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汉-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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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王賈傳 第三十三下

作者 班固
嚴安 終軍 王褒 賈捐之

嚴安

嚴安者,臨菑人也。
以故丞相上書,曰:
臣聞鄒衍曰:「政教文質者,所以云救也,當時則用,過則舍之,有易則易也,故守一不變者,未睹治之至也。
」今天下人民用侈靡車馬衣裘宮室皆競修飾,調五聲使有節族,雜五色使有文章重五方丈於前,以觀欲天下
彼民之情,見美則願之,是教民以侈也。
侈而無節則不可贍,民離本而徼末矣。
不可徒得,故搢紳不憚為詐帶劍者夸殺人矯奪,而世不知媿,故姦軌浸長。
佳麗珍怪固順於耳目,故養失而泰,樂失而淫,禮失而采,教失而偽。
偽、采、淫、泰,非所範民之道也。
是以天下人逐利無已犯法者眾。
願為制度以防其淫,使貧富不相燿以和其心。
心既和平,其性恬安
恬安不營,則盜賊銷;盜賊銷,則刑罰少;刑罰少,則陰陽和四時正,風雨時,草木暢茂五穀蕃孰六畜遂字,民不夭厲和之至也。
臣聞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餘歲,其隆也,刑錯四十餘年而不用
及其衰,亦三百餘年,故五伯更起。
伯者,常佐天子興利除害誅暴禁邪匡正海內,以尊天子
五伯既沒,賢聖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
諸侯恣行,彊陵弱,眾暴寡。
田常篡齊,六卿分晉,並為戰國,此民之始苦也。
於是彊國務攻,弱國修守,合從連衡馳車轂擊介冑生蟣蝨,民無所告愬
及至秦王蠶食天下并吞戰國稱號皇帝一海內之,壞諸侯之城。
銷其兵,鑄以為鍾虡,示不復用
元元黎民得免於戰國,逢明天子,人人以為更生
鄉使緩刑罰,薄賦斂,省繇役貴仁義,賤權利,上篤厚,下佞巧變風易俗,化於海內,則世世必安矣。
不行是風,循其故俗,為知巧權利者進,篤厚忠正者退,法嚴令苛,諂諛者眾,曰聞其美,章廣心逸。
威海外,使蒙恬將兵北攻彊胡,辟地進境,戍於北河飛芻輓粟以隨其後
又使尉屠睢將樓船之士攻,使監祿鑿渠運糧深入越地越人遁逃
曠日持久糧食乏絕越人擊之,大敗
秦乃使尉佗將卒以戍越。
當是時,秦禍北構於胡,南挂於越宿兵無用之地,進而不得退。
行十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道樹死者相望
秦皇帝崩,天下大畔。
陳勝吳廣舉陳武臣張耳舉趙,項梁舉吳,田儋舉齊,景駒周市舉魏,韓廣舉燕,窮山通谷豪士並起不可載也。
然本皆非公之後,非長官之吏,無尺寸之勢,起閭巷,杖棘矜應時而動,不謀俱起不約而同會,壤長地進至乎伯王時教使然也。
秦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滅世絕祀窮兵之禍也。
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彊,不變之患也。
今徇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龍城,議者美之。
人臣之利,非天下長策也。
中國狗吠之警而外累於遠方之備,靡敝國家非所子民也。
無窮之欲,甘心快意結怨匈奴非所安邊也。
禍挐而不解,兵休而復起,近者愁苦,遠者驚駭非所持久也。
今天下鍛甲摩劍,矯箭控弦轉輸軍糧未見休時,此天下所共憂也。
夫兵久而變起,事煩而慮生。
外郡之地或幾千里,列城數十,形束壤制帶脅諸侯,非宗室之利也。
上觀齊晉所以亡,公室卑削六卿大盛也;下覽秦之所以滅,刑嚴文刻,欲大無窮也。
郡守之權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幾千里非特閭巷之資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逢萬世之變,則不可勝諱也。
後以安為騎馬令。

終軍

終軍字子雲濟南人也。
少好學,以辯博屬文聞於郡中。
年十八,選為博士弟子
至府受遣,太守聞其有異材召見,甚奇之,與交結
太守而去,至長安上書言事
武帝異其文,拜謁者給事中
上幸雍祠五畤,獲白麟一角五蹄
時又得奇木,其枝旁出,輒復合木上
上異二物,博謀群臣。
上對曰:
臣聞詩頌君德樂舞后功,異經而同指明盛德之所隆也。
南越竄屏葭葦,與鳥魚群,正朔不及其俗。
有司臨境,而東甌內附,閩王伏辜南越賴救。
北胡隨畜薦居禽獸行虎狼心上古未能攝。
大將軍秉鉞單于奔幕;票騎抗旌昆邪右衽
是澤南洽而威北暢也。
若罰不阿近,舉不遺遠設官俟賢,縣賞待功,能者進以保祿,罷者退而勞力刑於宇內矣。
眾美不足,懷聖明不專,建三宮文質,章厥職之所宜封禪之君無聞焉。
夫人初定萬事草創,及臻六合同風九州共貫,必待明聖潤色祖業傳於無窮
周至成王然後制定,而休徵之應見。
陛下盛日月之光,垂聖思勒成專神明之敬,奉燔瘞郊宮獻享之精交神,積和之氣塞明,而異獸來獲,宜矣。
武王中流未濟白魚入於王舟,俯取以燎,群公咸曰「休哉!
」今郊祀未見神祇,而獲獸以饋,此天之所以示饗而上通之符合也。
宜因昭時令日改定告元,苴以白茅江淮嘉號營丘,以應緝熙,使著事者有紀焉。
六鶂退飛,逆也;白魚登舟順也
夫明闇之徵,上亂飛鳥,下動淵魚,各以類推
野獸并角,明同本也;眾支內附,示無外也。
若此之應,殆將有解編髮,削左衽,襲冠帶,要衣裳,而蒙化者焉。
斯拱而俟之耳!
公元前122年
對奏,上甚異之,由是改元為元狩
後數月,越地及匈奴名王有率來降者,時皆以軍言為中。
元鼎中博士徐偃使行風俗。
矯制,使膠東魯國鼓鑄鹽鐵
還,奏事,徙為太常丞
御史大夫張湯矯制大害,法至死
以為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社稷,存萬民,顓之可也
以致其法,不能詘其義。
有詔下軍問狀,軍詰曰:「古者諸侯國異俗分,百里不通,時有聘會之事,安危之勢,呼吸成變,故有不受造命顓己之宜;今天下為一萬里同風,故春秋王者無外』。
封域之中,稱以出疆何也?
鹽鐵,郡有餘臧,正二國廢,國家不足以為利害,而以安社稷萬民為辭,何也?
」又詰:「膠東南近琅邪北接北海魯國西枕泰山東有東海,受其鹽鐵
四郡口數田地,率其用器食鹽不足以并給二郡邪?
將勢宜有餘,而吏不能也?
何以言之?
矯制鼓鑄者,欲及春耕種贍民器也。
魯國之鼓,當先具其備,至秋乃能舉火
此言與實反者非?
前三奏,無詔,不惟所為不許,而直矯作威福,以從民望干名采譽,此明聖所必加誅也。
枉尺直尋』,孟子稱其不可;今所犯罪重,所就者小,自予必死而為之邪?
將幸誅不加欲以采名也?
窮詘,服罪當死。
軍奏「矯制顓行,非奉使體,請下御史即罪。
奏可
上善其詰,有詔示御史大夫
初,軍從濟南當詣博士步入關,關吏予軍繻。
軍問:「以此何為
」吏曰;「為復傳,還當以合符
」軍曰:「大丈夫西游,終不復傳還。
棄繻而去。
軍為謁者,使行郡國建節東出關,關吏識之,曰:「此使者乃前棄繻生也。
軍行郡國所見便宜以聞。
奏事,上甚說。
公元前112年
當發使使匈奴自請曰:「橫草之功,得列宿衛食祿五年
邊境時有風塵之警,臣宜被堅執銳,當矢石,啟前行
駑下不習金革之事,今聞將遣匈奴使者,臣願盡精厲氣,奉佐明使,畫吉凶單于之前
年少材下,孤於外官不足以一方之任,竊不勝憤懣
」詔問畫吉凶之狀,上奇對,擢為諫大夫
南越與漢和親,乃遣軍使南越,說其王,欲令入朝,比內諸侯
自請:「願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
遂往越王越王聽許請舉國內屬。
天子大說,賜南越大臣印綬,壹用漢法,以新改其俗,令使者填撫之。
越相呂嘉不欲內屬發兵攻殺其王,及漢使者皆死。
語在南越傳。
時年二十餘,故世謂之「終童」。

王褒

王褒字子淵蜀人也。
宣帝時修武故事講論六藝群書,博盡奇異之好,徵能為楚辭九江被公召見誦讀,益召高材劉向張子僑華龍待詔金馬門
神爵五鳳之間天下殷當,數有嘉應
上頗作歌詩,欲興協律之事,丞相魏相奏言知音善鼓雅琴渤海趙定梁國龔德,皆召見待詔
於是益州刺史王襄宣風化於眾庶,聞王褒俊材,請與相見,使中和樂職宣布詩,選好事者令依鹿鳴聲習而歌之。
氾鄉侯何武僮子,選在歌中。
久之等學長安,歌太學下,轉而上聞。
宣帝召見等觀之,皆賜帛,謂曰:「此盛德之事,吾何足以當之!」
既為刺史作頌,又作其傳,益州刺史因奏軼材
上乃徵
既至,詔褎為聖主得賢臣頌其意。
對曰:
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綿麗密;羹黎唅糗者,不足與論太牢滋味
今臣辟在西蜀,生於窮巷之中,長於蓬茨之下,無有游觀廣覽之知,顧有至愚極陋之累,不足以厚望,應明指。
雖然敢不略陳愚而抒情素!
記曰:共惟春秋五始之要,在乎審己正統而已
賢者國家器用也。
任賢,則趨舍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眾。
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
及至冶鑄干將之樸,清水焠其鋒,越砥斂其咢,水斷蛟龍,陸剸犀革,忽若彗氾畫塗
如此,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臺五增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
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敝策而不進於行,匈喘膚汗,人極馬倦。
及至駕齧錾,驂乘旦,王良執靶,韓哀附輿,縱馳騁騖,忽如景靡過都越國,蹶如歷塊追奔電,逐遺風周流八極萬里壹息。
何其遼哉?
人馬相得也。
故服絺綌之涼者,不苦盛暑鬱燠;襲貂狐之飕者,不憂至寒之悽愴
何則
有其具者易其備。
賢人君子,亦聖主所以海內也。
是以嘔喻受之,開寬裕之路,以延天下英俊也。
夫竭知附賢者,必建仁策;索人求士者,必樹伯跡
周公吐捉之勞,故有圉空之隆;齊桓設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
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
人臣亦然
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誠則上不然其信,進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
是故伊尹於鼎俎,太公困於鼓刀百里自鬻甯子飯牛,離此患也。
及其遇明君聖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即見聽,進退得關其忠,任職得行其術,去卑辱奧渫而升本朝,離疏釋蹻而享膏粱剖符錫壤而光祖考,傳之子孫,以資說士
故世必有聖知之君,而後賢明之臣。
虎嘯冽風龍興而致雲,蟋蟀秋吟蜉蝤出以陰。
《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
故世主聖俊艾將自至,若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獲稷、契、皋陶伊尹呂望明明在朝穆穆列布聚精會神相得益章
伯牙遞鍾逢門子烏號,猶未足以喻其意也。
聖主待賢臣而弘功業,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
上下俱欲,驩然交欣,千載壹合,論說無疑,翼乎如鴻毛順風,沛乎如巨魚縱大壑。
得意若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
化溢四表橫被無窮遐夷貢獻萬祥畢溱。
是以聖王不遍窺望而視已明,不單頃耳而聽已聰;恩從祥風翱,德與和氣游,太平之責塞,優游之望得;遵遊自然之勢,恬淡無為之場,休徵自至,壽考無疆雍容垂拱,永永萬年何必偃卬詘信彭祖呴噓呼吸如僑、眇然絕俗離世哉!
《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蓋信乎其以寧也!
是時,上頗好神僊,故褒對及之。
上令褒與張子僑等並待詔,數從褒等放獵所幸宮館,輒為歌頌,第其高下,以差賜帛
議者多以為淫靡不急,上曰:「『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辭賦大者古詩同義,小者辯麗可喜
辟如女工綺縠音樂鄭衛今世俗猶皆以此虞說耳目辭賦比之,尚有仁義風諭鳥獸草木多聞之觀,賢於倡優博弈遠矣。
頃之,擢褒為諫大夫
其後太子不安,苦忽忽善忘不樂
詔使褒等皆之太子宮虞侍太子,朝夕誦讀奇文所自造作
平復,乃歸。
太子喜褒所為甘泉洞簫頌,令後宮貴人左右誦讀之。
後方士言益州金馬碧雞之寶,可祭祀致也,宣帝使褒往祀焉。
褒於道病死,上閔惜之。

賈捐之

賈捐之字君房賈誼曾孫也。
元帝初即位上疏得失,召待詔金馬門
公元前110年
初,武帝征南越,元封元年儋耳珠崖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廣袤千里合十六縣,戶二萬三千餘。
其民暴惡,自以阻絕數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數年壹反,殺吏,漢輒發兵定之
自初為郡至昭帝始元元年,二十餘年間,凡六反叛。
至其五年,罷儋耳郡并屬珠崖
至宣帝神爵三年珠崖三縣復反
後七年甘露元年九縣反,輒發兵定之
元帝初元元年珠崖又反,發兵擊之。
諸縣更叛,連年不定
上與有司議大發軍,捐之建議以為不當擊。
上使侍中駙馬都尉樂昌侯王商詰問捐之曰:「珠崖內屬為郡久矣,今背畔逆節,而云不當擊,長蠻夷之亂,虧先帝功德經義何以處之?
捐之對曰:
幸得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無忌諱之患,敢昧死卷卷
臣聞,聖之盛也,禹入聖域而不優,故孔子稱堯曰「大哉」,韶曰「盡善」,禹曰「無間」。
三聖之德,地方不過千里,被流沙東漸于海,朔南聲教,迄于四海欲與聲教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彊治也
故君歌德含氣之物各德其宜。
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
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
及其衰也,南征不還,齊桓捄其難,孔子定其文。
以至乎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務欲廣地,不慮其害。
然地南不過閩越,北不過太原,而天下潰畔,禍卒在於二世之末,長城之歌至今未絕。
公元前117年
賴聖漢初興,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
孝文皇帝,閔中國未安,偃武行文,則斷獄數百,民賦四十,丁男三年一事
時有獻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吉行日五十里,師行二十里,朕乘千里之馬,獨先安之?
於是還馬,與道里費,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
當此之時,逸游之樂絕,奇麗之賂塞,鄭衛之倡微矣。
夫後官盛色賢者隱處佞人用事諍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諡為孝文,廟稱太宗
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倉紅腐不可食,都內錢貫朽而不可挍。
乃探平城之事,錄冒頓以來數為邊害籍兵厲馬,因富民攘服之。
西連諸國至于安息東過碣石玄菟樂浪為郡,比卻匈奴萬里,更起營塞,制南海以為八郡則天下斷萬數民賦數百,造鹽鐵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猶不能足。
當此之時,寇賊並起軍旅數發,父戰死於前,子鬥傷於後,女子亭鄣孤兒號於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遙設虛祭,想魂乎萬里之外
淮南王盜寫虎符,陰聘名士關東公孫勇等詐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
今天獨有關東關東大者獨有齊楚民眾久困連年流離,離其城郭相枕席於道路
人情親父母,莫樂夫婦,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
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救助飢饉保全元元也。
《詩》云「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言聖人起則後服中國衰則先畔,動為國家難自古而患之久矣何況乃復其南方萬里之蠻乎!
駱越人父同川而浴,相習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
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溼,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士自死。
非獨珠崖珠犀玳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
其民譬猶魚鱉何足貪也!
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
一隅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師遠攻,亡士毋功乎!
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不便
臣愚以為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以為
願遂棄珠崖專用關東為憂。
對奏,上以問丞相御史
御史大夫陳萬年以為當擊;丞相于定國以為前日興兵擊之連年護軍都尉校尉及丞凡十一人,還者二人卒士轉輸死者萬人以上費用三萬萬餘,尚未能盡降。
關東困乏,民難搖動捐之議是。
」上乃從之。
下詔曰:「珠崖虜殺吏民背畔為逆,今廷議者或言可擊,或言可守,或欲棄之,其指各殊。
日夜惟思議者之言,羞威不行,則欲誅之;狐疑辟難,則守屯田;通于時變,則憂萬民
萬民饑餓,與遠蠻之不討,危孰大焉
宗廟之祭,凶年不備況乎不嫌之辱哉!
關東大困,倉庫空虛無以相贍,又以動兵非特勞民凶年隨之。
其罷珠崖郡
民有慕義內屬,便處之;不欲,勿彊
珠崖由是罷。
捐之召見,言多納用
中書令石顯用事捐之數短以故得官,後稀復見。
長安楊興新以材能得幸,與捐之相善
捐之欲得召見,謂曰:「京兆尹缺,使我得見,言君蘭京兆尹可立得。
曰:「縣官嘗言薛大夫,我易助也。
君房下筆言語妙天下,使君房尚書令,勝五鹿充宗遠甚。
捐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蘭京兆京兆郡國首,尚書百官本,天下大治士則不隔矣。
捐之前言平恩侯可為將軍期思侯並可為諸曹,皆如言;又薦謁者滿宣,立為冀州刺史言中謁者不宜受事宦者不宜宗廟,立止。
相薦之信,不當如是乎!
曰:「我復見,言君房也。
捐之復短石顯
曰:「鼎貴上信用之。
今欲進,弟從我計,且與合意,即得入矣。」
捐之即與共為薦奏,曰:「竊見石顯山東名族有禮義之家也。
持正六年未嘗有過明習於事,敏而疾見,出公門入私門。
賜爵關內侯,引其兄弟以為諸曹
」又共為薦奏,曰:「竊見長安幸得知名召見
興事父母有曾氏之孝,事師有之材,榮名聞於四方
明詔茂材列侯以為首。
長安吏民敬鄉,道路稱能
觀其下筆屬文,則董仲舒;進談動辭,則東方生;置之爭臣,則汲直;用之介冑,則冠軍侯;施之治民,則趙廣漢;抱公絕私,則尹翁歸
兼此六人而有之,守道堅固執義不回,臨大節不可奪,國之良臣也,可試守京兆尹。」
石顯聞知,白之上。
乃下捐之獄,令皇后陽平侯禁雜治,奏「捐之懷詐偽,以上相風更相薦譽欲得大位漏泄省中語,岡上不道
書曰:『讒說殄行,震驚朕師
王制:『順非而澤不聽而誅。
』請論如法。」
捐之竟坐棄市
減死罪一等,髡鉗城旦
成帝時,至部刺史

贊曰:《詩》稱「戎狄是膺,荊舒是懲」,久矣其為諸夏患也。
漢興征伐胡越於是為盛。
究觀淮南捐之主父、嚴安之義,深切著明,故備論其語。
世稱公孫弘排主父張湯嚴助石顯捐之,察其行跡主父求欲鼎亨而得族,嚴、賈出入禁門招權利,死皆其所也,亦何排陷之恨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