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汉-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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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九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

作者 班固
公元12年
四年五月曰:「保成師友祭酒唐林、故諫議祭酒琅邪紀逡孝弟忠恕敬上愛下博通舊聞德行醇備至於黃髮,靡有愆失
其封建德侯封德侯,位皆特進見禮三公
賜弟一區,錢三百萬,授几杖焉。」
六月更授諸侯茅土明堂,曰:「予制作地理建封五等,考之經藝,合之傳記,通於義理,論之思之,至於再三,自始建國之元以來九年于茲乃今定矣。
予親設文石之平,陳菁茅四色之土,欽告于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以班授之。
各就厥國,養牧民人用成功業
其在緣邊,若江南,非詔所召,遣侍于帝城者,納言掌貨大夫且調都內故錢,予其祿,公歲八十萬,侯伯四十萬,子男二十萬。
」然復不能盡得。
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實遴嗇,託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賦茅土,用慰喜封者。
是歲,復明六筦之令。
每一筦下,為設科防禁,犯者罪至死吏民抵罪者浸眾。
又一切調上公以下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錢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盜賊起。
納言馮常以六筦諫,大怒,免常官
執法右刺姦
選用能吏侯霸等分六尉六隊,如漢刺史,與三公士郡一人從事
臨淮瓜田儀等為盜賊依阻會稽長州琅邪女子呂母亦起。
初,呂母子為縣吏,為宰所冤殺。
家財,以酤酒兵弩陰厚貧窮少年,得百餘人,遂攻海曲縣,殺其宰以祭子墓。
引兵入海,其眾浸多,後皆萬數
使者即赦盜賊還言盜賊解,輒復合
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
力作所得不足以貢稅
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姦吏因以愁民。
民窮,悉起為盜賊
大怒,免之。
其或順指,言「民驕黠當誅」,及言「時運適然,且滅不久」,說,輒遷之。
是歲八月親之南郊鑄作威斗
威斗者,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
既成,令司命負之,在前,入在御旁。
鑄斗日,大寒百官人馬凍死者。
公元13年
五年正月朔,北軍南門災。
大司馬司允費興荊州,見,問到部方略對曰:「荊、揚之民率依阻山澤,以漁采為業。
間者,國張六筦,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久旱,百姓飢窮故為盜賊
到部,欲令明曉盜賊歸田里,假貸犁牛種食,闊其租賦,幾可以解釋安集
」莽怒,免官。
公元10年
天下以不奉祿,並為姦利,郡尹縣宰家累千金
下詔曰:「詳考始建國二年胡虜猾夏以來諸軍吏及緣邊大夫以上姦利增產致富者,收其家所財產五分之四,以助邊急。
公府馳傳天下考覆貪饕,開吏告其將,奴婢告其主,幾以禁姦,姦愈甚
皇孫功崇公宗自畫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印三:一曰「維祉冠存己夏處南山臧薄冰」,二曰「肅聖寶繼」,三曰「德封昌圖」。
呂寬家前徙合浦,私與通,發覺按驗,宗自殺
莽曰:「宗屬皇孫,爵為上公,知叛逆族類,而與交通;刻銅印三,文意甚害,不知厭足窺欲非望
春秋之義,『君親毋將,將而誅焉。
迷惑失道自取此辜,烏呼哀哉
本名會宗,以制作二名,今復名
貶厥爵,改厥號,賜諡為功崇繆伯,以諸伯之禮葬于故同穀城郡。
姊妨為衛將軍王興夫人祝詛姑,殺婢以絕口
發覺,莽使中常侍鹊惲責問妨,并以責,皆自殺
連及司命孔仁妻,亦自殺。
見莽免冠謝,莽使尚書:「乘乾車,駕巛馬,左蒼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右杖威節,左負威斗號曰赤星,非以驕,乃以尊新室威命也。
擅免天文冠,大不敬
」有詔勿劾,更易新冠。
其好怪如此
直道侯王涉為衛將軍
涉者,曲陽侯根子也。
,成帝世大司馬,薦莽自代,莽恩之,以為曲陽令稱,乃追諡根曰直道讓公,涉嗣其爵。
是歲,赤眉力子都樊崇等以饑饉相聚,起於琅邪,轉鈔掠,眾皆萬數
使者郡國兵擊之,不能克。
公元14年
六年春,莽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曆紀,六歲一改元,布天下
下書曰:「紫閣圖曰『太一黃帝皆僊上天張樂崑崙虔山之上。
後世聖主得瑞者,當張樂秦終南山之上。
』予之不敏奉行未明,乃今諭矣。
復以寧始將軍更始將軍,以順符命
易不云乎
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
』予其饗哉!
欲以誑燿百姓銷解盜賊
眾皆笑之。
獻新樂明堂太廟
群臣始冠麟韋之弁。
或聞其樂聲,曰:「清厲而哀,非興國之聲也。」
是時關東饑旱數年,力子都黨眾浸多。
更始將軍廉丹擊益州不能克,徵還。
更遣復位大司馬護軍郭興、庸部牧李嘱擊蠻夷若豆等,太傅犧叔士孫清潔江湖盜賊
匈奴寇邊甚。
莽乃大募天下丁男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豨勇以為銳卒
一切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縑帛皆輸長安
令公以下郡縣黃綬保養軍馬多少各以秩為差
又博募有奇技術可以匈奴者,將待以不次之位。
便宜者以萬數:或言能度水不用舟楫,連馬接騎,濟百萬師;或言不持斗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飢;或言能飛,一日千里,可窺匈奴
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紐,飛數百步墮。
莽知其不可用,苟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賜以車馬,待發。
公元12年
初,匈奴右骨都侯須卜當,其妻王昭君女也,嘗內附
莽遣昭君兄子和親侯王歙誘呼當至塞下,脅將詣長安強立以為須卜善于安公
始欲誘迎當,大司馬嚴尤諫曰:「當在匈奴右部,兵不侵邊,單于動靜,輒語中國,此方面之大助也。
于今迎當置長安槁街,一胡人耳,不如匈奴有益
」莽不聽
得當,欲遣與廉丹擊匈奴,皆賜姓徵氏號二徵將軍,當誅單于輿而立當代之。
出車城西橫廄,未發。
素有智略,非莽攻伐西夷數諫不從,著古名將樂毅白起不用之意及言邊事凡三篇,奏以風諫莽。
當出廷議固言匈奴可且以為後,先憂山東盜賊
大怒,乃策曰:「視事四年蠻夷猾夏不能遏絕寇賊姦宄不能殄滅不畏天威不用詔命,貌佷自臧,持必不移懷執異心非沮軍議。
未忍致于理,其上大司馬武建伯印韍,歸故郡。
以降符伯董忠大司馬
翼平連率田況郡縣訾民不實,莽復三十稅一。
忠言憂國進爵為伯,賜錢二百萬。
眾庶皆詈之。
青、徐民多棄鄉里流亡老弱道路,壯者入賊中。
夙夜連率韓博上言:「有奇士,長丈,大十圍來至臣府,曰欲奮擊胡虜
自謂巨毋霸,出於蓬萊東南五城西北昭如海瀕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
即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霸詣闕
霸臥則枕鼓,以鐵箸食,此皇天所以新室也。
陛下作大高車之衣,遣大將一人虎賁百人迎之於道。
京師門戶不容者,開高大之,以視百蠻鎮安天下
意欲以風莽。
莽聞惡之,留霸在所新豐更其姓曰巨母氏,謂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
下獄,以非所宜言,棄市
公元20年
明年改元曰地皇,從三萬六千歲曆號也。
地皇元年正月乙未,赦天下
下書曰:「方出軍行師,敢有趨讙犯法者,輒論斬毋須時,盡歲止。
於是春夏人都市,百姓震懼道路以目
二月壬申,日正黑
莽惡之,下書曰:「乃者日中見昧,陰薄陽,黑氣為變,百姓莫不驚怪
兆域大將軍王匡遣吏考問上變事者,欲蔽上之明,是以見于天,以正于理,塞大異焉。」
莽見四方盜賊多,復欲厭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上將軍建華蓋,立斗獻,內設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二十五人偏將軍百二十五人裨將軍千二百五十人校尉萬二千五百人司馬三萬七千五百人,候十一萬二千五百人,當百二十二萬五千人,士吏四十五萬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應協於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
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將條備焉。
於是前後左右大司馬之位,賜諸州牧號為大將軍,郡卒正、連帥大尹偏將軍屬令裨將軍縣宰校尉
乘傳使者經歷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穀以給,傳車不能足,賦取道車馬取辦於民。
七月大風王路堂
復下書曰:「乃壬午餔時,有列風雷雨發屋折木之變,予甚弁焉,予甚焉,予甚恐焉。
伏念一旬,迷乃解矣。
符命文立安為新遷王,臨國雒陽,為統義陽
是時予在攝假,謙不敢當,而以為公。
其後金匱文至,議者皆曰:『臨國雒陽為統,謂據土中新室統也,宜為皇太子
自此後,臨久病,雖瘳不平朝見挈茵輿行。
王路堂者,張於西廂後閣更衣中,又以皇后被疾,臨且去本就舍,妃妾在東永巷
壬午列風王路西廂後閣更衣中室
昭寧堂池東南榆樹十圍東僵,擊東閣,閣即東永巷西垣也。
破折瓦壞,發屋拔木,予甚驚焉。
候官奏月犯心前星,厥有占,予甚憂之。
伏念紫閣圖文太一黃帝皆得瑞以僊,後世主當終南山
所謂新遷王者,乃太一新遷之後也。
義陽王乃用五統以禮義登陽上遷之後也。
臨有兄而稱太子名不正
宣尼公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至於刑罰不中,民無錯手足。
』惟即位以來陰陽未和風雨不時,數遇枯旱蝗螟為災,穀稼鮮耗百姓苦飢蠻夷猾夏寇賊姦宄人民正營無所錯手足
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
其立安為新遷王,臨為統義陽,幾以保全二子子孫千億外攘四夷內安中國焉。」
是月杜陵便殿乘輿虎文衣廢臧在室匣中者出,自樹外堂上,良久委地
吏卒見者以聞,莽惡之,下書曰:「寶黃廝赤,其令郎從官皆衣絳。」
望氣為數多言有土功象,莽又見四方盜賊多,欲視為自安能建萬世之基者,乃下書曰:「予受命陽九之厄,百六之會,府帑空虛百姓匱乏宗廟未修,且祫祭明堂太廟夙夜永念,非敢寧息
深惟吉昌莫良於今年,予乃卜波水之北,郎池之南,惟玉食
予又卜金水之南,明堂之西,亦惟玉食
予將新築焉。
於是遂營長安城南,提封百頃
九月甲申,莽立載行視,親舉築三下。
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持節,及侍中常侍執法杜林數十人將作。
崔發張邯說莽曰:「德盛者文縟,宜崇其制度宣視海內,且令萬世之後無以復加也。
」莽乃博徵天下工匠圖畫,以望法度算,及吏民以義入錢穀助作者駱驛道路
壞徹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陽、大臺、儲元宮平樂當路陽祿館,凡十餘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廟
是月大雨六十餘日。
令民入米六百斛為郎,其郎吏增秩賜爵至附城。
九廟一曰黃帝太初祖廟,二曰帝虞始祖昭廟,三曰陳胡王統祖穆廟,四曰齊敬王世祖昭廟,五曰濟北愍王王祖穆廟,凡五廟不墮云;六曰濟南伯王尊禰昭廟,七曰元城孺王尊禰穆廟,八曰陽平頃王戚禰昭廟,九曰新都顯王戚禰穆廟。
殿皆重屋
太初祖廟東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餘廟半之
為銅薄櫨,飾以金銀琱文窮極百工之巧。
帶高增下功費數百鉅萬卒徒死者萬數
鉅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燕趙兵以誅莽,大司空王丹發覺以聞。
莽遣三公大夫逮治黨與連及郡國豪傑數千人皆誅死。
輔國侯
公元21年
自莽為不順時令百姓怨恨,莽猶安之,又下書曰:「惟設此壹切之法以來常安六鄉巨邑之都,枹鼓稀鳴,盜賊衰少百姓安土,歲以有年,此乃立權之力也。
胡虜未滅誅,蠻僰未絕焚,江湖海澤麻沸盜賊未盡破殄,又興奉宗廟社稷大作民眾動搖
今復壹切行此令,盡二年止之,以全元元,救愚姦。」
公元20年
是歲,罷大小錢,更行貨布,長二寸五分,廣一寸,直貨錢二十五。
貨錢徑一寸,重五銖,枚直一。
兩品並行
盜鑄錢及偏行布貨伍人知不發舉,皆沒入為官奴婢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太傅
曰:「國虛民貧,咎在奢泰
」乃身短衣小袖,乘牝馬柴車藉槁瓦器,又以歷遺公卿。
出見男女不異路者,自下車,以象刑赭幡汙染其衣。
莽聞而說之,下詔申敕公卿思與厥齊。
平化侯
是時南郡張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雲杜綠林號曰下江兵,眾皆萬餘人
武功中水鄉民三舍墊為池。
公元21年
二年正月,以州牧三公刺舉怠解更置牧監副,秩元士冠法冠,行事如漢刺史
是月,莽妻死,諡曰孝睦皇后,葬渭陵長壽園西,令永侍文母,名陵曰億年
初莽妻以莽數殺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居中養焉。
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
後臨亦通焉,恐事泄,謀共殺莽。
臨妻愔,國師公女,能為星,語臨宮中且有白衣會
臨喜,以為所謀且成。
後貶為統義陽,出在外第,愈憂恐
會莽妻病困,臨予書曰:「上於子孫至嚴前長孫、中孫年俱三十而死。
今臣臨復適三十,誠恐一旦不保中室,則不知死所在
」莽侯妻疾,見其書,大怒,疑臨有惡意不令會喪
既葬,收原碧等考問具服姦、謀殺狀。
莽欲祕之,使殺案事使者司命從事埋獄中,家不知所在
賜臨藥,臨不肯飲,自刺死。
使侍中票騎將軍同說侯林賜魂衣璽韍策書曰:「符命文立臨為統義陽,此言新室即位三萬六千歲後,為臨之後者乃當龍陽而起。
前過聽議者,以臨為太子,有烈風之變,輒順符命,立為統義陽
在此之前自此之後不作信順,弗蒙厥佑,夭年隕命嗚呼哀哉
跡行賜諡諡曰繆王
」又詔國師公:「臨本知星事從愔起。
」愔亦自殺。
是月,新遷王安病死
初,莽為侯就國時,幸侍者增秩、懷能、開明
懷能生男興,增秩生男匡、女嘱,開明生女捷,皆留新都國,以其不明故也。
及安疾甚,莽自病無子,為安作奏,使上言:「興等母雖微賤,屬猶皇子不可以棄。
章視群公,皆曰:「安友于兄弟,宜及春夏加封爵。
於是王車使者迎興等,封興為功脩公,匡為功建公,嘱為睦脩任,捷為睦逮任。
孫公明公病死旬月四喪焉。
莽壞漢孝武孝昭,分葬子孫其中
公元23年
魏成大尹李焉與卜者王況謀,謂焉曰:「新室即位以來民田奴婢不得賣買,數改錢貨,徵發煩數,軍旅騷動四夷並侵,百姓怨恨盜賊並起,漢家當復興
君姓李,李音徵,徵火也,當為漢輔。
因為焉作讖書,言「文帝發忿,居地下趣軍,北告匈奴,南告越人
江中劉信,執敵報怨,復續古先四年當發軍。
江湖有盜,自稱樊王姓為劉氏萬人成行不受赦令,欲動秦、雒陽
十一年當相攻,太白揚光歲星東井,其號當行
」又言莽大臣吉凶,各有日期
會合十餘萬言
令吏寫其書,吏亡告之。
莽遣使者即捕焉,獄治皆死。
三輔盜賊麻起,乃置捕盜都尉官,令執法謁者追擊長安中,建鳴鼓攻賊幡,而使者其後
太師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將兵、徐,國師和仲曹放助郭興句町
轉天下穀幣詣西河五原朔方漁陽,每一郡以百萬數,欲以匈奴
公元21年
,隕霜殺菽,關東大饑,蝗。
民犯鑄錢,伍人相坐沒入為官奴婢
男子檻車兒女子步,以鐵鎖琅當其頸,傳詣鍾官,以十萬數。
到者易其夫婦愁苦死者什六七。
孫喜、景尚、曹放等擊賊不能克,軍師放縱百姓重困
莽以王況讖言荊楚當興,李氏為輔,欲厭之,乃拜侍中掌牧大夫李棽大將軍揚州賜名聖,使將兵奮擊
上谷請願瓜田儀,莽以為中郎,使出儀。
儀文降,未出而死。
莽求其尸葬之,為起冢祠室諡曰瓜寧殤男,幾以招來其餘,然無肯降者。
閏月丙辰大赦天下天下大服私服詔書前亦釋除。
陽成脩獻符命,言繼立民母,又曰:「黃帝以百二十女致神僊
」莽於是中散大夫謁者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鄉里所高有淑女上名
莽夢長樂宮銅人五枚起立,莽惡之,念銅人銘有「皇帝兼天下」之文,即使尚方鐫滅所夢銅人膺文。
又感漢高神靈,遣虎賁武士高廟,拔劍四面提擊斧壞戶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令輕車校尉其中,又令中軍北壘居高寢。
或言黃帝建華蓋以登僊,莽乃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尺金瑵羽葆,載以祕機四輪車,駕六馬力士三百人黃衣幘,車上人擊鼓,輓者皆呼「登僊」。
莽出,令在前
百官竊言「此似狈車,非僊物也。」
是歲,南郡秦豐眾且萬人
平原女子遲昭平能說經博以八投,亦聚數千人河阻中。
召問群臣禽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
」故左將軍公孫祿徵來與議,祿曰:「太史令宗宣典星曆候氣變,以凶為吉,亂天文,誤朝廷
太傅平化侯飾虛偽以媮名位,『賊夫人之子』。
國師嘉信顛倒五經,毀師法,令學士疑惑
明學男張邯地理孫陽井田使民土業
犧和魯匡六筦,以窮工商。
說符侯崔發阿諛取容,令下情上通
宜誅此數子以慰天下
」又言:「匈奴不可攻,當與和親
臣恐新室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
」莽怒,使虎賁扶祿出。
頗采其言,左遷魯匡五原卒正,以百姓怨非故。
六筦獨造,莽厭眾意而出之。
初,四方皆以飢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稍群聚常思歲熟歸鄉里。
眾雖萬數,亶稱巨人從事三老祭酒不敢略有城邑,轉掠求食,日闋而已
長吏牧守自亂鬥中兵而死,賊非敢欲殺之也,而莽終不諭其故。
是歲,大司馬按章豫州,為賊所獲,賊送付縣。
士還,上書具言狀。
大怒下獄以為誣罔
下書七公曰:「夫吏者,理也。
宣德明恩,以牧養民,仁之道也。
抑強督姦,捕誅盜賊,義之節也。
則不然。
盜發不輒得,至成群黨,遮略乘傳宰士
得脫者,又妄自言『我責數賊「何故為是
」賊曰「以貧窮故耳」。
賊護出我。
』今俗人議者率多若此
貧困飢寒犯法為非大者群盜,小者偷穴,不過二科,今乃結謀連黨以千百數,是逆亂大者,豈飢寒之謂邪?
七公嚴敕卿大夫、卒正、連率庶尹,謹牧養善民,急捕殄盜賊
有不同心并力疾惡黜賊,而妄曰飢寒所為,輒捕繫,請其罪。
於是群下愈恐,莫敢賊情者,亦不得發兵,賊由是不制
唯翼平連率田況果敢民年十八以上四萬餘人,授以庫兵,與刻石為約。
赤糜聞之,不敢入界
自劾奏,莽讓:「未賜虎符而擅發兵,此弄兵也,厥罪乏興
自詭禽滅賊,故且勿治。
」後自請出界擊賊所嚮皆破。
莽以璽書領青、徐二州牧事。
上言:「盜賊,其原甚微,非部吏伍人所能禽也。
咎在長吏為意,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百言十,實千言百。
朝廷忽略,不輒督責,遂至延曼連州,乃遣將率,多發使者,傳相監趣
郡縣力事上官應塞詰對共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不給復憂盜賊治官事。
將率不能躬率吏士,戰則為賊所破,吏氣寖傷,徒費百姓
前幸蒙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饑饉易動,旬日之間更十餘萬人,此盜賊所以多之故也。
雒陽以東,米石二千。
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眾道上空竭,少則亡以威視遠方
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
小國城郭者,徙其老弱大城中,積藏穀食并力固守
來攻城,剛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群聚
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
今空復多出將率,郡縣苦之,反甚於賊。
宜盡徵還乘傳使者,以休息郡縣
委任二州盜賊,必平定之。
」莽畏惡陰為代,遣使者璽書
使者至,見,因令代監其兵。
使者西,到,拜為師尉大夫
去,齊地遂敗。
公元22年
三年正月九廟構成,納神主
謁見大駕六馬,以五采毛為龍文衣,著角,長三尺。
華蓋車,元戎十乘在前
因賜治廟司徒大司空錢各千萬,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
都匠仇延為邯淡里附城。
二月霸橋災,數千人以水沃救,不滅
莽惡之,下書曰:「夫三皇五帝象夏,三王象五伯
皇王德運也;伯者,繼空續乏以成曆數,故其道駮。
常安御道多以所近為名。
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火燒霸橋,從東方西行至甲午夕橋盡火滅
大司空行視考問,或云寒民舍居橋下,疑以火自燎,為此災也。
明旦乙未,立春之日也。
予以神明聖祖黃虞遺統受命至于地皇四年為十五年。
正以三年終冬絕滅霸駮之橋,欲以興成新室統壹長存之道也。
又戒此橋空東方之道。
東方歲荒民飢道路不通東岳太師科條,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以施仁道
更名霸館為長存館,霸橋長存橋。」
是月赤眉太師仲景尚。
關東人相食。
四月,遣太師王匡更始將軍丹東,祖都門外,天大雨,霑衣止。
長老歎曰:「是為泣軍!
」莽曰:「惟陽九之阨,與害氣會,究于去年
枯旱霜蝗飢饉薦臻百姓困乏流離道路,于尤甚,予甚悼之。
今使東嶽太師特進褒新侯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
太師公所過道分遣大夫謁者並開諸倉,以全元元
太師公因與廉丹大使五威司命右大司馬更始將軍平均侯之兗州填撫所掌,及青、徐故不軌盜賊未盡解散,後復屯聚者,皆清潔之,期於安兆黎矣。
太師更始合將銳士十餘萬人,所過放縱
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
太師尚可更始殺我!
」卒如田況之言。
莽又多遣大夫謁者分教民煮草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費
下書曰:「惟民困乏,雖溥開諸倉賑贍之,猶恐未足
其且開天下山澤之防,諸能采取山澤之物而順月令者,其恣聽之,勿令出稅。
地皇三十年如故,是王光上戊六年也。
如令豪吏猾民辜而攉之,小民弗蒙,非予意也。
易不云乎
損上益下,民說無疆
』《書》云:『言之不從,是謂不艾。
咨虖群公可不憂哉!」
是時下江兵盛,新巿朱鮪平林陳牧等皆復聚眾攻擊鄉聚
莽遣司命大將軍孔仁豫州,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擊荊州,各從吏百餘人乘船從渭入,至華陰出乘傳,到部募士
謂茂曰:「遣將不與兵符必先而後動,是猶紲韓盧而責之獲也。」
,蝗從東方來,蜚蔽天,至長安,入未央宮,緣殿閣
莽發吏民設購捕擊
莽以天下穀貴,欲厭之,為大倉,置衛交戟,名曰「政始掖門」。
流民入關數十萬人,乃置養贍官稟食之。
使者監領,與小吏共盜其稟,飢死者十七八。
先是,莽使中黃門王業長安巿買,賤取於民,民甚患之。
業以省費為功,賜爵附城。
莽聞城中飢饉,以問業
曰:「皆流民也。
」乃巿所賣肉羹,持入視莽,曰:「居民食咸如此
」莽信之。
無鹽索盧恢等舉兵反城
廉丹、王匡攻拔之,斬首萬餘級。
莽遣中郎將璽書勞丹、匡,進爵為公,封吏士有功十餘人
赤眉別校董憲等眾數萬人梁郡王匡進擊之,廉丹以為新拔罷勞,當且休養威
不聽引兵獨進,丹隨之。
合戰成昌,兵敗,匡走。
丹使吏持其印韍符節付匡曰:「小兒可走,吾不可
」遂止,戰死。
校尉汝雲、王隆二十餘人別鬥,聞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誰為生?
馳奔賊,皆戰死。
莽傷之,下書曰:「惟公多擁選士精兵,眾郡駿馬倉穀帑藏皆得自調,忽於詔策,離其威節,騎馬呵譟,為狂刃所害,烏呼哀哉
賜諡曰果公。」
國將哀章謂莽曰:「皇祖考黃帝之時,中黃直為將,破殺蚩尤
今臣居中黃直之位,願平山東
」莽遣馳東,與太師并力
又遣大將軍陽浚守敖倉司徒王尋將十餘萬屯雒陽南宮大司馬董忠養士習射中軍北壘大司空王邑三公之職。
司徒初發長安,宿霸昌廄,亡其黃鉞
尋士房揚狂直,乃哭曰:「此經所謂『喪其齊斧』者也!
自劾去。
莽擊殺
公元20年
四方盜賊往往數萬人攻城,殺二千石以下
太師王匡等戰數不利
莽知天下潰畔,事窮計迫,乃議遣風俗大夫國憲等分行天下,除井田奴婢山澤六筦之禁,即位以來詔令不便於民者皆收還之。
待見未發,會世祖與兄齊武王伯升李通等帥舂陵子弟數千人招致新巿平林朱鮪陳牧合攻棘陽
是時嚴尤、陳茂破下江兵成丹王常數千人別走,入南陽界。
公元22年
十一月,有星孛于張東南行,五日不見
莽數召問太史令宗宣,諸術數家皆繆對,言天文安善,群賊且滅。
莽差以自安
公元23年
四年正月漢兵下江王常以為助兵,擊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皆斬之,殺其眾數萬人
初,京師聞青、徐賊眾數十萬人,訖無文旌旗表識,咸怪異之。
好事者竊言:「此豈如古三皇無文書號諡邪
」莽亦心怪,以問群臣,群臣莫對。
嚴尤曰:「此不足怪也。
黃帝、湯、武行師,必待部曲旌旗號令,今此無有者,直飢寒群盜,犬羊相聚不知為之耳。
」莽大說,群臣盡服。
後漢劉伯升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既殺甄阜移書稱說
莽聞之憂懼
漢兵乘勝遂圍宛城。
初,世祖族兄公先平林兵中。
三月辛巳朔平林、新巿、下江兵王常朱鮪共立聖公為帝,改年更始元年,拜置百官
莽聞之愈恐。
外視自安,乃染其須髮,進所徵天下淑女杜陵史氏女為皇后,聘黃金三萬斤,車馬奴婢雜帛珍寶巨萬計。
親迎前殿兩階間,成同牢之禮于上西堂
和嬪美御和人三,位視公;嬪人九,視卿;美人二十七,視大夫御人八十一,視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韍,執弓韣。
皇后父諶為和平侯,拜為寧始將軍,諶子二人侍中
是日大風發屋折木。
群臣上壽曰:「乃庚子雨水灑道,辛丑清靚無塵,其夕穀風迅疾,從東北來。
辛丑,巽之宮日也。
巽為風為順,后誼明,母道得,溫和慈惠之化也。
《易》曰:『受茲介福,于其王母
』禮曰:『承天之慶,萬福無疆
』諸欲依廢漢火劉,皆沃灌雪除殄滅無餘雜矣。
百穀豐茂庶草蕃殖元元驩喜,兆民賴福,天下幸甚
」莽日與方士涿郡昭君等於後宮考驗方術,縱淫樂焉。
大赦天下,然猶曰:「故漢氏舂陵侯群子劉伯升與其族人婚姻黨與,妄流言惑眾悖畔天命,及手害更始將軍廉丹、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及北狄胡虜逆輿泊南僰虜若豆、孟遷,不用此書。
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為上公食邑萬戶寶貨五千萬。」
又詔:「太師王匡國將哀章司命孔仁兗州壽良、卒正王閎揚州李聖亟進所部州郡兵凡三十萬眾,迫措青、徐盜賊
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車騎將軍王巡、左隊大夫王吳亟進所部州郡兵凡十萬眾,迫措前隊醜虜
明告生活丹青之信,復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擊殄滅之矣!
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屬,前以虎牙將軍東指反虜破壞西擊逆賊靡碎,此乃新室威寶之臣也。
如黠賊不解散,將遣大司空將百萬之師征伐劋絕之矣!
」遣七公幹士隗囂七十二人分下赦令曉諭云。
等既出,因逃亡矣。
四月世祖王常等別潁川,下昆陽、郾、定陵
莽聞之愈恐,遣大司空王邑馳傳雒陽,與司徒王尋發眾郡兵百萬,號曰「虎牙五威兵」,平定山東
得顓封爵,政決於邑除用徵諸明兵法六十三家術者,各持圖書受器械,備軍吏
府庫以遣,多齎珍寶猛獸,欲視饒富,用怖山東
雒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會者四十二萬人,餘在道不絕車甲士馬之盛,自古出師未嘗有也。
六月司徒尋發雒陽,欲至,道出潁川,過昆陽
昆陽已降,漢兵守之。
嚴尤、陳茂與二公會,二公縱兵昆陽
嚴尤曰:「稱尊號者在宛下,宜亟進。
彼破,諸城自定矣。
曰:「百萬之師,所過當滅,今屠此城,喋血而進,前歌後舞,顧不快邪!
」遂圍城數十重。
城中請降不許
嚴尤又曰:「『歸師勿遏,圍城為之闕』,可如兵法使得逸出,以怖宛下。
不聽
世祖悉發郾、定陵數千人來救昆陽,尋、易之,自將萬餘人行陳,敕諸營皆按部毋得動,獨迎,與漢兵戰不利
大軍不敢相救漢兵乘勝殺尋。
昆陽中兵出並戰,走,軍亂。
天風蜚瓦,雨如注水大眾崩壞號謼,虎豹股栗士卒奔走,各還歸其郡。
獨與所將長安勇敢數千人雒陽
關中聞之震恐盜賊並起
又聞漢兵言,莽鴆殺孝平帝
莽乃會公卿以下王路堂,開所為平帝請命金縢之策,泣以視群臣。
命明學男張邯稱說其德及符命事,因曰:「易言:『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歲不興
』『莽』,皇帝之名。
『升』謂劉伯升
高陵』謂高陵侯翟義也。
言劉升、翟義伏戎之兵於新皇帝世,猶殄滅不興也。
」群臣皆稱萬歲
又令東方檻車傳送數人,言「劉伯升等皆行大戮」。
臣知其詐也。
先是衛將軍王涉素養道士西門君惠
君惠好天讖記,為涉言:「星孛宮室,劉氏當復興國師公姓是也
」涉信其言,以語大司馬董忠,數俱至國師殿中廬道星宿國師不應
後涉特往,對歆涕泣言:「誠欲與公共宗族奈何不信涉也!
」歆因為天文人事東方必成。
涉曰:「新都哀侯被病,功顯君素耆酒,疑帝本非我家子也。
董公主中軍精兵,涉領宮衛,伊休侯主殿中,如同心合謀,共劫持帝,東降南陽天子可以全宗族;不者,俱夷滅矣!
」伊休侯者,歆長子也,為侍中五官中郎將,莽素愛之
歆怨莽殺其三子,又畏大禍至,遂與涉、忠謀,欲發。
歆曰:「當待太白星出,乃可
司中大贅起武侯孫伋亦主兵,復與伋謀。
歸家顏色變,不能食。
妻怪問之,語其狀。
妻以告弟雲陽陳邯,邯欲告之。
七月,伋與邯俱告,莽遣使者分召等。
忠方講兵都肄護軍王咸忠謀久不發,恐漏泄不如遂斬使者勒兵入。
不聽,遂與歆、涉會省戶下。
莽令鹊惲責問,皆服。
中黃門各拔刃將等送廬,拔劍欲自刎侍中王望言大司馬反,黃門持劍共格殺之。
省中驚傳勒兵郎署,皆拔刃張弩。
更始將軍史諶行諸署,告郎吏曰:「大司馬狂病,發,已誅。
」皆令弛兵
欲以厭凶,使虎賁斬馬劍,盛以竹器,傳曰「反虜出」。
下書大司馬官屬吏士為忠所詿誤謀反發覺者。
宗族,以醇醯毒藥、尺白刃叢僰并一坎而埋之。
劉歆、王涉皆自殺
莽以二人骨肉舊臣,惡其內潰,故隱其誅。
伊休侯疊又以素謹,訖不告,但免侍中中郎將更為中散大夫
後日殿中鉤盾土山僊人掌旁有白頭青衣郎吏見者私謂之國師公
衍功侯喜素善卦,莽使筮之,曰:「憂兵火
」莽曰:「小兒安得左道
是乃予之皇祖叔父子僑欲來迎我也。」
軍師外破,大臣內畔,左右亡所信,不能遠念郡國,欲謼邑與計議
崔發曰:「邑素小心,今失大眾而徵,恐其執節引決,宜有以大慰其意。
於是遣發馳傳諭邑:「我年老適子,欲傳邑以天下
敕亡得謝,見勿復道
」邑到,以為大司馬
大長秋張邯大司徒崔發大司空司中壽容苗訢為國師,同說侯林為衛將軍
憂懣不能食,亶飲酒啗鰒魚。
軍書倦,因馮几寐,不復就枕矣。
性好時日小數及事迫急,亶為厭勝
遣使渭陵延陵園門罘罳,曰:「毋使民復思也。
」又以墨洿色其周垣
號將至曰「歲宿」,申水為「助將軍」,右庚「刻木校尉」,前丙「燿金都尉」,又曰:「執大斧,伐枯木;流大水,滅發火
如此不可勝記
太白星流入太微燭地如月光。
成紀隗崔兄弟共劫大尹李育,以兄子隗囂大將軍攻殺雍州陳慶、安定卒正王旬,并其眾,移書郡縣,數莽罪惡萬於
是月,析人鄧曄于匡起兵南鄉百餘人
時析宰將兵千屯鄡亭,備武關。
、匡謂宰曰:「劉帝已立,君何不知命也!
」宰請降,盡得其眾。
自稱輔漢左將軍,匡右將軍,拔析、丹水,攻武關都尉朱萌降。
進攻右隊大夫宋綱,殺之,西拔湖。
莽愈憂,不知所出
崔發言:「周禮春秋左氏國有大災,則哭以厭之。
故易稱『先號咷而後笑』。
呼嗟告天求救
」莽自知敗,乃率群臣至南郊,陳其符命本末仰天曰:「皇天既命授臣莽,何不殄滅眾賊?
即令臣莽非是,願下雷霆誅臣莽!
」因搏心大哭氣盡,伏而叩頭
又作告天策,自陳功勞千餘言。
諸生小民會旦夕哭,為設飧粥,甚悲哀及能誦策文者除以為郎,至五千餘人
惲將領之。
莽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號曰「九虎」,將北軍精兵數萬人東,內其妻子宮中以為質。
省中黃金萬斤者為一匱,尚有六十匱,黃門鉤盾、臧府、中尚方處處各有數匱。
長樂御府、中御府都內平準帑藏錢帛珠玉財物甚眾,莽愈愛之,賜九虎士人四千錢。
重怨,無鬥意
九虎華陰回谿,距隘,北從河南至山。
于匡持數千弩,乘堆挑戰
鄧曄二萬餘人閿鄉南出棗街、作姑,破其一部北出九虎後擊之。
六虎敗走
史熊、王況詣闕歸死,莽使使責死者安在,皆自殺;其四虎亡。
三虎郭欽、陳翬、成重收散卒,保京師倉
鄧曄武關迎漢,丞相司直二千餘人至湖,與等共攻京師倉,未下。
弘農王憲校尉,將數百人北度渭,入左馮翊界,降城略地
偏將軍韓臣等徑西至新豐,與莽波水將軍戰,波水走。
韓臣等追奔,遂至長門宮。
王憲北至頻陽,所過迎降
大姓櫟陽申碭、下邽王大皆率眾
屬縣茂陵董喜、藍田王孟、槐里汝臣、盩厔王扶陽陵嚴本、杜陵屠門少之屬,眾皆數千人假號漢將
時李鄧曄以為京師小小尚未可下,何況長安城當須更始帝大兵到。
引軍華陰,治攻具
長安旁兵四會城下,聞天水隗氏兵方到,皆爭欲先入城,貪立大功鹵掠之利。
莽遣使者分赦城中獄囚徒,皆授兵,殺豨飲其血,與誓曰:「有不為新室者,社鬼記之!
更始將軍史諶將度渭橋,皆散走
諶空還。
眾兵發掘妻子父祖冢,燒其棺槨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
或謂莽曰:「城門卒,東方人,不可信
」莽更發越騎士為衛,門置六百人,各一校尉
十月戊申朔,兵從宣平城門入,民間所謂都門也。
張邯行城門,逢兵見殺。
王邑王林、王巡、鹊惲等分將兵距擊北闕下。
漢兵貪莽封力戰七百餘人
會日暮,官府邸第奔亡
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恐見鹵掠趨讙並和,燒作室門,斧敬法闥,謼曰:「反虜王莽何不出降
火及掖廷承明黃皇室主所居也。
避火宣室前殿,火輒隨之。
宮人婦女謕謼曰:「當奈何!
」時袀服,帶璽韍,持虞帝匕首
天文郎桉栻於前,日時加某,旋席隨斗柄而坐,曰:「天生德於予,漢兵其如予何!
不食少氣困矣。
三日庚戌晨旦明,群臣扶掖,自前殿南下椒除西出白虎門,和新公王揖奉車待門外
就車,之漸臺,欲阻池水,猶抱持符命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黃門郎從官千餘人隨之。
王邑晝夜戰,罷極,士死傷略盡,馳入宮間關漸臺,見其子侍中解衣冠欲逃,叱之令還,父子共守
軍人殿中,謼曰:「反虜王莽安在?
」有美人出房曰:「在漸臺
」眾兵追之,圍數百重
臺上弓弩與相射,稍稍落去。
矢盡無以復射,短兵接
王邑父平、鹊惲、王巡戰死,入室
餔時,眾兵上臺,王揖、趙博、苗訢、唐尊、王盛、中常侍王參等皆死臺上
商人杜吳殺,取其綬。
校尉東海公賓就,故大行治禮,見吳問綬主所在
曰:「室中西北陬間。
」就識,斬首。
軍人分裂身,支節肌骨臠分,爭相殺數十人
公賓就首詣王憲
自稱漢大將軍城中數十萬皆屬焉,舍東宮,妻後宮,乘其車服
六日癸丑,李鄧曄長安將軍趙萌申屠建亦至,以王憲得璽綬不輒上,多挾宮女天子鼓旗,收斬之。
首詣更始,縣宛市,百姓提擊之,或切食其舌。
揚州李聖司命孔仁兵敗山東格死,仁將其眾降,已而歎曰:「吾聞食人食者死其事。
」拔劍自刺死。
及曹部監杜普、陳定大尹沈意九江連率皆守郡不降,為漢兵所誅。
賞都大尹王欽及郭欽京師倉,聞死,乃降更始義之,皆封為侯。
太師王匡國將哀章雒陽傳詣宛,斬之。
嚴尤、陳茂敗昆陽下,走至沛郡譙,自稱漢將,召會吏民
稱說王莽篡位天時所亡復興狀,茂伏而涕泣
聞故鍾武侯聚眾汝南稱尊號,、茂降之。
大司馬,茂為丞相
十餘日敗,、茂并死。
郡縣皆舉城降天下悉歸漢。
初,申屠建嘗事崔發為詩,至,降之。
復稱說,丞相劉賜以徇。
史諶、王延王林王吳趙閎亦降,復見殺。
初,諸假號兵人人望封侯
申屠建既斬王憲,又揚言三輔黠共殺其主。
吏民惶恐,屬縣屯聚不能下,馳白更始
公元21年
二年二月更始長安下詔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
三輔悉平更始長安,居長樂宮
府藏完具,獨未央宮燒攻莽三日,死則案堵復故
更始至,歲餘政教不行
明年夏赤眉樊崇等眾數十萬人入關,立劉盆子稱尊號,攻更始更始降之。
赤眉遂燒長安宮室市里,害更始
民飢餓相食,死者數十萬,長安為虛,城中無人行。
宗廟園陵發掘,唯霸陵杜陵完。
六月世祖即位然後宗廟社稷復立,天下艾安

【贊】

贊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力行,以要名譽,宗族稱孝,師友歸仁
及其居位輔政,成、哀之際,勤勞國家直道而行,動見稱述。
所謂在家必聞,在國必聞」,「色取仁而行違」者邪?
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歷世之權,遭漢中微國統三絕,而太后壽考為之宗主,故得肆姦慝,以成篡盜之禍。
推是言之,亦天時非人力之致矣。
及其竊位南面,處非所據,顛覆之勢險於,而晏然自以黃、虞復出也。
乃始恣睢,奮其威詐滔天虐民窮凶惡極,毒流諸夏,亂延蠻貉,猶未足逞其欲焉。
是以四海之內,囂然喪其樂生之心,中外憤怨遠近俱發,城池不守支體分裂,遂令天下城邑為虛,丘壟發掘,害遍生民,辜及朽骨,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無道之人,考其禍敗未有甚者也。
秦燔詩書以立私議六藝以文姦言同歸誅塗,俱用滅亡,皆炕龍絕氣非命之運,紫色麴聲,餘分閏位聖王驅除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