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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怀麓堂集卷六十一
明 李东阳 撰
文后稿一
赋
东山草堂赋
东山居士行自京师将归于故园涉泱漭经巑岏扫瓦砾芟
萧菅葺草堂之旧构启衡门之幽关于时洞庭无波万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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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飞鸿倒影下映千尺长林落木响应川谷高山大壑俯仰
寥廓嗟吾生之归来寄一感于今昨乃进子姓而告曰吾今
而得返于斯也盖方举甲第登郎曹北穷幽蓟之墟南尽楚
粤之郊画省凝目兰台丽霄高居迥瞰远绝尘嚣而或江帆
夜发星轺晨鹜水宿风餐冰行雪度呀豺虎之噬人莽荆榛
之窘步惊突黔之靡定宁足胝而不顾念王事之鞅掌忧岁
华之迟暮眉颦为之莫展领发为之垂素幸吾堂之尚存恍
风景兮如故孰谓三纪之馀数千里之外望斯堂而归欤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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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之始作也吾祖遗其模吾父谛其规据云梦之名胜
揽荆衡之幽奇人与地而俱灵事随年而屡移吾尝植
松为林种竹成屿旁引烟霞上蔽风雨伤俗驾之犹滞
慨山灵之无主览物象于群动悲乾坤于一旅时偶得
兮暂息聊斯堂兮容与欣壮稚之相从若有感乎斯语
于是散发曳杖载游载歌朝出暮还左挈右摩天壤之
间此乐孰多人生适意焉恤其他客有过者见而问之
曰子非治河之中丞乎非行边之贰卿乎胡不轩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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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而布韦是婴也居士不对客亦就退如有歌声出于
户外者其辞曰吾山兮在东吾堂兮在中吾不归兮将
安从又曰少而行兮老则归税绣服兮被荷衣今吾故
吾兮何是非人不吾识兮天吾知声未竟客行已远不
能悉听也赋而识之以告知者
后东山草堂赋
东山居士再自京师而归也乾清坤夷风恬日熙山将
水迎猿欣鹤嬉感万类之咸遂嗟行乐之及时卸惊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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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陆海解故絷于天羁尔其雨过湖平凉生秋杪心送
驰波眦决飞鸟税驾乎九达之衢振衣乎千仞之表倏
雪开而雾散豁尘梦之初晓览宇宙之无穷逮吾生之
未老非遁迹以遗世聊闭关而却扫客有剥喙之声彻
于户内者居士曰子其谁哉客曰囊昔之岁过门而问
闻歌而去者也乃与之坐而语曰子之不相闻者九年
于是矣兹者惠然过我其有谓也耶客曰昔子之来之
韦裳布裘以木石为群与渔樵者游尔往我还尔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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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自君之出矣衣锦食肉驷马高盖朱丹其毂奔走属
吏控制藩服绝我迹于云泥贵尔音于金玉幸逸足之
可攀庶前盟之有续云尔居士曰噫嘘嚱是诚何心哉
当夫事剧岭海志移山林触炎埃之勃郁历远道之崎
嵚身有所不敢洁口有所不得瘖诏使沓至天威载临
奋疲庸于鞭策起废疾于呻吟固欲趣严装以赴召向
国门而挂簪及乎预运帷之密命承侧席之虚襟责负
山重恩同海深思赵宣之假寐惜陶侃之分阴已而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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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弓之往恨听击壤之新音阅寒暄之代谢怀止足之
规箴惧血气之既衰为富贵之所淫谅今之不能为昔
犹昔之不得为今也客怃然久之曰吾侪细人朝饔夕
飧观山而不穷其巅望海而不极其源以皦皦为能以
孑孑为难宁独知大羹不调大玉不琢招之而莫致其
来挠之而不见其浊此贤者之不可测也信斯言之则
然遂为之歌曰楚之水兮荆山望佳人兮不还翩然兮
归来蹑岧峣兮弄潺湲彼世间兮何物吾之乐兮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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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歌曰桂栋兮兰房君归来兮此堂山可屐兮水可航
彼胡为兮天一方归来归来兮乐不可以极愿从子兮
徜徉居士莞尔而笑曰今日何日故吾今吾出我处我
天乎人乎呼我者应以为马爱人者必及其乌疑我何
深见我何粗独斯堂之在山终不改于厥初不与世而
推迁不随时而毁誉匪是物之有恒吾何恃而归欤于
是举酒属客客亦大噱岳云渐开江月将落逍遥象外
俯仰磅礴居士达观静慧盖将后天下而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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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淙赋
耸山骨兮峥嵘中潺湲兮水声初溅涓以汨潏忽砰湃
兮铿鍧或在远以疑近恒自昏而彻明感天机于一触
众籁为之不鸣信江南之绝境乃万类之至精彼瀑布
兮可拟曷蹄涔之足称爰有三南居士比象引义取石
淙以为名客从湖南而过者曰此非洞庭之波乎碧浪
千顷青山一螺揖灵秀于衡岳潡清风于汨罗昔予之
既排既屏来游而来歌兴怀于某水之丘寄迹于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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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阿校风景于毫芒繄孰寡而孰多居士不答如兹淙
何又有自滇南而来者曰此非昆明之漪乎平地仰喷
从天下垂建长江而直泻指瀚海而同归昔子之乃祖
乃父生斯聚斯倏星移而地改方挹彼而注兹讶江山
之不可复识抑畴是而畴非居士乃怃然而叹曰嘻有
是哉吾固知石之为石淙之为淙也吾方手拊镗鞳耳
闻舂撞应噫气于大块引希音于清商挟凉飙以助爽
与皓魄而争光达大观于无外谅至美之难双盖将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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缨乎万里之流振袂乎千仞之冈若乃东山在吴以象
旧邦东坡在黄遂名四方彼二东者之伟迹岂三南之
敢望且夫石者吾知其为坚淙者吾知其为激匪徒观
物以适怀抑亦将身而比德盖将砺我粗钝蠲我宿癖
涤尘垢于七情漱芳华于六籍嗟人生之有涯见道体
之无息彼群分而类聚何物非兮大极殆不知石之为
淙淙之为石也于是二客携酒与琴游于淙上荆班杂
至林歌迭唱北南俱失宾主皆忘慨聚散之殊涂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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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之异尚三人者各适其适渺不知其所向也
奎文阁赋
阙里宣圣庙旧有奎文阁以贮古今图籍在大成殿
之前杏坛之南金章宗重建规制颇精国朝置衍圣
公府其属有奎文阁典籍一人凡朝廷有事于庙则
礼迓香币庋于阁中以俟行事弘治己未庙灾而阁
存工既就绪殿庑闳丽皆加于旧按察佥事黄君绣
谓阁独弗称欲撤而新之众议哗然以为故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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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黄执之益力巡抚都御史徐公源实主之阁成高
八丈有奇略与殿等栋宇相埒金碧交映向之哗者
始翕然归之称全功焉东阳奉敕祭告乃登于兹阁
欲赋其事未暇也徐公既购书数百卷付衍圣公闻
韶令典籍孙世忠守之四方藩郡闻而致者日益富
徐公使告于予曰阁不可负也乃为赋之
伟新庙兮既宫突高阁兮丽空海之右兮山之东极灏
溔兮争嵷巃纳沆瀣兮超鸿濛表日观兮来天风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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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兮始肃见奎星兮正中初徙倚兮栏前暂徘徊兮户
外殿庭兮巍峨与兹阁兮相对亭碑矗兮林立坛屋隐
兮如盖昔金源兮始构几岁序兮更代叹轩楹兮未烬
纷瓦砾兮浮壒及轮奂兮鼎成蔼冠裳兮咸聚览旧迹
兮无馀抚孤根兮一桧吁嗟乎靡丽兮娉婷彼齐云兮
落星怅望兮往营或筹边兮见京夫岂若睹羹墙兮故
宅诵典则兮遗经宛蝌斗兮孔壁恍金丝兮鲁声感春
秋兮绝笔忆诗礼兮趋庭存奇文兮籀史脱虐燄兮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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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藉神鬼兮呵护閟山川兮精英乃有韦编兮竹简石
墨兮溪藤汗牛充栋兮不可以数计又奚问兮何名幽
并兮青兖渺宫墙兮在眼前景行兮高山每为憾兮不
浅金书兮玉简幸吾生兮未晚溯秋宵兮愈深恨夏日
兮犹短仰圣道兮弥高思古风兮渐远阅千载兮一时
曾一慨兮不满眷逸驾兮可攀尚颓波兮在挽噫嘘嚱
灵有地兮杰有人贤有象兮国有宾下厚土兮上高旻
轶倒景兮离尘纷博典册兮穷皇坟厉夕阳兮求朝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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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徒析虫鱼兮隐义辨豕亥兮疑真讶雨粟兮天半降青
藜兮夜分盖方舞干羽兮七旬编弦歌兮八垠占聚纬
兮周髀听圜桥兮成均殆将兴兮吾道庶不朽兮斯文
巍乎高哉势不可以极兹阁之名兮并列宿而俱存
怀麓堂集卷六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