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斋词话-宋-周密全一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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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天有感石上舊字詩云:〔太湖石上鐫三字,十五年前陳結之。
〕蓋其妾桃葉也。
自昔未有家妓鐫石者。
劉過改之嘗遊富沙,與友人仲平飲於吳所歡吳盻兒家, 嘗賦詞贈之。
所謂〔雲一緺
一梭
淡淡衫兒薄薄羅。
輕顰黛蛾〕,盻遂屬意改 之。
吳憤甚,挾刃刺之,誤傷其妓,遂悉繫有司
吳居父為帥,改之啟上之云: 『韓擒虎在門,顧麗華而難戀,陶朱公有意,與西子偕來
居父遂釋之,然自是 不復合矣。
改之有〔春風重到憑欄處,腸斷粧樓不忍登〕,蓋為此耳。

楊纘除夕詞〈一枝春〉云: 竹爆驚春,競喧闐夜起千門簫鼓
流蘇帳掩,翠鼎暖騰香霧
停杯未舉。
奈剛要、送年新句
應自有、歌字清圓,未誇上林鶯語
從他歲窮日暮
縱閒愁、怎減劉郎風度
屠蘇辦了,迤邐妒。
宮壺未曉,早驕馬繡車盈路
還又把、月夕花朝自今細數
又,羅希聲孫花翁所書除夕一詞云: 小童教寫桃符道人了常年例
神前灶下,袚除清淨獻花酌水
禱告些兒,也都不是求名求利
吟詩寫字分數上面,略精進儘足矣。
飲量添教不醉。
時節逢場作戲
驅儺爆竹,軟餳酥豆,通宵不睡。
四海皆兄弟阿鵲也、同添一歲
家家戶戶和和順順,樂昇平世。
集中所無也。

雲窗張樞字斗南又號寄閒忠烈循王五世孫也。
筆墨蕭爽人物醞藉,善音律
嘗度依聲百闋音韻諧美,真承平佳公子也。
予已選六闋絕妙詞,今別見於此。
〈戀繡衾〉云: 屏綃裛潤惹篆煙
小窗間、人泥晝眠
雪暖荼蘼架,奈愁春、塵鎖鴈絃
楊花做了香雪夢,化池萍、猶汎翠鈿
自不怨東風老,怨東風輕信杜鵑
清平樂〉云: 鳳樓人獨。
飛盡羅心燭。
夢繞屏山三十六。
依約水西雲北
曉奩嫩試脂鉛。
一緺鸞髻微偏。
留得宿粧眉在,要教知道孤眠
又〈木蘭花慢〉云: 歌塵燕壘,又軟語,在雕梁
剪燭調絃,翻香校譜,學品伊涼
屏山夢雲正暖,放東風,捲雨入巫陽
冷紅孔雀,翠閑綵結鴛鴦
銀缸燄冷小蘭房
夜悄怯更長。
采葉題詩含情贈遠煙水茫茫
春妍如舊否,料啼痕暗裡紅粧
須覓流鶯寄語,為誰老卻劉郎

■ 謝了梅花恨不禁。
小樓羞獨倚,暮雲平。
夕陽微放柳梢明。
東風冷、眉岫翠寒生。
無限遠山青。
重重遮不斷,舊離情
傷春還上去年心。
怎禁得,時節燒燈
周容子寬〈小重山〉。
子寬四明人

李秋崖萊老與其篔房競爽號龜溪二隱
予已刊十二闋絕妙選矣,今復別見 〈倦尋芳〉云: 繚牆粘蘚,糝徑飛春緒無賴
繡壓垂簾骨,有許多寒在
寶幄香銷龍麝餅,鈿車塵冷鴛鴦帶
西園,被一程風雨群芳都礙。
逗曉色、鶯啼人起,倦倚銀屏,愁沁眉黛
待拼千金,卻恨好晴難買。
翠苑歡游解珮青門佳約妨挑菜
初黃,罩池塘萬絲愁靄。
點絳唇〉云: 綠染春波,袖羅金縷雙鸂(。
小桃勻碧
香襯蟬雲濕
舞帶歌鈿,閒傍秋千立。
何極
燕鶯塵跡
芳草斜陽笛。
西江月‧賦海棠〉云: 綠凝曉雲苒苒紅酣晴霧冥冥
銀簪懸燭錦官城
倚牆半影
雨後偏饒豔冶燕來同作清明
更深猶喚玉靴笙。
不管西池露冷

篔房李彭老詞筆妙一世,予已擇十二闋絕妙詞矣,茲不重見。
外可筆者甚多,今 復摭數首於此
〈惜紅衣〉云: 水西雲北,記前回同載高陽伴侶。
一色荷花十里,偷把秋期頻數
脆筦排雲輕橈噴雪不信催詩雨
碧筩呼酒,秀牋題遍新句
誰念病損文園歲華搖落,事與孤鴻去。
露井邀涼短髮,夢入蘋洲菱浦。
暗草飛螢,喬枝翻鵲,看月山中住。
一聲清唱醉鄉知有仙路
送客木蘭花慢〉云: 折秦淮露柳,帶明月、倚歸船。
佩玉紉蘭囊詩貯錦江滿吳天。
吟邊。
喚回夢蝶,想故山薇長已多年。
草得梅花賦了,櫂歌和離舷。
風絃,盡入吟篇。
倦客,對秋蓮
舊經行處漁鄉水驛一路聞蟬。
留連
漫聽燕語,便江湖夜雨燈前
潮返潯陽暗水鴈來好寄瑤牋
祝英臺近〉云: 載輕寒,低鳴櫓
十里杏花雨
露草迷煙,縈綠過前浦
青青陌上垂楊綰絲搖珮,漸遮斷、舊曾吟處。
聽鶯語。
吹笙遠天長,誰翻水西譜。
淺黛凝愁遠岫眉嫵
畫欄閒倚多時不成春醉,趁幾點、白鷗歸去
清平樂〉云: 合歡扇子。
撲蝶花陰裡。
半醉海棠扶半起。
淡日秋千閑倚。
寶箏彈向誰聽。
一春幾番晴。
帳底柳綿吹滿,不教好夢分明
章臺月〉云: 露輕風細
中庭夜色如水
荷香柳影秋意
螢冷無光,涼入樹聲碎。
玉簫金縷西樓醉。
長吟舞花陰地
素娥應笑人憔悴
漏歇簾空,低照半床睡。
又,〈青玉案〉云: 楚峰十二陽臺路。
只有飛紅去。
玉合香囊暗度
榴裙翻酒,杏簾吹粉,不識愁來處。
燕忙鶯懶青春暮。
蕙帶空留斷腸句。
草色天涯幾許
荼蘼開盡,舊家池館門掩風和雨。
張直夫嘗為詞敘云:〔靡麗不失為國風之正,閑雅不失為騷雅之賦,摹擬玉臺,不 失為齊梁之工,則情為性用,未聞為道之累。
〕樓茂叔亦云:〔裙裾之樂,何待晚悟筆墨勸淫,咎將誰執。
或者正大之說,而掩其不能,其罪我必焉。
雖然與知 我等耳。

■ 三十年前,愛買劍、買書買畫。
凡幾度、詩壇爭敵,酒兵爭霸
春色秋光如可買,錢慳也不曾論價
粗豪爭肯放頭低,諸公下。
老大,空嗟訝。
往事,還驚詫
是和非未說,此心先怕。
萬事將飛雪看,一閒且問蒼天借。
樂餘齡、泉石膏肓,吾非詐。
西里趙希邁滿江紅〉也。

清源張涅所賦〈祝英臺近〉云: 一番風,連夜雨。
收拾春暮
冷香銷,鶯燕無語
曉來綠水橋邊青門陌上,不忍見、落紅無數
分付
獨倚紅藥欄邊傷春情緒
若取留春,欲去去何處
也知春亦多情依依欲住。
子規道、不如歸去

楊纘字繼翁號守齋又稱紫霞,本鄱陽洪氏恭聖太后楊石之子
麟孫早夭,遂 祝為嗣
時數歲,往謝史衛王,王戲命對云:〔小官人當上小學
〕即答云:〔大丞 相已立大功
衛王大驚喜,以為遠器
公廉自將一時貴戚無不敬憚氣習為之 一變
洞曉律呂,嘗自製琴曲二百操。
又常云:〔琴一絃可以曲中諸調。
〕當廣 樂合奏一字之誤,公必顧之
故國樂師無不嘆服以為近世知音無出其右者。
任至司農卿浙東帥,以女選進淑妃,贈少師
度曲自製譜,後皆散失
今書一 闋於此
被花惱云: 疏疏宿雨釀寒輕,簾幃靜垂清曉
寶鴨微溫瑞煙少。
簷聲不動,春禽對語,夢怯頻驚覺。
欹珀枕、倚銀屏半窗花影東照
惆悵夜來風生,怕飛香濕瑤草
被衣便起,小徑曲廊,處處都行到。
正蜂癡蝶騃戀芳妍,怎奈向平生被花惱
驀忽省得而今雙鬢老。

■徐愛山堪舉二闋亦佳。
〈小重山〉云: 鼓報黃昏禽影歇。
單衣猶未試,覺寒怯
塵生錦瑟可曾閱。
人去也,閒過好時節
對景愁絕
東風吹不散,鬢邊雪。
些兒心事對誰說。
不得
一枕杏花月。
〈謁金門〉云: 休只坐。
也去看花則箇
明日滿庭紅欲墮。
花還愁似我。
索性癡眠一和
憑箇夢兒好做。
杜字不知春已過。
枝頭聲越大。
不知為何人作也。

■〈謁金門〉云: 人病酒
生怕日高催繡。
昨夜新翻花樣瘦。
旋描雙蝶湊。
慵憑繡床呵手
卻說新愁還又
門外東風吹綻
海棠花廝勾
踏莎行〉云: 照眼菱花,剪情菰葉
夢雲吹散無蹤跡。
聽郎言語識郎心,當時一點消得
柳暗花明螢飛月黑
臨窗滴淚研殘墨。
合歡帶上舊題詩,如今化作相思碧。
此二詞並見趙聞禮釣月集》
集中大半皆樓君亮、施仲山所作,安知非他人者。

翁元龍字時可號處靜,與吳君特為親伯仲,作詞各有所長
世多知君特而知時可 者甚少,予嘗得一編,類多佳語,已刊於集矣。
今復摭數小闋於此
江城子〉云: 一年簫鼓疏鐘
東風
東風
吹落燈花,移在杏梢紅。
玉靨翠鈿半點,空濕透繡羅弓。
燕魂鶯夢惺鬆
簾櫳
影迷濛。
催趁年華,都在豔歌中。
明日柳邊意思便不與,夜來同。
立春西江月〉云: 畫閣換粘春帖寶箏拋學銀鉤
東風輕滑玉釵流。
織就燕紋鶯繡。
隔帳燈花微笑,倚窗雲葉低收。
雙鴛刺罷底尖頭
剔雪閒尋荳蔻
茉莉朝中措〉云: 花情偏與夜相投
心事鬢邊羞。
薰醒半床涼夢,能消幾箇開頭
風輪慢卷,冰壺低架,香霧颼颼
更著月華相惱,木犀淡了中秋
巧夕鵲橋仙〉云: 天長地久風流雲散
惟有離情無算
分金不曾圓,到此夜、年年一半
輕羅暗網,蛛絲得意,多似粧樓針線
曉看玉砌淡無痕,但吹落、梧桐幾片
又如: 拗蓮牽線。
藕斷絲難斷
水沒鴛鴦
教尋波底香。
花間語也。

■宋謝太后北覲,有王夫人一詞汴京山驛中云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
記得春風雨露玉樓金闕
名播蘭馨后裡,暈潮蓮臉君王側。
一聲鼙鼓揭天來,繁華歇。
龍虎散,風雲滅
千古恨,憑誰說。
山河百二,淚盈襟血。
客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碾關山月
姮娥、於我肯從容,同圓缺
文宋瑞丞相和云燕子樓中,又捱過、幾番秋色
相思處、青春如夢,乘鸞仙闕
肌玉暗銷衣帶緩淚珠斜透花鈿側。
無端、蕉影上窗紗,青燈歇。
曲池合,高臺滅
人間事,何堪說。
南陽阡上,滿襟清血
世態便如翻覆手妾身元是分明月。
樂昌一段好風流,菱花缺
又代王夫人用韻云: 試問琵琶胡沙外、怎生風色
最苦是、姚黃一朵移根丹闕
王母歡闌瑤宴罷,仙人淚滿金盤側。
聽行宮、半夜雨淋鈴,聲聲歇。
雲散香塵滅。
銅駝恨,那堪說。
男兒慷慨嚼穿齦血
回首昭陽落日傷心銅雀迎新月。
妾身不願天家金甌缺。
鄧光薦和云王母仙桃,親曾醉、九重春色
誰信道鹿銜花去浪翻鰲闕
眉鎖姮娥宛轉,髻梳墜馬雲欹側
風沙、吹透漢宮衣,餘香歇。
霓裳散,庭花滅。
昭陽燕應難說。
春深銅雀,夢殘啼血
空有琵琶傳出塞,更無環佩歸月
爭知有客悲歌壺敲缺

御風來、翠鄉深處連天雲錦平遠
臥遊已動蓬舟興,那在芙蓉城畔。
巾嬾岸。
壓頂嵯峨滿鬢絲零亂
飛吟水殿
十丈青青隨波弄粉,菰雨淚如霰。
斜陽外,也有仙妝半面
無言應對花怨
西湖千頃塵暗更憶鑑湖一片
何日見。
折藕、占絲絲與腸俱斷。
遐征漸倦。
當穎尾湖頭綠波彩筆相伴老坡健。
劉瀾養原天台鴈蕩東湖所賦〈買陂塘〉詞絕筆也。
哀哉

■薛梯飆長短句,予嘗收數闋於絕妙詞。
今復得其〈醉落魄單衣乍著。
寒更東風作。
珠簾定銀鉤索
雨弄初晴,輕旋玉塵落。
花唇巧借妝梅約。
嬌羞纔放三分萼。
樽前不用評泊
春淺春深,都向杏梢覺。

章牧之謙亨嘗為浙東憲,風采一時所稱,然醞藉滑稽
嘗賦守歲小詞團欒小酌醺醺醉。
廝捱著、沒人肯睡。
呼盧直到五更頭,便鋪了、妝臺梳洗
庭前鼓吹喧人耳。
驀忽地、又添一歲
休嫌不足少年時,有幾多、少年如我底。

金貞祐中太原兵,人情洶洶,忽有書一詞府治宣詔亭壁并州霜早。
禾黍離離腐草
馬困人疲。
惟有郊原雀鼠肥。
分明有路。
好逐衡陽征鴈去。
鼓角聲中。
全晉山河一半空。
蓋鬼詞也。

■淳祐間,丹陽太守重修多景樓
高宴落成一時席上湖海名流
酒餘,主人命妓 持紅牋,徵諸客詞。
秋田李演廣翁詞先成,眾人驚賞,為之閣筆
其詞: 笛叫東風起。
尊前楊花小扇,燕毛初紫。
萬點淮峰孤角外,驚下斜陽似綺。
婉娩一番春意
歌舞相繆愁自猛,捲長波一洗人世
間熱我,醉時耳。
綠蕪冷葉瓜洲市。
最憐予、洞簫聲盡,欄杆獨倚。
落落東南一角誰護山河萬里
問人在玉關歸未。
老矣青山火客,撫佳期、漫灑新亭淚
哽咽,事如水

■古詞有元夕望遠行〉: 又還到元宵臺榭
輕衫短帽酒朋詩社
爛漫向、羅綺叢中馳騁風流俊雅
轉頭是三十年話。
量減才慳,自覺是、歡情衰謝
一點難忘酒痕香帕
如今雪鬢霜髭嬉遊不忺深夜
相逢風前月下
翁賓暘謂是孫季蕃詞,然集中無之

翁孟寅賓暘嘗遊維揚,時賈師憲開帷閫,甚前席之。
其歸,又置酒以餞,賓暘即席 賦〈摸魚兒: 捲西風,方肥塞草,帶鉤何事東去
月明萬里關河夢,吳楚幾番風雨
江上路。
二十載、頭顱凋落如許
涼生弄塵。
江左夷吾隆中諸葛談笑塵土
寒汀外,還見來時鷗鷺
重來應是春暮
輕裘峴首登眺馬上落花飛絮
醉舞
誰解道、斷腸賀老江南句
沙津少駐
目送飛鴻幅巾老子樓上正凝佇。
師憲大喜,舉席間飲器凡數十萬,悉以贈之。

宣和中李師師能歌舞稱。
周邦彥太學生,每遊其家。
一夕值祐陵臨幸,倉 卒隱去。
既而小詞所謂并刀如水吳鹽勝雪〕者,蓋紀此夕事也。
未幾,李被 宣喚遂歌上前
問誰所為,則以邦彥對。
於是遂與解褐自此通顯
既而朝廷賜 酺,師師又歌〈大酺〉、〈六醜二解,上顧教坊使袁綯問,曰:〔此起居舍人新 知潞州周邦彥作也。
〕問〈六醜〉之義,莫能對,急召邦彥問之。
對曰:〔此犯六調 ,皆聲之美者,然絕難歌。
高陽氏有子六人,才而醜,故以比。
〕上喜,意將留行
且以近者祥瑞沓至,將使播之樂府,命蔡元長微叩之。
邦彥云:〔某老矣,頗悔少 作。
〕會起居郎張果與之不咸,廉知邦彥嘗於親王席上作小詞贈舞鬟云: 歌席上無賴是橫波
寶髻玲瓏玉燕繡巾柔膩香羅
何況婆娑
無箇事,因甚斂雙蛾
淺淡梳妝疑是畫,惺鬆言語勝聞歌。
好處是情多。
為蔡道其事。
上知之,由是得罪
師師後入中,封瀛國夫人
朱希真有詩云:〔解唱 陽關別調聲,前朝惟有李夫人
〕即其人也。

何籀作〈宴清都〉,有〔天遠山遠遠人遠〕之語,一時號為何四遠
然前是宋景出知壽春,過維揚,賦〈浪淘沙近‧留別劉原父〉云: 少年不管
流光如箭。
因循不覺韶光換。
至如今,始惜月滿花滿酒滿
扁舟欲解垂楊岸。
尚同歡宴
日斜歌闋將分散
倚欄遙望天遠遠人遠。
蓋用此也。

王澡有別詞云: 玉東西,歌宛轉,未做苦離調。
上征衫,字字是愁抱
月寒鬢影刁簫,柁樓開纜,記柳暗乳鴉啼曉。
短亭草。
還是綠與春歸羅屏夢空好。
燕語難憑憔悴未渠了。
可能羞花起來渾嬾,便瘦也、教知道

■嘗得題壁生查子〉云: 愁盈鏡裡山,心疊琴中恨。
露濕玉欄,香伴銀屏冷。
雲歸月正圓,鴈到無信
孤損鳳凰釵,立盡梧桐影。
魏子敬之詞也。

汪彥章舟行汴河,見傍岸畫舫,有映簾而窺者,止見其額。
賦詞云: 小舟簾隙。
佳人半露妝額
綠雲低映花如刻。
恰似秋宵一半銀蟾白。
蓋以月喻額也。
辛幼安有句云:〔聞道綺陌東頭行人曾見,簾底纖纖月。
〕則以 月喻足,無乃太媟乎。

周美成長短句,純用唐人詩句,如〔低鬟蟬影動私語口脂香〕,此乃全句
賀方回嘗言,吾筆端驅使李商隱溫庭筠奔走不暇
則亦可謂能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