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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风雅翼卷六
元 刘履 编
选诗补注六
宋诗一
谢灵运陈郡阳夏人以祖父并葬始宁县遂移籍
会稽晋孝武时袭封康乐公安帝元兴初为琅邪
王参军累迁黄门侍郎时宋公位相国以为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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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郎迁世子左卫率坐事免及宋受禅降公爵为
侯起为散骑常侍转太子左卫率武帝崩出为永
嘉太守在郡辞归始宁文帝登阼徵为秘书监迁
侍中未几复称疾归好寻山陟险会稽太守孟顗
表其有异志帝惜其才授临川内史复为有司所
纠降死徙广州寻以事诏就广州弃市年四十九
述祖德诗二首
按灵运祖玄字幼度太傅安之兄子晋孝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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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为征西司马诏求文武良将安以玄应徵
拜建武将军监江北诸军事寻加号冠军领
徐州牧及为前锋都督建淮肥之功加七州
都督封康乐公后以疾乞归东山授会稽内
史卒赠车骑将军谥曰献武
达人贵自我高情属天云兼抱济物性而不缨垢氛
段生蕃魏国展季救鲁人弦高犒
师仲连却秦军临组乍不緤对圭宁肯分惠物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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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赏励志故绝人苕苕历千载遥遥播清尘清尘竟
谁嗣明哲垂经纶委讲缀道论改服康世屯
屯难既云康尊主隆斯民
赋也属著也缨与婴同垢尘滓所集氛则浮尘常飞
而不见者段生仲连并见左太冲诗展季名获字禽
鲁大夫柳下惠也庄子战国策并称柳下季救鲁人
按左氏传齐孝公伐鲁北鄙僖公使展喜受命于展
禽往犒师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昔周公太公股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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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室夹辅成王成王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
君必不弃命废职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弦高郑之
商人吕氏春秋云秦将兴师伐郑弦高遇之乃矫郑
伯之命犒劳以璧膳以十二牛秦三师对曰寡君使
某也于边候
之道迷惑陷入大国之地高诱曰
国名也犒饷军也苕苕高远貌清尘犹言清风楚词
云闻赤松之清尘经纶治丝之事借以喻经理天下
之功用也 灵运欲称述祖德先言古者贤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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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自我而不系于物故其高情属天虽有济物之功
不受爵赏所以迥异于人历千载而莫及惟我祖车
骑既明且哲素抱经纶之才一闻徵诏即委辍朋好
讲论之务更著戎服以匡世难尊主而隆民为能继
嗣昔人之清尘也详具下篇
中原昔丧乱丧乱岂解已崩腾永嘉末逼迫太元始河
外无反正江介有䠞圯万邦咸震慑横流赖
君子拯溺由道精龛暴资神理秦赵欣来苏燕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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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轨贤相谢世运远图因事止高揖七州外拂衣五湖
里随山疏浚潭傍岸艺枌梓道情舍尘物贞
观丘壑美
赋也崩腾崩坏而腾沸也永嘉晋怀帝年号太元晋
孝武年号河外指洛阳西晋所都反正谓拨乱而反
之正也江介江淮之间东晋所有之地䠞促狭也慑
惧也横流喻祸乱君子指车骑也道情谓拯溺之情
由道心而发者龛通作戡胜也资犹藉也神理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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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应变神妙不测也秦赵符坚所据之地燕魏慕容
所据之地也文轨谓车书之所及贤相太傅也灵运
山居赋自注云太傅既薨远图已辍揖谢去之貌七
州谓都督所领徐兖青司冀幽并也五湖张勃吴录
云太湖之别名国语云范蠡返至五湖而辞越疏通
浚深艺种也枌白榆也尘物谓轩冕之属 此篇言
自刘聪石勒作舋于永嘉之末至符监侵迫于太元
之始中原丧乱无时解息且河外既没于秦而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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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人日摧陷于时中外莫不震惧所赖吾祖大破
秦兵于淝上得免横流之祸其后司豫兖青诸州渐
次削平拯溺戡暴使近者悦远者慕其功大矣夫何
太傅在朝稍被谗间又与会稽王道子有隙遂出镇
广陵寻以疾薨时既若此则虽有宏远之图已可因
事而止于是拂衣蕃镇归隐东山遗弃世荣日以游
观为乐可谓功成身退志同范蠡者矣
九日从宋公戏马台集送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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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武帝也晋义熙十四年始受命为宋公
戏马台在彭城项羽所筑孔令名靖字季恭
会稽山阴人宋初建国以为尚书令固让不
受因谢事东归
季秋边翔苦旅雁违霜雪凄凄阳卉腓皎皎寒潭絜
良辰感圣心云旗兴暮节鸣霞戾朱宫兰卮献时哲
饯宴光有孚和乐隆所缺在宥天下理吹万群方悦
归客遂海隅脱冠谢朝列弭棹薄枉渚指景待乐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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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有急澜浮骖无缓辙岂伊川涂念宿心愧将别彼
美丘园道喟焉伤薄劣
赋也朔北地旅犹言来宾也腓病也诗云秋日凄凄
百卉具腓葭芦也鸣葭者胡笳也以芦为首竹为管
似觱篥但无窍耳晋先蚕仪注云凡车驾所止吹小
箛发吹大箛箛即笳也戾至也朱宫指戏马台所有
宫观也兰卮取其芳香而言时哲指孔令光言宠宴
而有光辉也孚者信存于中之义易云有孚于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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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者兴之使盛也所缺谓君臣燕响之礼诗六月序
云鹿鸣废则和乐缺在察宥宽也庄子曰闻在宥天
下不闻在治天下吹万亦见庄子书司马彪曰天气
吹煦万物使各得其性也弭止也薄犹泊也阕乐终
也浮行貌马在旁为骖丘园隐者游乐之所喟叹声
劣弱也 宋公始建国彭城而孔令辞位归乡因九
日出游戏马台以饯之百寮咸赋诗以述其美灵运
时为相国从事亦从而赋之其言君臣相孚燕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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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而恩宠光辉有如此者盖以公能宽宥天下吹煦
群生使各得遂其所故孔令乃得谢事而归休焉然
我于其将别而兴感念者岂惟川涂分异而恋惜之
耶且初心萦想丘园之美顾以才气薄劣不克自遂
是尤不免有愧而至于叹伤也
从游京口北固应诏
京口在今镇江府丹徒县孙权初镇丹徒谓
之京城故有是名北固山名按水经注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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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北三面临水因号北固
玉玺戒诚信黄屋示崇高事为名教用道以神理
超昔闻汾水游今见尘外镳鸣笳发春渚税銮登山椒
张组眺倒景列筵瞩归潮远岩映兰薄白日丽江皋原
隰荑绿柳墟囿散红桃皇心美阳泽万象咸光昭顾
已枉维絷抚志惭场苗工拙各所宜终以反林巢曾是
萦旧想览物奏长谣
赋也玺印也古者印玺通名尊卑共之秦汉以来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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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得称玺又独以玉也黄屋天子车盖以黄缯为
里故以为名名教圣人之教命于万世者也超迥出
之意汾水游即庄子所言尧治天下往见四子于汾
水之事銮铃在镳者税驾则銮声随止故直云税銮
也山顶曰椒组帷之饰带吴都赋云张组帷构流苏
倒景山临水而影倒也兰薄犹言兰林丽光明貌荑
稚枝初生也苑有垣为囿维絷场苗并借用诗白驹
篇语以喻见用而食禄也林巢谓隐居也 武帝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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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之后灵运时为散骑常侍从游北固应诏而作是
诗言居至尊之位者玉玺所以验诚伪黄屋所以严
等威此二事特为名教之用耳若乃治化之道自有
神机妙理超出于事为之外者焉且闻昔者帝尧尚
有汾水之游今吾皇扬镳尘外亦岂常情所能测哉
然其所以登高眺玩而见夫阳景辉映卉物鲜荣者
莫非圣心仁泽之美远近孚布而万象无不光昭也
详此则群臣之受恩宠者各遂所志意有在矣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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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谦言已独愚拙自宜归隐山林顾乃枉见絷维徒
惭尸素以此萦想于怀已非一日今因览物兴感而
奏此长歌也
永初三年七月十六日之郡初发都
永初武帝年号是年五月帝崩少帝即位至
明年岁首始改元故此犹云永初也郡谓永
嘉即今温州也
述职期兰暑理棹变金素秋岸澄夕阴火旻团朝露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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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谁为情游子值颓暮爱似庄念昔久敬曾存故如
何怀土心持此谢远度李牧愧长袖郤克惭躧步良
时不见遗丑状不成恶曰余亦支离依方早有暮生幸
休明世亲蒙英达顾空班赵氏璧徒乖魏王瓠从来渐
二纪始得傍归路将穷山海迹永绝赏心晤
赋也阑残也金素谓秋也秋为旻天火旻言天至秋
而星火西流也团通作溥露多貌颓慕亦指秋时而
言似谓像其所识之人庄子曰越之流人去国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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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似人而喜曾存故韩诗外传曾子谓久友交而中
绝为一费论语云故旧不遗先儒亦以为曾子之言
谢犹惭也李牧赵将也身大臂短初至赵使工人为
木杖以接手详见战国策郤克晋大夫躧跛也晋使
郤克徵会于齐顷公帷妇人使观之郤子跛而登妇
人皆笑支离谓形体病不全正也庄子曰支离其形
者犹足全其天年况支离其德者乎方道也依方谓
学道即支离其德之意英达与下文赏心晤者并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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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王也班犹舜典班瑞之班赵氏璧赵王和氏之
璧以喻美官也魏王瓠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
瓠之种树成而实五石为其无用掊之庄子曰夫子
固拙于用大矣十二年为一纪归路谓永嘉路次近
始宁也 按庐陵王义真警悟好文与灵运及颜延
年情好款密灵运性褊傲自谓才能宜参权要常怀
愤悒司空徐羡之等恶其与义真游因少帝即位出
为永嘉太守此诗虽以之郡而作大槩为与庐陵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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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而寓其感恩怀旧之情焉言性循其职本期末夏
今乃迟迟其行值此秋景岂无所为者哉夫见似而
爱所以念其畴昔者滋深交久而敬所以存其故旧
者不绝古人之远度如此今我既托好庐陵如何持
此怀土之心遽忍违离不免有惭于古人也虽然我
本支离丑状之人又将支离其德以全天年者不谓
遭逢幸会亲蒙英达顾遇亦犹李牧之于赵郤克之
于晋也然徒赐以好爵既乖所用以此见出理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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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况从筮仕以来渐及二纪今始得便还乡且将穷
探山水由是而永绝赏心之晤盖有不得已焉者耳
史言徐羡之奏灵运构扇异同非毁执政出之今观
是诗略无怨恨非毁之意谮者之言未必皆实也
邻里相送至方山
方山在今江宁县东五十里
祗役出皇邑指期憩瓯越解缆及流潮怀旧不能发析
析就衰林皎皎明秋月含情易为盈遇物难可歇积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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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生虑寡欲罕所阙资此永幽栖岂伊年岁别各勉日
新志音尘慰寂蔑
赋也祗敬奉也瓯东瓯越地即永嘉也缆系船索析
析风动叶声生虑浮生之俗虑阙失也音尘犹言音
信也寂蔑晦迹无闻之意 灵运自京都之永嘉而
邻里有相送至方山者故作此诗为别言奉职远行
因怀旧而不忍发既含此情又遇时物之变则其感
念于中岂得已耶然我为多病而谢去生虑由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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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所阙失者亦已久矣方将藉此永为幽栖之计
岂惟与尔年岁相别而已哉但当各勉日新其德庶
使得闻音尘而有以慰吾寂蔑之怀也
过始宁墅
始宁县名属会稽郡按后汉郡国志注分上
虞南乡置焉会稽志云汉顺帝时分置及隋
平陈废入会稽县今考其地在会稽上虞嵊
三县之界野有田庐曰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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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发怀耿介逐物遂推迁违志似如昨一纪及兹
年缁磷谢清旷疲苶惭贞坚拙疾相倚薄还得
静者便剖竹守沧海枉帆过旧山山行穷登
顿水涉尽洄沿岩峭岭稠叠洲萦渚连绵白云抱幽石
绿筱媚清涟葺宇临回江筑观墓层巅挥手告乡曲三
载期归旋且为树枌槚毋令孤愿言
赋也物外物也推迁谓宿心变移也磷薄旷明也苶
疲貌庄子曰苶然疲役便宜也剖竹汉制与郡守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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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以竹为之长六寸各分其半以相合登顿登而复
顿也洄逆流而上沿顺流而下也小洲曰渚释名云
渚遮也能遮水使回也筱小竹涟小波也观楼观巅
山顶也槚材木可为榇 按会稽志东山西一里始
宁园乃灵运别墅一曰西庄盖其祖父故宅在焉宋
史所谓傍山带江尽幽居之美者也此诗因之永嘉
得过此而作言自少时即怀耿介不谓因物有迁违
志颇久盖非清旷贞坚之质而执操不固可为惭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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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赖拙与疾相并以此出守海隅因此遂吾幽寻
故山之便于是登陟深峻穷览景物脩营旧业增筑
新基而后赴郡且与乡里相别告之归期使树枌槚
于兹当不负此愿言也
富春渚
富春本汉县名属吴郡北临浙江即今富阳
县也
宵济渔浦潭旦及富春郭定山缅云雾赤亭无淹薄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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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触惊急临圻阻参错亮乏伯昏分险过吕
梁壑存至宜便习兼山贵止托平生协幽期沦踬
困微弱久露干禄请始果远游诺宿心渐申写万事俱
零落怀抱既昭旷外物徒龙蠖
赋也渔浦浙江浦名在今萧山县去富春三十里城
外曰郭定山赤亭皆傍山江名触犯也圻与埼同曲
岸头也参错岸名岩险之状伯昏庄子称伯昏无人
与列禦寇射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泉而禦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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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者是也分犹量也石绝水为梁吕梁在今徐州
境内郦道元谓吕梁之石崇竦河流激荡震动天地
壑水深险处荐仍也习重习也易云水荐至习坎此
言凡事遇险必重习然后熟而安之也兼山艮卦之
象艮止也贵止托者谓时止则止也恊意合也踬顿
果遂也诺心许之词零落犹言脱落也蠖尺蠖虫名
行则屈后以伸前易曰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
蛰以存身也 灵运自始宁墅将赴永嘉由浙江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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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而上每遇山水佳处辄留咏纪之此篇言夜渡渔
浦旦及富春其间名山或为云雾隔远或以舟行疾
速皆不及盘桓登览又况湍惊岸绝莫可临陟而我
信无伯昏之量故视此险以为过于吕梁也然不涉
险难则无以知习坎之义不睹兼山则无以识艮止
之时顾我平生虽恊幽隐之期而乃困顿微弱不自
舅决不免久请干禄屡更坎险今幸因此出守始遂
远游而知所止托使宿心渐得舒写尘累既去则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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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自然昭旷而屈伸显晦无足道矣
晚出西射堂
西射堂在水嘉郡城西南十里
步出西城门遥望城西岑连嶂叠巘崿青翠杳深沉晓
霜枫叶舟夕曛岚气阴节往戚不浅感来念已深羁雌
恋旧侣迷鸟怀故林含情尚劳爱如何离赏心抚镜华
缁鬓揽带缓促衿安排徒空言幽独赖鸣琴
赋也嶂山横列如屏障者巘山峰崿崖也曛日入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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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也山气曰岚华白貌衿通作襟排者推移之谓庄
子曰安排而去化谓安于推移与化俱去也幽独谓
穷独也嵇康琴赋序云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
声 灵运被谮出守常不得意因步出射堂而作此
诗言眺望城西见物候之变而知节往则忧思已不
浅矣况感鸟之含情者尚劳爱恋则我如何离去赏
心之人能不深念乎哉且于抚镜揽带之顷又知其
渐至老瘦如此虽欲遗情委化而不可得然必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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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使之无闷惟赖鸣琴以自遣耳
登池小楼
潜蚪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
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徇禄反穷海卧痾对空林衾
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初景
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
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
古无闷徵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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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也虬龙无角者幽姿潜隐之姿也飞鸿李善吕延
济皆以为高飞远害独曾原取鸿渐奋飞之义谓与
进德一句相应当从其说水流者曰川不流曰渊怍
惭也进德谓进施其德于位也以身从物曰徇反即
前篇傍归路之意褰犹掀也岖嵚指山而言初景新
春之景革更易也绪风馀风也楚词云欸秋冬之
绪风祁祁舒徐貌豳歌豳七月诗云春日迟迟采蘩
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楚吟楚词招隐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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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皆感时怀人之词也处
置徵验也 灵运自七月赴郡至明年春已踰半载
因病起登楼而作此诗言虬以深潜而自媚鸿能奋
飞而扬音二者出处虽殊亦各得其所矣今我进希
薄霄则拙于施德无能为用故有愧于飞鸿退效栖
川则不任力耕无以自养故有惭于潜虬也夫进退
既已若此未免徇禄海邦至于卧病昏昩不觉节候
之易今乃暂得临眺因睹春物更新则知离索既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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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感伤怀人之情自不能已盖是时庐陵王未废故
念及之且谓穷达离合非人力所致唯执持贞操乐
天无闷岂独古人为然当自验之于今可也
游赤石进帆海
赤石永嘉地名灵山游名山志云永宁安固
二县间东南便是赤石又枕海按舆地广记
永宁即今温州之永嘉县安固作安国即瑞
安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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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水宿淹晨暮阴霞屡兴没
周览倦瀛壖况乃凌穷发川后时安流天吴静
不发扬帆采石华挂席拾海月溟涨无端倪虚舟有
超越仲连轻齐组子牟眷魏阙矜名道不足适已物可
忽请附任公言终然谢夭伐
赋也阴霞已见张景阳诗瀛壖缘海馀地陵侵入
也穷发不毛之地庄子曰穷发之北有溟海者天池
也川后波神洛神赋云川后静波天吴水伯八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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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八尾见山海经石华海月并水物临海志云石华
附石生肉可啖海月大如镜白色又见郭璞江赋席
即帆也端倪犹言涯际也仲连轻齐组史记云田单
攻聊城不下连乃为书约之矢射城中燕将得书自
杀遂屠聊城齐王欲爵之连逃隐于海上子牟魏公
子名牟尝谓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魏阙之下
言未能忘富贵也矜自饬也适已谓自得于已忽轻
也忘也任公太公任也庄子曰孔子围于陈太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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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吊之曰直木先伐甘泉先竭子其意者饰智以惊
愚昭昭若揭日月而行故不免也夭伐即先伐之谓
史言灵运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山水遍历诸
县动踰旬朔所至辄为诗咏此游海一篇亦其證也
其言首夏于舟中淹宿连日周览瀛壖亦已倦矣况
乃深入无涯之溟涨乎是时风波恬静玩物夷犹不
觉超越之远因思鲁连魏牟之在海上者一则恋阙
矜名而于道为不足一则任真自适而于物无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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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之趋已判然可识更请益以太公任之言则终
能谢去夭伐而全吾生矣其后灵运在临川为有司
所纠遣使收之乃兴兵逃逸作诗曰韩亡子房奋秦
帝鲁连耻竟以此自致夭伐徒为空言而不能践惜
哉
初去郡
彭薛裁知耻贡公未遗荣或可优贪竞岂足称达生伊
予秉微尚拙讷谢浮名庐园当栖岩卑位代躬耕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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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虽自许心迹犹未并无庸方周任有疾像长
卿毕娶类尚子薄游似邴生恭承古人意促装返
柴荆牵丝及元兴解龟在景平负心二十载于今废将
迎理棹遄还期遵渚骛脩坰溯溪终水涉登岭始山行
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憩石挹飞泉攀林搴落英战
胜臞者肥鉴止流归停即是羲唐化获我击壤情
赋也彭薛汉彭宣薛广德也宣哀帝时为大司空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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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元帝时为御史大夫许乞骸骨归乡里班固曰广
德保悬车之荣宣见险而止近于知耻裁通作才仅
也贡公名禹宣帝时为河南令以职事为府官所责
免冠谢且曰冠一免安可复冠遂去职及元帝即位
复为谏大夫既而上书乞骸骨帝留之复为御史大
夫优胜也贪竞如楚词所谓竞进而贪婪者达生谓
以无心处世感而后应不累于物者也庄子有达生
篇伊发语词尚高尚也方比也周任古之良史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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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此言无庸即不能之谓长卿司
马相如也有消渴疾免官居茂陵尚子嵇康高士传
云尚长字子平男女嫁娶毕敕断家事肆意游五岳
名山尚后汉书作向薄游薄为宦游也邴生名舟字
曼容亦西汉人为官不肯过六百石辄自免去柴荆
谓柴门牵丝犹言纡组绾绶元兴晋安帝年号是时
初为琅邪王参军龟印钮也解龟谓解印去官景平
宋少帝年号将送遄速也林外曰坰搴取也战胜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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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子子夏曰吾入见先王之义则荣之出见富贵又
荣之二者战于胸中故臞今见先王之义胜故肥臞
瘠也鉴止庄子曰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停通
作渟水止处也击壤之制已见曹子建诗王充论衡
云尧时有老人击壤于涂观者曰大哉尧之德也击
壤者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尧何力于我哉 按灵运在郡一周称疾去职此诗
当是在涂中作言彭薛贡公虽各辞荣而不能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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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未足为达生子既无心功名素怀栖遁顾乃犹为
形迹所累未遂其心焉因思周任言不能则止相如
得谢病家居尚子毕娶而游邴生薄游辄免几兹古
人之意我皆似之故今亦决其归计而促装也且又
追念初仕以来负心既久今乃始废将迎之劳得遵
归路于是登涉俯仰怡情景物此心悠然莫非天趣
是知閒逸足胜仕宦譬诸鉴水当不于其流而于其
止也此即羲皇陶唐雍熙之化而当时击壤者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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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得我之欢情矣
田南树园激流植援
田南按水经注灵运祖车骑有田居在太康
湖疑即此处所谓始宁墅也树种植也援张
铣曰卫也植木当墉以为卫也
樵隐俱在山由来事不同不同非一事养痾亦园中中
园屏氛杂清旷招远风卜室倚北阜启扉面南江
激涧代汲井插槿当列墉群木既罗户众山亦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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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靡迤趋下田迢递瞰高峰寡欲不期劳即
事罕人功唯开蒋生径永怀求羊踪赏心不可忘妙善
冀皆同
赋也屏除也激犹引也靡迤犹逦迤连接也迢递高
远貌瞰视也蒋生径三辅决录云蒋诩隐居社陵竹
下开三径唯故人羊仲求仲二人从之游妙善谓乐
道自得之趣郭象庄子注有妙善同之语 灵运始
归居石壁既又卜室田南后因役工而作此诗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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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园清旷有江山林泉之胜树艺趋田日以为乐然
吾所以寡欲正不期于劳役即此田园之事亦少工
用唯效昔人开径以来朋好焉耳盖赏心之人自不
可忘故欲与之同此妙善也史言灵运既移籍会稽
与隐士王弘之孔淳之等放意为娱又族弟惠连东
海何长瑜颖川荀雍泰山羊璿之共为山泽之徒此
其赏心之不可忘者欤
酬从弟惠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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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别西川回景归东山别时悲已甚别后情
更延倾想迟嘉音果枉济江篇辛勤风波事款曲洲
渚言
赋也西川指浦阳江惠连诗云昨发浦阳汭延者思
而不绝之意枉谓见寄也 按宋史惠连父方明为
会稽太守灵运造焉惠连幼有奇才不为父所知灵
运一见嘉赏遂与为刎颈交其后惠连赴京师至西
陵遇风有献康乐一篇故有是答此章既叙初别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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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及别后倾想之怀及述来诗所言辛勤风波之事
而其情思优游咏叹无穷焉
石壁精舍还湖中作
按孙枝东山考石壁精舍即所谓读书斋盖
太傅之故宅今为国庆院湖谓太康湖也
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清晖能娱人游子淡忘归出
谷日尚早入舟阳已微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芰荷
迭映蔚蒲稗相因依披拂趋南径愉悦偃东扉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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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物自轻意惬理无违寄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
赋也谷游名山志所谓第一谷也阳夕阳也敛聚也
霏即云霞之馀气芰菱也迭递也蔚叶光鲜貌稗草
之似谷者偃息惬适也摄生犹言养生推寻究也
灵运既卜居田南时复泛舟湖上往游旧居此诗因
暮还而作首言石壁山水之胜能使我澹然而忘归
次叙舟中所历景物之佳以至趋还田南偃息东扉
之乐此皆胸中自得真趋有非他人所能与者故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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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言虑淡则外物自轻意惬则物理亦顺凡养生之
人能以此道推之则所乐亦不假外求而自得矣
南楼中望所迟客
东山考云江曲有楼在院山下太康湖滨按
游名山志即所居园南门楼也
杳杳日西颓漫漫长路迫登楼为谁思临江迟来客
与我别所期期在三五夕圆景早已满佳人犹未适即
事怨暌携感物方悽蹙孟夏非长夜晦明如岁隔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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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堪折兰苕已屡摘路阻莫赠问云何慰离析搔首
访行人引领冀良觌
赋也杳杳远而将暗之貌迫者路暗则行步窘迫也
适至暌乖携离也晦明言自昏至旦孟夏晦明及篇
首日颓路迫等语并本楚词瑶华李周翰曰麻花也
色白而香服食可致长寿楚词云折疏麻兮瑶华将
以遗兮离居麻即今胡麻也秋始花问遗也良觌犹
言嘉会 灵运既閒居无所与适惟冀亲好往来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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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娱赏今所期未至登楼思望感物悽戚以至搔首
而访问行人则其怀念之情切矣然未知其所迟为
何人也
石门新营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濑脩竹茂林
石门在今嵊县界𡻻山之阳𡻻山亦曰南山
跻险筑幽居披云卧石门苔滑谁能步葛弱岂可扪袅
袅秋风过萋萋春草繁美人游不还佳期何由敦芳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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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瑶席清醑满金樽洞庭空波澜桂枝徒攀翻结念属
霄汉孤景莫与谖俯濯石下潭仰看条上猿早闻夕飙
急晚见朝日暾崖倾光难留林深响易奔感往虑有复
理来情无存庶持乘日车得以慰营魂匪为众
人说冀与智者论
赋也扪攀持也袅袅长弱之貌美人疑指惠连而言
是时游京都过期不还故思念之醑酒之已
者洞
庭湖名攀翻屈其枝也楚词招隐云攀援桂枝聊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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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晚迟也暾日始出貌倾欹写也乘日车语出庄子
书郭象注谓日出而游日入而息也慰安也人之阳
灵为魂楚词云魂营营而至曙盖亦不安之意 按
山居赋有南北两居自注云南山是开创卜居之处
盖灵运幽隐之志犹以田南石壁为未深故又卜此
新营也其言石门跻扳险阻人迹已不至此况见时
物屡变而所亲之人远游不归使我徒深怀念谁与
忘忧也且又岩林深峭景候悽然诚若不堪处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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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则不免思虑往复于怀然达生之理一至则情虑
已释然矣今我庶几常持此道如乘日之车任其自
然得以安吾心魂之劳而遂其生也然非明识之士
殆不足与论此也
登石门最高顶
晨策寻绝壁夕息在山栖疏峰抗高馆对岭临回溪长
林罗户穴积石拥基阶连岩觉路塞密竹使径迷
来人忘新术去子惑故蹊活活夕流驶噭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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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猿啼沉冥岂别理守道自不携心契九秋干目玩三
春荑居常以待终处顺故安排惜无同怀客共登
青云梯
赋也疏开凿也抗高举之貌西京赋云疏龙头以抗
殿止宿之舍曰馆术路也活活流水声驶疾也沉冥
潜隐而不显也九秋谓秋之九旬三春谓春之三月
也居常待终刘向新序荣启期曰贫者士之常死者
人之终居常待终何忧哉处顺亦同此意庄子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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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处顺忧乐不能入也云梯刘良曰仙者因云而
升故曰云梯盖亦借用墨子称公输般为云梯之语
灵运于南北两居往来栖息此诗因还比居既久
复寻石门而作大意与前篇略同其所叙景物亦不
过幽深险阻悲响悽怆之意且谓人生各遂所趋而
我独沉冥若此者是岂别有一理哉但当守道不变
则穷达显晦浑然一致自无离间夫卉木秋落而春
荣亦皆顺时变化莫非一气之流行故常目玩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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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焉今我亦惟居常待终处顺安排如斯而已耳惜
无同怀之人共此登陟之乐也
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
南山𡻻山也北山石壁精舍所在亦曰院山
即今人所称东山者是也湖巫湖也在南山
之北山居赋云近北则二巫结湖自注云大
小巫湖中隔一山
朝旦发阳崖景落憩阴峰舍舟眺回渚停策倚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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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侧径既窈窕环洲亦玲珑俛视乔木杪仰聆大壑淙
石横水分流林密蹊绝踪解作竟何感升
长皆丰容初篁苞绿箨新蒲含紫茸海鸥戏春岸天
鸡弄和风抚化心无厌览物眷弥重不惜去人远但恨
莫与同孤游非情叹赏废理谁通
赋也景日也窈窕曲折通幽之貌玲珑谓盘屈之中
一一可见也杪末也壑坑谷也淙奔流之声解升皆
卦名解上震下坎为雷雨解散之象易云天地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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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作百果草木皆甲拆升上坤下巽为地中生木
之象丰容悦茂也篁竹名箨竹皮茸蒲华也天鸡鸟
名羽有五色抚者静察之意化谓造化乃天地所以
生物者弥益也去人李善以为古人是也此篇特写
其游玩山水自得之趣谓终日之间涉历瞻眺景各
不同且因春阳感发万物生育动植各得其宜而我
静观天地造化之妙中心已无厌斁况乃历览生物
如此又知一物之中各具造化之理则眷赏之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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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而足也然能深知此中之乐者其惟古人乎今
我不惜其逝去已远但恨今人莫可与同是以独游
兴叹非私情也正恐玩赏之事若废则此理寖微谁
复能达其妙者是其可惜也矣
从斤竹涧越岭溪行
斤竹涧见游名山志今会稽县东南有斤竹
岭去浦阳江十里许即其地也
猿鸣诚知曙谷幽光未显岩下云方合花上露犹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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逶迤傍隈隩迢递陟陉岘过涧既厉急登
栈亦陵缅川渚屡径复乘流玩回转蘋苹泛沉深菰蒲
冒清浅企石挹飞泉攀林摘叶卷想见山阿人薜萝若
在眼握兰勤徒结折麻心莫展情用赏为美事昩
竟谁辨观此遗物虑一悟得所遣
赋也泫露垂貌隈隩崖曲也连山中绝为陉岭小高
为岘阁木为路曰栈径通作经过也乘趁也菰蒋也
俗谓之茭冒覆也叶卷谓初生未舒者山阿人楚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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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本指山鬼是
时庐陵王已死故托言之握兰枣道彦赋云握春兰
兮遗芳折麻已见前瑶华注内事昧盖谓庐陵王为
徐羡之等谮废寻复见杀及已亦因此而出也得所
遣郭象庄子注云既遣是非又遣其所遣然后无所
不遣而是非去也盖用此意 此篇因登览山水有
怀而作其言山谷幽深晓景清丽于是乘此出游延
历渐远不惮陵涉回复之劳而玩物适情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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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思永隔神期若存偶因瞻眺山阿而其人髣
髴在目虽欲折芳赠遗以通慇勤而此心莫展徒成
郁结耳夫情以赏适为美况往事暗昩竟无为之辨
明者何乃自贻忧念而不为乐哉且当观此佳胜遗
去物虑释然一悟斯得排遣之道矣
庐陵王墓下作
庐陵王宋武帝第二子也素与司空徐羡之
有隙景平二年羡之等谋废立以次应在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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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因其与少帝不恊先奏废为庶人徙新安
郡寻遣吏杀之时年十八墓在镇江府丹徒
县
晓月发云阳落日次朱方含悽泛广川洒泪眺连冈眷
言怀君子沉痛切中肠道消结愤懑运开申悲凉
神期恒若存德音初不忘徂谢易永久松柏森已行
延州恊心许楚老惜兰芳解剑竟何及抚坟徒自伤
平生疑若人通蔽互相妨理感深情恸定非识所将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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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良可哀夭柱特兼常一随往化灭安用空名扬举声
泣已沥长叹不成章
赋也云阳古县名秦改为曲阿今镇江府丹阳县也
朱方即丹徒也连冈指庐陵墓所切割也道消谓少
帝失德执政擅权之时易云小人道长君子道消懑
烦冤也运开谓文帝践阼诛徐羡之等追崇义真为
侍中复其王爵也悲凉春秋说题辞云天子崩海内
悲凉宋均曰凉愁也神期谓契好深者心神常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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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延州吴季札也本封延陵后复封州来故左氏传
称延州来季子楚老彭城之父老汉书龚胜居彭城
王莽遣使徵之不食而死有父老来吊哭曰薰以香
自烧膏以明自销龚生竟夭天年也兰芳即薰香之
谓解剑已见曹子建诗若人指庐陵也通谓明于好
贤蔽谓昩于待小人恸哀过也定非识所将吕延济
曰定其是非识其所以将亡之端也兼倍也空名谓
所追崇之爵位泣泪也 灵运自永初三年以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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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故被出至元嘉三年始徵为秘书监此诗因赴召
舟次庐陵墓下痛悼而作其言道有屈伸而人情易
感念神期之若存悲冢木之已拱虽如延陵解剑以
酬心许楚老抚坟以惜兰芳竟何及焉且吾素疑斯
人于处众之道或未尽善以今情理所感自可深恸
若定其是非则已识其所以将亡之端矣夫以命之
脆促事之夭枉若此其甚则形既随化而灭其于追
崇虚名亦何用哉是以举声垂泣而言之不能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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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灵运既至阙因上问自南行来何所制作特举此
篇为对则其情之不能已者又可见矣
登临海峤初发疆中作与从弟惠连可见羊何
共和之
临海晋宋时郡名即今台州也山锐而高曰
峤疆中地名见游名山志今𡻻山下有曰疆
口者疑即此所也羊何见前田南篇注
杪秋寻远山山远行不近与子别山阿含酸赴脩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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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袂就判欲去情不忍顾望脰未悁汀曲舟已
隐
赋也下三章同判分也脰颈也悁通作㾓骨酸也李
善引陆彦声诗云相思心既劳相望脰亦㾓 史言
灵运由侍中自解东归尝著木屐登山陟岭自始宁
南山伐木开径直至临海此诗盖初发南山时作以
寄惠连而于首章追述其将有远行临别顾恋之情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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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汀绝望舟骛掉逾惊流欲抑一生欢并奔千里
游日落当栖薄系缆临江楼岂惟夕情敛忆尔共淹留
骛驰抑遏并兼也 承上章言欲抑平生相与之欢
而独为远游然于将夕栖薄之处不惟情虑复聚且
以向尝共尔淹留于此而今不能不思念之也
淹留昔时欢复增今日叹兹情已分虑况乃恊悲端秋
泉鸣北涧哀猿响南峦戚戚新别心悽悽久念攒
山小而锐曰峦久犹旧也攒聚也 言因思昔时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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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之欢而复增今日离别之叹则此情已分虑矣况
值杪秋泉鸣猿响而又恊其悲端是则新别旧念一
时悽戚攒聚于心而不已也
攒念攻别心旦发清溪阴暝投剡中宿明登天姥
岑高高入云霓还期那可寻傥遇浮丘公长绝子徽音
剡古县名属会稽郡即今嵊县也天姥剡中山名在
今新昌县寻复践也徽音犹德音也 此言将由剡
中以至临海而诸山高绝还期莫寻傥遇神仙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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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则将永绝子之徽音矣夫灵运抱山水之癖肆
意游遨无它系吝然于别从弟则含悽顾望绸缪怀
恋如此亦可见其友爱之笃也
初发石首城
石首城即石头城为金陵之形胜者也
白圭尚可磨斯言易为缁虽抱中孚爻犹劳贝锦诗寸
心若不亮微命察如丝日月垂光景成贷遂兼兹出宿
薄京畿晨装搏曾飔重经平生别再与朋知辞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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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远风波岂还时苕苕万里帆茫茫终何之游当罗
浮行息必庐霍期越海陵三山浮湘历九疑钦圣
若旦暮怀贤亦悽其皎皎明发心不为岁寒欺
赋也圭诗作圭斯言指谮者之言中孚卦名爻指九
五有孚挛如无咎之词贝锦小雅巷伯云萋兮斐兮
成是贝锦贝乃水中介虫有文彩似锦以比谮言之
文饰也察亦微细之意日月喻文帝之明兹指内史
之职而言搏如搏扶摇之搏飘举貌曾飔高风也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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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曰张帆搏风而行罗浮庐霍皆山名罗浮在广州
南海县庐山在南康江州之间霍山非一处此指广
东循州之龙川县者三山按祝穆方舆胜览即罗浮
也罗浮本有三山其一在海中名浮山而罗浮乃其
总名也九疑亦山名在湘水之南今道州宁远县界
史记云舜葬于湘南之九疑圣谓舜也贤谓屈原以
其沉于湘水也明发心盖用诗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之意岁寒喻因厄之时 宋书谓灵运因孟顗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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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异志遂驰往京都上表自陈文帝乃不之罪而以
为临川内史此诗盖将赴临川初发石头而作言玉
之有玷尚可磨去而谮言之污人不可遽释故我虽
抱诚信自谓无咎犹且劳此谗人饰成罪害然寸心
若不明白可信则微命易绝所幸天子明照遂成贷
宥而又兼此职命也于是出宿近地怀旧叙别且知
远离故山渺无还期则其情念为何如耶惟当从此
游览山川名胜寻访圣贤遗迹以自适耳所谓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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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暮者以见敬慕之切而期见之速也怀贤悽其者
以伤遭谗远放而与之近似也是则此心皎皎不忘
岂以困厄自欺而变之哉
道路忆山中
采菱调易急江南歌不缓楚人心昔绝越客肠今断断
绝虽殊念俱为归虑款存乡尔思积忆山我愤懑追寻
栖息时偃卧任纵诞得性非外求自已为谁
纂不怨秋夕长常苦夏日短濯流激浮湍息阴倚密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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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故叵新欢含愁忘春暖悽悽明月吹恻恻广
陵散殷勤诉危柱慷慨命促管
赋也采菱楚歌名见楚词注江南歌古乐府有江南
可采莲即此曲也楚人谓屈宋之流越客灵运自谓
也款扣也谓扣击其心也存存念也尔指楚人诞放
也后汉书云严光偃卧纵恣而傲诞纂通作缵继也
竿竹挺也叵不可也吹谓笛也古乐府横吹笛有关
山月故谓之明月吹广陵散琴曲名以不平告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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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危撑拄貌柱所以促弦者促急也 此亦因往临
川于道路忆始宁山中而作托言闻楚人歌调而起
怀乡悲愤者盖以今昔虽殊而情念不异也且又追
想旧日之纵诞乃得于禀性所好而非纂继它人而
然所以于秋之夕夏之昼惟恐其不永而濯湍流息
茂阴自不一而足今乃何为舍此而系于官守徒怀
旧游而莫为新欢含悲思而忘春阳之芳景哉所赖
明月广陵二曲音节悽恻可以写吾湮郁之怀故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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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于急弦以自诉而又使人促管相间以激其哀声
也
入华子冈是麻源第三谷
华子冈在今建昌南城县故老相传华子期
者甪里先生第子居此山顶因以为名麻源
在麻姑坛西北见颜真卿坛记
南州实炎德桂树凌寒山铜陵映碧涧石磴写红
泉既枉隐沦客亦栖肥遁贤险径无测度天路非术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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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登群峰首邈若升云烟羽人绝髣髴丹丘徒空筌图
牒复磨灭碑版谁闻传莫辨百代后安知千载前
且申独往意乘月弄潺湲恒充俄顷用岂为古今然
赋也南州据临川而言吴置临川郡今其地即抚州
之临川县也楚词云嘉南州之炎德丽桂树之冬荣
凌犹傲也铜陵铜山也在临川县磴登陟之道一云
岩也红泉谓自丹砂中流出者山居赋云讯丹砂于
红泉枉迂也肥遁犹言远遁语见周易羽人飞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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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丘昼夜常明之处仙灵所居楚词云仍羽人于丹
丘空筌言遗迹也盖取得鱼忘筌之意牒版并记载
谱籍也独往淮南子曰山谷之人轻天下细万物而
独往潺湲水流貌充犹备也 灵运既至临川复得
遨游名山因入子华冈而作是诗言此南州地暖桂
树冬荣而山水辉映尤为名胜故自昔贤者多栖隐
于此今我来游遂得追践灵迹然仙人羽化流久版
籍磨灭谁复传闻以此思之不必辨论于百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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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安用知千载已前之事乎且当申我独往之意玩
景适情但自常充一时之用岂为欲图久远传述而
然也斯亦可谓达者之言欤 诗称陶谢尚矣鲍明
远谓谢五言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此但言其词之
鲜美不假雕绩耳愚谓康乐陶写性灵往往深造自
得诚有它人所不能及者然较之靖节之安于义命
而不忘忧国见于词气者又非康乐可得而并矣读
者不可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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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翼卷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