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汉-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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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八 元后傳 第六十八

作者 班固
孝元皇后,王莽姑也。
自謂黃帝之後,其《自本》曰:黃帝姓姚氏八世虞舜
媯汭,以媯為姓。
周武王媯滿於陳,是為胡公,十三世生完。
完字敬仲,奔齊,齊桓公以為卿,姓田氏
十一世,田和齊國二世稱王,至王建為秦所滅。
項羽起,封建孫安為濟北王
漢興失國齊人謂之「王家」,因以為氏。
文、景間,遂字伯紀,處東平陵,生賀,字翁孺
武帝繡衣御史逐捕魏郡群盜堅盧等黨與,及吏畏懦逗留當坐者,翁孺皆縱不誅
它部御史暴勝之等奏殺二千石,誅千石以下,及通行飲食連及者,大部至斬萬餘人,語見《酷吏傳》。
翁孺奉使不稱免,歎曰:「吾聞活千人有封子孫,吾所活者萬餘人後世其興乎!」
翁孺既免,而與東平陵終氏為怨,乃徙魏郡元城里,為三老魏郡人德之。
元城建公曰:「昔春秋沙麓崩,晉史卜之,曰:『陰為陽雄土火相乘故有沙麓崩。
後六百四十五年,宜有聖女興。
』其齊田乎!
王翁孺徙,正真其地,日月當之。
元城郭東五鹿之虛,即沙鹿地也。
後八十年,當有貴女天下」云。
公元前71年
翁孺生禁,字稚君少學法律長安,為廷尉史,本始三年,生女政君,即元后也。
禁有大志不修廉隅好酒色,多取傍妻凡有四女八男;長女君俠,次即元后政君,次君力,次君弟;長男孝卿,次曼元卿譚子元,崇少子商子夏,立子叔,根稚卿逢時委卿,唯、崇與元后政君同母
母,適妻,魏郡李氏女也。
後以妒去,更嫁河內苟賓妻。
初,李親任政君在身夢月入其懷。
壯大婉順婦人道。
許嫁,未行,所許者死。
東平王聘政君為姬,未入,王薨。
禁獨怪之,使卜數者相政君:「當大貴不可言
」禁心以為然,乃教書,學鼓琴
五鳳中,獻政君,年十八矣,入掖庭家人子
公元前51年
歲餘,會皇太子愛幸司馬良娣病,且死,謂太子曰:「妾死非天命,乃諸娣良人祝詛殺我。
太子憐之,且以為然。
司馬良娣死,太子悲恚發病忽忽不樂,因以過怒諸娣妾,莫得進見者。
久之宣帝太子恨過諸娣妾,欲順適其意,乃令皇后後宮家人子可以虞侍太子者,政君與在其中
太子朝,皇后乃見政君等五人,微長御問知太子所欲。
太子無意五人者,不得已皇后強應曰:「此中一人可。
是時政君坐近太子,又獨衣絳緣諸于長御以為是。
皇后使侍中杜輔、掖庭令賢交送政君太子宮,見丙殿
得御幸,有身
先是者,太子後宮娣妾以十數御幸久者七八年,莫有子,及王妃一幸有身
甘露三年生成帝於甲館畫堂,為世適皇孫
宣帝愛之自名曰驁,字太孫,常置左右
公元前48年
後三年宣帝崩,太子即位,是為孝元帝
太孫太子,以母王妃婕妤封父禁為陽平侯
後三日,婕妤立為皇后,禁位特進,禁弟弘至長樂衛尉
永光二年,禁薨,謚曰頃侯
長子嗣侯,為衛尉侍中皇后自有子後,希復進見
太子壯大寬博恭慎,語在《成紀》。
其後幸酒,樂燕樂元帝不以為能。
傅昭儀有寵於上,生定陶共王
王多材藝,上甚愛之,坐則側席,行則同輦,常有意欲廢太子而立共王
時鳳在位,與皇后太子同心憂懼,刺侍中史丹右太子,語在《傳》。
上亦以皇后謹慎,而太子先帝所常留意,故得不廢。
元帝崩,太子立,是為孝成帝
皇后皇太后,以鳳為大司馬大將軍尚書事,益封五千戶
王氏之興自鳳始。
又封太后同母弟崇為安成侯食邑萬戶
庶弟譚等皆賜爵關內侯食邑
公元前42年
其夏黃霧四塞終日
天子以問諫大夫楊興、博王駟勝等,對皆以為:「陰盛侵陽之氣也。
高祖之約也,非功臣不侯,今太后諸弟皆以無功為侯,非高祖之約,外戚未曾有也,故天為見異
言事者多以為然。
於是懼,上書辭謝曰:「陛下即位思慕諒闇,故詔臣鳳典領尚書事,上無以明聖德,下無以政治
今有孛星天地赤黃之異,咎在臣鳳,當伏顯戮,以謝天下。
諒闇已畢,大義皆舉,宜躬親萬機,以承天心。
」因乞骸骨辭職
上報曰:「朕承先帝聖緒涉道未深,不明事情是以陰陽錯繆日月無光赤黃之氣,充塞天下
咎在朕躬,今大將軍引過自予,欲上尚書事,歸大將軍印綬,罷大司馬官,是明朕之不德也。
朕委將軍以事,誠欲庶幾有成,顯先祖功德
將軍專心固意,輔朕不逮,毋有所疑。」
公元前37年
後五年,諸吏散騎安成侯崇薨,謚曰共侯
遺腹子奉世嗣侯太后甚哀之。
明年河平二年,上悉封舅譚為平阿侯,商成都侯,立紅陽侯,根曲陽侯逢時高平侯
五人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
太后同產唯曼蚤卒,余畢侯矣。
太后母李親,苟氏妻,生一名參寡居
頃侯禁在時,太后令禁還李親。
太后憐參,欲以田□分為比而封之。
上曰:「封田氏,非正也。
」以參為侍中水衡都尉
王氏子弟皆卿、大夫侍中諸曹,分據勢官滿朝廷
大將軍用事上遂謙讓無所顓。
左右常薦光祿大夫劉向少子通達異材
召見歆,誦讀詩賦,甚說之,欲以中常侍召取衣冠
臨當拜,左右皆曰:「未曉大將軍
」上曰:「此小事何須關大將軍
左右叩頭爭之。
於是語鳳,鳳以為不可,乃止。
其見憚如此
即位數年,無繼嗣,體常不平
定陶共王來朝太后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賞賜十倍於它王,不以往事纖介
共王來朝也,天子留,不遣歸國
上謂共王:「我未有子,人命不諱一朝有它,且不復相見
長留侍我矣!
其後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國邸,旦夕侍上,上甚親重
大將軍鳳心不便共王京師會日蝕,鳳因言:「日蝕陰盛之象,為非常異。
定陶王雖親,於禮當奉籓在國。
今留侍京師,詭正非常,故天見戒。
宜遣王之國
」上不得已於鳳而許之。
共王辭去,上與相對涕泣而決。
京兆尹王章剛直敢言以為鳳建遣共王之國非是,乃奏封事日蝕之咎矣。
天子召見延問以事,對曰:「天道聰明,佑善而災惡,以瑞異符效
陛下未有繼嗣,引近定陶王所以宗廟,重社稷上順天心下安百姓
正義善事,當有祥瑞何故災異
災異之發,為大臣顓政者也。
今聞大將軍猥歸日蝕之咎於定陶王,建遣之國苟欲使天子孤立於上,顓擅朝事以便其私,非忠臣也。
日蝕陰侵陽、臣顓君之咎,今政事大小皆自鳳出天子曾不一舉手,鳳不內省責,反歸咎善人,推遠定陶王
且鳳誣罔不忠非一事也。
丞相樂昌侯商以先外屬內行篤,有威重,位歷將相國家柱石臣也,其人守正不肯詘節隨鳳委曲,卒用閨門事為鳳所罷,身以憂死,眾庶愍之。
又鳳知其小婦弟張美人已嘗適人,於禮不宜配御至尊,托以為宜子內之後宮,苟以私其妻弟
聞張美人未嘗任身就館也。
羌胡尚殺首子以蕩腸正世況於天子而近已出之女也!
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見,足以知其餘,及它所不見者。
不可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選忠賢以代之。」
自鳳之白罷後遣定陶王也,上不能平。
及聞章言,天子感寤,納之,謂章曰:「微京兆尹直言,吾不聞社稷計!
且唯賢知賢,君試為朕求可以自輔者。
於是章奏封事,薦中山孝王琅邪太守馮野王先帝時歷二卿忠信質直知謀有餘。
野王王舅出,以賢復人明聖樂進賢也。
」上自為太子時數野王先帝名卿聲譽出鳳遠甚,方倚欲以代鳳。
初,章每召見,上輒辟左右
太后從弟長樂衛尉弘子侍中音獨側聽,具知章言,以語鳳。
鳳聞之,稱病就第上疏乞骸骨,謝上曰:「臣材駑愚戇,得以外屬兄弟七人封為列侯宗族蒙恩賞賜無量
輔政出入七年國家委任臣鳳,所言輒聽,薦士常用
一功善,陰陽不調災異數見,咎在臣鳳奉職無狀,此臣一當退也。
五經傳記,師所誦說,咸以日蝕之咎在於大臣非其人,《易》曰『折其右肱』,此臣二當退也。
河平以來,臣久病連年,數出在外曠職素餐,此臣三當退也。
陛下皇太后不忍誅廢,臣猶自知當遠流放,又重自念,兄弟宗族所蒙不測,當殺身靡骨輦轂下不當無益故有寢門之心,誠歲余以來,所苦加侵,日日益甚不勝大願,願乞骸骨,歸自治養,冀賴陛下神靈,未埋發齒期月之間,幸得瘳愈,復望帷幄不然,必置溝壑
臣以非材見私,天下知臣受恩深也;以病得全骸骨歸,天下知臣被恩見哀,重巍巍也。
進退於國為厚,萬無纖介之議。
陛下哀憐
」其辭指甚哀,太后聞之為垂涕,不御食
上少而親倚鳳,弗忍廢,乃報鳳曰:「朕秉事不明政事多闕,故天變婁臻,咸在朕躬
將軍乃深引過自予,欲乞骸骨而退,則朕將何向焉!
《書》不雲乎
『公毋困我』。
專精神,安心自持,期於亟廖,稱朕意焉。
於是鳳起視事
上使尚書劾奏章:「知野王前以王舅出補吏,而私薦之,欲令在朝阿附諸侯;又知張美人體御至尊,而妄稱羌胡殺子蕩腸,非所宜言。
」遂下章吏。
廷尉致其大逆罪,以為「比上夷狄欲絕繼嗣之端;背畔天子私為定陶王
」章死獄中,妻子合浦
自是公卿見鳳,側目而視郡國守相、刺吏皆出其門。
又以侍中太僕音為御史大夫,列於三公
五侯群弟,爭為奢移,賂遺珍寶四面而至;後廷姬妾,各數十人僮奴以千百數,羅鐘馨,舞鄭女作倡優,狗馬馳逐大治第室,起土山漸臺洞門高廊閣道連屬彌望
百姓歌之曰:「五侯初起曲陽最怒,壞決高都,連竟外杜,土山漸臺西白虎
」其奢僭如此
然皆通敏人事好士養賢,傾財施予,以相高尚
公元前50年
輔政凡十一歲。
陽朔三年秋,鳳疾,天子數自臨問,親執其手,涕泣曰:「將軍病,如有不可言平阿侯譚將軍矣。
」鳳頓首泣曰:「等雖與臣至親,行皆奢僭無以率導百姓不如御史大夫謹敕,臣敢以死保之。
」及鳳且死,上疏謝上,復固薦音自代,言五人不可用。
天子然之。
初,倨,不肯事鳳,而音敬鳳,卑恭如子,故薦之。
鳳薨,天子臨吊贈寵,送以輕車介士軍陳長安渭陵謚曰敬成侯
子襄嗣侯,為衛尉
御史大夫音竟代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而平阿侯譚特進,領城門兵。
谷永,令讓不受城門職,由是與音不平,語在《傳》。
既以從舅親用事,小心親職,歲餘上下詔曰:「車騎將軍宿衛忠正勤勞國家,前為御史大夫以外親宜典兵馬,入為將軍不獲宰相之封,朕甚慊焉!
封音為安陽侯食邑五侯等,俱三千戶。」
初,成都侯商嘗病,欲避暑,從上借明光宮,後又穿長安城,引內澧水第中大陂以行船,立羽蓋,張周帷輯濯越歌。
上幸第,見穿城引水,意恨,內銜之,未言。
微行出,過曲陽侯第,又見園中土山漸臺似類白虎殿
於是上怒,以讓車騎將軍音。
兄弟欲自黥、劓謝太后
上聞大怒,乃使尚書責問司隸校尉京兆尹:「知成都侯商擅穿帝城,決引澧水曲陽侯根驕奢僭上赤墀青瑣紅陽侯立子臧奸猾亡命賓客為群盜,司隸京兆阿縱不舉奏正法。
二人頓首省戶下。
又賜車騎將軍策書曰:「外家甘樂禍敗,而欲自黥、劓,相戮辱太后前,傷慈母之心,以危亂國!
外家宗族強,上一寢弱日久,今將一施之。
君其召諸侯,令待府捨
是日,詔尚書奏文帝時將軍薄昭故事
車騎將軍藉槁請罪負斧質謝。
不忍誅,然後得已
久之平阿侯譚薨,謚曰安侯,子仁嗣侯
太后憐弟曼蚤死,獨不封,曼寡婦供養東宮,子莽幼孤不及等比,常以為語。
平阿侯譚成都侯商在位多稱莽者。
久之上復下詔追封曼為新都哀侯,而子莽嗣爵新都侯
後又封太后姊子淳天長定陵侯
王氏親屬侯者凡十人
上悔廢平阿侯譚輔政而薨也,乃復進成都侯商特進,領城門兵,置幕府得舉吏如將軍
杜鄴車騎將軍令親,語在《傳》。
王氏爵位日盛,唯音為修整數諫正,有忠節輔政八年,薨。
吊贈大將軍謚曰敬侯
子舜嗣侯,為太僕侍中
特進成都侯商代音為大司馬衛將軍,而紅陽侯立特進,領城門兵。
輔政四歲,病乞骸骨天子憫之,更以為大將軍,益封二千戶賜錢百萬。
薨,吊贈大將軍故事謚曰景成侯子況嗣侯
紅陽侯立次當輔政有罪過,語在《孫寶傳》。
上乃廢立,而用光祿勳曲陽侯根大司馬票騎將軍,歲余益封千七百戶。
高平侯逢時材能名稱,是歲薨,謚曰戴侯,子買之嗣侯
公元前8年
綏和元年,上即位二十餘年無繼嗣,而定陶共王已薨,子嗣為王。
祖母定陶傅太后重賂票騎將軍,為王求漢嗣,為言,上亦欲立之,遂徵定陶王太子
輔政五歲矣,乞骸骨,上乃益封根五千戶,賜安車駟馬黃金五百斤,罷就第
先是定陵侯淳于長以外屬能謀議,為衛尉侍中,在輔政之次。
是歲,新都侯莽伏罪紅陽侯立相連下獄死,就國,語在《傳》。
曲陽侯根以自代,上亦以為忠直節,遂擢侍中騎都尉光祿大夫大司馬
公元前7年
歲餘成帝崩,哀帝即位
太后就第,避帝外家
哀帝初優不聽
上書乞骸骨而退。
上乃下詔曰:「曲陽侯根在位,建社稷策。
侍中太僕安陽侯往時太子家,導朕,忠誠專一有舊恩。
新都侯莽憂勞國家執義堅固庶幾與為治,太皇太后詔休就第,朕甚閔焉。
其益封根二千戶,舜五百戶,三百五十戶。
特進朝朔望。
」又還紅陽侯立京師
哀帝少而聞知王氏驕盛,心不能善,以初立,故優之。
後月餘,司隸校尉解光奏:「曲陽侯根宗重身尊,三世據權,五將秉政天下輻湊自效
根行貪邪,臧累巨萬縱橫恣意大治室第第中土山兩市殿上赤墀,戶青瑣遊觀射獵,使奴從被甲弓弩,陳為步兵止宿離宮水衡共張,發民治道,百姓苦其役。
內懷奸邪,欲管朝政,推親近主簿業以尚書,蔽上壅下,內塞王路外交籓臣,驕奢僭上壞亂制度,案骨肉至親社稷大臣先帝棄天下悲哀思慕山陵未成,公聘取故掖庭女樂五官殷嚴、王飛君等,置酒歌舞捐忘先帝厚恩背臣子義
兄子成都侯幸得以外繼父列侯侍中不思厚恩,亦聘取故掖庭貴人以為妻,皆無人臣禮大不敬不道
於是天子曰:「先帝、況父子,至厚也,今乃背忘恩義!
」以嘗建社稷之策,遣就國。
免況為庶人,歸故郡。
及況父商所薦舉為官者,皆罷。
公元前6年
後二歲傅太后帝母丁姬稱尊號。
有司奏:「新都侯莽前為大司馬貶抑尊號之議虧損孝道,及平阿侯臧匿趙昭儀親屬,皆就國。
天下多冤王氏。
諫大夫楊宣上封事言:「孝成皇帝深惟宗廟之重,稱述陛下至德承天序,聖策深遠恩德至厚。
惟念先帝之意,豈不欲以陛下自代,奉承東宮哉!
太皇太后春秋七十,數更憂傷敕令親屬引領避丁、傅。
行道人為隕涕況於陛下,時登高遠望,獨不漸延陵乎!
哀帝深感其言,復封商中子邑為成都侯
公元前2年
元壽元年日蝕
賢良對策多訟新都侯莽者,上於是平阿侯仁還京師太后
曲陽侯根薨,國除。
公元前1年
明年哀帝崩,無子,太皇太后大司馬與共徵立中山王哀帝後,是為平帝
帝年九歲當年被疾太后臨朝委政威福
紅陽侯立諸父平阿侯仁素剛直內憚之,令大臣罪過奏遣、仁就國。
誑耀太后,言輔政太平,群臣奏請安漢公
后遂遣使者迫守、仁令自殺
謚曰荒侯,子柱嗣,仁謚曰刺侯,子術嗣。
是歲,元始三年也。
公元4年
明年風群臣奏女為皇后
又奏宰衡母及兩太子封為列侯,語在《傳》。
既外一群臣,令稱功德,又內媚旁側長御以下賂遺以千萬數。
白尊太后姊妹君俠為廣恩君,君力為廣惠君,君弟為廣施君,皆食湯沐邑日夜共譽
又知太后婦人厭居深宮中,虞樂以市其權,乃令太后四時車駕巡狩四郊存見孤寡貞婦
春幸繭館,率皇后列侯夫人,遵霸水而祓除游篽宿、鄠、杜之間;東館,望昆明,集黃山宮;饗飲飛羽校獵上蘭,登長平館,臨涇水而覽焉。
太后所至屬縣,輒施恩惠,賜民錢、帛、牛、酒,歲以為常。
太后從容言曰:「我始入太子家時,見於丙殿至今五六十歲尚頗識之。
因曰:「太子宮幸近,可一往遊觀不足以為勞。
於是太后太子宮,甚說。
太后弄兒病在外舍自親侯之。
欲得太后如此
平帝崩,無子,宣帝玄孫最少廣戚侯劉嬰,年二歲,托以卜相為最吉。
乃風公卿奏請立嬰為孺子,令宰衡安漢公莽踐祚居攝,如周公成王故事
太后不以為可,力不能禁,於是遂為攝皇帝改元稱制焉。
俄而宗室安眾侯劉崇東郡太守翟義等惡之,更舉兵欲誅
太后聞之,曰:「人心不相遠也。
我雖婦人,亦知以是自危不可
其後遂以符命自立為真皇帝,先奉諸符瑞白太后太后大驚
初,漢高祖咸陽霸上秦王子嬰降於軹道奉上始皇璽。
高祖項籍,即天子位,因御服其璽,世世傳受號曰漢傳國璽,以孺子未立,璽臧長樂宮
即位,請璽,太后不肯
使安陽侯諭指
舜素謹敕太后雅愛信之。
舜既見,太后知其為求璽,怒罵之曰:「而屬父子宗族蒙漢家力,富貴累世,既無以報,受人孤寄乘便利時奪取其國,不復顧恩
如此者,狗豬不食其餘,天下豈有兄弟邪!
且若自以金匱符命為新皇帝變更正朔服制,亦當自更作璽,傳之萬世何用亡國不詳璽為,而欲求之?!
我漢家老寡婦,旦暮且死,欲與此璽俱葬,終不可得
太后涕泣而言,旁側長御以下垂涕
舜亦悲不能自止,良久乃仰謂太后:「臣等已無可言者。
欲得傳國璽太后寧能終不與邪!
太后聞舜語切,恐欲脅之,乃出漢傳國璽,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滅也!
」舜既得傳國璽,奏之,大說,乃為太后置酒未央宮漸臺,大縱眾樂。
又欲改太后漢家舊號,易其璽綬,恐不見聽,而疏屬王諫欲諂上書言:「皇天廢去漢而命立新室太皇太后不宜稱尊號,當隨漢廢,以奉天命」。
車駕東宮,親以其書白太后
太后曰:「此言是也
因曰:「此悖德之臣也,罪當誅!
於是冠軍張永符命銅璧文言太皇太后當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
下詔曰:「予視群公,咸曰『休哉!
文字非刻非畫,厥性自然』。
伏念皇天命予為子,更命太皇太后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協於新、故交代之際,信於漢氏
哀帝之代,世傳行詔籌,為西王母共具之祥,當為歷代母,昭然著明。
祗畏天命敢不欽承
謹以令月吉日親率群公諸侯卿士奉上皇太后璽紱,以當順天心,光於四海焉。
太后聽許
於是鴆殺王諫,而封張永貢符子
初,安漢公時,又諂太后,奏尊元帝高宗太后晏駕後當以禮配食云。
改號太后新室文母,絕之於漢,不令得體元帝
墮壞孝元更為文母太后起廟,獨置孝元故殿以為文母食堂既成,名曰長壽宮
太后在,故未謂之廟。
太后出遊觀,乃車駕置酒長壽宮,請太后
既至,見孝元廢徹塗地太后驚,泣曰:「此漢家宗廟,皆有神靈,與何治而壞之!
且使鬼神無知,又何用廟為!
如令有知,我乃人之妃妾,豈宜辱帝之堂以陳饋食哉!
」私謂左右曰:「此人嫚神多矣,能久得晁乎!
飲酒不樂而罷。
篡位後,知太后怨恨,求所以太后無不為,然愈不說。
漢家黑貂,著黃貂,又改漢正朔臘日
太后令其官屬黑貂,至漢家臘日,獨與其左右相對飲酒食
公元13年
太后年八十四,建國五年二月癸丑崩。
三月乙酉合葬渭陵
大夫揚雄作誄曰:「太陰之精,沙麓之靈,作合於漢,配元生成
」著其協於元城沙麓
太陰精者,謂夢月也。
太后後十年,漢兵誅
初,紅陽侯立就國南陽,與諸劉結恩,少子丹為中山太守
世祖初起,丹降,為將軍,戰死。
上閔之,封丹子泓為武桓侯至今
司徒掾班彪曰:三代以來,《春秋》所記,王公國君與其失世,稀不以女寵
漢興后妃之家呂、霍、上官幾危國者數矣
王莽之興,由孝元后歷四世天下母饗國六十餘載,群弟世權,更持國柄五將十侯,卒成新都
位號已移於天下,而元后卷卷猶握一璽,不欲以婦人之仁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