。
外同乎俗,內秉純絜,心非其好,王公能屈,年八十而不倦書籍者,吾於胡徵君見之矣。
時有隱者焦先河東人也。
《魏略》曰:字孝然
中平末白波賊起。
先年二十餘,與同郡侯武陽相隨
武陽年小,有母,相扶接,避白波東客揚州取婦。
建安初來西還,武陽大陽占戶,留陝界。
至十六年關中亂。
家屬,獨竄於河渚間,食草飲水無衣履。
大陽長朱南望見之,謂為亡士,欲遣船捕取
武陽語縣:「此狂癡人耳!
」遂注其籍。
給廩,日五升
後有疫病,人多死者,縣常使埋藏童兒豎子輕易之。
然其行不踐邪徑,必循阡陌;及其捃拾不取大穗;饑不苟食,寒不苟衣,結草以為裳,科頭徒跣
每出,見婦人隱翳,須去乃出。
自作一瓜牛廬,淨埽其中
營木為牀,布草蓐其上。
天寒時,搆火以自炙,呻吟獨語
饑則出為人客作飽食而已不取其直。
又出於道中邂逅與人相遇,輙下道藏匿
或問其故,常言草茅之人,與狐兔同羣」。
不肯妄語
太和青龍中,甞持一南渡河水,輙獨云未可也,由是人頗疑其不狂。
至嘉平中太守賈穆初之官,故過其廬。
先見再拜
穆與語,不應;與食,不食
穆謂之曰:「國家使我來為卿作君,我食卿,卿不肯食,我與卿語,卿不應我,如是,我不中為卿作君,當去耳!
乃曰:「寧有是邪?
」遂不復語
其明年,大發卒將伐吳。
有竊問:「今討吳何如
不肯應,而謬歌曰:「祝衂祝衂,非魚非肉,更相追逐本心為當牂羊,更殺其羖䍽邪!
」郡人不知其謂。
諸軍敗,好事者乃推其意,疑牂羊謂吳,羖䍽謂魏,於是後人僉謂之隱者也。
議郎河東董經特嘉異節,與故人,密往觀之。
經到,乃奮其白鬚,為如與之有舊者,謂曰:「阿闊乎!
念共避白波時不?
熟視不言
素知其昔受武陽恩,因復曰:「念武陽不邪?
乃曰:「已報之矣。
」經又復欲與語,遂不肯復應。
後歲病亡時年八十九矣。
高士傳》曰:世莫知所出
或言生乎漢末自陝大陽無父母兄妻子
漢室衰,乃自絕不言
及魏受禪,常結草為廬於河之湄,獨止其中
冬夏不著衣,卧不設席,又無草蓐,以身親土,其體垢汙如泥漆,五形盡露,不行人間
或數日一食,欲食則為人賃作,人以衣衣之,乃使限功受直,足得一食輙去,人欲多與,終不肯取,亦有數日不食時
不由邪徑,目不與女子逆視
未甞言,雖有驚急不與人語
遺以食物不受
河東太守杜恕甞以衣服迎見,而不與語。
司馬景王聞而使安定太守董經因事過視,又不肯語,經以為大賢
其後野火燒其廬,露寢
冬雪大至袒卧不移,人以為死,就視如故不以為病,人莫能審其意。
度年可百歲餘乃卒。
或問皇甫謐曰:「焦先何人
」曰:「吾不足以知之也。
考之於表,可略而言矣。
夫世之所常趣者榮味也,形之所不可釋者衣裳也,身之所不可離室宅也,口之所不能已者言語也,心之不可絕者親戚也。
焦先榮味,釋衣服離室宅,絕親戚閉口不言曠然天地棟宇闇然至道之前出羣形之表,入玄寂之幽,一世之人不足以挂其意,四海之廣不能以回其顧,妙乎與夫三皇者同矣。
結繩已來未及其至也,豈羣言之所能髣髴常心所得測量哉!
行人所不能行,堪人所不能堪,犯寒不以傷其性,居曠野不以恐其形,遭驚急不以迫其慮,離榮愛不以累其心,損視聽不以汙其耳目,舍足於不損之地,居身獨立之處,延年歷百,壽越期頤,雖上識不能尚也。
羲皇已來一人而已矣!
」《魏氏春秋》曰:故梁州刺史耿黼以先為「仙人」也,北海傅玄謂之「性同禽獸」,並為之傳,而莫能測之。
《魏略》又載扈累寒貧者。
字伯重京兆人也。
初平中山東人有青牛先生者,字正方,客三輔
曉知星曆風角鳥情
常食青葙芫華
似如五六十者,人或親識之,謂其已百餘歲矣。
初,累年四十餘,隨正方游學,人謂之得其術。
有婦,無子。
建安十六年三輔亂,又隨正方南入漢中
漢中壞,正方相失,隨徙民詣鄴,遭疾疫喪其婦。
至黃初元年,又徙詣洛陽,遂不復娶婦。
獨居道側,以㼾甎為障,施一廚牀,食宿其中
晝日潛思,夜則仰視星宿吟詠內書
或問之,閉口不肯言。
至嘉平中,年八九十,裁若四五十者。
縣官以其孤老給廩五升
五升足食,頗行傭作以裨糧,糧盡復出,人與不取
食不求美,衣弊縕故,後一二年病亡
寒貧者,本姓石字德林安定人也。
建安初,客三輔
是時長安宿儒文博者,門徒數千,德林就學,始精詩、書。
好內事,於衆輩中最玄默
至十六年關中亂,南入漢中
不治產業,不畜妻孥,常讀老子五千文及諸內書晝夜吟詠
二十五年,漢中破,隨衆還長安,遂癡愚不復識人
食不求味,冬夏常衣弊布連結衣。
如無所勝,目如無所見
獨居窮巷小屋,無親里。
人與之衣食不肯取。
郡縣以其鰥窮給廩五升,食不足,頗行乞,乞不取多。
人問其姓字,口不肯言,故因號之曰「寒貧」也。
或素有與相知者,往存恤之,輙拜跪由是人謂其不癡。
車騎將軍郭淮意氣呼之,問其所欲,亦不肯言。
因與脯糒及衣,不取其衣,取其脯一朐、糒一升而止。
之案《魏略》云:焦先楊沛並作瓜牛廬,止其中
以為當作蝸;蝸牛,螺蟲之有角者也,俗或呼為黃犢
等作圜舍,形如蝸牛蔽,故謂之蝸牛廬
莊子》曰:「有國於蝸之左角者曰觸氏,有國於右角者曰蠻氏時相爭地而戰,伏尸數萬,逐北旬有五日而後反。
」謂此物也。

【評】

評曰:袁渙邴原張範躬履清蹈進退以道,以為蹈猶履也,「躬履清蹈」,近非言乎!
蓋是貢禹兩龔之匹。
涼茂國淵其次也。
張承名行可謂能弟矣。
田疇抗節王脩忠貞足以矯俗管寧淵雅高尚確然不拔張臶胡昭闔門守靜不營當世:故并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