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语阳秋-宋-葛立方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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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
称谓、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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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71年
卷五 第 x 頁
永和中王羲之修禊事於會稽山陰蘭亭群賢畢至少長咸集,序以謂雖無絲 管絃之盛,一觴一詠足以暢敘幽情
當時篇詠之傳可攷也。
今觀羲之、謝 安、謝萬孫綽孫統王彬之凝之、肅之、徽之、徐豐之袁嶠之十有一人四言五言詩一首
王豐之、元之、蘊之渙之郗曇華茂庾友虞說魏滂謝繹庾蘊孫嗣曹茂之華平、亙偉十有五人,或四言,或五言,各 一首
王獻之、謝瑰、卞迪、卓髦、羊模、孔熾劉密、虞谷、勞夷、後綿、華 耆、謝、王儗、呂系、呂本、曹禮十有六人,詩各不成罰酒三觥。
謝安五言 詩曰:〔萬殊混一象,安復
〕而羲之序乃以為一死生虛誕,齊妄作,蓋反謝安一時之語耳。
而或者遂以為未達,此特未見當時羲之之詩爾。
五言詩曰:〔仰視碧天際,俯瞰淥水濱。
寥闃無涯觀,寓目自陳
大矣造化功 ,萬殊莫不均。
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親。
〕此詩則豈未達者邪?
史載獻之嘗與 兄徽之操之俱詣謝安,二兄多言獻之寒溫而已
既出,客問優劣曰:〔小 者佳。
吉人之辭寡,以其少言,故知之。
今王父子昆季畢集,而獻之之詩獨 不成,豈亦吉人之辭寡邪?
景祐中會稽太守蔣堂永和故事,嘗有詩云:〔一 派西園曲水聲,水邊終日冠纓
幾多詩筆停綴不似當年罰觥
〕蓋謂獻 之等發也。

貞觀中尚藥杜若,敕下,度支省郎判送坊州貢之,本州曹官判云:〔坊州不 出杜若,應讀謝朓詩誤。
郎官如此判事豈不二十八宿笑人邪?
〕余觀屈平九歌曰:〔採芳洲杜若
謝朓詩乃用九歌語。
晉書天文志》:郎 位十五星在帝坐東北依烏郎府是也
曹官從知有謝朓詩而不知有九歌,徒 知郎官上應列宿不知二十八宿也。

劉禹錫嘉話錄》云:〔作詩押韻須要有出處。
近欲押一餳字六經中無此字 ,惟《周吹簫處注有此一字,終不敢押。
〕予按禹錫歷陽書事詩》云:〔 湖魚香勝肉,官酒重於餳。
〕則何嘗六經所出邪?

洛陽伽藍記載:河東劉白墮釀酒盛暑曝之日中經旬不壞,當時謂之 〔鶴觴〕。
白墮人名
子瞻詩云:〔獨看紅渠白墮
石林避暑錄》云: 〔若以『白墮』為酒,則醋浸曹公,湯燖右軍可也
〕予按文選魏武帝《短 歌行云:〔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亦作酒人,而《選》詩遂以為酒用。
東 坡豈祖是邪?

會稽臨安金陵三郡,皆有東山,俱傳以為謝安攜妓之所。
謝安本傳,初, 安石寓居會稽,與王羲之許詢支遁遊處被召不至,遂棲遲東山
唐裴晃呂渭鑑湖聯句,有〔興裏還尋戴東山更問東。
〕此會稽東山也。
本傳 又云:〔安石嘗往臨安山中坐石室,臨濬谷悠然歎曰:此與伯夷何遠。
〕今 餘杭縣東山東坡《遊餘杭東西巖詩,注云:即謝安東山
所謂〔獨攜縹 緲人,來上東西山〕者是也
臨安東山也。
本傳又謂〔及登臺輔,於土山營 墅,樓館甚盛,每攜中外子侄遊集
〕今土山建康上元縣崇禮鄉
建康 事跡云〔安石於此會稽東山〕,亦號東山
金陵東山也。
李白《憶 東山二絕云: 不向東山久,薔薇幾度花?
雲還自散,明月誰家

我今攜長嘯絕人群。
欲報山東客,開關掃白雲。
不知所賦者何處東山
陳軒乃錄此詩於金陵集》中,將別有所據邪?
南史載宋劉緬經始鍾嶺以為棲息亦號東山
金陵遂有兩東山矣。

羊叔子襄陽,嘗與從事鄒湛峴山慨然湮沒無聞之歎。
峴山因是以傳, 古今名賢賦詠多矣。
吳興東陽二郡,亦有峴山
吳興峴山去城三里,有李適之 窪尊在焉。
東坡吳興日,嘗登此山,有詩云: 苕水漢水鱗鱗鴨頭青
吳興襄陽萬瓦浮青冥。
我非羊叔子,愧此峴山亭
悲傷意則同,歲月如流星。
湛輩何足道,當以德自銘。
東陽峴山東陽縣三里舊名三丘山。
宋商仲文有時望,自謂必登臺輔,忽 除東陽太守,意甚不樂,嘗登此山,悵然流涕
人愛之,如襄陽之於叔子,因 名峴山
二峰相峙,有東峴西峴
唐寶曆中縣令於興宗結亭其下,名曰涵碧
劉禹錫有詩云:〔新開潭洞仙府,遠寫丹青雍州
〕即其所也。

荊公詩賦決科,而深不樂詩賦
試院中五絕,其一云少年操筆坐中庭,子墨文章頗自輕。
聖世選才終用賦,白頭來此試諸生
後作詳定官,復有詩云: 童子常誇作賦工,暮年羞悔有揚雄
當年賜帛倡優等,今日論才將相中。
細甚客卿筆墨,卑於爾雅魚蟲
家故真當改,新詠知君勝弱翁
熙寧四年,既預政,遂罷詩賦,專以經義取士,蓋平日之志也。
元祐五年侍御劉摯等謂治經者專守一家,而略諸儒傳記之學,為文者惟務訓釋,而不知聲律 體要之詞,遂復用詩賦
紹聖初,以詩賦為元祐學術,復罷之。
政和中,遂著於 令,士庶傳習詩賦者,杖一百。
畏謹者至不敢作詩
張芸叟有詩云: 少年辛苦蟲魚晚歲雕蟲壯夫
自是諸生習氣果然紫詔驅除
酒間李杜投筆地下引車
唯有少陵頑鈍叟,靜中吟撚髭鬚
芸叟自謂也。

韓愈監察御史連州山陽,所坐之因,傳記各異。
唐書本傳上疏論宮 市,德宗怒,故貶。
李翱行狀謂為倖臣所惡,故貶。
皇甫湜神道碑貞元十九年關中旱饑,公請寬民徭,專政者惡之,故貶。
文公集,宮市之疏不 ,而文公歷官記》年譜以謂京師旱,民饑,詔蠲租半,有司徵求反急 ,與同上疏言狀,為倖臣所讒。
倖臣者,李實也。
余攷退之《自連山江陵 詩》云:〔孤臣放逐泣血愆尤
汗漫省識恍如乘桴浮。
或自疑上疏上疏豈其由。
〕則所坐之因,雖退之猶疑之也。
集中《上京兆李實書》盛稱 其能曰:〔京師所見公卿大臣未有赤心事上憂國閤下者。
〕又云: 〔今年以來,不雨者百餘日,種不入土,而盜賊不敢,穀價不敢貴,老姦宿贓 銷縮摧沮
疊疊百餘言,皆敘其歌慕之意。
其後出為華州
又有書云:〔久故遊從之中,蒙恩獎知遇最厚,無與比者
為實所讒,不應此書拳拳 如是
及觀江陵塗中詩》云:〔同官才俊偏善與劉。
或慮語言洩,傳之 落冤讎
〕又岳陽竇司直云:〔愛才擇行觸事讒謗
前年出官日, 此禍最無妄
〕又《和張十一憶昨行》云:〔伾、文未揃崖州幟,雖得赦宥常愁 猜。
近者三姦破碎羽窟無底黃能
眼中了了鄉國,知有歸日眉方開。
〕 又有永貞行》以快伾、文之貶,其末云:〔郎官清要為世稱,荒郡僻野可矜
具書目見非妄徵,嗟爾既往宜為懲。
〕則知陽山之貶,伾、文之力,而劉、 下石為多,非為李實所讒也。

長慶四年退之吏部侍郎,薨於靖安里第
李翱行狀屬纊語云:〔伯 兄德行高,曉年止四十二。
某位為侍郎,年出伯兄十五歲,且獲終於牖下,幸不 失大節以下先人可謂榮矣。
祭文曰:〔人情樂生,皆惡其凶。
兄 之在病,則齊其終。
順化以盡,靡憾於中。
張籍祭詩亦曰:〔公有曠遠識 ,生死一綱
及當臨終辰,意色不荒
贈我珍重言,傲然委衾裳。
〕蓋其聰 明之所照了,德力之所成就,故於生死之際,超然如此
宣室志載,威粹骨 蕝國世與韓氏為仇,神人帝命召公計事
曰:〔臣願從大王討之。
未幾卒。
神道墓誌行狀俱不載,而止見於小說如此,豈東坡 所謂其生也有自來,其死也有所為乎!
李肇國史補》登華山絕頂,度不可 返,至於發狂慟哭
今觀易簀之際,神色不亂如此不應於此至於發狂慟哭也 。

韓偓香奩集百篇,皆豔詞也。
沈存中筆談云:〔乃和凝所作,後貴悔其少作,故嫁名韓偓爾。
〕今觀香奩集無題詩序》云:〔余辛酉年 ,戲作無題十四韻,故奉常王公內翰吳融舍人令狐渙相次屬和
是歲 十月末,一旦隨駕西狩文稿咸棄。
丙寅歲,在福建有蘇暐以稿見授, 得無題詩,因追味舊時闕忘甚多
〕予按唐書韓偓嘗與崔定 策誅劉季述昭宗反正功臣,與令狐渙同為中書舍人
其後韓全誨等劫帝西幸夜追及鄠,見帝慟哭
鳳翔,遷兵部侍郎
天祐二年,挈其族依王審知而 卒。
《紀運圖》攷之,辛酉昭宗天復元年,丙寅哀帝天祐二年,其序所謂 丙寅歲在福建有蘇暐授其稿,則正依王審知之時也。
稽之於與序,無一不合 者。
則此集韓偓所作無疑,而筆談以為和凝嫁名,特未攷其詳爾。
《筆 談》云:〔又有詩百篇,在其四世孫奕處見之。
豈非所謂舊詩闕忘者乎?

石林詩話載,元豐間東坡繫獄神宗本無意罪之。
時相因舉詩》〔 根到九泉無曲處,歲寒惟有蟄龍知。
〕且云:〔陛下龍飛在天,以為知己, 而求知地下蟄龍非不而何
〕得章子厚從而解之,遂薄其罪。
王定國見聞錄》云:〔東坡黃州時,上欲復用王禹玉以『歲寒惟有蟄龍知』激怒上 意,章子厚力解,遂釋。
〕予觀東坡自獄中出《與章子厚書》云:〔某所以得罪 ,其過惡未易一二數,平時子厚與子由極口見戒,反覆甚苦,某強很不以為 然。
〕又云:〔異時相識,但過稱譽,以成吾過,一旦患難無復哀者。
子厚平居遺我以藥石,及困急有以救卹之,真與世俗異矣。
〕則知坡繫獄時 ,子厚救解之力為多,石林詩話不妄也。

世言團茶始於丁晉公前此未有也。
慶曆中蔡君謨福建漕,更制小團以充歲 貢。
元豐初,下建州,又制密雲龍以獻。
其品高於小團,而其制益精矣。
曾文昭 所謂莆陽學士蓬萊仙,製成月團上天〕,又云〔密雲新樣可喜,名出元豐天子是也
唐陸羽茶經建茶尚云未詳,而當時獨貴陽羨歲貢特盛 。
茶山湖常二州之間,修貢兩守相會山椒,有境會亭,基尚存
盧仝《謝孟 諫議詩》云〔天子須嘗陽羨百草不敢開花〕是已。
然又云:〔開緘宛見 諫議面,手閱月團三百片。
〕則團茶已見於此
當時李郢茶山貢焙歌》云:〔 蒸之馥之香勝研膏動聲如雷
茶成拜表天子萬人爭噉春山摧。
〕觀研 膏之句,則知嘗為團茶無疑
建茶入貢陽羨不復研膏,祗謂之草茶而已

張籍嘗勸韓愈排釋不若著書
以為當世莫若口,來世莫若書,懼吾 力未至,至之未能也。
請待五六十,然後為之。
外集《答侯生論語書》云 :〔昔註解其書,不敢過求其意,意取聖人之旨而合之。
既死,祭詩有〔 魯論未訖注,手跡微茫
〕則知晚年嘗注論語未訖而絕筆
小說子昶為集賢校理,有金根之誤,則未必能卒父業所望者,輩爾。
祭 詩曰〔為文先見草〕,又云〔公比欲為書,遺約有修章〕。
將死,亦喻曰: 〔死能令我躬所以不磨滅者,惟子是屬。
〕則所望二公至矣,惜乎此書不全也 。

東坡《與子由論書》云:〔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
苟能通其意,常學可
〕故其子叔黨跋公書云:〔吾先君子豈以書自名哉?
特以其至大至剛之氣,發 於胸中而應之以手,故不見其有刻畫嫵媚之態,而端乎章甫,若有不可犯之色。
少年二王書,晚乃喜顏平原,故時有二家風氣
俗手不知,妄徐浩,陋矣 。
〕觀此則知初未嘗規規然出於翰墨積習也。

陳後主臨春結綺望仙三閣極其華麗
後主張麗華孔貴妃各居其一, 與狎客賦詩互相贈答,採其豔麗者被以新聲奢淫極矣。
隋克台城後主與張 、孔坐視無計,遂俱入井所謂煙脂是也
楊脩詩云: 擒虎戈矛滿六宮春花無樹不秋風
蒼惶益見多情處,同穴甘心井中
李白亦云:〔天子龍沉景陽井,誰歌玉樹後庭花
〕今煙脂井在金陵法寶 寺,井有石欄,紅痕若煙脂相傳云,後主與張、孔淚痕所染
石欄上刻後主事 跡,八分書,乃大曆中張著文。
又有篆書〔戒哉戒哉〕數字
其他題刻甚多,往 往漫滅不可攷。
即景陽宮故地也,以井在焉,好事往來不絕寺僧厭苦之 。
張芸叟嘗有詩戲僧云:〔不及馬嵬襪,猶能致

樂天長慶二年,自中書舍人杭州刺史
冬十月至治時,仍服緋,故《遊恩德詩序云:〔俯視朱紱,仰睇白雲,有愧於心。
〕及觀《自歎詩》云:〔實事 漸銷虛事在,銀魚金帶繞腰光。
戊申詠懷云:〔紫泥丹筆經手赤紱 章盡到身。
〕以今觀之,金帶不應用銀魚,而金章不應赤紱,人皆以為疑,而 不知唐制與今不同也。
按唐制,紫為三品之服,緋為四品之服,淺緋為五品之服 ,各服金帶
又制,衣紫者魚袋金飾衣緋魚袋以銀飾。
樂天時為五品,淺 緋金帶佩銀魚宜矣。
劉長卿袁郎中章服詩》云: 手詔筵上腰金粉闈
勳名舊閤,舞蹈新衣
郎中亦是五品,故其身章樂天同。

杜甫不第天寶十三載明皇朝獻太清宮饗廟及郊。
奏賦三篇,帝奇之。
使待制集賢院,命宰相試文章,故有《贈集賢崔於學士詩》云:〔昭代垂白途窮叫閽
沖星象表,詞感帝王尊。
天老題目春官討論
倚風遺鶂 路,隨水到龍門
〕舊注陳希烈韋見素宰相,而崔國輔於休烈者皆集賢院 學士也,故末句云:〔謬稱三賦在,難述二公恩。
可謂不忘藻鑑之重者矣。
按唐史,是歲陳希烈至八月見素代之。
集有《上見素詩》云:〔持衡藻鑑聽履上星辰
〕則文章見素所賞,非希烈也。

世人淵明永初以後不稱年號,秪稱甲子,與思悅所論不同
淵明讀史九章其間皆有深意
其尤章章者,如齊》箕子《魯二儒三篇
齊》云:〔天人革命絕景窮居
正風凌俗,爰感懦夫
箕子云: 〔去鄉之感,猶有遲遲
矧伊代謝觸物皆非。
《魯二儒云:〔易代隨時, 迷變則愚。
介介若人,持為正夫
由是觀之,則淵明委身蓬巷,甘黔婁之貧而 不自悔者,豈非以恥事二姓而然邪!

漢文輕刑而反重,議者以為失本惠而傷吾仁,固也。
或又咎帝短喪為傷孝。
予觀遺詔率皆言為己損制,未嘗使士庶短喪也。
厥後丞相翟方進薛宣服母 喪,皆三十六日而除。
顏師古注云:〔漢制文帝遺詔國家以為常。
〕則 咎不在文帝矣。
王荊公詩云: 輕刑死人眾,短喪者偷。
仁孝自此薄,哀哉不能謀。
輕刑死人眾,則固然矣;短喪者偷,則似誣文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