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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风雅翼卷十二
元 刘履 编
选诗续编二
唐诗二
杜工部诗三十七首
杜甫开元未下第游齐赵天宝中献三赋授
右卫率府功曹遭禄山乱陷贼中亡走谒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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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拜左拾遗寻以直言失官流离秦蜀间后
依剑南节度使严武表为参谋检校工部员
外郎几受害旋客荆楚竟以寓卒其涉历艰
虞无所不备故其为诗往往忧国伤时陈事
切实世号诗史况又学博才赡兼得古今体
裁元稹称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今取其
古体录之而篇数倍于诸家焉
前出塞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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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戚去故里悠悠赴交河公家有程期亡命婴祸罗君
已富境土开边一何多弃绝父母恩吞声行负戈
交河在伊州西七十里
出门日已远不受徒旅欺骨肉恩岂断男儿死无时走
马脱辔头手中挑青丝捷下万仞冈俯身试塞
旗
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欲轻肠断声心绪乱
已久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有功名图麒麟战骨当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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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
呜咽水所谓陇头水也 论者谓子美古诗学建安
是矣然未免有时而离去如此篇水赤刃伤手欲轻
肠断声两语已微露痕迹而未甚相远读者详之
送徒既有长远戍亦有身生死向前去不劳吏怨
嗔路逢相识人附书与六亲哀哉两诀绝不复同苦辛
迢迢万馀里领我赴三军军中异苦乐主将宁尽闻隔
河见胡骑倏忽数百群我姑为奴仆几时树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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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立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
岂在多杀伤
驱马天雨雪军行入高山径危抱寒石指落层水间
已去汉月远何时筑城还浮云暮南征可望不可攀
单于寇我垒百里风尘昏雄剑四五动彼军为我奔虏
其名王归击颈受辕门潜身备行列一胜何足论
从军十馀年能无分寸功众人归苟得欲语羞雷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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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有斗争况在狄与戎丈夫志四海安可辞固穷
斗争谓争功者
后出塞五首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占
募赴蓟门军动不可留千金买马鞍百金装
刀头闾里送我行亲戚拥道周斑白居上列酒酣进庶
羞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
占募已见补注鲍照诗吴钩吴王剑名见吴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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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旂马鸣风萧萧平
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
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霍去病汉武帝时为嫖姚校尉后为票骑将军
古人重守边今人重高勋岂知英雄主出师旦长云六
合已一家四夷且孤军遂使貔虎士夺身勇所闻拔剑
击大荒日收胡马群誓开玄冥北持以奉吾君
献凯日继踵两蕃静无虞渔阳豪侠地击鼓吹笙竽云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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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辽海粳稻来东隅越罗与楚练照耀舆台躯主将位益崇
气骄凌上都边人不敢议议者死道衢
舆台并贱臣左氏传云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
仆仆臣台主将谓安禄山时兼领范阳河东等三镇
日益骄恣
我本良家子出师亦多门将骄益愁思身贵不足论跃
马二十年恐孤明主恩坐见幽州骑长驱河洛昏中夜
问道归故里但空村恶名远脱免穷老无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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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禄山既反军中有不欲从逆而逃归者 出塞
本汉乐府横吹曲名其词不传如王仲宣从军诗即
其体也按仲宣诗五首不过颂美其主将曹公战伐
之功词气卑謟无足观者若此前后诸篇则极叙其
征夫离怨劳苦之情军中奋勇策画之态并与其目
前所见意中欲言者而尽得之且以见夫主将位崇
而气骄朝廷赏费之过厚是以或刺或闵可愤可伤
殆有风雅之遗意岂但突将黄初而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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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吏
潼关在华州华阴县禄山反诏哥舒翰守潼
关与贼战于桃林为贼所败暨收复长安增
倄阨险此诗盖子美归京时过此有感而作
士卒何草草筑城潼关道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馀借
问潼关吏倄关还备胡要我下马行为我指山隅连
云列战格飞鸟不能踰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丈人
视要处窄狭客单车艰难奋长戟千古用一夫哀哉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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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战百万化为鱼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
草草劳瘁貌诗云劳人草草格列木为栅所以战斗
者桃林潼关地名
石壕吏
石壕蔡梦弼曰属邠州宜保县昔大王筑城
壕于此以禦北狄或云陜东城即石淆也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踰墙走老妇出门
看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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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
者长已矣室中更无人唯有乳下孙孙有母未去
出入无完裙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
得备晨炊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涂独与
老翁别
投谓托宿也语声绝则老妇已从吏去可知故天明
子美独与老翁别耳 此诗唯捉人及更无人两语
虽若鄙浅仍不害其篇终之美且与新安篇肥男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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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以下至眼枯见骨天地无情一节去古绝远者自
不侔矣
新婚别
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傍结
发为妻子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
君行虽不远守边赴河阳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父
母养我时日夜令我臧生女有所归鸡狗亦得将君今
往死地沉痛迫中肠誓欲随君往形势反苍黄勿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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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念努力事戎行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自嗟
贫家女久致罗𥜗裳罗𥜗不复施对君洗红妆仰视百
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礼女嫁三月庙见始成妇今暮婚晨别故曰末分明
夫之父曰嫜
垂老别
四郊未宁静垂老不得安子孙阵亡尽焉用身独完投
杖出门去同行为辛酸幸有牙齿存所悲骨髓乾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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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介胄长揖别上官老妻卧路啼岁暮衣裳单熟知是
死别且复伤其寒此去必不归还闻劝加餐土门壁甚
坚杏园度亦难势异邺城下纵死时犹宽人生有离合
岂择衰盛端忆昔少壮时迟迥竟长欢万国尽征戍烽
火被冈峦积尸豆木腥流血川原丹何乡为乐土安敢
尚盘桓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肺
肃宗乾元初命郭子仪会九节度师讨安庆绪于邺
城三年王师溃时史思明杀庆绪转寇河南河北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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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园土门皆严备以待蔡梦弼曰二处皆长安地去
京城七十里 愚按三吏三别似出一时之笔若此
篇牙齿存骨髓乾两语亦与眼枯见骨同一鄙俚借
使建安乐中容或有之终非雅韵特以其全篇可取
者多故存之大抵此数篇用意太迫切而乏简远之
度然其情词周至诵之终篇不厌譬若书典谟之后
而后有盘周诰盖至此时风气变移既久而自不能
不如此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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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别
心冥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馀家世乱各东西在
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贱子因阵败归来寻旧蹊人行
见空巷日瘦气惨悽但对狐与狸竖毛怒我啼四邻何
所有一二老寡妻宿鸟恋本根安辞且穷栖方春独荷
锄日暮还灌畦县令知我至召令习鼓鼙虽从本州役
内顾无所携近行止一身远去终转迷家乡既荡尽远
近理亦齐永痡长病母五年委沟溪生我不得力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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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酸嘶人生无家别何以为蒸黎
夏日叹
夏日出东北陵天经中街朱光彻扉
地郁蒸何由开上苍久无雷无乃号令乖雨降不濡物
良田起黄埃飞鸟昼热死池鱼涸其涯万人尚流冗举
目唯蒿莱至今大河北尽作虎与豺浩荡思幽蓟王师
安在哉对食不能餐我心殊未谐𦕈然贞观初难与数
子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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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街谓黄道也冗散也光武诏云流冗道路幽蓟属
范阳郡禄山为范阳节度使是时反陷河北诸郡结
末思贞观诸子以见朝廷之无人材也二叹亦必一
时所作惟上苍久无雷无乃号令乖两语不类然篇
中微意正在于此亦不可无也
夏夜叹
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肠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昊
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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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纤毫羽虫亦飞扬物情无巨细自适固其常念彼荷
戈士穷年守边疆何由一洗濯执热互相望竟夕击刀
斗喧声连万方青紫虽被体不如早还乡北城悲笳发
鹳鹤鸣且翔况复烦促倦激烈思时康
道兴九首
朔风飘胡雁惨澹滞砂砾长林何萧萧秋草凄更碧北
里富薰天高楼夜吹笛焉知南邻客九月犹絺绤长陵
锐头儿出猎待明发骍弓金爪镝白马蹴微雪未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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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遂但见暮光灭归来悬两狼门户有旌节
秦将白起长陵人头小而锐
漆以用而割膏以明自煎兰摧白露下桂折秋风前府
中罗旧尹沙道尚依然赫赫萧京兆今为时所怜
故事凡拜相府县戴沙填路自宫城至其第名沙堤
此言诸旧尹之为远辅者尚皆无恙唯萧至忠记附
太平公主权势以事被诛为可怜也
朝逢富家葬前后皆辉光共指亲戚大缌麻百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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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者各有死不烦美其强君若束缚去亦得归山冈
吴志诸葛恪传孙策杀恪以韦席裹其身投于长陵
石子冈
蓬生非无根漂荡随高风天寒落万里不复归木丛客
子念故宅三年门巷空帐望但烽火戎车满要冲生涯
能几何常在羁旅中
我今日夜忧诸弟各异方不知死与生何况道路长避
寇一分散饥寒永相望岂无柴门路欲出畏虎狼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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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雁禽鸟迹有行
昔在洛阳时亲友相追攀送客东郊道遨游宿南山烟
尘阻长河树羽成皋间回首载酒地岂无一日还丈夫
贵壮健参戚非朱颜
成皋洛阳地名
下马苦战场四顾但茫然风悲浮云土黄叶队我前朽
骨穴
蚁又为蔂草缠故老行叹息今人尚开边汉虏
互胜负封疆不常全安得廉颇将三军同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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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颇赵之良将
高秋登寒山南望马邑州降虏东学胡壮健尽不留穹
庐莽牢落上有行云愁老弱突道路愿车甲兵休邺中
事反覆死人积如丘诸将已茅土载驱谁为谋
马邑唐羁縻州在秦成二州山谷间降虏谓回纥助
顺收复京师送进收东都也邺中事时两京虽收复
而禄山之子庆绪据邺城王师围之不克而溃茅土
谓受封侯土也载驱小雅皇皇者华之词盖刺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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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遣使以咨访之也
述古三首
赤骥项长缨非无万里姿悲鸣唳至地为问驭者谁凤
凰从天来何意复高飞竹花不结实念子忍朝饥古者
君臣合可以理物惟贤士识定分进退固其宜市人日
中集于利竞锥刀置膏烈火上哀哀自煎熬农人望岁
稔相率除蓬蒿所务谷为本邪赢无乃劳舜举十六相
身尊道何高秦时任商鞅法令如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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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贾获利邪赢见西京赋谓相欺取而有馀利也十
六相舜所举八元八凯也见左氏传商鞅相秦废井
田开阡陌专务利国
汉光得天下祚永固有开岂惟高祖圣功自萧曹来经
纶中兴业何代无长材吾慕寇邓勋济时信良哉耿贾
亦宗臣羽翼共徘徊休运终四百图画在云台
此篇盖以讽肃宗虽曰中兴惜无驾驭英豪之策如
光武之能用寇邓耿贾也 昌黎韩文公有云李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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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在光燄万丈长愚按二公诗虽齐名而趣各不
同盖太白出于天资子美得于学问太白志尚纵横
时有侠气子美抱负经济自比稷契观此述古三篇
则子美胸中所蕴槩可见矣此其学问之功有不容
掩者岂太白所能企及哉然则学诗者不可徒恃其
才美固当逊志而有得也
赤谷
此下系秦蜀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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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霜雪繁游子有所之岂但岁月暮重来未有期晨
发赤谷亭险艰方自兹乱石无改辙我车已载脂山深
苦多风落日童稚饥悄然村墟迥烟火无由追贫病转零
落故乡不可思常恐死道路永为高人嗤
寒硖
行迈日悄悄山谷势多端云门转绝岸积阻霾天寒寒
硖不可度我实衣裳单况当仲冬交溯沿增波澜野人
寻烟语行子傍水餐此生免荷殳未敢辞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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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龛
熊罴咆我东虎豹号我西我后鬼长啸我前狨又啼天
寒昏无日山远道路迷驱车石龛下仲冬见虹霓伐竹
者谁子悲歌上云梯为官采美箭五岁供梁齐尽云直
簳尽无以充提携奈何渔阳骑飒飒惊蒸黎
梁指汴州齐指山东皆安史兵乱所在禄山之乱所
领皆渔阳𥤮骑
成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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翳翳桑榆日照我征衣裳我行山川异忽在天一方但
逢新人民未卜见故乡大江东流去游子去日长层城
填华屋季冬树木苍喧然名都会吹箫间笙簧信美无
与适侧身望川梁鸟雀夜各归中原杳茫茫初月出不
高众星尚争光自古有羁旅我何苦悲伤
杜倄可曰桑榆之景理无远照以喻明皇以大上皇
居西内也初月众星喻肃宗即位未久而史思明之
徒尚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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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翼卷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