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南朝宋-范蔚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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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岑列傳 第七

作者 范曄

馮異

馮異字公孫潁川父城人也。
讀書,能《左氏春秋》、《孫子兵法》。
漢兵起,以郡掾監五縣,與父城長苗萌共城守,為王莽拒漢。
光武略地潁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車鄉。
間出行屬縣,為漢兵所執。
時異從兄孝及同郡丁綝、呂晏,並從光武,因共薦得召見。
曰:『一夫之用不足為強弱。
老母在城中,願歸據五城,以效功報德
光武曰:『善。
歸,謂苗萌曰:『今諸將皆壯士屈起,多暴橫獨有劉將軍所到不虜掠
觀其言語舉止,非庸人也,可以歸身
』苗萌曰:『死生同命敬從子計。
光武南還宛,更始諸將攻父城前後十餘輩,堅守不下;及光武司隸校尉道經父城異等開門奉牛、酒迎。
光武主簿,苗萌為從事
因薦邑子銚期、叔壽、段建、左隆等,光武以為椽史,以至洛陽
更始數欲遣光武河北,諸將皆以為不可
是時左丞相曹竟子詡為尚書父子用事光武厚結納之。
及度河北,詡有力焉。
伯升之敗,光武不敢顯其悲戚,每獨居,輒不禦酒肉枕席有涕泣處。
叩頭寬譬哀情
光武止之曰:『卿勿妄言
因間進說曰:『天下同苦王氏,思漢久矣
更始諸將從橫暴虐所至虜掠百姓失望無所依載。
今公專命方面施行恩德
夫有桀、之亂,乃見湯、武之功;人久饑渴,是為充飽
宜急分遣官屬徇行郡縣理冤結,布惠澤。
光武納之。
邯鄲,遣銚期乘傳撫循屬縣,錄囚徒,存鰥寡亡命自詣者除其罪,陰條二千石長吏同心不附者上之。
及王郎起,光武自薊東南馳,晨夜草舍,至饒陽無蔞亭。
天寒烈,眾皆饑疲豆粥
明旦光武謂諸將曰:『昨得公孫豆粥饑寒俱解』及至南宮,遇大風雨,光武引車入道傍空舍,抱薪,鄧禹熱火光武竈燎衣。
復進麥飯菟肩
因復度虖沱河信都,使異別河間兵。
還,拜偏將軍
從破王郎,封應侯
為人謙退不伐行與諸將相逢,輒引車避道
進止皆有表識軍中號為整齊
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常屏樹下,軍中號曰『大樹將軍』。
及破邯鄲,乃更部分諸將,各有配隸
軍士言願大樹將軍光武以此多之。
擊破鐵脛北平,又降匈奴於林闟頓王,因從平河北
時,更始舞陰王李軼廩丘王田立、大司馬朱鮪白虎公陳僑將兵號三十萬,與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陽
光武北徇燕、趙,以魏郡河內獨不逢兵,而城邑宗,倉廩實,乃拜寇恂河內太守孟津將軍,統二郡河上,與合執,以拒朱鮪等。
乃遺李軼書曰:『愚聞明鏡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
微子去殷而入周,項伯畔楚而歸漢。
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霍光孝宣而廢昌邑
彼皆畏天知命,睹存亡之符,見廢興之事,故能成功一時垂業萬世也。
茍令長安尚可扶助延期歲月疏不間親,遠不逾近,季文豈能一隅哉?
長安壞亂赤眉臨郊,王侯構難
大臣乖離綱紀已絕,四方分崩異姓並起是故蕭王跋涉霜雪經營河北
方今英俟雲集百姓風靡,雖邠歧慕周,不足以喻。
季文誠能覺悟成敗,亟定大計論功古人轉禍為福,在此時矣。
猛將長驅嚴兵圍城,雖有悔恨,亦無及已。』
初,光武首結謀約,加相親愛,及更始立,反共陷伯升
雖知長安已危,欲降又不自安
乃報異書曰:『本與蕭王首謀造漢,結死生之約,同榮枯之計。
洛陽將軍孟津,俱據機軸千載一會思成斷金
深達蕭王,願進愚策,以佐國安人
通書之後不復爭鋒,故因此北攻天井關,拔上黨兩城,又南下河南成臯已東十三縣,及諸屯集,皆平之,降者十餘萬。
萬餘人攻諸畔者,引軍度河,與戰於士鄉下,大破斬,獲首五千餘級,又閉門不救
異見信效,具以奏聞
光武宣露書,令朱鮪知之。
怒,遂使人刺殺
由是城中乖離,多有降者。
乃遣討難將軍蘇茂數萬人自將數萬人平陰以綴
校尉護軍將兵,與寇恂合擊,破之。
因度河擊走;追至洛陽環城一匝而歸。
移檄上伏,諸將皆入賀,並勸光武帝位
光武乃召詣鄗,問四方動靜
曰:『三王反畔更始敗亡天下無主宗廟之憂,在於大王
從眾議,上為社稷,下為百姓
光武曰:『我昨夜夢乘赤龍上天覺悟心中動悸下席再拜賀曰:『此天命發於精神
心中動悸大王重慎之性也。
遂與諸將軍上尊號。
公元26年
建武二年春,定封異陽夏侯
引擊陽翟、趙根,破之。
歸家上冢,使太中大夫賫牛、酒,令二百里內太守都尉已下及宗族會焉。
時,赤眉延岑暴亂三輔郡縣大姓擁兵眾,大司徒鄧禹不能定,乃遣異代討之。
車駕送至河南,賜以乘輿七尺具劍
曰:『三輔王莽更始之亂,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塗炭無所依訴
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
諸將非不健鬥,然好虜掠
本能吏士,念自修敕,無為郡縣所苦。
頓首受命,引而西,所至皆布威信
弘農群盜稱將軍者十餘輩,皆率眾
公元27年
赤眉遇於華陰,相拒六十餘日,戰數十合,降其將劉始、王宣等五千餘人
三年春,遣使者即拜征西大將軍
鄧禹車騎將軍鄧弘引歸,與相遇共攻赤眉
曰:『賊相拒且數十日,雖屢獲雄將餘眾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
上今使諸將屯黽池要其東,而擊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
不從
大戰移日赤眉陽敗,棄輜重走。
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饑,爭取之。
赤眉引還潰亂
合兵救之,赤眉小卻
士卒饑倦,可且休不聽,復戰,大為所敗,死傷三千餘人
得脫宜陽
馬步走上回谿阪,與麾下數人歸營。
堅壁,收其散卒招集營保數萬人,與賊約期會戰
使壯士變服赤眉同,伏於道側
旦日赤眉使萬人前部裁出兵以救之。
賊見勢弱,遂悉眾攻縱兵大戰
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別,眾遂驚潰
追擊,大破於崤底,降男女八萬人
餘眾尚十餘萬,東走宜陽降。
璽書曰:『赤眉破平,士吏勞苦,始雖垂翅回谿,終能奮翼黽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論功賞,以答大勛。』
時,赤眉雖降,眾寇猶盛:延岑藍田王歆下邽芳丹新豐,蔣震據霸陵張邯長安公孫守據長陵,楊周據谷口呂鮪陳倉角閎據汧,駱延據盩厔任良據鄠,汝章據槐里,各稱將軍擁兵多者萬餘,少者數千人,轉相攻擊
且戰且行,屯軍上林苑中。
延岑既破赤眉自稱武安王,拜置牧守,欲據關中,引張邯任良共攻
擊破之,斬首千餘級,諸營保守附皆來歸異
走攻遣復漢將軍鄧曄輔漢將軍於匡要擊,大破之,隆其將蘇臣等八千餘人
遂自武關南陽
時,百姓饑餓人相食,黃金一斤易豆五升
道路斷隔委輸不至軍士委以果實為糧。
詔拜南陽趙匡為右扶風將兵,並送縑谷,軍中皆稱萬歲
兵食漸盛,乃稍誅擊豪傑不從令者,褒賞降附有功勞者,悉遣其渠帥京師,散其眾歸本業。
威行關中,惟呂鮪張邯、蔣震遣使降蜀,其餘悉平
公元28年
明年公孫述遣將程焉,將數萬人呂鮪出屯陳倉
與趙匡迎擊,大破之,焉退走漢川
追戰於箕谷,復破之,還擊呂鮪營保降者甚眾。
其後復數遣將間出摧挫之。
懷來百姓申理枉結出入三歲上林成都
自以久在外,不自安上書思慕闕廷,願親帷幄,帝不許
後人有章專制關中,斬長安威權至重,百姓歸心,號為『咸陽王』。
帝使以章示
惶懼上書謝曰:『臣本諸生遭遇受命之會,充備行伍過蒙恩私,位大將,爵通侯受任方面,以立微功,皆自國家謀慮愚臣無所能及。
臣伏思惟:以詔敕戰攻,每輒如意;時以私心斷決未嘗有悔
國家獨見之明,久而益遠,乃知「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當兵革始起,擾攘之時,豪傑競逐迷惑千數
臣以遭遇托身聖明,在傾危混淆之中,尚不敢過差而況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爵位所蒙巍巍不測乎?
誠冀以謹敕,遂自終始
見所示臣章,戰栗怖懼
伏念明主知臣愚性,固敢因緣自陳
』詔報曰:『將軍之於國家,義為君臣,恩猶父子。
何嫌何疑,而有懼意?』
公元30年
六年春朝京師。
引見,帝謂公卿曰:『是我起兵主簿也。
為吾披荊棘,定關中
』既罷,使中黃門賜以珍寶衣服、錢、帛。
詔曰:『倉卒無蔞亭豆粥,虖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
稽首謝曰:『臣聞管仲桓公曰:「願君無忘射鉤,臣無忘檻車
齊國賴之。
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不敢巾車之恩
後數宴見,定議圖蜀,留十餘日,令妻子還西。
,遣諸將上隴,為隗囂所敗,乃詔異軍栒邑
未及至,隗囂乘勝使其將王元、行巡二萬餘人下隴,因分遣栒邑
馳兵,欲先據之。
諸將皆曰:『虜兵盛而新乘勝不可與爭,宜止便地,徐思方略
曰:『虜兵臨境,忸忕小利遂欲深入
若得栒邑三輔動搖,是吾憂也。
夫「攻者不足,守者有餘」。
今先據城,以逸待勞非所以爭也。
』潛往閉城,偃旗鼓。
行巡不足馳赴之。
乘其不意
擊鼓建旗而出。
巡軍驚亂奔走追擊數十里,大破之。
祭遵亦破王元於汧。
於是北地諸豪長耿定等,悉畔隗囂降。
上書言狀不敢自伐
諸將或欲分其功,帝患之。
乃下璽書曰:『制詔大司馬虎牙建威漢忠捕虜武威將軍:虜兵猥下三輔驚恐
栒邑危亡在於旦夕。
北地營保按兵觀望
偏城獲全,虜兵挫折,使耿定之屬,復念君臣之義。
征西功若丘山猶自以為不足
孟之反奔而殿,亦何哉?
今遣太中大夫賜征西吏士死傷醫藥棺斂大司馬下親吊死問疾,以崇謙讓。
於是使進軍義渠,並領北地太守事。
公元33年
青山胡率萬餘人
又擊盧芳將賈覽、匈奴日逐王,破之。
上郡安定皆降復領安定太守事。
九年春祭遵卒,詔征虜將軍,並將其營。
隗囂死,其將王元、周宗等復立子純,猶總兵據冀,公孫述遣將趙匡等救之,帝異行天水太守事。
攻匡等且一年,皆斬之。
諸將共攻不能拔,欲且還休兵固持不動,常為眾軍鋒
公元34年
明年夏,與諸將攻落門,未拔,病發,薨於軍,謚曰節侯
公元35年
長子彰嗣。
明年,帝思異功,復封彰弟為析鄉侯
十三年,更封彰東緡侯食三縣。
永平中,徙封平鄉侯
彰卒,子普嗣,有罪,國除。
公元112年
永初六年安帝下詔曰:『夫仁不遺親,義不忘勞興滅繼絕善善子孫,古之典也。
昔我光武受命中興恢弘聖緒橫被四表昭假上下光耀萬世祉祚流衍,垂於罔極
予末小子夙夜永思追惟勛烈披圖案籍,建武元功二十八將佐命虎臣讖記有征。
蓋蕭、曹紹封,傳繼於今;況此未遠,而或乏祀,朕其湣之。
其條二十八將無嗣絕世,若犯罪奪國,其子孫應當後者,分別署狀上
將及景風章敘舊德,顯茲遺功焉。
於是封普子晨為平鄉侯
明年二十八將絕國者,皆封焉。

岑彭

岑彭字君然南陽棘陽人也。
王莽時,守本縣長
漢兵起,攻拔棘陽將家屬奔前隊大夫甄阜
不能固守,拘母妻,令效功自襯。
賓客戰鬥甚力。
甄阜死,被創亡歸,與前隊貳嚴說共城守
兵攻之數月,城中糧盡人相食,乃與說舉城降
諸將欲誅之,大司徒伯升曰:『,郡之大吏執心堅守,是其節也。
舉大事,當表義士不如封之,以勸其後
更始乃封歸德侯,令屬伯升
伯升遇害復為大司馬朱鮪校尉,從王莽楊州李聖,殺之,定淮陽城
淮陽都尉
更始遣立威王張卬將軍徭偉鎮淮陽
偉反,擊走
引兵攻偉,破之。
潁川太守
舂陵劉茂起兵,略下潁川不得之官,乃與麾下數百人河內太守邑人韓歆
光武河內議欲城守,彭止不聽
既而光武至懷,迫急迎降
光武知其謀,大怒,收鼓下,將斬之。
召見進說曰:『今赤眉入關更始危殆權臣放縱矯稱詔制道路阻塞四方蜂起群雄競逐百姓無所歸命
竊聞大王河北,開王業,此誠皇天祐漢,士人之福也。
幸蒙司徒公所全濟未有報德,旋被禍難,永恨於心。
今復遭遇,願出身自效
光武接納之。
因言韓歆南陽大人可以為用。
乃貰以為鄧禹軍師
公元25年
更始大將軍呂植將兵淇園說降之,於是刺奸大將軍,使督察眾營,授以常所持節,從平河北
光武即位,拜廷尉歸德侯如故,行大將軍事。
大司馬吳漢大司空王梁建義大將軍朱祐右將軍萬脩,執金吾賈復驍騎將軍劉植,楊化將軍堅鐔積射將軍侯進,偏將軍馮異祭遵王霸等,圍洛陽數月。
朱鮪堅守不肯下。
帝以嘗為校尉,令往說之。
在城上,在城下,相勞苦歡語平生
因曰:『往者執鞭侍從,蒙薦舉拔擢常思有以報恩
赤眉已得長安更始三王所反,皇帝受命平定燕、趙,盡有幽、冀之地,百姓歸心賢俊雲集親率大兵來攻洛陽
天下之事,逝其去矣。
公雖嬰城固守,將何待乎?
曰:『大司徒被害時,與其謀,又諫更始無遣蕭王北伐,誠自知罪深。
還,具言於帝。
帝曰:『夫建大事者,不忌小怨。
今若降,官爵可保,況誅罰乎?
河水在此,吾不食言
復往告城上下索曰:『必信,可乘此上。
趣索欲上。
見其誠,即許降。
後五日輕騎
顧敕諸部將曰:『堅守待我。
若不還,諸君徑將大兵轘轅,歸郾王
』乃面縛,與俱詣河陽
帝即解其縛,召見之,夜送歸城。
明旦,悉其眾出降,拜平狄將軍封扶溝侯
淮陽人,後為少府,傳封累代
公元26年
建武二年,使荊州,下犨、葉等十餘城。
是時南方尤亂。
南郡秦豐黎丘自稱楚黎王,略十有二縣;董訢起堵鄉;許邯起;又,更始諸將各擁兵南陽諸城
帝遣吳漢伐之,軍所過多侵暴
時,破虜將軍奉謁新野,怒吳漢掠其鄉里,遂反,擊破漢軍,獲其輜重屯據淯陽,與諸賊合從
,降許邯,遷征南大將軍
復遣朱祐賈復建威大將軍耿弇漢忠將軍王常武威將軍郭守,越騎將軍劉宏偏將軍劉嘉、耿植等,與並力討鄧奉。
先擊堵鄉,而奉將萬餘人救董。
、奉皆南陽精兵等攻之,連月不克
三年夏,帝自將南征,至葉,董訁斤別將數千人遮首,車騎不可得前。
奔擊,大破之。
帝至堵陽,鄧奉夜逃歸淯陽,董訁斤降。
復與耿弇賈復積弩將軍傅俊騎都尉臧宮等從追鄧奉於小長安,帝率諸將親戰,大破之。
迫急乃降
帝憐奉舊功臣,且釁起吳漢,欲全宥之。
耿弇諫曰:『鄧奉背恩反逆暴師經年,致賈復傷痍朱祐見獲
陛下既至不知悔善,而親在行陳,兵敗乃降
若不誅奉,無以懲惡
於是斬之。
奉者,西華侯鄧晨之兄子也。
車駕引還,令傅俊臧宮劉宏三萬餘人南擊秦豐,拔黃郵,豐與其大將等於鄧,數月不得進。
帝怪以讓懼,於是勒兵馬,申令軍中,使明旦西擊山都
乃緩所獲虜,令得逃亡,歸以告即采其軍西
潛兵沔水,擊其將張楊於阿頭山,大破之。
從川谷間伐木開道,直襲黎丘擊破諸屯兵。
大驚,馳歸救之。
與諸將依東山為營,豐與蔡攻鼓豫為之備,出兵逆擊之,敗走,追斬蔡
更封舞陰侯
公元28年
秦豐相趙京舉宜城降,拜為成漢將軍,與共圍黎丘
田戎擁眾夷陵,聞秦豐被圍,懼大兵方至欲降
而妻兄辛臣曰:『今四方豪傑各據郡國洛陽地如掌耳,不如按甲以觀其變。
曰:『以秦王之強,猶為征南所圍,豈況吾邪?
降計決矣。
四年春乃留辛臣夷陵自將沿江溯沔止黎丘刻期日當降,而辛臣於後盜珍寶,從間道先降,而以書招
疑必賣己,遂不敢降,百反與秦豐合,出兵,數月,大破之,其大將伍公詣降,亡歸夷陵
帝幸黎丘勞軍,封吏士有功百餘人
秦豐三歲斬首九萬餘級,餘兵裁千人,又城中食且盡。
帝以轉弱,令朱祐守之,使傅俊南擊田戎,大破之,遂拔夷陵,追至秭歸
數十騎亡入,盡獲其妻子士眾數萬人
以將伐蜀漢,而夾川谷少,水險漕運,留威虜將軍馮駿軍江州都尉田鴻軍夷陵領軍李玄軍夷道自引兵還屯津鄉,當荊州要會,喻告諸蠻夷,降者奏封其君長
初,交阯鄧讓厚善,與讓書國家威德,又遣偏將軍屈充移檄江南班行詔命
於是讓與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長沙韓福桂陽太守張隆、零陵太守田翕、蒼梧太守杜穆、交恥太守錫光等,相率遣使貢獻,悉封為列侯
或遣子將兵助征伐
於是江南之珍始流通焉。
公元30年
六年冬,征京師,數召宴見厚加賞賜
南還津鄉,有詔過家上冢大長稱以朔望太夫人起居
公元32年
八年引兵從車駕破天水,與吳漢隗囂西域
時,公孫述李育將兵,守上邽,帝留蓋延、聯弇圍之,而車駕東歸
書曰:『兩城若下便可將兵南擊蜀虜。
人若不知足,既平隴,復望蜀。
一發兵,頭須為白。
遂壅谷水西城,城未沒丈餘,行巡周宗將蜀救兵到,得出還冀。
軍食盡,燒輜重引兵下隴,、弇亦相隨而退。
出兵尾擊諸營,彭殿為後拒,故諸將能全師東歸
還津鄉。
公元33年
九年公孫述遣其將任滿田戎、程汎,將數萬人枋箄江關擊破馮駿及田鴻、李玄等。
遂拔夷道夷陵,據荊門虎牙
橫江水起浮橋鬥樓,立欑柱絕水道,結營山上,以拒漢兵
數攻之,不利於是直進樓船冒突露橈千艘
公元35年
十一年春吳漢及誅虜將軍劉隆、輔威將軍臧宮驍騎將軍劉歆,發南陽武陵南郡兵,又發桂陽零陵長沙委輸棹卒凡六萬餘人,騎五千匹,皆會荊門
吳漢三郡棹卒費糧谷,欲罷之。
以蜀兵盛,不可遣,上書言狀
帝報曰:『大司馬習用步騎,不曉水戰,荊門之事,一由征南公為重而已
乃令軍中募攻浮橋先登上賞
於是偏將軍魯奇應募而前。
天風狂急,逆流而上直沖浮橋,而欑柱不得去,乘勢殊死戰,因飛炬焚之,風怒火盛橋樓崩燒。
復悉軍順風並進所向無前
大亂溺死數千人
任滿生獲程汎,而田戎亡保江州
劉隆南郡太守,自率臧宮劉歆長驅江關,令軍中無得虜掠
所以百姓皆奉牛、酒迎勞
見諸耆老為言漢哀巴蜀久見虜役,故興師遠伐,以討有罪為人除害
不受其牛、酒。
百姓大喜悅,爭開門降。
益州,所下郡輒行太守事。
江州,以田戎食多,難卒拔,留馮駿守之,自引乘利直指墊江攻破平曲,收其米數十萬石。
公孫述使其將延岑呂鮪、王元及其弟恢悉兵拒廣漢資中,又遣將侯丹率二萬餘人黃石
乃多張疑兵,使護軍楊翕與臧宮延岑等,自分浮江下還江州,溯都江而上襲擊侯丹,大破之。
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餘里,徑拔武陽
使精騎廣都,去成都數十里,勢若風雨所至奔散
初,漢兵平曲,故遣大兵逆之。
武陽,繞出延岑軍後,蜀地震駭。
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
營地亡,聞而惡之,欲徙,會日暮,蜀刺客詐為亡奴降,夜刺殺
首破荊門長驅武陽,持軍整齊秋豪無犯。
邛穀王任貴威信,數千里遣使迎降
已薨,帝盡以任貴所獻賜妻子謚曰壯侯
人憐之,為立廟武陽歲時祠焉。
公元37年
子遵嗣,徒封細陽侯
十三年,帝思功,復封遵弟淮為穀陽侯。
永平中屯騎校尉
遵卒,子伉嗣。
伉卒,子杞嗣,元初三年坐事失國
建光元年安帝復封杞細陽侯順帝時光祿勛
公元122年
杞卒,子熙嗣,尚安帝妹涅陽長公主
少為侍中虎賁中郎將朝廷多稱其能。
魏郡太守招聘隱逸,與參政事無為而化。
視事二年輿人歌之曰:『我有枳棘,岑君伐之。
我有蟊賊,岑君遏之。
狗吠不驚,足下生氂。
含哺鼓腹焉知凶災
我喜我生獨丁斯時
美矣岑君,於戲休茲!』
熙卒,子福嗣,為黃門侍郎

賈復

賈復字君文南陽冠軍人也。
少好學,習《尚書》。
舞陰李生,李生奇之,謂門人曰:『賈君之容貌志氣如此,而勤於學,將相之器也。
王莽末,為縣掾,迎鹽河東會遇盜賊等比十餘人放散其鹽,獨完以還縣,縣中稱其信。
時,下江新市兵起,聚眾數百人羽山自號將軍
更始立,乃將其眾歸漢中王劉嘉以為校尉
復見更始政亂,諸將放縱,乃說曰:『臣聞圖堯、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湯、武是也;圖湯、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圖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國是也;定六國之規,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國是也
今漢室中興,大王親戚為藩輔,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
曰:『卿言大,非吾任也。
大司馬劉公在河北,必能相施,第持我書往。
』復遂辭受書北度河,及光武柏人,因鄧禹得召見。
光武奇之,亦稱有將帥節,於是署復破虜將軍盜賊
復馬羸,光武左驂以賜之。
官屬以復後來而好陵折等輩調補光武曰:『賈督有折沖千里之威,方任以職,勿得擅除。』
光武信都,以復為偏將軍
及拔邯鄲遷都將軍
從擊青犢於射犬,大戰日中,賊陳堅不卻。
光武傳召曰:『吏士皆饑,可且朝飯
曰:『先破之,然後食耳!
於是被羽先登所向皆靡,賊乃敗走
諸將咸服其勇。
又北與五校戰於真定,大破之。
傷創甚。
光武大驚曰:『我所以不賈復別將者,為其輕敵也。
果然,失吾名將
聞其婦有孕,生女邪,我子娶之,生男邪,我女嫁之,不令其憂妻子也。
病尋愈,追及光武於薊,相見甚歡,大饗士卒,令居前,擊鄴賊,破之。
公元25年
光武即位,拜為執金吾封冠軍侯
先度河攻朱鮪洛陽,與白虎公陳僑戰,連破降之。
建武二年益封穰、朝陽二縣
更始郾王尹尊及諸大將南方未降者尚多,帝召諸將議兵事,未有言,沈吟久之,乃以檄叩地曰:『郾最強,宛為次,誰當擊之?
』復率然對曰:『臣請擊
』帝笑曰:『執金吾,吾復何憂!
大司馬當擊宛』。
遂遣復與騎都尉陰識驍騎將軍劉植南度五社津擊,連破之。
月餘尹尊降,盡定其地。
東擊更始淮陽太守暴汜,汜降,屬縣悉定。
其秋南擊召陵新息平定之。
明年春,遷左將軍,別擊赤眉新城澠池間,連破之。
與帝會宜陽,降赤眉
從征伐,未嘗喪敗,數與諸將潰圍解急,身被十二創。
帝以復敢深入,希令遠征,而壯其勇節,常自從之,故復少方面之勛。
諸將每論功自伐,復未嘗有言
帝輒曰:『賈君之功,我自知之。』
公元37年
十三年,定封膠東侯,食郁秩壯武下密即墨、梃、觀陽,凡六縣
復知帝欲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擁眾京師,乃與高密侯鄧禹並剽甲兵,敦儒學
帝深然之,遂罷左右將軍
復以列侯就第加位特進
為人剛毅方直多大節。
還私第,闔門養威重。
朱祐等薦復宜為宰相,帝方以吏事三公,故功臣不用
是時列侯高密固始膠東三侯公卿參議國家大事恩遇甚厚。
三十一年卒,謚曰剛侯
公元76年
子忠嗣。
忠卒,子敏嗣。
建初元年坐誣告母殺人
國除。
肅宗更封復小子邯為膠東侯,邯弟宗為即墨侯,各一縣
邯卒,子育嗣。
育卒,子長嗣。
公元88年
宗字武孺少有操行,多智略
初拜郎中稍遷建初中朔方太守
內郡徙人在邊者,率多貧弱,為居人仆役不得為吏。
擢用任職者,與邊吏參選,轉相監司,以擿發其奸,或以功次長吏,故各願盡死
匈奴畏之,不敢入塞
徵為長水校尉
兼通儒術,每宴見,常使與少府丁鴻論議於前。
章和二年卒,朝廷湣惜焉。
公元114年
子參嗣。
參卒,子建嗣。
元初元年,尚和帝女臨潁長公主
主兼食潁陰、許,合三縣,數萬戶
鄧太后臨朝光寵最盛,以建為侍中順帝時光祿勛

史論

論曰:中興將帥立功名者眾矣,惟岑彭馮異方面之號,自函谷以西,方城以南兩將之功,實為大焉
若馮、賈之不伐,岑公之義信,乃足以三軍懷敵人,故能克成遠業,終全其慶也。
高祖柏人之名,違之以全福征南亡之地,留之以生災。
豈幾慮自有明惑,將期數使之然乎?
贊曰:陽夏師克,實在和德
膠東鹽吏征南宛賊。
奇鋒震敵,遠圖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