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本纪圣安本纪(六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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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 序
  燕京失守,先帝以身殉宗庙社稷,南都诸臣拥戴福藩以正大统。斯时也,诚枕戈待旦之秋、卧薪尝胆之会也!使内外文武诸臣各靖共乃心,共奖王室:司职事者咸曰『必报仇,戮力致讨,毋有二心也』!履戎行者咸曰『必讨贼,其剪灭此而朝食也』!奋其武怒,以报其大耻;庶几沙陀之三矢可以复命、秦墙之七日邀与同仇矣!而无如贵阳、青田辈肯公植党、罔上行私,忽先帝之大憝、恣一己之爱僧,曾翻「钦案」,汲引群奸;遂致行都之坐席未煖,长江之天险已失!权奸误国,千古同揆;可胜叹哉!
  予自遭昆城之难,列在官府者幸荷宽政,而托在至戚者反罹密网;孑然数口屏迹深山,吸风茹霜,莫可诉语。穷愁无聊之馀,漫检破笥,偶存「圣安事略」一册;见其间邪说充塞,黑白倒置,俨然崔、魏重生,虎彪继起。窃恐误以传误,讹当年之见闻者小而淆千古之是非者大。用是不揣,仿朱子「纲目」之例,记事之后僭加「发明」;又仿「附录」之条,以存事迹之备考者。极知夏虫语冰,井蛙见诮;要以见匹夫、匹妇之公是公非,不可得而泯灭者。若曰以管窥康侯而愿学紫阳,则吾岂敢!
  昆山遗民亭林氏顾炎武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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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本纪卷之一
                        
昆山遗民宁人顾炎武著
  甲申年、毅宗烈皇帝崇祯十七年夏四月戊午朔,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等誓师勤王。

    是时,有传京师失陷者,众犹疑信相半。兵部尚书史可法同南京右都御史张慎言、户部尚书高弘图、工部尚书程注、兵部右侍郎吕大器、署翰林院少詹事姜曰广、太常寺卿何应瑞、应天府尹刘士祯、鸿胪寺卿朱之臣、太仆寺丞姚思孝、给事中李沾、罗万象、御史郭维经、陈良弼、周元泰、米寿图、王孙蕃、朱国昌等誓告天地,号召天下臣民起义勤王。
     发 明

    书曰「誓师勤王」何?缓辞也,陪京向称重地,兵马整饬有素,一闻贼逼京师之信,即当星驰赴援,奋不返顾:今先帝大行旬馀日矣,至是始议勤王,于被发缨冠之义何居?齐桓公救邢至于聂北,「春秋」讥之,讥救邢之不速也;况君父之难乎!律以「春秋」之法,所谓不待贬而罪自见者乎!
     附 录

    时各镇逃兵南下,江北震恐;漕抚路振飞即分兵防堵,令副将金声桓守徐州、周士凤守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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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原敬守清口。至是,振飞会淮安七十二坊各集义兵,每坊举生员二人,一为坊长、一为副、躬自操演;日则团练、夜则鱼贯巡逻,以备非常。
  淮阳巡按御史王燮执伪官巩克顺,诛之。

    贼选淮安知府巩克顺至清口,坊兵执之以献;燮即斩以徇众。时燮自任守河、漕抚路振飞守淮,士民恃以无恐。是月二十七日,振飞集义兵大阅,举人汤调鼎等咸易戎服从事。
     发 明

    书「执伪官」何?执其所当执也。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王此举,不愧其职矣;故书以予之。

  剿贼总兵高杰、刘泽清率兵南下。

    时杰屯兵徐州、泽清屯兵宿迁,各声言南侵;淮民大惧。巡按王燮自谓与泽清有旧,轻身诣之,劝其回辕北上;泽清不允,大声云:『即不扰淮安,请假道赴扬州』!燮不可曰:『万不得已,迂道从天长、六合行,则非我所知也』。淮安得免涂炭。
     发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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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书「南下」何?不当下也。杰等受讨贼之责,既不能剿而垂涎扬州,公行无忌,可恶甚矣!故书其官,以著其罪。
  十五日(壬申),总漕巡抚户部侍郎路振飞、巡按御史王燮执伪官吕弼周,诛之。

    伪防禦官吕弼周以伪咨致王燮,欲赴任;游击骆举佯迎之于中途,执以解。燮叱曰:『跪』!弼周曰:『人也不认』!燮曰:『乱臣贼子,我认得谁;今但知有国法耳』!燮,弼周门生也。燮细鞫其事贼及圣上、东宫所在,弼周一字不答。解至军门,路振飞缚弼周于柱,举觞劳骆举,簪花旁立;集诸善射者立二十步外,五人为耦发一枝,不中者退,中者报名赏银牌一。射者尽,乃命剐之;众情大悦。时盐城守备王某亦获贼将董学礼及从者十三人解于军门,悉斩之。
     发 明

    乱臣贼子,凡民罔不憝,所谓「不待教而诛」者也。二臣此举,深得诛讨之义矣。特书其日,以见诛乱臣贼子,仅此一日也;盖美之辞。

  二十八日(己酉),剿贼总兵高杰围扬州。

    扬州繁华素著,杰辈垂涎久矣。至是,屯兵城外,城外庐舍焚掠无遗。扬人厚犒之,不听;江南北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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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 明

    高杰受先帝之显擢,膺建节之重任,不能力讨逆贼以抒不共戴天之仇,而汲汲焉扬州是围,肆行暴虐,恶之极矣!详书其官,盖深罪之也。前诛伪官,书日以为美辞;此书日,则以著其恶者。「春秋」之法,一美一恶,无嫌于同。
     附 录

    是时各藩俱南奔,淮抚路振飞亲驻河干,以令箭约诸藩舟鱼贯而来;周王出行资,给赏各坊义士。
    凤庆总督马士英标兵抄掠淮安,其部将庄朝阳行劫单县,为民所杀。
    时先帝大行之信既确,南京文武诸大臣连日会议,潞王伦次稍疏、惠王道远难致、福王有在邸不类事,莫之敢决。凤督马士英念福王奇货可居,内结操江诚意伯刘孔昭、外结总兵刘泽清等同心拥戴;且移书诸大僚,谓以序、以贤无如福王,兼责史可法当主其议。二十二日,可法治兵于浦口。二十三日,诸臣谒孝陵定议,刘孔昭面詈吕大器不得出言摇惑;遂定议福王,先修武英殿。二十七日,南京礼部司务集齐百官,公启迎王于仪真;福王得启,即行。二十九日,福王舟至观音门;三十日,百官谒见福王于舟次。王角巾葛衣坐寝床上,枕旧衾敝,帐亦不能具;随从田成诸奄布袍草履,不胜其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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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戊子朔,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等迎福王入京,以内守备府为行宫居之。

    是日,福王自三山门登陆至孝陵,从西门入飨殿祭告。诣懿文太子寝园展祀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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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朝阳门进东华门,恭谒奉先殿。出西华门,暂居内守备府为行宫。文武百官进见,王色赧然欲避;史可法言:『殿下宜正受』!刘孔昭诸勋臣,人人皆有德色。群臣退,议先上监国玺绶而后劝进,乃即范金铸「监国之宝」。次日,百官朝王于行宫,魏国公徐弘基先致辞。灵璧侯汤国祚即讦户部措饷不时,其辞愤絮;太监韩赞周叱之起。吕大器曰:『此非对君体』!群臣退,议登极;张慎言谓:『国虚无人,可遂即大位』。可法密曰:『太子存亡未卜,倘北将挟以来,奈何』?刘孔昭曰:『今日既定,谁敢更移』!可法曰:『徐俟数日,似亦无妨』。诸臣乃散。
     发 明

    无事则伦序、有事则择贤,古今之通义也。福王在藩失德甚著,自无拥立之理;士英连结内外,以示不容不立之势。呜乎!明之天下非亡于他人,实亡于士英一人耳!汉鼎移于并牧、唐祚绝于豳岐,非其炯鉴耶!然不责士英而责可法者,则又「春秋」责郑祭仲之意也。可法膺南枢之重任,值大变之猝临,当独立主持,选立贤藩,宗社为重、伦序为轻。澶渊十日不捷,王旦请立太子;土木北狩不返,于谦竟立景帝:何至牵制于群奸,立其所不当立乎!故特目可法以责之,亦「春秋」之义也。
     附 录

    初三日(庚寅),群臣进「监国宝」于福王,王行告天礼。刘孔昭复请登天位;御史祁彪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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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监国名甚正』。徐弘基等皆然之,乃止。
  改史可法、高弘图为礼部尚书,升马士英兵部尚书,姜曰广、王铎礼部左侍郎,俱兼东阁大学士;可法仍掌兵部事,张慎言仍为吏部尚书。
    时议卜相,群情推毂可法及弘图、曰广。刘孔昭攘臂欲入;可法曰:『本朝无勋臣入阁例』。孔昭曰:『即我不可,马士英有何不可』!诸臣默然。又议起废,众共推郑三俊、刘宗周。孔昭特举阮大钺等;可法曰:『此先帝钦定「逆案」,勿庸再言』!是时士英率高杰、刘泽清等拥兵十万,临江以挟制廷臣,使不敢不相云。
     发 明

    斯时先帝大行,普天同痛;可法等俱当戴罪供职,不得援登极推恩常例,希正揆席。至阁中票拟,遴选曰广等数人,皆以原官兼阁员办事,不用进秩;誓必寸磔逆闯、礼葬先帝,然后论功行赏。「春秋」之法:贼不讨、仇不复,则君不葬、服不除;寝苫枕戈,无时而终事也。当时若能宣昭此义,士英虽奸,何名而入;孔昭邪说,何由而起!惜乎!可法诸臣见不及此。直书于册,交讥之也。

  江西湖广总督袁继咸疏请入觐,止之;凤庆总督马士英自请入朝。

    继咸请入觐,特谕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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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英请入朝,拜疏即行。
     发 明

    新君嗣位,请入朝行贺,礼也;剿贼重任不得擅离,特谕止之宜也。继咸候命而后进;士英则不候命而即进,其目中岂复有朝廷乎?一书「疏请入朝」、一书「自请入朝」,而顺逆之情著矣。

  命兵部员外郎万元吉宣谕各镇。

    时高杰兵大掠江北,声言欲送家眷到江南安顿,约刘泽清刻日渡江;史可法请发户部银万两,遣职方司员外郎前往分别犒赏。万元吉至彼,上疏言:『扬州、临淮、六合所在兵民相角,素少纪律,近更乖张;一城之隔,民以兵为贼、兵以民为叛,环攻勿释。臣等虽有爱民之心,绝无销兵之术』!扬州士民王传龙等亦上公疏,言『东省附逆,河北悉为贼有。不意贼警未至,高兵先变。自高杰渡河掠徐至泗、至扬,四厢之民何啻百万;杀人则积尸盈野,淫污则辱及幼女。环围血攻已经月馀,何不恢已失之州邑而徒戕内地之良民也』!
  升周堪赓为户部尚书、何应瑞工部右侍郎、刘士桢通政使。
  改吕大器为吏部左侍郎、张国维以原官协理京营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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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补刘宗周都察院左都御史、起升练国事户部右侍郎。
  起调倪嘉庆、华允诚、叶廷秀为吏部文选四司官。
  起调解学龙为兵部左侍郎、贺世寿刑部右侍郎、许誉卿光禄寺卿。
  召复原任给事中章正宸、扬时化、庄鳌献、熊开元、袁恺、姜采、御史张、李长春、乔可聘、詹尔选、马兆义、郑友元、李曰辅、李莫等俱补原官用。
  升张有誉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王庭梅应天府尹、朱之臣太常寺卿、左懋第太常寺少卿。
  升李沾吏科、张元始户科、沈允培礼科、钟斗刑科、李清工科,俱都给事中;罗万象、陆朗、熊维典、张希夏俱左右给事中,陈泰来、姜应甲、马嘉植、王士熊、黄云师、钱增俱补给事中。  起升顾锡畴为礼部尚书、黄道周吏部右侍郎、罗大任国子监祭酒。
  升高倬工部右侍郎、郑瑄大理寺卿、侯峒曾右通政。
  升李沾太常寺卿,提督四夷馆;郭维经应天府丞。

    吏部欲推李沾为操江;沾故善刘孔昭,恐分其任,乃求可法升常少。维经积劳于干掫,都人赖之;骤难其代,令仍摄巡视。沾嗾维经劾冢宰张慎言有私;经旋悟,即具疏引罪。而沾憾慎言不已,以其廉勇素著,不敢显攻;因借端于少宰吕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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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逐之。
  升章正宸吏科、张希夏[□□],俱都给事中。
  起补在籍吏部主事王重为文选司郎中。

    时铨曹乏员,慎言以重家在金坛,可立致;故推之。李沾持不可,曰:『是受我贽四十金者』。慎言曰:『仆起家三十年,所贽十二金而止;公安得以四十金贽乎?仆老矣,须旧铨郎乃解事,又近地;其人贤否,仆自有提衡,不必混也』!沾益衔之。
     附 录

    十一日(戊戌),奠安二祖御容,遣魏国公徐弘基、安远侯柳祚昌、南和伯方一元行礼;奠安二后御容,遣太监韩赞周、卢九德行礼。
    凤阳参将戈士凯报刘泽清兵沿路劫杀,逼攻临淮。
    马士英标兵先至淮安西门外焚劫,坊义师擒三十馀人;淮抚路振飞不敢问,纵之。
    命御史祁彪佳等分行安抚。
    命赵光远镇守四川。
    谕郑鸿逵留驻九江。
    升张应元为承天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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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王奏杀青州伪官。
    史可法请增文武重臣经理招讨。
    湖广巡抚奏武、岳恢复,方国安冒功混报。
    原任大学士蒋德璟北归,奏贺。
    降贼官项煜南归,混入朝班;任承诏自言贼授伪官,坚拒,南奔。
    户科罗万象劾方孔昭屯抚河北,兵至踉跄逃归,今又蒙面补官。
    淮北坊士擒伪官武愫,解至军门;路振飞与愫有旧,仅下之狱。
    苏州士民焚掠伪官项煜、汤有庆、钱位坤、宋学显等四家;常熟焚掠时敏家,并三代四棺尽行焚毁;海盐焚掠陈之遴家,并焚其父陈祖苞之柩。

  十五日(壬寅),福王即皇帝位于武英殿,以明年为弘光元年。
  十六日(癸卯),马士英入朝。

    马士英未尝奉诏,擅率营兵由淮赴江达南都,舟共一千二百号;巡按御史王燮驻清江浦,令淮坊义兵排立两岸,不许一舟停泊、一人登岸,凡三日而毕。是日朝见,命掌兵部事,仍入直办事。高杰、刘泽清致书史可法,请渡江,欲其让士英也;可法乃请督师江北以避之。
     发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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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呼!士英入而「逆案」自此翻、群小自此进,邪正消长之机、宗社存亡之辨,于斯决矣!其书「入朝」何?「春秋」于郑詹,直书曰「来」。公羊子曰:『甚佞也』;曰『佞人来矣!佞人来矣』!此亦曰『佞人入矣!佞人入矣』!谨尽削其官,盖深绝之也。
  剿贼总兵高杰围扬州,杀进士郑元勋。

    时杰屯兵扬州城下,巡抚黄家瑞漫无主持;兵备马鸣騄率民坚守,昼夜不懈。乡绅郑元勋亲诣高营解纷;入城,劝家瑞放杰兵入城。士民哗曰:『城下杀人如是,元勋顾不见耶』!元勋强为杰剖辨,众怒,群殴之死;鸣騄疾走泰州。职方郎中万元吉疏言:『臣奉命犒师,沿途兵民交搆,扬州尤甚,闭门登陴已悬半月;民与兵相攻、兵与民相杀,成何纪律!顷接水营参将报贼奔清河,官兵击烧贼舟殆尽;若诸将潜师以济,可一鼓歼也』!初,黄得功分地扬州,高杰、刘泽清以繁富争之,纵兵淫掠;扬人大鬨,死守。又得功兵至天长,杰与泽清欲排之;又值李栖凤、高文昌兵至,众益汹汹。元吉移书得功,期共奖王室。得功自明无他,亟请联络杀贼;元吉以书驰示杰等,始稍戢。然杰部终不受制,泽清所部千馀人劫掠瓜洲一空。
     发 明

    高杰恃强,围扬州经月不解,其恶著矣。书曰「剿贼总兵」,以著其纵贼不讨、戕害内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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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元勋不自揣量,妄欲开门揖盗;其死也宜。兹书元勋之杀于围扬之下,若曰非扬杀之,乃杰杀之;不以杀元勋之罪,罪扬人也。此「春秋」之权衡也。
  总督漕运、巡抚凤淮、户部右侍郎路振飞罢;起升田仰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凤、淮。

    振飞在淮,守禦甚备。是月,大飨士于淮安府学中,叙向来有功文武官八千馀员;振飞与王燮亲自按席,观者鼓舞。已而振飞为马士英所劾,得旨提问,合郡不平;寻以士民公疏讼冤,得免。旋丁艰去。田仰向寓金陵,与刘孔昭善;至是,孔昭力荐之,故有是命。
  晋封靖南伯黄得功、宁南伯左良玉俱为侯,封总兵高杰为兴平伯、刘泽清为东平伯、刘良佐为广昌伯。
    史可法以淮、扬、庐、泗自守;请『设四藩,以凤、徐、滁、六为进取之基,兵马钱粮俱听自行徵调。四藩即用得功、杰、泽清、良佐为藩屏,固守江北,则江南之人情自安。得功已封伯,似应进侯;杰、泽清、良佐似应封伯。良玉恢复楚疆,应照得功进侯』。又奏:『四镇既设,不可无督师;应驻扬州居中调遣。四镇各自分汛地:辖淮、海者驻淮安,海、邳、沛、赣十一州县隶之,恢复山东一路。辖徐、泗者驻泗州,徐、泗、宿、亳、丰、砀十四州县隶之,恢复开、归一路。辖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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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者驻临淮,寿、颍九州县隶之,恢复陈、一路。辖滁、和者驻庐州,无为、六、巢十一州县隶之,恢复光、固一路。每镇额兵三万人,本色米二十万、折色银四十万两。其凤阳总兵,应改副总兵一员』。故有是命。
     发 明

    大仇未讨,天下未平,何以家为?况开藩重赏哉!上借此以为羁縻之术,下受之而无感奋之志,胥失之矣。直书于册,深讥之。

  十八日(乙巳),祭先恭王太妃于行宫。
  大学士史可法督师江北,命百官郊饯。

    可法请拨刘肇基、于永绶、李栖凤、卜从善俱隶标下,又荐主事何刚、举人李蘧军前赞画。可法既出,刘孔昭益无所顾忌,高、张诸臣俱不能安其位矣。
  大旱,令应天府祈雨。
  二十三日(庚戌),刘孔昭讦吏部尚书张慎言于朝。

    孔昭故善阮大铖,必欲起之。因诏内有『「逆案」不得轻议』之句,慎言秉铨持正,度难破例;置酒约诸勋臣廷论慎言,汤国祚、赵之龙皆诺之。是日早朝,孔昭邀国祚、之龙合奏『慎言排忽武臣,所推吴甡、郑三俊有悖成宪,真奸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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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立班不辨。弘图奏:『冢宰自有本末,何遽殿争』!上谕:『文武诸臣各宜和衷,毋得偏竞』。孔昭袖中取出小刀,逐慎言于班;太监韩赞周叱曰:『从来无此朝规』!乃止。慎言出,即引疾乞休。孔昭遂复具疏奏:『慎言推补倖滥,荐举吴甡、郑三俊更为可异。慎言原怀二心,告庙决策,阻难奸辨。乞大奋乾纲,收回吴甡陛见之命,重处慎言,为欺君误国之戒』。高弘图亦具疏言:『文武官各有职掌,毋得侵犯,即文臣中各部不得夺吏部之权。今用人乃张慎言事;刘孔昭一手握定,非其所私即谓之奸,臣等皆属赘员矣!吴甡、郑三俊五朝人望,票拟实出臣笔。窃念朝廷之尊,尊于李勉;今宸陛几同讼庭,臣愧死无地,乞赐罢斥』。姜曰广亦引疾求去。俱慰留不允。
     发 明

    慎言以统钧大臣,孔昭得辱之于朝,是无法纪也!无法纪,是无君父也!书言「讦」者,明慎言之无罪;慎言无罪,是罪专在孔昭矣!一削其爵、一举其官,邪正之实辨矣、予夺之义严矣。
     附 录

    时闯贼西遁,群臣降贼者皆南归,蒙面求用;行宫前章奏杂投,甚有擅入朝班者。通政司刘士桢请严封驳参治之令;有旨著行申饬。
    叛将李成勋寇掠清河,巡按王燮调兵禦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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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将刘曰恭携伪敕五道,送得功、高杰、刘伊顺、刘肇基、徐大受等;得功执以闻。
    马士英奏大计四事:一、圣母流离,可密谕高杰部将卫迎。一、皇考进尊位号,应迁梓宫南来。一、皇子未生,应急慎选淑女。一、诸藩失国,恐有奸宄挟之,不利社稷;宜迎置南都。
    加恩翼戴诸臣:公徐弘基,侯朱国弼、柳祚昌,伯刘孔昭、方一元、焦梦熊、郭祚永,太监韩赞周、卢九德各升赏世荫。

  二十六日(癸丑),上召阁臣高弘图、马士英、姜曰广于行宫。

    是日,上谓弘图曰:『国家多故,倚赖良深;先生何言去也』!弘图对曰:『臣等非敢轻去;但用人一事,臣谓可、勋臣谓不可,是非淆乱,臣何能安其位』!上曰:『朕于行政用人未习,卿等所言,无有勿从;不疑有他』。弘图奏:『冢臣张慎言清正有品,吏部以用人为职,如推刘宗周、黄道周,使勋臣处此亦必引重;何独以为罪!吴甡历任巡抚,俱著丰采、又负清望。先帝简任内阁督师剿寇,赴任稍缓,致蒙谴责;先帝杀周延儒、不杀吴甡,即可知其人。假先帝在今,亦必用之;何勋臣以此罪冢宰也!北都失节之人不可用,江南见存者无几、又不合勋臣之意,将谁用乎?若曰武职则有兵部在,不可并责冢臣也』。弘图又奏近臣贪黩状。上曰:『朕固闻之;诸臣通贿出之袖中,诚可嗤也』!时屡勤召对,先后无虚日,或一日再召;似有志图治者。自高、姜去后,马士英当国,上亦拱手听之,不复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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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政事矣。
  升王燮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

    路振飞既去,燮又以升行;刘泽清遂营窟于淮安山城中,田仰不能禁制,而淮事不可为矣。
     附 录

    马士英奏关宁总兵吴三桂之捷;有旨封蓟国公世袭。又命户部发银五万两、米十万石,责令中书沈廷扬与之。
    大学士高弘图请暂辍阁务,往江干督收漕粮;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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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丁巳朔,谕吏部尚书张慎言视事。
  加巡抚黎玉田为兵部尚书、山东原任大学士谢升上柱国、在籍保定御史卢世太仆寺卿。
    马士英奏北信诛伪官之功,故有是命。史可法亦乞选使臣监国、即位二诏及赐吴三桂、谢升二敕,往北直、山东晓谕。时讹传德州起义,谢升辅佐之故。先时有朱师钦者,庆藩宗室,为香河知县;弃官南走,伪防禦闫杰囚之于德州。杰与伪知州吴徵文比饷甚酷,贡生马元騄、谢陛等暗结义旅,一呼而起,杀杰与徵文;出师钦于狱,奉以为主,权称济王,檄告远近。于是杀逐伪官,来附者四十馀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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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讹传谢陛为谢升也。呜乎!中朝侦探舛谬如此,而欲奏恢复之功难矣!
  初六日(壬戌),上大行皇帝谥曰烈皇帝,庙号思宗;大行皇后谥曰孝节烈皇后。
  尊福恭王为恭皇帝、王妃□氏曰孝成皇后、生母邹氏曰仁寿皇太后、神庙皇贵妃郑氏曰孝宁太皇太后、元妃黄氏曰孝哲皇后。  初七日(癸亥),马士英特举钦定「逆案」问徒阮大铖,命复冠带陛见。

    士英奏「冒罪特举知兵之臣,以共济艰难事」;举阮大铖当赦其罪,即补兵部右侍郎。先是,大铖被废,寓居金陵,与刘孔昭、马士英及内奄李承芳交往甚密。周延儒再召,大铖、士英同助万金营求起升;而先帝圣断不可夺,仅起士英。至是,大铖日夜谋出山,勋臣殿争亦因大铖而发也。士英乘高弘图督粮江干,即自拟旨:『阮大铖果否知兵可用?著兵部召他,暂冠带来京陛见,面问方略定夺』。是时科道罗万象、詹兆恒、王孙蕃、陈良弼合疏言:『「逆案」不可翻,大铖不可用』。皆不听。士英又辨:『臣在兵言兵,但知为朝廷用人,不知其他』。上温旨留之。
    发 明

    鲁公子翚请会师伐郑,隐公勿许;翚固请而行,「春秋」削其「公子」,直斥其名。胡康侯氏曰:『翚请以师伐郑,而隐公勿许,义也。翚以不义强其君,固请而行,无君之心兆矣,是以及钟之祸。「春秋」去其「公子」,欲制治于未乱也』。阮大铖身在「逆案」;「逆案」乃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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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定,谁敢奸之!今士英徇一己之私,请暂拟冠带陛见,正所谓以不义强其君者也;其无君岂在翚下乎?北行之祸,由兹兆矣。故于士英则削其官,于大铖则详书「钦定逆案」;「问徒」,所以绝之者至矣。
  初八日(甲子),阮大铖陛见。

    大铖入见,备述见枉之由。高弘图言:『大铖若用,必须会议』。马士英言:『会议,则大铖必不得用』。弘图曰:『臣非力阻大铖;旧制:京堂必会议,乃于大铖更光明耳』!士英曰:『臣非徇私贿,何所不光明也』!弘图曰:『何必不受贿;一付廷议,国人皆曰「贤」,然后用之可也』。弘图出,即乞休。
    大铖遂上「孤忠被陷之由疏」云:『臣于天启甲子,见逆珰魏忠贤与在外门户诸人终携始合,擅政弄权;时为吏科都给事中,力请终养以避其焰。后蒙起用,铖守官太常少卿七十日,即乞差还山;窜迹穷山,不入城市。凡忠贤擅窃威福,皆铖在山林息影,唯恐不深时也。且当天启年间,从无一官之躐、一字之谀、一椽之建;甚且「点将传」内勒入铖名于其中,冀杀铖后快;铖与崔、魏诸党不惟风马牛不相及,且冰炭水火之不相容亦既昭然矣。「逆案」冤及于臣者,盖谓臣在科时,孙慎行以红丸邪议摇动皇祖母、皇考。是时旨下九卿科道会议,给事中魏大中上言:「内有张差、崔文升,所谓先帝之贼也。张差所由,谁不知为郑国泰所为,宜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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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又有李可灼之药,不合之崔文升不备;崔文升之逆,不溯之张差不明;郑国泰、郑养性、方从哲之罪,不参之三案不定:宜悉置诸人以应受之法」。此皆大中大逆不道,血口污天语也。铖与同官,正色折之;且语曰:「三朝仁孝无间,凡为臣子处此,安得以无根之言挑衅骨肉」!故坚持不出议单。今「三朝要典」具在,可覆按;而同乡左光斗迫臣出议甚力,此札尚在,臣不之应。由此,大中与中之党恨臣入骨。适臣俸在彼前,恶夺臣首,恒百计排阻;铖浩然致归,党怒不释。铖与相国冯铨有文字交,归过涿州,一晤即行;而大中门客汪文言遂诬铖与铨以「叩马献策」。夫铖与铨在涿州,忠贤在深宫近侍,其马安得而叩之?况相国今合家殉难而死,忠佞定于盖棺矣。后大中以巧救奸人汪文言、疏纠忠贤,为忠贤所仇,被逮以死。记光斗、大中死于乙丑之秋,而乙丑之秋正大铖躬耕山居之日,里中衿绅父老可问也;而安得一身以赞导耶?至铖「合算七年通」内一疏,于中极论倡红丸之孙慎行,为时所嫉;此乃忠贤典刑后所条上者,曾有半字为彼逆恶解嘲者耶?且当时倡造「逆案」之侯恂,今公然从贼为工部侍郎矣;主造「逆案」之辅臣韩爌,今公然开门迎贼,贼以安车迎入长安矣;而「案注」中所云报复铖有疏者,即今受伪户部司务之魏学濂也。而门户诸臣乃欲以受贼伪命乱臣贼子之仇口,为铖孤臣孽子之定案;岂尚有人心者乎?今诸臣抵死攻迫,铖安得不一直陈当日之情事,以上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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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下告天下万世哉』!马士英又为大铖奏辨,力攻姜曰广、吕大器等护持局面。
     [发 明]

    臣顾炎武曰:大铖此疏将以掩其「逆案」之枉,不知适所以自供也。当南乐魏广微借内修怨,杨、左严谴去国,是时徐大化、朱童蒙等俱中旨升京堂用。遂由叶有声荐,大铖亦中旨升京堂用,从常少转升光禄;正杨、左被逮时也。又尔时苟非「逆案」中人所喜者,一登启事即遭削夺;大铖若与崔、魏如水火水炭之不相容,何取京堂之中旨如寄,而常少、光禄之推升毫无龃龉也!。「点将录」抄布四方,并无大铖姓名;假使有之,有声岂敢入荐剡乎?此事理之最明者。坚持不从孙、魏二公之议,谓将以调护两宫,出自臣子苦心,谁曰不然;乃欲以此居功,反坐诸臣诬捏之罪,则无良极矣!且欲取證于「三朝要典」;「要典」既属逆珰纂修,逆珰服刑已十八年,「要典」即奉旨焚毁矣,犹惓惓奉为圣书,则其为逆贤私孽可知也!「叩马献策」,原指逆贤进香涿州之日,非指深宫近侍之日;大铖南归过涿州,正逆贤进香至涿州,万耳万目何可掩也!吕飞鹏并无「赞导」之疏,正以中旨京堂即入逆珰;何况大铖、魏大中之疏纠逆贤也,在杨涟二十四大罪之后!斯时疏攻逆贤者章满公车,岂能巧救汪文言乎?「合计七年通」内一疏,先帝御极久矣,犹娓娓论孙慎行、杨涟、左光斗诸臣,无一不与「要典」相发明。夫珰局已败,尚思为护法沙门;则珰焰方张,其为赞导无疑也。相国冯铨,现今官崇内院、位晋殿阁,而诬以合门殉难,不亦悖乎?闯贼破蒲州、平阳,故辅韩爌合门殉难,斯时万口如一者;而安车迎入长安,未之闻也!督辅李建泰为贼所礼遇,则人人耳目之矣。姑摘其诬捏最显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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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部尚书程注罢。
  起升钱谦益为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事。
  初十日(丙寅),吏部尚书张慎言罢。

    慎言面辞,上曰:『晋疆未复,卿已无家可归;沿途侨寓,需召』!慎言遂寓宁国。孤孙间关来侍,慎言曰:『祖孙相聚足矣』!鼎革后,慎言郁郁以死,孙扶柩返葬故里。
     附 录

    湖广巡按黄澍奏:『前任巡按刘熙祚于永州被陷,为贼所执;于九月晦殉节于祁阳。巡按宋一鹤于承天之变有武弁负之出,一鹤不可;遂以身殉。王聚奎弃数千里之地,逃回省城,日惟追比赃罚为事;直至新抚何腾蛟到任,乃扁舟南下』。
    史可法奏:『高杰奉旨驻扬州,扬人坚不肯纳。黄得功至仪真,本为安顿家眷;而绐杰者曰:「与尔为敌」。臣至,亦疑之。臣待之以诚,劝其移驻瓜洲城,杰许诺;臣因与约,随当移驻盱、泗。臣调停于兵间,渐可释其嫌猜』。可法以杰悍不可制,身入其营喻之,见留不能出,尽夺其兵,每奏诸经邀阅,然后得达:权遂不振。
    又奏:『淮人忠义碎伪碑、杀伪官,击败贼骑于河上;义兵聚至二十馀万,声势甚壮,贼将董学礼、白邦政踯躅不敢犯。又,宿迁擒斩伪官:请旨奖叙』。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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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士英叙东省伪官功,以李元和为首,拔常自俊为左都督。自俊本革工,曾负上避流贼之难。
    刘良佐奏:『臣开镇临淮,士民张羽民等不服』。临淮士民戈尚友等亦奏:『叛镇环攻,生灵涂炭』。命抚按和解之。
    史可法奏:『先帝用人原无成心,傅宗龙、孙传庭起自缧囚,张凤翔、袁继咸、马士英起自废籍。当吴甡奉命南征,以候唐通兵不至,迟延蒙谴;则过之可原者。国难之作,勋臣殉节者谁?刘孔昭不思之!慎言七旬冢卿,一举吴甡,便以为罪;不亦轻朝廷而长祸乱耶』?
    马士英疏请申大逆之诛:『周钟劝进未已,上书请早定江南;其伯叔周应秋、周维持,魏珰门下,两世逆恶。兄周镳、周铨,均当连坐』。
    草莽孤臣刘宗周疏:『一重屏藩。刘泽清、高杰有寄家江南之说,尤而效之,又何诛焉?一慎爵赏。败逃之将而得封,谁当不封者?一覈旧官。在官守而逃者、在使命而逃者,于法皆所不赦』。又疏:『先帝身殉社稷,江南不闻只骑北进,宜诛者一。卸兵权于局外,首图定策之功,宜诛者二。先帝诛珰铁案,前后诏书蒙混,势必虎彪尽反,将兴问罪之师。请自严中外不职者始』。
    通政司刘士桢请令北归诸臣,尽听朝廷处分,不得混行奏辨。御史朱国昌疏劾在逃巡抚郭景昌泊舟清凉门外,欺饰疏辨;因论其抚楚、抚晋种种罪状。有旨驱逐。
    马士英以清摄政王所示南京官民示奏闻,请遣官诏北行。
    命太监王肇基督催浙、福金花银。户科罗万象具疏论之(肇基,即王坤也)。高弘图以方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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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铖事,不便执奏,请身任督催;过肇基言之,肇基即上疏辞止。
    马士英举原任都督陈洪范北行议款。

  予已故大学士文震孟等谥。

    礼部尚书顾锡畴请削故辅温体仁「文忠」之谥。其体仁所摧抑正人,宜谥文震孟「文肃」、罗喻义「文介」、姚希孟「文毅」。闯破河南,原任兵部尚书吕维祺殉难,宜谥「忠节」。从之。
  十七日(癸酉),吏部署部事左侍郎吕大器罢。

    先是,李沾上「勋臣愤激有因疏」内云:『当中府聚会,马士英手札移大器迎皇上,韩赞周、刘孔昭无不允协。黎明聚议,大器绾礼、兵二部印,不前;臣等十九人以名帖延之,从容后至。议至日中不决,孔昭怒形于色;臣与郭维经、陈良弼、周元泰、朱国昌历阶而上,面折大器。赞周曰:「快取笔来」!因得俯首就列。清晨迎驾,大器尚欲停待,而赞周已登舟矣。偕行者,徐弘基暨良弼、国昌也。文臣启事屡登、武臣封爵[未定],所以有殿上之争也』。嗣后士英特举大铖,众议沸然;大器疏直攻士英,略云:『近年温、周擅权,老成凋谢;庸奸偾事,中原陆沉。皇上中兴,一时云蒸霞起;不意马士英渎乱朝政!夫士英非以贿败遣戍、借名知兵而为凤督者哉?乃挟重兵入朝,腼颜政府。南国从来霭霭,一经唆拨而殿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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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哑,叱者藐至尊为赘旒矣。「逆案」一书,先帝定为乱臣大防;而士英拉阮大铖于御前,径授司马,布立私人。窃思士英有何劳绩?倏而尚书、宫保、内阁,倏而金吾、世荫也』!士英亦参大器徇私把持。大器乞休,遂罢。
  刘泽清疏劾吏部左侍郎吕大器,又疏荐张捷等。

    泽清疏请诛大器,指其起用王重掌选;又指其比周雷演祚,谓演祚为吴甡走狗,杀周延儒以媚东林。又疏荐张捷、邹之麟、张孙振、刘光斗及在逃督辅王永吉、郭景纯。时士英欲起张捷,而大铖素恨演祚,故唆泽清出此疏。
     发 明

    武弁而操大臣之短长、阃外而预庙堂之黜陟,上下易位、冠履倒置,至此极矣!按演祚由庚辰特用,任德州兵备。壬午冬,范志完入援,纵兵淫掠;演祚据实奏闻,志完逮问,事连延儒。然延儒之得罪,由于王之心、李国桢而成于蒋拱宸,非关演祚也。况当时吴甡已蒙谴去国,使演祚果能效力,何不留甡仍正揆席耶!至时王重用以为可诛,而降贼之王永吉、失贼之景纯俨然荐举,此则当加何等刑罚!且总兵不言剿贼,而从孔昭之遗唾、嘘「逆案」之馀灰,恶莫大焉!故削其爵,以著其罪。

  追谥懿文太子谥曰孝康皇帝,庙号兴宗;追上建文帝谥曰让皇帝,庙号惠宗;景皇帝庙号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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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 明

    海内望此典,几百馀年矣。至是,始克举行。详书于册,深善之也。

  二十日(丙子),湖广巡按御史黄澍面纠马士英于朝。
  马士英罢,寻复令视事。

    黄澍入朝,同承天守备太监何志孔求召对。既入,澍面纠马士英奸贪不法,泪与语俱下。上大感动,顾高弘图曰:『黄澍言殊有理,卿议之』。命进御座前;澍数其罪益甚,士英不能辨一语。志孔亦前,论其罔上行私诸罪;赞周叱志孔退,曰:『御史言事,是其职掌;内官操议,殊伤国体』!士英跪求处分;适跪澍前,澍以笏击其背曰:『愿与奸臣同死』!士英号呼曰:『陛下视之』。上摇首不言;良久谕曰:『卿等且出』。韩赞周即执志孔。丙夜,上谕赞周曰:『马士英以大臣所为若此,宜行退避』!士英遂归寓引疾,尽移直房器具以出;侑以金帛,分馈福邸旧奄田成、张执中。二奄向上泣曰:『皇上非马公不得立;若逐马公,天下将议皇上背恩矣!且马公在阁,诸事可不烦圣虑,可以优游行乐;马公一去,谁复有念皇上者』?上默然。田成即传谕士英,著即入直办事。随有旨:『何志孔本当重处,辅臣极为求宽,具见度量;姑饶他』!时有民谣曰:『要纵奸,须种田;欲装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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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马』!
     发 明

    书「马士英罢」,罪马士英也;书「复令视事」,恶马士英也。士英挤可法,逐张、吕,引大铖,奸状显著。以黄澍之纠,勒令罢位,深合远佞之用;何惑于二奄之谗,擅令直入!是二奄为政,人主若赘旒然。呜呼!君不君、臣不臣,天下所以倾也!详书于册,以见去佞同于拔山,所以为后世永鉴也。

  忻城伯赵之龙疏请改先帝庙号。

    之龙奏先帝不当庙号曰「思」,「思」非美名也。盖谥号系高弘图所定,李沾草疏授之龙,使奏之;为逐高弘图地。之龙,实不识一丁也。
  起升徐石麒为吏部尚书、王心一刑部右侍郎。升张有誉为吏部左侍郎;程世昌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  升何应瑞为工部尚书、何楷吏部右侍郎、徐人龙兵部左侍郎。
  升少师黎玉田太子太保、卢世工部右侍郎、王应华光禄寺卿;俱充山陵使,祭告先帝、先后祔葬。  予已故大学士刘一璟谥「文端」,贺逢圣谥「文忠」。
  清兵入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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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录

    济王走死,谢陛、卢世、马元騄南奔。
    临清中军张显荣报称摄政王命额真固山六总兵驻札德州,侍郎王鳌永招抚山东。又塘报青州、东昌、临清、兖州皆服,惟济宁未降。
    济宁传报固山额真等奉摄政王令,调集兵马巡视山东,所到地方官兵俱出郊迎接,违者以抗师治罪。
    北归诸臣南下,舟次上闸。兵备凌駉暗通大清,已受巡抚山东之命,与守道于连跃出示称「顺治元年」;然駉于南京,亦发疏不绝。
    国子监典籍李模疏略云:『拥立一事,皇上不以得位为利,诸臣安得以定策为功!镇将事先帝非有桑榆之效、事皇上未彰汗马之劳,议法当在戴罪之科;而与以定策之功,其何敢即安!臣不愿见光复未臻而国体先亵也』。
    平湖监生陆浚源,为兄原任兵部员外郎陆澄源奏辨,词牵国本三案,并诋光禄寺卿许誉卿;通政司刘士桢持疏驳之。后许誉卿疏辨,略云:『当年诸臣以翊戴光庙为正、今日诸臣以翊戴皇上为正,均从伦序起见耳。光庙母子无閒,先帝身殉社稷,何嫌、何疑?而小人无端播弄,假手于浚源!先帝久任体仁,养寇酿祸,使得生荣死宠,窃谥「文忠」;皇上追削,万口称快。浚源乃满口诵其平章之功;甚矣!若辈之敢以奸党欺上也』。
    巡城御史朱国昌奏:『东洋地方有数百骑驱捉男女,口称奉命打粮;龙潭把总王奇不行守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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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馈之以牛酒。辇毂之下,岂宜有此』!
    北将于永绶等渡江借住京口,浙江都司贾之奎适领兵至,买瓜相争而鬨;北兵适焚东门外民居,杀僇数百人,浙营兵官李大开伤重而死。
    设勇卫营,命太监韩赞周提督。
    先,马士英请增淮扬兵三万。总兵杜宏域提督大较场,杨振宗镇守安庆,赵光远提督川陕,总兵邱磊镇守山东,黄斌卿防禦镇江,副总兵吴志葵镇守吴淞。
    封常应俊为襄卫伯,世袭;叙翊护之功也。
    赐福建总兵郑芝龙蟒衣。
    凤阳太监谷国珍请敕书,内阁撰文给之;国珍于御前自增「照总督行事」五字。
    顺天巡抚杨鹗浮海至,怀远侯常允绪荐之;命预会推。
    塘报陕西全陷,马士英请亟奖赵光远;已降贼矣。
    赵之龙荐序班黄家鼒,擢鸿胪寺少卿。管绍宁请遴选内阁诰敕房诸官,各以赀纳授。
    改内宫殿为朝殿。
    命制金玺代玉。
    命选净身男子。
    命叙山东擒伪官功。
    命户部清查十七年陈饷,限明年全完。
    江南安抚御史祁彪佳请留漕米十万贮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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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元吉请恤阵亡总兵猛如虎及监军曹心明。
    夏允彝、余飏、严锡命、文德翼补吏部四官司。
    鲁王泊舟镇江,请于附京简僻地方安顿。
    德安王侨居广信。
    释高墙罪宗七十五案、凡三百四十一人。
    下被逮郧抚王永祚于狱。
    礼部奏唐王殉难。
    吉王子慈煃报吉王播迁道薨。
    命崇王二子侨居台、处二府。
    惠王寓居肇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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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本纪卷之二
                       
昆山遗民宁人顾炎武著
  秋七月丙戌朔,改文选司郎中倪嘉庆为户科给事中。
     发 明

    部员改授科道者有矣,惟吏部则否;改授必由员外主事,而郎中则否。倪嘉庆此举,诚属创见;特书于册,志乱也。
     附 录

    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疏略云:『两月以来,文吏锡鞶矣,不闻献馘;武臣私斗矣,不闻出战;老臣引退矣,不闻敌忾;诸生捲堂矣,不闻请缨。北兵已镇燕都,动摇山东;当国大臣但绍述邪说,损威屈体,堕天下忠义之气,臣窃羞之』。
    户科熊汝霖疏略云:『四镇以杀掠封伯,百姓头颅何辜,而为此辈之功名地乎?今俨然佐命矣,收拾恢复为中兴名将,岂不更快?况且一镇之饷多至六十万,势必不能供。何不仿古藩镇法,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永盟带砺;而逼处此堂奥也』?万元吉乃云:『城外之屋宇应让与民,谁非民业而拱手让乎?近闻辇金求进者实繁有徒,则当事诸臣亦宜猛省前事,倍涤肺肠也』!
    又史可法奏:『邱茂华口称吴三桂师次庆都县,建立「大清顺治元年」旗号,迫人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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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凤翔家眷,与杨任聪同行。遇南京颁诏,即同南行,借临清兵自卫。凌駉预戒兵丁,言『北兵无送人南下之理』!至济宁即返。
    时冯铨、谢升、李建泰俱降于清,为内院大学士;王鳌永总督山东、河南,方大猷署山东巡抚事。张惟机、杨汝诚从陆至山东,方大猷遣牌送至济宁登舟。
    命黄澍速回湖广,料理恢复承、襄。
    命金声桓驻防淮、扬。
    命四镇各率所部兵将驰赴督辅军前调用;皆不奉诏。
    加李际遇、刘洪起总兵,防禦河南。时闯贼出潼关,道洛阳攻密县。参将夏有光报称:至台儿庄,知闯贼见在平阳整顿兵马,太原、潞安乡绅富户尽徙入陕西;又遣伪将马科入四川,招安保宁等处。
    刘泽清荐大将马化豹、柏永馥听督辅题用。
    定京营之制视北京,以杜宏域、杨御蕃、牟文绶补三大营总兵。
    升刘之渤、范旷俱左佥都御史。

  追削已故大学士温体仁等官荫。

    从御史郑友元之言也。温体仁、周延儒、薛国观三人生前官爵、荫子俱行削夺,以为作奸不忠之戒。
  廷遣左懋第、陈洪范北都犒师。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65 页
    懋第以母死于北军,愿与洪范同使。至是,懋第加兵部右侍郎,经理河北、关东;洪范加太子太傅,马绍愉加太仆寺卿。礼部尚书顾锡畴进宫,拟祭告陵园文,祭告大行皇帝、皇后文,吴三桂封爵制书、敕谕铁券,黎玉田、高起潜敕命,又宣谕北京人民、移建州御书,一一呈览。懋第疏:『臣衔以经理河北、联络关东为事。夫河北则山东、北直也;关东,即辽东也。辽久属建州,北直近亦为建所踞;山东虽杀伪官,遍地皆贼。臣家人来云:胶州一带贼至二、三十万,则不皆向化可知也。经理虽有封疆之责,以封疆重寄之衔而往议金缯、岁币之事,名实相乖;此衔之当议者也。马绍愉昔年赴建,为建所折,奴颜婢膝,建赉之参、貂;台臣陆清源纠之。其与建交情深浅,臣诚不知;但闻其私许建金十万两、银一百二十万两,逢人诵说。臣不便与之同行也』。
    发 明

    闯贼负不共戴天之仇,吴三桂乞援于清,立扫而驱除之;虽寸磔尚稽天诛,而舆尸亦稍吐气。尔时为廊庙计者,自应厚其金币、隆其礼貌,妙选其人而郑重遣之。如真宗使郑公而辽主听命、武侯释邓芝而东吴缔盟.庶乎两国之好可成、南北之争可息矣。今懋第虽堪应选,而误以洪范、绍愉佐之;且所颁三桂、玉田诸诏,种种指挥有同呓语:于是而欲祈事之济难矣。书「廷遣懋第、洪范」而绍愉不书何?微之也?「春秋」之例,所谓「以其人而微之」者也。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66 页
  十五日(庚子),上视朝。

    上生日也,受朝贺于行殿。勋臣皆进礼贺,上皆受之。
     发 明

    有国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安;况在万乘,岂其患贫!今天下以货献、上以货取,是君臣相率而接以货也;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此只书「视朝」何?「春秋」之义为尊者讳,故隐之也。

  二十三日(庚戌),内批张有誉为户部尚书;大学士高弘图请收成命,不听。

    马士英欲用中旨擢阮大铖,适户部尚书周堪赓久不到任,而有誉廉慎为人所称,士英遂借以开传升之倖门,特降内批擢用。弘图以未经会推,缴回成命;士英票旨:『特用出自朕裁,卿不必过为疑揣;仍著遵前旨行』。
     发 明

    此内旨也;不曰「内旨」而曰「内批」何也?不与其为旨也。若曰此乃士英会田成辈批去云尔,于上无预也。有誉,贤者也,贤而用之,此盛典也;弘图似可无执奏矣。曰:否!使此辈出于士英之懿好,则为盛典;今借为大铖之嚆矢,则为乱政。弘图之执奏,深得古大臣之义矣。然则为有誉者宜奈何?坚以疾请刀辞不赴可也。倘坚以疾辞不赴,或致谴责奈何?曰名节与官爵较,孰轻孰重?使果以是蒙谴,张侍郎之名千秋矣;区区马家之尚书,庸足贵乎?直书于此,盖深惜之也。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67 页
  南昌宗生统疏讦大学士姜曰广等。

    马士英欲去史可法以独居定策之功,刘孔昭亦欲去可法以专任;田仰、阮大铖亦怨曰广,欲并去之。于是大铖属草,募统使上之;疏内诬诋曰广秽迹、又斥其包藏祸心,词连史可法、张慎言、吕大器等。疏入,高弘图票拟『究治』。上御内殿,召辅臣入;上厉声曰:『统吾一家,何重拟也』?且责弘图请召可法为非是。弘图抗辩,士英默无片语。上每语必左顾田成,明有指授者。弘图、曰广俱引疾。后授宗生统为行人。
     发 明

    大臣,国君之陪贰;辱大臣,是辱国君也。故孔子对鲁定公则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对齐景公则曰:『君君臣臣』。今朝廷之上惟一田成,复有孔昭、大铖辈交搆其中,妖氛充塞;而统诸孽种种见告,君不君、臣不臣。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次年之北行宜其及矣。「春秋」不言事应而事应具存;比事以观,岂不深切著明哉?

  统□疏讦大学士姜曰广。

    大铖诸人怨曰广甚,统一疏犹未惬意。右谕德李明睿与曰广,同邑相恶,大铖嗾明睿参之;明睿辞,乃募建安王统□再出此疏。
     发 明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68 页
    统之疏,犹曰宗生不辨菽麦者耳。统□,固建安王也;堂堂藩王,乃为大铖等所驱使,无良极矣!削去其爵,斥之曰「讦」,盖深绝之也。
     附 录

    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疏,直陈铨政事:一、名器宜慎。定策者,宜懋厥赏,其馀人自请叙。今则辇金盛行,日事钻营,宁免瓜李之诮。一、职掌宜专。用人独归吏部;今有咨送者、有荐举者、有竟行奏讨者,冢臣所职几何?一、封疆宜肃。文武共事封疆,不斩误国之臣,不激报国之气。一、废官宜饬。爵重则人乃劝,法守则士知恩;累累起废,不自静听,岂不闻律有「罪戾不许入国门」之禁!抚宁侯朱国弼以不预会推,冢臣疏争非制。上谕:『出何典故』?
    刘孔昭疏荐循良卓异诸臣,内有冯大任则贪墨中最著者。又疏荐钱位坤;言『位坤曾经吴三桂收用,忠实可信。都门所刻「国变录」,乃奸徒借题害人,不止龚彝受屈;请亟用位坤』。
    朱国弼、刘孔昭合疏条陈新政:一、吏部用人必勋臣商确,一、各部行政必勋臣面定,一、皇上图治必勋臣召对。
    户科熊汝霖疏言:『内外交通,神丛互借;飞章告密,墨刺斜封。此尚可为国乎』?奉有严旨。
    授诸生涂仲吉、诸永明为翰林院侍诏。仲吉前有疏救黄道周、叶廷秀,廷杖遣戍;永明执贽见道周于狱中,亦被系。顾锡畴署吏部印,特疏荐之;故有是命。
    真定知府邱茂华等自称固守臣节,不从清、闯;史可法以闻。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69 页
    湖广巡按黄澍为马士英所劾,辨疏云:『麻城生周文江为献贼伪兵部尚书,引献贼破武昌,有锦衣遣戍刘侨托文江进美女、玉杯、古玩、万金于献,即用侨为伪锦衣大堂。比左良玉恢复蕲、黄,侨削其发私逃;寻进赤金三千金、女乐十二人于马士英。今四月,士英委黄鼎署印麻城,麻城汹汹几乱。乡绅请臣弹压,侨献银三千两助饷;臣批云:「正苦无饷,真可愧挟赀媚贼者;仰汉刑官收贮」。臣意亦隐而讽矣。既还武昌,黄鼎代为解银一千两、玉带二围、珠冠一顶;臣又批云:「军中无妇人,何用珠冠?大功未成,不须玉带;仰汉刑官变价济饷」。臣巡方衙门收支,皆有司存。士英据侨私书诬臣,试令士英将臣原书呈览,则清浊见矣』。
    起升陈隆正礼部祠祭司员外郎、张采礼部仪制司主事。
    刘泽清请袭封吴襄,使三桂衔感;刘孔昭奏吴三桂父子效忠,宜加殊礼。时举朝皆知三桂无心于明而诸臣故欲崇之,已寓卖国之意矣。
    命御史陈荩募兵云南,先携三万金供饷。
    命御史米寿图巡按四川。
    命发米十万石给山东抚镇。
    授开封推官陈潜夫为御史,巡按河南。
    闯贼伪将宋朝臣兵至杜胜集,旧职方郭献珂适在村居,召标将张成初与战于桃园;贼兵溃,追斩朝臣。
    礼部题钱谦益、陈盟、管绍宁俱以原官充经筵讲官;秋讲届期也。
    朱国昌、刘孔昭各请增家丁、营将,祈户部给粮。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0 页
    命潞、周、崇、鲁四王侨居浙东、惠、桂二王驻广西。
    昌平巡抚何谦南归。
    兵科陈子龙疏纠糟储副使庄应会督漕狼藉。
    苏松巡抚周一敬请表已故举人张世伟、顾云鸿,下部议;后复请俱赠翰林院待诏,许之。
    常熟进士王曰愈请表长洲生员许琰。琰,闻先帝之变,行哭于市;自缢不死,遂投于河。

  予翰林院汪伟谥「文烈」、御史王章谥「忠烈」。
  予开国功臣桑世杰谥「忠烈」、愈廷玉谥「武烈」、汪兴祖谥「武悯」、茅成谥「武烈」、丁普郎谥「武节」、韩成谥「忠壮」、花云谥「忠毅」。
  予颍国公傅友德赠丽王,谥「武靖」;宋国公冯胜宁陵王、谥「武壮」。
  予章溢谥「庄敏」、桂彦良谥「敬裕」、唐锋谥「敬安」、刘崧谥「恭介」、何真谥「恭靖」、叶君升谥「忠悯」。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0 页
  八月庚辰朔,命遣役缉事。

    是日,上受朝毕,命锦衣冯可宗遣役缉事。刑科袁彭年疏言:『厂卫缉事,非治朝所宜』。马士英票旨责其狂悖沽名,著降三级调外任用。
     发 明

    宋王安石为政,委置逻卒;秦桧用事,察事之役布满都城。今士英不取法古名大臣,而取法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1 页
安石与桧之设施耶!然安石虽以新法祸宋,而原其初意原有尧、舜君民之思;桧固云卖国纵敌,而驾驭诸将,实有引伸笼络之用。今士英于二奸无能为役,而徒法其乱政;是又二奸之罪人也。直书于册,所以著其恶。
  刘泽清疏劾左都御史刘宗周。

    泽清等纵兵南下,大掠淮阳,杀人无算;莫有敢声其罪者。宗周首出疏纠之,谓泽清、高杰皆可杀;姜曰广票优旨,下史馆纪录。士英乃嗾泽清与姜、刘为难。至是,泽清具四镇公疏劾宗周,指称「草莽孤臣」为不忠。既上,以稿示杰;杰惊曰:『我辈武人,乃与中朝事乎』?黄得功驰奏辨,实不与闻;士英阴尼之,不得上。士英拟旨:『宪臣平日原以议论取重』;盖劾之也。
     发 明

    此四镇公疏也,而独目泽清何?诛首恶也。杰与得功自明不预,情可原矣;故独目泽清而削其爵,以著其罪。
     附 录

    给事中陈子龙疏:『近中使四出,凡有女之家黄纸贴额,即持之而去;闾里骚然。明旨未经有司,中使竟自搜采,殊非法纪。又前收选内员卢某,本市井无赖,自宫希进;昨闻遂有父子同奄者。先朝刘瑾、魏忠贤,皆壮自宫者也』。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2 页
    御史朱国昌疏:『据北城市民呈称:历选妃嫔,必巡司州县,限名定年,地方开报。今未见官告示,忽有棍徒哨凶打入人家,不拘长幼概行抬去;但云大者选侍宫帏,小者教习戏曲。街坊缄口,不敢一言』。
    户科熊汝霖疏言:『魏国公徐弘基特荐张捷,亦见勋臣之勤于荐吏矣。至朱统诬姜曰广污及家庭,如此暧昧,不行参驳,将朝廷设立言官何用』?
    御史朱国昌疏:『往者贼入都门,自阁部以至庶僚,有一不青衣小帽叩首贼庭者乎?至贼众已去,犹思藏头露面驾言不屈、潜踪觅线冀燃死灰如何瑞徵、梁兆阳等,万口唾骂矣。若刘大巩等廉耻荡然,当与周钟等并行正法者也』。

  谕刑部速定从贼诸臣案。

    谕云:『所拟从贼诸臣,如领兵献策,即在庶僚,岂可末减!督抚、总兵降贼,情罪极重,岂可列二等!京卿科道翰林受贼伪命,岂可只于一绞!封疆大吏闻变倡逃,岂止于流!献女献婢,岂止于徒!诸臣负恩辱国至此,须有定案昭示天下』。
  升沈犹龙兵部左侍郎、王右通政、姚思孝大理寺少卿。
  起升杨鹗、丁魁楚俱兵部右侍郎,鹗总督川、湖、云、贵,魁楚总督两广。
  起升王志道户部右侍郎,易应昌左副都御史、协理都察院事,张凤翔、梁云构俱兵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3 页
部右侍郎添注。
  升王廷垣、管绍宁礼部左、右侍郎,沈允培太常寺少卿,郭维经左佥都御史协理都察院事,朱之臣刑部右侍郎,刘士桢工部右侍郎,文安之正詹事;改贺世寿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
    礼部右侍郎管绍宁疏请遣使祭告先帝、先后梓宫,访问东宫、二王消息。时传东宫、二王流落民间,故绍宁出此疏。
  十三日(戊辰),太后至自河南。

    初,马士英言太后寓河南郭家寨常守义家,高杰部将王之纲曾招抚李际遇,可遣亲随内员往际遇处,密谕其具舟于河,护送至徐州。七月初旬,命具仪卫迎之。是日,从仪凤门入。辰刻,上迎于午门。随谕户、兵、工三部:『太后光临,限三日内搜刮万金,以备赏赐』。又谕工部:『行宫湫隘,亟修西宫刻期告成,以居太后』。
    御用监太监诸进朝请给工科钱粮,备办龙凤床座及床顶架一应器用物件并宫殿陈设等项,约数十万两;工部尚书何应瑞、侍郎高倬合疏言:『点金无术,恳祈崇俭』。
    工部又言:『光禄寺咨称器皿共万五千七百馀件该值银六千八百六十馀两,厨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4 页
役衣帽工料银九百四十馀两。今寇贼方张,索饷动以千万计,将何支抵;望皇上一熟筹也』!
  浙江东阳民变。

    先是,东阳之变,实由许都。都,故尚书宏纲之孙,任侠好义。县令姚孙借名备乱,横派各户输金而坐都以万,都勉输数百金;孙大怒,摘都所刻社稿姓氏,指为结党造反,执而桎梏之。时输金者盈庭,鬨然作乱;有姚生者,拉孙于座,按之丹墀笞之,群拥都为主。巡按左光先闻变,即调台兵行剿,所至屠掠,东阳、义乌、汤溪诸民各保乡寨拒敌,台兵大败;光先遂以许都反上闻。绍兴推官陈子龙谓都实非反者,遣生员蒋若来书谕之。都即率同事十二人诣杭州狱,子龙为之请;光先不许,悉斩之,而尽隐孙之罪。至是,馀党忽引逃兵复乱,巡按黄鸣俊疏报;有旨:『左光先诱杀许都,不行善政,以致煽乱;著鸣俊相机剿抚』。
     附 录

    户科熊维典疏略云:『臣观目前大势,即偏安亦未稳。「兵饷战守」四字,改为「异同恩怨」四字。一、二人之用舍,委以勋臣、继以方镇,惟笔舌之是争,良可笑也。且以匿名而逐旧臣、以疏贱而参宰辅,飞章告密,始端自此始。厂卫之害,横者树威、黠者牟利,人人可为叛逆,事事可作营求。先帝十七年忧勤,止有厂卫一节未免敛怨。先帝厚待宗藩,而闻变先逃,谁死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5 页
社稷;保举换授,尽是殃民。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绥敌忾,十无一、二;叛将跋扈,肩背相望。先帝委任勋臣,而京营锐卒,徒为寇藉。先帝信任内臣,而开门延敌,且噪传闻。及今踵之,尤甚于旧臣;诚不知何说也』!
    兵科陈子龙疏略云:『中兴之主,莫不身先士卒,故能光复故物。今陛下入国门三月矣,人情泄沓,无异升平: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下;臣诚不知其所终。其始皆起于姑息一、二武臣,以至凡百政事皆因循遵养,臣甚为之寒心也』!
    发 明

    二疏恺切详明,非有见识者不能道只字。惜乎,上之不能警斯言也!

  起升申绍芳户部右侍郎,□江督饷;樊一衡兵部右侍郎,总督川、陕。
  封福建总兵郑芝龙为安南伯。
  升瞿式耜应天府丞、徐一范鸿胪寺卿、萧士玮光禄寺少卿。
  起升越其杰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

    时阮大铖出山之志甚锐,马士英借危疆为名,欲以河南巡抚畀之;众议持不可,乃用其杰。其杰,贵州孝廉;士英至戚也。
  刘泽清疏劾大学士姜曰广、左都御史刘宗周。

    泽清始劾宗周劝上亲征,以动摇帝座;夺诸将封,以激变军心。再疏劾『宗周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6 页
疏称「草莽孤臣」为不忠,请加重僇』!至是,并及曰广,指其谋逆社稷;其词凶悍甚。史可法询之四镇,皆以不知对。可法遂具疏言:『此疏乃黎丘之巧鬼』。泽清随疏言:『此疏实出某手,因可法偶问,偶混答之』。马士英方快心于逐姜、刘,用大铖;票旨云:『这所奏知道了,不复致诘』。从此大柄益倒持矣。
     发 明

    泽清以武夫而强与举错之权,固已悖矣;至公然驱逐正人,甘为群奸效命,遂莫大焉!当斯时也,文武一心、内外协力,士英、大铖方相庆幸,谓天下事惟所欲为,莫余毒矣!究之士英僇死于江上、大铖碎身于仙霞、泽清传首于西市,亦何益哉?后之谋国者而明此义,当亦憬然感悟、惕然惩戒矣!

  逮原任南京礼部主事为民周镳、山东佥事雷演祚。

    镳于先帝中叶建言削籍,与演祚等高自标榜,而痛抑「逆案」中人;阮大铖恨之刺骨。至是,草疏授统,专攻二臣并及姜曰广。盖演祚为曰广庚午所取士,马士英欲借此迫弘图、曰广之去,遂票逮问。
     发 明

    逮矣,仍书其官何?明二臣之无罪也。二臣无罪而逮,所以著士英作威之实;而群奸背公树党、罔上行私之罪,昭然不可掩矣!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7 页
  内批起补张捷为吏部左侍郎。

    章正宸疏争『内批用张捷非制』;有旨:『前解学龙荐叶廷秀亦经批升,何以寂无一言』?
     发 明

    内批一再降矣,士英辈盖借为翻「逆案」地也。正宸身为吏垣之长,自当据法再奏,不应以一疏了事!然尔时内外之械已成,虽有智者亦无如之何矣;是以君子痛恨于士英。

  贼张献忠围重庆,破之;瑞王遇害、前任巡抚陈士奇等死之。

    春间,献贼自岳阳渡江至荆州,尽弃舟楫,率步骑数十万入夔州。六月,陷涪州;蜀王告急于南都,请发兵西剿。献贼顺流至佛渡关,守将望风而逃。遂进围重庆,前任巡抚陈士奇在城悉力拒守四日而陷,献贼尽屠之,老幼无有存者;壮者割耳鼻、断右手,驱至各州县,不降者视此等为例。所至解甲报降,势如破竹。士奇及道府等官皆死之。瑞王从汉中避难在城;城破,閤宫遇害。
  贼张献忠破成都,蜀王遇害、巡抚龙文光等死之。

    献忠至成都,官民内溃,遂不能守;蜀王閤宫遇难,巡抚龙文光暨道府各官皆死之。温江知县施之炳已升姚州知州,陈抚留加佥事御师,训练千人;城破,自刎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8 页
死。推官刘士斗、华阳知县沈云祚,同日被戮。仁寿知县顾绳贻已降,复杀。成都知县吴继善已遁矣,有同年某先在贼营,招致之;吴出,授伪官,妻子俱入营中。后为贼草祭天文,内一语贼疑为讥刺;一说誊写祭文之纸,两幅相接:献贼大怒曰:『渠不欲我天下一统耶』?夫妇相对受极刑。献贼大索全蜀绅士致成都,皆杀之。既而悬榜试士,诸生远近争赴;贼以兵围之,击杀万人,笔砚如山。遂奄有川中,伪僭大号,伪改元「义武」;以徐以显为伪丞相、潘应鳌为伪中书舍人。后闯贼败奔陕西,益发兵攻汉中,陷之。献贼据险自守不敢出,遣人与逆闯议和,不果。未几,献贼亦死。
     附 录

    礼科袁彭年疏:『伪吏部侍郎喻上猷将荆州绅衿开荐,江陵举人陈万策、李开先在所荐中;不受伪檄,万策自经,开先触墙死』。
    加翊戴新恩,史可法少保,马士英太子太师,高弘图、姜曰广、王铎皆太子少保。
    刘泽清疏进取之计:『募数十万之兵,储数十万之饷,备十馀万之马匹、器械,整顿一、二年,乃可渡河。惟恐姜曰广、刘宗周不得党胜为怏怏,臣不能随辅臣急于一渡也。今北兵已入临清,会师南下;闯贼已道洛阳,攻密县。如此光景,北兵不至河、闯贼不至江不止也』。
    淮安自路振飞、王燮募集各坊义士,同心协力,颇成巩固。二人去任,刘泽清公行盘踞,遣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79 页
散义士;桀骜者籍之部下,劫掠村落,鸡犬一空。与田仰日夜酣饮;清兵南下,有问作何禦备?泽清曰:『吾为拥立福王而来,以此地供我休息。万一有事,吾自择江南一善地去耳』!
  升袁枢兖东兵备、郭正中兖西兵备,俱山东副使。

    凌駉驰奏亟宜乘机恢复,命巡抚王燮、总兵邱磊速驰山东赴任。又改凌駉为御史,巡按山东;给劝功空札三百号。
     [附 录]

    刘良佐移镇寿春。
    左良玉开镇武昌,左梦庚、惠登相俱加都督佥事。
    兖东兵备郭正中奏:清下东省。
    贵州巡抚范旷奏:蜀寇猖獗,行将顺流东下。
    芜湖主事陈道辉奏:钞关税粮,被贼入署掠尽。
    封邹存义大兴伯;叙勋护太后之劳也。
    封吴三桂父吴襄蓟国公。
    马兆义补礼科、成勇补福建道。
    考选推官吴适等、知县吴春枝等。
    太监孙象贤自北来归,温旨留用。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80 页
    太监苏养性请自先催春官逋欠。
    时太后谕遴选中宫,群奄因肆行骚扰,道路以目。
    伪太常寺丞项煜等逮到。
    长安街遍粘匿名榜帖,诬谤吴甡、刘宗周等;皆出李煜手。
    总兵杜文焕提督巡捕。
    马士英荐汪硕德兄弟,招募水师造船。
    逮降贼臣户部侍郎党崇雅、祭酒薛薛所蕴、平阳知府张嶙然。
    太后南来加恩,史可法少傅、马士英少保。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80 页
  九月丙戌朔,内批特授阮大铖添注兵部右侍郎。

    安远侯柳祚昌疏「急用忠干之臣等事」;奉旨:『阮大铖前陛见,奏对明爽,才略可用。朕览群臣所进「逆案」,阮大铖并无赞导实迹。时事多艰,需人干济;著添注兵部右侍郎办事,群臣不得从前把持渎扰』。左都御史刘宗周疏:『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亡,乞寝成命』!有旨切责。
    兵部主事尹民兴疏略云:『熹庙时崔、魏煽虐,士大夫丧耻忘君,几成苞桑之固。垂至先帝末载,天子下席,诸臣或匍伏而献爵、或献策以梯荣,皆忠孝不明之流祸也!申罪讨贼,司马职也;今抗颜堂上者一「逆案」之阮大铖,即行檄四方,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81 页
何以折跋扈将军之气!古者破格求才,惟曰使贪使诈,不闻曰使逆;若「逆案」可翻,则崔、魏皆可恤,周钟诸孽皆可使才宥过矣』!
     发 明

    阮大铖从废籍起,宜书「起升」;此书「特授」何?不与其为起废也。盖曰此钦案问徒之人,士英以私交之谊特拔之囚伍之中云耳。或曰:『先朝刘宗宣(大夏)、邹忠介(元标)诸臣,非自废籍中擢用者哉』?曰:『忠宣诸人或以抗拒中珰、或以触忤权辅,皆忠贞自矢,名著天壤。虽在废籍何损?若阮大铖、杨维垣辈是「逆案」之遗孽,而先帝刑戮之馀也;岂可同年语乎』?详书于册,所以著士英党逆之罪也。

  初二日(丁亥),内批林冲霄、吴适、蒋鸣玉、梁应琦授给事中,沈宸荃、游有伦、胡时享、郑瑜、王化澄、吴春枝、秦镛补试监察御史。
  内批升福建副使郭之奇为正詹事。
     发 明

    旧制:凡有翰林外转者,始得仍转宫詹;若由庶常散授台省部曹者,虽循资直上,永不得玉堂之任。又监司内升必杀一级,如布政二品升三品京卿之类是也。今郭之奇以戊辰庶常散授礼部,历任副使;一旦躐跻正詹,此何说乎?据事直书,而士英颠倒旧章、徇私蔑法之罪著矣。

  升何楷户部右侍郎、钱元悫太仆寺少卿、刘若金通政司右参议。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82 页
  初六日(辛卯),上始御经筵。
  初九日(甲午),大学士姜曰广罢。
  初十日(乙未),左都御史刘宗周罢。
  十一日(丙申),内批例转给事中陆朗留用。

    陆朗既内转,以三千金馈内奄,即传旨:『著留用』。冢宰徐石麒质之内奄;奄曰:『已进御前矣』。石麒具疏言:『陆朗赃私狼籍,应得例转;交通内臣,倖留非法』。朗即劾石麒结党欺君、把持朝政,无人臣礼。而同转御史黄耳鼎亦疏言:『昔之按秦,陈演陷臣不测;今之例转,徐石麒多谋暗害』。
     发 明

    善人,国之纪也;无善人,则国从之。今两日间姜、刘二臣相继退位,随有陆朗之事纷纷而起,是尚得为朝廷乎?呜乎!谁秉国成,坐至于此?千载有馀痛矣!

  清师入宿迁。
  升王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宗敦一、张鼎延左右通政,章正宸大理寺丞。
  马士英请州县童生纳价免考。

    士英请令童生纳银,准送提学收考。后溧阳知县李思模争非法,不肯奉行;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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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参劾罢职。
     发 明

    取士,大典也;而导之以纳价,是明示以君臣、父子、兄弟去仁义、怀利以相接也。夫放于义,推之天下国家而可行;放于利,必至篡弑攘夺而后餍。直书于册,而士英黩货乱国之罪著矣。

  复刘侨原官,照旧供职。
     发 明

    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彰也。刘侨降贼行贿之实,黄澍疏中已凿凿言之。乃士英毫无顾忌,公行擢用;其蔑法乱纪,目中宁复有朝廷耶!故特书以著其罪。

  下布衣方翼明于狱。

    浙江奉化布衣方翼明疏「政祈克终事」,指摘马士英等;有旨:『发刑部问罪』。
     发 明

    宋徽宗数为微行,正字曹辅上疏极谏;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王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遂贬曹辅于彬州。今士英、孔昭等朋比为奸,朝章颠覆日甚;大臣不能言、小臣不敢言而布衣言之,正当破格旌奖以劝来者。而反下之于狱,是士英之心犹然余深、王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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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也。故曹辅远窜而靖康之辱兆矣,翼明下狱而北行之祸决矣。
  升李沾左都御史,掌都察院事;逮致仕吏部左侍郎吕大器。

    再赏定策功,擢沾今职。沾因奏大器当日阻难,包藏祸心;故逮。
     发 明

    此时事势为何如哉!戮力共事犹恐不胜,乃汲汲于私怨乎?况大器原无可逮之罪;书「逮大器」于沾升官之下,所以著沾造意杀人之罪也;垂训之义明矣。

  逮湖广巡按御史黄澍。

    马士英欲泄黄澍面纠之辱,无机可乘,乃草疏觅楚宗朱盛浓使上之,言澍在楚凌逼宗室;即票『逮问』。黄澍奏辨,士英复票旨:『盛浓害非剥肤,何至千里叩阍』!后授盛浓为推官。
     发 明

    黄澍,面纠士英者也;盛浓之疏,谁不知为大铖属草!况盛浓随酬以推官,特公然修怨而无忌矣;澍岂肯从于戮乎?故于澍与大器逮并书于册,以见清君侧之兵所由起也。而士英与沾祸国之罪,此其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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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录

    御史徐养心疏:『人自德州来者,云山东有清国巡抚方大猷、兵备张安豫牌到济宁;宜饬王燮早为防禦。闯贼使孟长庚筑江陵城、献贼复有取荆州之檄,万一顺流而东,九江、芜湖处处单弱,不几以金陵为孤注耶!总督正法者,止熊文灿耳;其他一味欺饰,失律之罪谓何』!
    吏科熊汝霖疏言:『献贼现据成都等郡,闯贼将至成都,意在顺流东下;北使诸臣所恃为援清之要著,全赖懋第一人。臣思请兵请饷,望眼尚悬;而王燮敕印未颁、马价未给,此何时而尚容姑待乎?我皇上既以阮大铖为知兵,即当置之冲要;若但优游司马之堂,枢辅已饶为之,何须添此』!
    淮阳巡抚田仰疏为刘泽清请饷;有旨:『东南饷额不满五百万,江北已给三百六十万,岂能以有限之财供无已之求!田仰著与刘泽清通融措办』。时泽清驻兵于淮安,营建宫室,深邃壮丽无比,日费千金。田仰与之共事,但知请饷而不知饷之所从用也。
    浙江巡按任大成疏:『浙江乡绅金汝砺、缪沅身污伪命,张嶙然、方允昌为贼亲任,一归一未归;李纲、徐家材俱受伪职,庶吉士鲁、吴尔埙、魏学濂为贼所留。只学濂痛慎自缢,诸臣犹恋家。此公论所不容也』。

  命驱逐原任尚书司卿黄正宾。

    先帝初登极,正宾疏参徐大化;大化系魏党,潜住京师。奉旨:『著五城御史驱逐』。阮大铖甫出山,亟以此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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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录

    大理寺卿郑瑄荐松苏督粮道程峋才可大用;适有乡绅彭歌祥为妾事相讦。有旨:『著该部从重议处』。
    选淑女黄氏、戴氏、郭氏送内;命再选,太监韩赞周再选进六名。工科李维樾疏:『日来道途鼎沸,不择配而过门;皆云田、王两中贵强取民家女,以备宫帏。有方士荥阳寡妇家,少女自刎,母亦投井;亦太不成举动矣』。
    逮东阳知县姚孙。吏部覈其贪酷,激变地方;故逮。
    升冯起纶福建布政使、孙朝让福建按察使。
    命黄得功移镇庐州、高杰徐州,总兵王允成驻岳州、马进□驻荆州,左梦庚挂平贼将军印,总兵卢鼎协守武昌,杜弘域出镇池、太。
    内阁题授中书百馀人。
    升周汝玑福建左布政、叶重华广西按察使。
    徐之坦补御史、余飏补文选司主事。
    杨文骢监军镇江,总兵王斌卿驻九江、郑鸿逵驻镇江、黄蜚驻采石。
    王扬荃、李乾德各戴罪往督辅王应熊军前赞画。
    高弘图请开馆修史,又请设起居注。
    安远侯柳祚昌乞侍经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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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士英奏补张成礼都督佥事,充山东总兵官。
    加王之纲荡寇将军,充河南总兵官。
    许定国报擒获陈州伪官惠在公等。
    赐降贼被杀太监李鸿翔谥「恭壮」,予弟侄世荫锦衣;以大珰韩赞周出其门下故也。
    太监谷国珍奏请监司总兵以下,悉勒令行属礼。
    考功司郎中梁羽明自陈昔年册封福藩;郧阳府推官朱诩金辨自陈孤城抗贼,其子常洪殉难。俱奉旨优叙。
    淮安生员谈某自称守淮功,斥之。
    加举人刘泌兵部职方主事,宣谕四川;即留督辅王应熊军前赞画。
    刘泽清疏荐张凤翔、李栖凤可预重臣之选。
    高杰为降贼南归诸臣请从末减。
    御史黄耳鼎疏论刘宗周妄议从逆;有旨:『著察明』。
    遣行人洪维翰督催钱粮。
    太监袁升请催各处抄关税银。
    太监韩赞周请大婚礼物;著光禄寺备办。
    高杰请瓜洲、泰兴、邵伯盐税助军。
    河南巡抚越其杰奏请饷银;命给银十万两。
    谕:『北京旧官南来,吏、兵二部报名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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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士英奏张亮永城战功。
    命鸿胪寺官宣谕大学士高弘图入直,存问旧辅钱士升、傅冠。
    叙迎太后功,刘孔昭等各荫一子锦衣千户。
    抚宁侯朱国弼进爵国公。
    予怀远侯常延龄一子文荫入监。
    田仰解到光时亨等。
    万元吉回太仆寺管事。
    补荫已故侍郎沈子木一子入监。
    录梅殷后一人为散骑。
    抄没原任福建巡抚朱一冯家产。
    立开纳助工事例:文华殿中书一千五百两,武英殿中书一千两,内阁中书二千两,待诏三千两,拔贡一千两,推知衔一千两,监纪、职方五千、三千不等。时为之语曰:『中书随地有,翰林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

  大旱。

    自四月不雨以至九月,虽在在祈求,竟无滴雨。苏、常尤甚,高区遂不能插莳。崇祯十四年旱极矣,犹未若是岁为最。河水竭流,震泽巨浸褰裳可渡。老人皆云百年所未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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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逮原任简讨方以智。

    以智,由庚辰进士加简讨衔,充二王讲官者。御史王孙蕃论其既亏臣节,复撰伪书以乱是非;故逮。
  升黄道周为礼部尚书,陈盟、谢德溥礼部右侍郎,俱协理詹事府事。
  予吴阿衡谥「忠毅」。

    崇祯十一年冬,清兵临密云城下。阿衡时为蓟辽总督,方与镇监邓希诏称寿,必欲饮满百杯,申百岁之祝;饮毕,醉不能师,遂遇害。
     附 录

    清山东巡抚方大猷承选丰、沛二县知县胡承光、胡钦光到任。


  予北都殉难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范景文谥「文贞」,户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倪元潞谥「文正」,左庶子周凤翔谥「文节」,左谕德马世奇谥「文忠」,左中允刘理顺谥「文正」,左都御史李邦华谥「忠文」,左副都御史施邦曜谥「忠介」,协理京营兵部右侍郎王家彦谥「忠端」,大理寺卿凌义渠谥「忠清」,刑部右侍郎孟兆祥谥「忠贞」,太常寺少卿吴麟徵谥「忠节」,户科给事中吴甘来谥「忠节」,太仆寺丞申佳允谥「忠悯」,吏部员外郎许直、兵部员外郎金铉俱谥「忠节」,监察御史陈良谟谥「忠悯」,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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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陈纯德谥「恭节」,兵部郎中成德谥「忠毅」,进士孟章明谥「节悯」。
    (按「传信录」,陈纯德提督学政,二月出保定,三月八日撤考还京城,被执拷掠;后死于家。)

  予殉难大学士孙承忠谥「文忠」,已故大学士何如宠谥「文端」。
  予殉难惠安伯张庆臻谥「忠武」,襄城伯李国桢谥「贞武」,驸马都尉巩永固谥「贞悯」,新乐侯刘文炳谥「忠壮」。
  予国初陶安、詹同俱谥「文献」,孙炎谥「忠悯」,王恺谥「庄悯」,许瑗谥「忠节」,胡深谥「襄节」。
  予蒋钦谥「忠烈」,陆震、孟阳俱谥「忠定」,何遵谥「忠节」,李绍贤谥「忠端」,愈廷瓒谥「忠悯」,刘较谥「孝毅」,林公辅「忠恪」,詹寅谥「忠献」,李翰臣谥「忠毅」,刘平甫谥「忠质」,詹轼谥「忠洁」,周玺谥「忠悯」,张英谥「忠壮」。诸臣皆正德时死逆奄刘瑾之难者。
  予恤赠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太仆寺少卿周朝端、御史周宗建俱谥「忠毅」,应天巡抚右佥都御史周起光谥「忠惠」,左谕德缪昌期谥「文贞」,御史袁化中谥「忠悯」,御史李德升谥「忠毅」,御史黄尊素谥「忠端」,工部郎中万谥「忠贞」,陕西按察司副使顾大章谥「裕悯」。诸臣皆天启时死逆奄魏忠贤之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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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本纪卷之三
                       
昆山遗民宁人顾炎武著
  十月乙卯朔,吏部尚书徐石麒罢。

    马士英欲用张捷,使陆朗、黄耳鼎连疏攻之。又一奄居间欲升知县某,为吏部徐石麒拒之;奏闻于上,上置不省。乃再疏乞休,遂罢。
     发 明

    台省都转,冢宰职也。即使是非混淆,亦必在廷诸臣据理执奏,而被处之人不得置一词焉。今陆朗等狼藉著甚,例转犹轻;乃公然操戈相向,干法蔑纪莫大乎是!顾反用其言,而速石麒之去,是导之以犯上之逆也!去顺从逆,所以速祸;士英岂未之闻耶?弃老成、长谗慝,方欣欣以为得志;国之亡也,何日之有!

  清入濮州、沂州。
  升解学龙刑部尚书;张作楫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

    礼部尚书钱谦益疏「愚臣报国心长事」内条列四事:一曰严内治,二曰定庙算,三曰振纪纲,四曰惜人才。「定庙算」款内有云:『先臣孙承宗有言:「以文统武,极是弊端」。臣观三十年来文臣出镇专征,鲜不偾败;其绰有成算、克奏肤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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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承宗之后,马士英一人耳。先帝以楚事付左良玉而旧疆恢复、以闽事付郑芝龙而岭海无虞,此专任武将之明效也。臣以为此地添一抚、彼地增一督,旁挠众掣,无裨边事。不若专任武将进取全局,一以畀之;而以公忠博大之臣挈持其纲领、提掇其精神,庶可坐策其成矣』。「惜人才」款内复分三事:『一曰资干济。今天下动称乏才;非乏才也,分门户、竞爱憎、修恩怨,即其胸中了然,如喑者之不能言、魔者之不能寐,有物以限之也。今世人才当摧残剥落之后,以真心爱惜、以公心搜访,庶可共济时艰。臣请举其所知,有英颖特达之臣如蔡奕琛、冯元飏、祁逢吉、何谦者,谋国任事急病让夷之选也;有老成典型之臣如唐世济、范凤翼、邹之麒、尹伸、曹学佺、王相说者,端委庙廊疏秽镇浮之选也。其有公望著闻、回翔应拔者,旧词臣余煌、道臣陈洪谧之流也;其有才品卓荦、沦落可惜者,科臣陶宗道、杨兆升、胡周鼒、道臣李嗣京、李端和、知府臣李恢光、部臣谭贞默、郭兆封之流也。伏乞敕下吏部令廷臣各举所知,期于拯时危、济世用,不复以党论异同,徒滋藩棘;则人才日出、世道渐夷矣。二曰雪冤滞。先帝钦定「逆案」所结,正奄儿媪子献媚、赞导逆之罪状;而定案诸臣未免轩轾,有心上下其手,故出故入,往往而有。陛下既以赞导无据,拔阮大铖而用之矣。若虞廷陛以京营建祠不尽题削夺者也,杨维垣首纠崔呈秀者也,虞大复以哭奠左光斗几致重谴者也,吴孔嘉以报复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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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连周昌晋以持论依傍定案者也;伏乞敕下吏部,详察本末,酌量录用。其馀果有真正冤抑如六臣者,方与昭雪,许其自新,以成先帝惩瘅之志、昭国家平明之治,亦涣群破党之一端也。三曰拯流离。今燕都沦没,其间多忠臣志士不忘故国者;所宜接济安插,择其能者官之,无使颠连琐尾,有悔来之思。进士王崇简、建平令高扬、孝廉孙奇逢等遁迹畿南水乡,不臣闯、清;间关三千馀里,遣人贻书告臣:誓欲结伴南来,九死不悔!又闻山东、河南旧臣故家结寨聚兵,日夜冀王师之至:朝廷可无以系其心、慰其望乎?三辅长吏叹慕汉官之威仪、沙洲子弟号痛唐世之冠服,臣读史及之,每为流涕。伏乞陛下加意收恤,以南宋之遏绝归正人为戒,则亦恢复之一资也。内蔡奕琛曾以复社故,抗疏攻臣;臣心知其误,殊为惜之,固已释然置之矣。天下多事,将伯助予;中流遇风,吴、越相济。果有嫌隙,固当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况臣本无仇于奕琛者乎?臣亲见门户诸臣植党营私,断送社稷、断送君父,何忍师其故智;且他日独不思见先帝于九京乎?「逆案」之故入者贾继春、阮大铖,皆慷慨块垒男子也。周宗建之攻逆奄也,大铖实赞其议;安有奋臂怒目引人以攻奄,而身反为赞导者乎?贾继春家居时,顾大章被逮过新乡,继春策马饯送,洒泪赠别。已而有法司定案一疏,解死者之孥僇、全生者于囹圄,斡旋推挽,备极苦心;而反坐为罪案,冤乎不冤乎?他如冯铨,以申救缪昌期、周宗建被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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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者也,而不免于入;房壮丽,清兵入畿辅投井死节者也,而终不得出。吕纯如与董应举及臣等以经济相期许,应举每言其枉,声泪俱下;其生平可知矣』。有旨:『蔡奕琛、杨维垣等著吏部分别录用。所举未免太滥,条字踰格;以后凡宜详慎,著饬行』。时马、阮拟翻「逆案」,擢用杨维垣诸人;以钱为东林领袖,欲令钱疏以塞众议。以爰立诱钱,钱出此疏。按虞廷陛疏参何士晋党护王之寀挑衅宫帏,又参孙居相力荐李三才急宜褫革者。杨维垣疏参王之寀张差之案,又参孙承宗柳河之失;及窥崔呈秀失势,出疏纠参,犹公然颂逆奄曰:『厂臣忠,厂臣不爱钱,厂臣为国为民』。虞大复为南礼部侍郎时,逆祠落成,特往上匾额对联者。吴孔嘉拜逆奄为父,得登鼎甲;黄山之案,贻害一郡。周昌晋疏参程正已、又参卢化鳌,与李蕃、李鲁生为逆奄搏击;长安有「一周二李,其权莫比」之谣。贾继春于逆奄播恶时,疏杨、左串通王安倡为移宫之说,逼辱康妃;逆奄遂矫旨:『杨涟等虽追赃身故,顾大章限十日同结;爰书既定,就依这本说将诸奸罪状,著文书房纂定成书,颁行天下』。冯铨导逆奄杀熊廷弼,因搆成封疆之辱;诬杨、左六君子以纳贿,致追赃陨命。其去位也,以与崔呈秀争宠,呈秀谮之于逆奄;故缪、周之逮,在山西巡抚本内票出,铨正在东阁,不闻有申救之事。大铖辨冤疏云:『冯铨閤门殉难』;此疏云:『房壮丽投井死节』。如出一口。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95 页
  命复张缙彦原官,总督北直三省军务。

    缙彦乃先帝特授兵部尚书,降于贼者。自言在河北收募义勇、诛逐伪官;大学士王铎保之,故有是命。给空札二百,委署文武。
  命复王永吉原官,总督防河。

    先是,冢卿徐石麒疏荐朱大典、王永吉;马士英以贿不至,票旨:『王永吉身任总督,致北都沦陷;大典赃私狼藉,先帝严追未结:何得朦胧推举』!及王永吉[贿]至,士英乃票旨『依议』,故有是命。
     发 明

    张缙彦身任中枢、王永吉滥膺节钺而皆偷生降贼,正前谕所指「督、抚降罪极重,岂可列二等」者也。即当立肆市朝,以信前旨、以正国法;顾贪其厚贿,反赦而用之,何欤?欲使功耶,则二人之功已见于天下矣;欲使过耶,则负君事贼,此何等过而堪再使耶?庙堂举措如此而祈将士效死绥之节、奏克敌之勋,是犹揭裸以弥尘、抱薪以救火,固知其必无幸也。

  起补张孙振为四川道御史,掌河南道印。

    孙振先年巡按山西,纠劾学道袁继咸贪污,合省不平。巡抚吴甡持疏保举继咸,反列孙振不职诸状;奉先帝旨:提问遣戍。至是,阮大铖等方与甡等为难,遂起孙振原官掌河南道印。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96 页
  大学士高弘图罢。

    初,弘图家甚富;山东遭乱后,纤悉无有,惟一幼子自随。及入政府,与姜、史同心,以中兴为己任。及士英为政,事事龃龉;连上四疏乞休,遂罢。寓居吴门村舍,幼子附村馆读书。已迁居会稽,清帅以书招之;弘图不启封,逃之野寺中,以幼子托馆舍。未几,卒。
  诚意伯刘孔昭弑其祖母胡氏。

    胡氏为刘尚忠继妻,实生莱臣。尚忠卒,莱臣幼;孔昭父荩臣,庶出也,权摄代袭。荩臣卒,孔昭复攘之;莱臣不能无言。及孔昭任操江,诱莱臣潜毙之。至是,胡氏出揭,谓『荩臣系婢莫氏巧云所生,不应夺嫡』;并列孔昭杀叔事。孔昭急令人缢杀之。
     发 明

    臣弑君、子弑父,凡在位者杀无赦;杀其人、夺其室,污其宫而潴焉。盖君踰月而后举爵,今孔昭既弑叔而夺其位矣,又上弑祖母;此真元凶巨恶,凡民无不憝也。而司寇不闻声弑逆之罪、同列不闻有沐浴之请,三纲沦、九法斁,人类于是乎绝矣。呜乎!人之所以为人者,以有此君臣、父子之大伦也。今孔昭党邪害正、比周为恶,则不可以为臣;以孽戕嫡、溅血祖母,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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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为子:而犹抗颜五府之堂,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然此仍书其爵,似无贬辞;何也?曰:弑祖母、弑叔之人,其罪犹待于贬而后著乎?
  刘泽清杀其叔刘孔和。

    孔和盛时,泽清奔走其门;及建节后,反抑孔和抑属之。一日,以所作诗示孔和曰:『好否』?孔和戏曰:『不作更好』!泽清色变。亡何,令孔和率二千人渡河;忽檄召至,责以逗留,斩之。
     发 明

    泽清与孔昭皆悍然操戈,甘为士英辈剪除,固一时之寇也,而俱有弑父之事。前孔昭书爵以为不待贬以见恶,今斥言泽清所以示贬乎?曰:「否」。楚人灭夔,「春秋」不以灭同姓之罪罪之,谓不以人理待之也。今泽清弑叔与常文无少异,是不以弑叔之罪罪之,亦不以人理待之也;斯得「春秋」之意矣。

  升张捷为吏部尚书、陈盟为吏部左侍郎,特授钦定「逆案」充军杨维垣为通政使。
     发 明

    昔张捷力荐吕纯如,极力辨冤;先帝曰:『他已曾辨过,只是开端不得』!至哉言乎,真圣主洞瞩人情之明鉴也。今阮大铖一出,而杨维垣辈果相继弹冠矣。维垣原任御史,应书「起升」而不书者,盖曰此戍卒也;若突拔于戍卒者然。故书「特授」,意可知矣;而必曰「钦定逆案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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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何其词费而不惮烦也?「春秋」之法,言之重、辞之覆,其中必有大美恶焉。维垣之起,恶之大者也:维垣出而尽翻「逆案」,是目无先帝也;维垣出而重伸「要典」,是再拥逆贤也;维垣出而更理「三案」,是神、光两庙在天之灵不安也。维垣与用维垣之罪,真上通于天矣。词烦而不杀,而诛乱臣、讨贼子之义严矣。
  起陛朱继祚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事,蔡奕琛吏部右侍郎。陛刘安行、刘若金俱左佥都御史;安行提督浙直市舶屯田,若金提督福广市舶屯田兼海防珠池。
  特授兵部右侍郎阮大铖巡江辞朝。
    先是,马士英题「枢务繁重等事」,内称『察阅水师,尤为目前紧要。阮大铖素著才略,且习于江上情形,允堪是选。其沿江武职不才、疏防贪玩,有司昏愚怠事、守备不设者,俱听大铖参处。并乞兼右佥都御史衔,以便行事』。大铖随具疏,略曰:『天下事急矣!北边一半已全被党人断送,剩下南边再不堪断送矣!根基初定,寇、清交讧;凡我臣工,请问寇如何剿?清如何款?兵如何招、又如何练?饷如何足、又如何运?藩镇如何联属?寨众如何抚安?君父之封疆与自己之性命全然置之高阁,毫不料理,惟日从事于搆斗之场,不亦大梦不醒之甚耶!先帝神明英断,原非丧邦之主;而前此诸臣必欲结党以胜之,猷不获展、谋不克成,欲用者必不得用、欲去者必不令去,诸臣之党羽虽成,而高皇帝百战之乾坤、先帝一家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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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业已破坏崩殂矣!把持误国之臣究亦不免,缢者缢、拷者拷,髡者髡,其丧心从贼、狼狈逃回者,天诛不漏,名臭身骈:回头猛想,其当苦苦结党以孤主势者,自己亦何便饶利益之有哉』!其陛辞疏云:『从来巡行之役,减驺从、严关防、绝馈遗、破情面。此凛官箴、立声名之事,为俗夫所难而稍稍自好者易办耳,其于制胜敌忾何预哉!嗟嗟!御桓典之骢乘而破柱莫伸于大敌,效于陵之蚓操而陆沉罔救乎神州;正恐溺职负委去踰闲骫法,其间不能以寸耳』!又云:『臣白发渐生、丹心未老,一饭之德少不负人;何况君父再造之恩、踵顶难酬之遇!倘犬马不伸其报,即豺狼岂食其馀。此臣受事之初,即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字,愿以二、三同志共济之臣交勉,而矢志天日者也』。
     发 明

    臣顾炎武曰:按次年清兵南下,大铖一筹莫展;即投诚,为清帅所薄。后随众征闽;渡仙霞岭,甫涉岭而下,清帅令从骑自后蹑之,人马俱堕,糜烂以死。嗟乎!当其草诸疏也,自负忠义而责备诸臣,可谓至矣!则宜其任事后,另有一番料理,中兴之绩彪炳天壤,使结党诸臣死者抱愧、生者饮烈可也。而何任事以来,仍日从事于搆斗之场,君父之封疆、自己之性命,依然置之高阁。大梦不醒,殆又甚焉!且所欲用者如杨维垣、唐世济辈皆用矣、所欲去者如姜曰广、刘宗周辈皆去矣,究竟高皇帝百战之乾坤、弘光一家之性命,作何下落也?迨至营帐叩首、仙霞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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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特不得与缢者、溺者表殉难之名,且不得与丧心从贼者享富贵之奉。所谓「苦苦结党以孤主势,自己亦何便饶利益之有」者,大铖又何明知而故犯之耶!至于「犬马不伸其报、豺狼岂食其馀」及「溺职负委去踰闲骫法,其间不能以寸」等语,则又何大言不惭也!特为拈出,以为秦镜之照。
     附 录

    御史游有伦疏曰:『今日国事混杂,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明知君子进退不苟,故以含沙之口,激之速去。亦思常人所不忍道者,渎于君上之前;其视皇上为何如主乎?台省中稍效规讽,即指以为比党,相戒结舌;所谓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也』!
    御史胡时亨疏:『近来章奏,文武升授,皆出勋臣之口。至从逆伪官,借口军前,蒙面求进。武臣不效命,谓文臣掣其肘,今又不武臣掣文臣肘乎』?
    吏科都给事中张希夏疏:『近时位置无常,挨举迭进;辇金觅穴,营求不止。如往日之计典可翻,则明岁之大计可以不设矣』!
    清设总兵张某入济宁驻札,牌称摄政王发大兵四十万南下,谕各州县预备粮草伺候。
    加李成栋镇徐将军,驻徐州;李朝云改后劲。李世春驻泗州、贺允昌驻扬州,各充总兵官;总兵卜从善驻芜湖。
    许定国开镇睢州。
    命黄得功、刘良佐合兵驻凤、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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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王永吉驻徐州。
    加左良玉太子太傅。
    命总兵曹友义提督黄河水师,金声桓改湖广、河南二省援剿。
    总兵邱磊报青州陷。磊于白沙祭海,将同家眷下海北发。
    给郑鸿逵镇海将军印。
    襄卫伯常应俊荐许定国实心恢复;命铸印给之。
    马士英请赐王永吉一品斗牛服色,以隆接待北使之礼。
    丁启睿、丁魁楚合奏:『有侍郎金之俊保举二臣,清抚某遣人持檄文至,为刘良佐所获。谨合辞待罪』。
    邱磊率百馀骑至来安;柏永馥、王遵垣邀磊至署,伏兵擒之。
    河南巡抚陈潜夫私自回籍,命浙江抚按察明。

  逮浙江巡抚左光先。

    谕:『左光先力庇贪令,流毒东越;著与东阳知县姚孙,俱革职提问』。
  逮原任礼部郎中周仲琏。

    仲琏与吴昌时同入宜兴之幕,宜兴败,仲琏捐金数万营免;逆闯之变,削发潜逃。至是,刑科梁应琦论其卑污无耻,故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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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录

    刘泽清设立水营,荐降贼臣黄国琦为监军。随有御史胡时亨纠疏云:『黄国琦、施凤仪题补,臣实骇然!按黄伪吏部掌朱封者;施则管仪仗时,语贼不可用亡国之器,愿自备千金重造。此何等人而可复辱班行乎』?

  赐内监王承恩谥「忠悯」,立祠;以降贼拷死王之心七奄附祀。
     [附 录]

    兵科王士鑅奏:李述祖、朱元臣偷生负国,有愧诸勋。
    南和伯方一元请概为降贼被杀诸勋臣朱纯臣十五人请恤。
    戚臣李诚臣上「要典始末」。
    谕兵部:『临淮侯李述祖奉命守城,城陷君亡,偷生南窜;著严议』。
    史可法荐北归谕德卫允文兼兵科给事中,监高杰军。
    太后从人王鑅、王无党俱授指挥,世袭。百户魏栋等自言扈卫之劳,准各升一级。
    西宫旧园落成,赐名「慈禧殿」。
    行人庄则敬自言曾事福恭王,命与考选。
    驸马齐赞化疏称刘孔昭翊戴功高,赏不酬劳;随命吏、礼二部再议。
    齐赞化寓居被火,刘孔昭代为求助;命给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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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延儒子奕封乞恩免赃;马士英票旨:『奕封准赦免。罪辅赃贿系亲弟正儒;正儒既故,未完赃银六万两,著于汪曙名下追完』。
    减吴昌时赃银十之五。
    锦衣卫冯可宗捕得江阴知县郝明徵行贿李沾;马士英代为之请,奉旨:『谕吏部:郝明徵原非行贿,准复原官』。
    命太监孙元德等往催浙、直、福三省金花殿价一应年额、关税银两及两浙盐漕备练商价给引行盐随解。
    户部张有誉奏:御前需迫,请差内员各处催借。
    颁户部印单给州县实填赎锾。
    户科陆朗疏论徐石麒;内云:『即王思任为赵之龙所荐,何得擅署察中』?
    又疏:『徐石麒以巧诈文其贪、刘宗周以迂儒托于正,必得真才真品如王骥、郑瑜早畀以节钺,当无多让』。
    御史张孙振疏追论郑三俊、吴甡、刘宗周并及祁彪佳。
    照磨张明弼讦周镳险恶。
    谕礼部:『百姓万家,岂无淑女!著博访细选』。
    命太监韩赞周挨门严访淑女,宦家富室有隐匿者,四邻连坐。
    韩赞周请选淑女于杭州。
    命太监田成、李国辅分路速选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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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上深居禁中,惟饮烧酒、淫幼女及伶官演戏为乐。马士英当国,与刘孔昭朋比浊乱朝政:内则韩赞周、卢九德、田成、张执中,皆太监;外则张捷、李沾、杨维垣、阮大铖,兼以东平刘泽清、兴平高杰遥制朝权,抚宁朱国弼、忻城赵之龙侵挠吏事。边警日见急迫,群小乘时射利,咸谓不久矣!时有对句云:『刘孔昭、阮大铖非仙人,劫弘光之土地!牛金星、马士英皆畜类,销中国之冠裳』!
    戴英补兵部,张采升精膳司员外郎。
    例转御史黄耳鼎仍补原官,御史何纶巡抚淮、扬。
    王化澄巡抚广东,胡时中巡视屯田,霍达巡漕。
    张捷题授中书百馀人,又题监纪推官数十人。
    马士英奏杜文焕先年战功。
    改太仆寺署于南京。
    寄流寓诸生于淮安府学。
    监军杨文骢请宏佛教以扶王化。
    监生蒋佐上「累朝实录」。
    周藩安乡王驻无锡。
    桂王薨,谥曰「端」。
    祁阳王驻邵武。
    吉贞王子慈煃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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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鄂王驻宁国。
    周藩宁汝王寓常州。
    命铸「弘光钱」。
    改授彭遇飏为御史。遇飏敢为大言,谓马士英曰:『岳武穆言大误!文臣若不爱钱,高爵厚禄何以劝人?武臣必惜死,方养其身以有待』。
    管绍宁请予谢于宣祭葬。于宣为行人,为闯贼追赃拷死者。
    河南劝农尚书丁启睿罢。
    命文武官俸尽支本色。

  予殉难李邦华、王章各荫一子锦衣百户,世袭。
  予王在晋祭葬。

    崇祯九年,清兵入临大同,杀戮甚惨。在晋时为本兵,隐匿不报,为御史吴玉等所劾;有旨:『削职还籍』。
  予原任祭酒许士柔祭葬。

    士柔官翰林,曾撰高攀龙赠官制;中书抉摘其语,献之政府。时韩城薛国观当国,遂具疏题参降调。
  杀布衣何光显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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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显疏请诛奸臣马士英、刘孔昭;命戮于市,籍其家。
     发 明

    宋太学生陈东请诛蔡京等六人,又请留李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适抚州布衣欧阳澈伏阙上书,极诋用事大臣,乃同斩于市。迄今东、澈之名千古犹生,京等之名妇孺皆得指其名而唾骂焉。以彼较此,孰得孰失?书「杀布衣何光显」者,杀无罪也。而士英、孔昭之恶,真国人皆曰「可杀」者矣!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06 页
  十一月乙酉朔。
  初十日(甲午),清入海州。

    海州既破,将狱囚尽放,仍回兵泇口。又沂州驻清兵八万分路南下,一向沭阳、一向邳州、一向宿迁。又牌行盐城县催办军粮。
  十一日(乙未),端门西旁舍火。
  凤阳火。
  祖陵地震。
  大理寺卿郑瑄罢。
  应天巡抚祁彪佳罢。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07 页
  升王骥太仆寺卿、王国宾光禄寺卿。
  升何腾蛟兵部右侍郎,总督川、湖、云、贵州军务;杨鹗还部用。
  升曹勋礼部右侍郎署翰林院事,程正揆、吴国华俱谕德,沈延嘉、刘同升、陈之麟、刘正宗俱中允。
     附 录

    田仰报:『清已驻沂州,哨马至沭阳;辽人赵福星为宿迁兵备,统兵防守』。
    清临邳州,署印推官沈冷之固守待救。史可法疏曰:『自三月以来,一兵未至;备员督帅,死不塞责!黄河以北悉染腥膻;近见北示,公然以「逆」加我、辱我使臣:是和万万难成也!即卧薪尝胆、枕戈待旦,尚恐无救于事;今观庙堂作用殊未尽然,臣惧恢复之无期而偏安之未可恃也!不急之工役、可省之烦费、朝夕之宴饮、左右之献谀,宜一切罢绝;即事关典礼,亦崇俭约。盖贼一日不灭、清一日不靖,即有宫室锦玉,岂能享用?必皇上念念刻刻力振举朝之精神,庶乎天意可回耳」!
    命郑鸿逵节制镇江至海门。
    命王永吉督责汴口。
    命御史苏京驻庙湾防海。
    杨文骢请于京山圌山建城。
    黄斌卿改驻安庆。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08 页
  十七日(辛丑),奉先殿上梁。
     [附 录]

    加刘洪起总兵衔。
    加刘承胤右都督;恳辞新任,有旨责其欺卸。
    户科罗万象以回奏掩饰罚俸。
    奖太监高起潜冒险来归,忠义可嘉。
    工科李清为拷死诸臣彭琯、顾铉、李逢申请恤。
    追论江西功,荫解学龙锦衣千户世袭。
    论吏科王孙蕃与李沾同事有劳,一体优叙。
    吏科参抄安远侯柳祚昌所荐程士远富贵騃竖,不可选用。
    刘泽清荐降贼臣时敏兴化沿海屯田,陈燕翼升吏科右给事中,钱增兵科给事中,吴希哲补工科,屈勋补吏科,高允滋、曾倜补御史。
    王燮为邱磊引罪。
    限中宫礼冠三万两、常冠一万两,户部措办。
    命苏抚屯田大瞿山。
    给浙工总兵王之仁镇倭将军印。
    孙维城袭封怀宁侯,补给诰券。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09 页
    马士英请加九江道耿廷箓太仆寺少卿,令往云南调临安土司沙定洲兵马一万从建昌入川;允之。后沙兵至省城为乱,抚、镇皆走;沙遂入省城据之。
    马士英请榷酒助饷,下部行之。

  停冬至郊祀。
  二十九(癸丑),上不豫,命马士英大阅。

    上疾几殆;阁臣入候,群奄窃有所指画,良久乃退。时上萦酒色,内权出群奄,惟田成为最;大臣皆因之固宠,政以贿成。人为之语曰:『金刀(指刘孔昭)莫试割,长弓(张捷)早上弦;求田(太监田成)方得禄,买马(即马士英)即为官』。
  升张凤翔兵部尚书,总督浙、直军务兼苏松巡抚。
  升卢若腾、李永茂俱右佥都御史,巡抚凤阳、南赣。
  逮原任昌平巡抚南归何谦等。

    御史沈宸荃疏劾张缙彦、王永吉、何谦、邱祖德、黄希宪、曾化龙;士英票旨:『缙彦、永吉免究,何谦等法司提问』。
  追赠兴宗子熥为吴悼王、熞为衡悯王、熙为徐哀王,孙文奎为恭悯太子、文世为原怀王。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10 页
  予已故翰林沈懋学谥「文节」、焦竑谥「文端」、张文纪谥「文懿」、陈仁锡谥「文庄」。
     附 录

    鲁王移居台州。
    颍州生员卢洪上「七政历」。
    高杰请籍没周延儒财产;不允。
    刘泽清请禁巡抚拿奸恶。
    清万骑下江南。


  升李希沅兵部右侍郎,尹伸、顾光祖太常寺少卿;俱添注。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10 页
  十二月乙卯朔,升高斗枢、李乾德、瞿式耜俱左佥都御史,巡抚湖广、四川、广西。  福建右参议夏尚絅助饷,逮之。

    尚絅为福建分守道,进赎锾万金助饷。马士英怒其不以充私喉而公家是急也,票旨:『以道臣而捐万金,操守可知!况汀寇猖獗,贻害地方。著革职提问』。
     发 明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11 页
    尚絅以助饷被逮,诚非其罪矣!然使尚絅廉以律己、惠以予民,虽马邸之筐篚尚斥而漳海之寒流自韵,士英将以何罪罪之乎?上书「助饷」、下书「逮」者,是絅亦与有罪焉。盖规之以端本清源之意也。
  十五日(己巳),北使陈洪范南还;兵部右侍郎左懋第不屈,被执。

    懋第等奉使北行,八月至沧州。洪范先遣人致书吴三桂封册;三桂不启封,缄奉摄政王。清抚方大猷示以摄政王令,有「来使不敬」之语。九月至天津,原任锦衣骆养性为津抚,遣兵相逆。至杨村,士人曹逊、金镳、孙正强谒见,言报国之志;懋第署以参谋。至河西务,赞画王言二人名帖送内院;回言冯铨、谢升等辞色俱薄,却帖不收。十月,进至张家湾,处以四夷馆,使臣行属国进见之礼;参谋陈用极曰:『此事所关甚大,不可不争』。洪范无言,懋第力争;乃改鸿胪寺。十二日,奉御书入正阳门,随宿鸿胪寺;关防甚严,水火不通。十四日,内院刚林、榜什十馀人来,服佩刀直登寺堂上,踞坐;指地下毡,令懋第等坐。大声诘责谓:『江南不应便立天子』!且曰:『毋多言,我待十月下江南』!懋第一一抗拒,声色俱厉;刚、榜诎而去。明日复来,言如前;懋第终不屈;乃持国书、银币去。懋第遣参谋陈用极以谒陵及改葬先帝、母后请,俱不许;遂陈太牢于寺厅,衰麻与将士哭三日。又以鸡酒奠范景文殉难诸臣。二十七日,遣行;出永定门。十一月,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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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疑养性有私于二人,削职逮问。四日,至沧州十里铺;忽数骑遮懋第,执之还京,囚太医院内。久之,谓摄政王曰:『懋第奉命北行,以礼通两国之好。今无故羁我使,士马日呼庚癸,则后之持节者,谁冒险以图国事;必至上干天和、下戕民命,亦非贵国之利』!已,摄政王令内院谕慰少俟之。已内院大学士洪承畴过访;懋第叱曰:『此鬼也!承畴统制三边,松、杏之败,身殉马革,赐祭葬;死久矣!阍者安得通』?洪乃退。越数日,内院大学士李建泰来谒;懋第曰:『老奴尚在!先帝宠饯,勒兵剿贼,既不殉国,又失身也?何面目见我』!建泰亦退。嗣后逻禁甚严,朝士拒见。未几,懋第与参谋陈用极等一时被杀。时从行者自分南北,副将张友才、杨逢春、刘英上沧州;洪范南行至济宁,清始返。洪范入见,言清必南下;马士英恶之曰:『有四镇在,何虑焉』!
     发 明

    必如莱公之气摄三军,而后澶渊之盟可决;必如忠武之威震两河,而后绍兴之和可成。今也,武臣但知一逃、文臣但备一降,国事尚堪问乎?书「洪范南归」,而北行之祸决矣!若夫受命而出,有死无二;懋第诚不辱君书矣。书官、书「不屈被执」,所以著其节也。

  杨维垣请申「三朝要典」。

    疏略云:『张差疯颠,坐为刺客者,王之寀也;李可灼红丸,谓之行鸩者,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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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行也;李选侍移官,造为垂帘之谤者,杨涟也。刘鸿训、文震孟只图快心,驱除异己;其于君父何如也!此「要典」一书重颁天下,必不容缓也。今「要典」已为党人所毁,乞命礼部购付史馆』。又疏论故辅韩爌,并请恤用刘廷元等;疏略云:『韩爌之再相也,举朝皆推重之,独臣不肯附和;己巳之变,有一非爌所召者乎?只造得一本不公之「逆案」,与阮大铖皆以不附杨、左而入,乞皇上重复审之。有刘廷元、徐绍吉、霍淮寻、吕纯如、徐大化、贾继春、徐扬光、岳骏声雪之而恤之,周昌晋、徐复阳、虞廷陛、郭如闇、曹谷、陈以瑞、李遇庸雪之而用之;王永光、唐世济、章光岳、许鼎臣、杨兆升、袁宏勋、徐卿伯、水佳允发愤此案者,亦宜恤之用之』。有旨:『下部』。
     发 明

    臣顾炎武曰:维垣由戍籍拔置九列,于国家安危大计不闻有所敷陈,惟以背君父、戴逆贤为第一义;此何说乎?至以己巳之变为爌罪;是时爌为首辅,诚当为法受过矣。但丙子之变,为首辅者温体仁也;仁反以城宋加恩矣。戊寅之变,为首辅者薛国观也;国恩今且公然顾冤也。且体仁之时,秦晋楚豫遍地皆贼;甲戌之变,震惊凤陵。较之于爌,何啻天渊!今体仁削谥,举朝称屈,维垣不闻纠正;逆贤既败,维垣参崔呈秀,犹公然推重曰:『厂臣忠、厂臣公,厂臣为国为民』。岂得不入「逆案」乎?推重在逆贤,自应不肯附和;蒲州韩爌自应与杨、左相迕,又何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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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耶!呜乎!「三朝要典」是「逆案」之私书,先帝所焚燬者也。在大铖则曰:『「要典」具在,可覆按』;在维垣则曰:『「要典」一书重颁天下,必不容缓』!岂不天日昭之、令甲奉之乎?充其意,逆党必追复逆贤宁国之爵,直省生祠尽还旧规;而先帝恤赠杨涟等诸臣皆行削夺,然后快于心与?孟子曰:『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奚待长江失险而后知高皇之不祀哉!呜乎!
  十二日(丙寅),下妖僧大悲于镇抚司。

    大悲,系故齐藩宗人。狂言受先帝命已复王爵、又狂言先帝实未宴驾,指斥上云云。戎政赵之龙缉获奏闻,遂下诏狱。
  刑部尚书解学龙奏上从贼六等:一等应磔宋企郊等,二等秋决光时亨、周钟等,三等应绞赎陈名夏等,四等戍赎王孙惠等,五等徒赎钱位坤等,六等杖赎潘同春等,存疑另议翁元益等。又奏请宽贬节偷生诸臣如何瑞徵、张若麟、杨觐光、党崇雅、熊文举等二十人应候三年定夺。
     发 明

    闯逆犯顺,祸延九庙。尔时在廷诸臣,虽军旅未学,不能灭此朝食,而禄不避难,自当舍生取义;顾泥首贼廷,乞怜摇尾,恶莫大焉!为司寇者,正当申明刑典,肆诸市朝。其窜迹遐方者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15 页
,亦当坐家属以叛逆之律。庶法纪振肃,而人心震摄矣。今乃徇于情、昏于利,欲竟概从宽政,何耶?且从贼何事而云议赎?伪命已受,何名为疑?情真罪确,何待三年?学龙此举,深负其职矣!故书其官以著其骫法之罪。
     附 录

    高杰荐旧臣黄道周、易应昌、王志道、解学周、刘同升、章正宸、赵士春为众正,吴甡、郑三俊为万世瞻仰,金光宸、姜埰无愧社稷臣,金声、沈正宗夙储经济。初,史可法至杰营中,颇为所困;竭力调剂,乃得相安。久之,杰且愿为史用:此疏之所由来也。黄得功、刘泽清皆欲与杰为难;士英知杰之向史也,亦心厌之矣。
    张缙彦分委诸将防河:宁陵以东至归德属王之纲,宁陵以西至兰阳属许定国,祥符以西至泛水属刘洪起,河、洛属李际遇。
    马士英奏刘孔昭实心定策,刘泽清、张文光密议效忠;随自票旨:『孔昭、泽清俱进侯爵,文光加京卿用』。孔昭辞侯爵不受,马士英票旨奖之。
    安远侯柳祚昌自言定策功高;斥之。
    命王永吉联络高杰、刘泽清、张缙彦分守河北;黄得功、刘良佐移驻京师,以援邳、宿一带。
    马士英保荐胡国贞等悉加总兵衔。
    进马士英少师。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16 页
    命史可法合兵援邳州。
    命都督牟文绶鼓锐先赴施州。
    刘泽清荐举降臣时敏,乞仍以兵科开屯大瞿山。
    升贾联登四川总兵。

  加原任大学士钱士升太子太保,荫孙涛中书舍人。
     [附 录]

    马士英追叙除盗程继孔功,加史可法太傅、高杰太子太傅。
    予太监孙象贤、孙珍弟侄锦衣世袭。
    复王永光、姚思仁原官。
    定勇卫营一万五千人。
    监军宋劼请采矿铜陵。
    马士英奏:酤酒之家,每斤完税一文。
    琉球使人金应元入朝,以世子尚贤袭位来告。
    荆王寓居九江。
    义阳王驻太仓州。
    崇王世子慈爚寓居温州。
    马鸣霆升湖广参议。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17 页
    封于谦为临安伯,遣太仆□陈济生致祭。
    倪嘉庆升刑科右给[事]中。
    唐庶人聿键(后为隆武)求复王爵不许,命居广西之平乐。
    上居兴庆宫,愀然不乐。太监韩赞周言新宫宜欢;上曰:『黎园殊少佳』!赞周泣曰:『臣谓陛下追思皇考,乃作此想耶』!
    吏科抄参:『陈尔翼顾珰诸臣有心厂臣之心语,聂慎行久挂吏议大计处分,杨兆升亦系察处之人;近皆荐起,抄出慎之』。

  恤赠宋学朱大理寺少卿。

    崇祯十二年正月,清临济南;学朱以巡按守城,城破不知下落。或云未死、或云曾到家一宿,亦无确据。
  特授钦定「逆案」问徒吴孔嘉为翰林院编修。
  复陈祖苞原官。

    崇祯十一年冬,清直入畿内。祖苞时为顺天巡抚,与东抚颜继祖、保抚张其平以失事被逮。祖苞自尽狱中,颜、张皆正法。
  追与国初俞通海隽国公、瞿能平阳伯,俱赠谥「襄烈」;谢贵英山伯、庄德分水伯,俱赠谥「勇悯」;马宣全椒伯,赠谥「贞壮」;朱鉴含山伯,赠谥「壮悯」。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18 页
  予国初方孝儒谥「文正」,齐泰、黄子澄、张炳、卢原质、叶福俱谥「节悯」,陈迪、景清、胡闰俱谥「忠烈」,铁铉谥「忠襄」,王叔英谥「文忠」,黄观谥「文贞」,卓敬、练子宁、徐辉祖俱谥「忠贞」,周是修、王良俱谥「贞毅」,王艮、廖升俱谥「文节」,暴昭谥「刚烈」,茅大芳、高翔、陈思贤、俞逢辰俱谥「忠悯」,黄钺谥「忠献」,曾凤韶、高巍俱谥「忠毅」,戴德彝、魏冕俱谥「毅直」,姚善、颜伯玮俱谥「忠惠」、邹瑾谥「贞悯」,陈性善谥「忠节」,葛诚谥「果悯」、胡子昭谥「介悯」,刘璟谥「刚节」。
  二十六日(庚辰),命妇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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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本纪卷之四
                       昆山遗民宁人顾炎武著

  弘光元年(乙酉)春正月乙酉朔。
  初八日(壬辰),夜流星入紫宫。

    是日立春。
     发 明

    按中宫为太极宫,旁三星主三宫;末大星为正妃,馀三星为后宫之属,环以匡卫十二星为藩臣:皆曰紫宫。其馀星各有舍,进退疾徐,咸守其度;反则为灾。正者岁首,立春四时之始;而流星突犯其宫,是君臣皆失其位也。使尔时为君若臣者,遇灾而慎痛自修省,庶可挽回万一;顾泄泄然惟酒色是奉、货贿是崇、私怨是图,坐视国事,于是瓦解也。悲夫!

  初九日(癸巳),大雷震电。
     发 明

    鲁隐公九年正月,大雷震电,「春秋」志之,谓『雷未可出,电未可见;而大雷震电,此阴阳失度,人为感之也。康侯氏遂指公子翚之谗、钟巫之变以为验』。今马士英援引奸党分据要途,贿赂公行,廉耻道丧;人事舛戾,而天气应之。故立春之日,突有流星入紫宫之异;次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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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大雷震电之灾。不半载而留都失守、奸王倾败,国家之祸一至此极,孰谓天道无徵哉!
  特起钦定「逆案」闲住郭如闇为给事中、周昌晋为御史。
  特起钦定「逆案」闲住虞大复为浙江台州兵备副使。
  命三法司严鞫妖僧大悲。

    『北镇抚司掌刑指挥佥事许世蕃为捉获妖僧等事:该锦衣卫掌卫事都督同知冯可宗具奏前事内开:总督京营戎政忻城伯赵之龙奏前事云云。奉旨:「大悲妖言无已,被擒之日即有匿名文帖与相照应,岂是疯颠野僧!这审供未尽奸情,著拿送镇抚司严刑密审具奏。钦此」。随将大悲、月光提到隔别研审。据大悲口供:年三十五岁,系徽州府休宁县商山永乐村人,父名朱世杰,存日会看地理;母吴氏,生出即故。悲至三岁,父亦身故。十五岁,到苏州枫桥永明庵,投拜僧环宁为师。又说:崇祯十二年,先帝封悲为齐王。十五年六月,到镇江银山寺甘露亭与桂王相会。胡都院留悲在衙不住,又回苏州,在齐门北禅寺住。十七年二月,又至瓜洲。四月初八日过江,又在甘露寺住。三月十一日,见潞王住在馆驿亭,悲不曾见面;跟随王船由丹阳至无锡,一路上见潞王好施舍、斋僧。至海会庵,有承奉李公先来与悲叩头,悲直受。后来潞王来拜,悲自思潞王是悲长辈,当尊他一步;悲下位迎接,潞王见悲下来,随说悲无道学,转身回去,面见潞王手指甲甚长。后来潞王却又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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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披红,认为一家,承奉李公陪坐。五月初八日,在放生池相别,又回苏州。李承奉又见悲面,请悲上船,托悲上南京探听消息报潞王;悲不肯来,李公说这野毛僧屡请他上船,作怪不来。悲闻之,即上慈溪天童寺削发修行;六月,被本地道、府、县官不容,逐去。七月,又回杭州;有潞王差兵迎接,未去。八月,至常熟北门外住。十月初三日,到南京报恩寺住;十五日,被本寺僧官逐去。十一月二十日,潜往琉璃芙蓉庵。十二月十一日,到清江湾;有空船一只,悲自写「活佛潞王钦差皇帝封皮」为号,贴在船上。十二日晚,遇今在官僧月光在张道人家同吃斋,住了一夜;十三日,被蔡都督拿住。当日,同众都护十二、三人亲验过。大悲自造履历一本、黄纸冤单一张,内开十五款;悲在琉璃内写明。若问详细,尽在一本簿上;俱是实情。又据月光口供:年四十一岁,系湖广咸宁县人。自幼出家,来到南京住了五年,在石城门外团瓢内居住,各处募化斋僧。本月十二日,在挑水张道人家吃饭;偶见今在官僧大悲寒苦,随令同斋,委实不知他是甚么人。臣等闻之,不觉发指。随移戎政衙门,关取大悲履历、冤单;随据戎政衙门密送大悲自造簿九件到司。臣等开看,自称圣僧大悲和尚,则为天下第一;至三十岁即成活佛。又言封为齐王等语,又有欺佛泄露天机十五款大罪等语:其为妖僧无疑。但前供内与潞藩拜见,有李承奉叫悲上京探听消息;又奉有「严刑密审具奏」之旨,事关重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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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敢不细加严审。又将大悲、月光提出夹审,即问大悲:「拿你之日,有匿名文帖,是谁写的」?悲云:「此帖我实不知」。臣又行敲审,彼说:「潞王施恩于百姓,人人服他;又斋僧好道。该与他做正位,封为潞王。故悲于六月间有户部申名绍芳苏州人,议保潞王」等语。臣问悲「议保者何人」?悲云:「止将我知道的说出,其馀不知是何名姓」。臣再三拶审,又云:「昨十一月二十日,闻有钱讳谦益亦系苏州人,在圣庙内议保潞王等情」。臣又问「同议者何人」?悲云:「止知申、钱两家名字,馀不知是谁」。又问「议保如何行事」?悲云:「总之,在京各官与潞府相好者少,都是马阁部的人;权柄在他手里,众人都怕他,不敢行」。臣又问「与潞府相好各官是谁」?悲云:「止闻说有人,不知姓名,难以指实,不敢妄招」。臣再四刑审,全然不言,再无别情吐出。臣随将月光夹审,光说「与大悲同斋一宿,实不知情;就夹死也是冤枉」。臣即令与大悲对质;悲亦云:「月光实不知情」。据此,该臣看得妖僧大悲自幼投师,屡被斥逐,其品行劣甚矣。后值潞王好佛,渴欲求见,便自矫枉;迨受李承奉之叩首、蒙潞王之披红,愈起妄想,称佛称王。擅用标封、敢造簿帖,似非疯颠所能为者。据其供称实是招摇,或为目前之报答、或为日后之居功,俱未可知;然而潞王未必知也。妖言惑众,律应大辟,悲固不能辞矣。至其所供两臣,事关重大、语涉风闻,未有确据;臣等何敢轻拟。伏乞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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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司,速行议罪正法,以明妖说、以杜乱萌。至月光虽不知情,但同宿不首,难免池殃。抑臣更有请者,臣等身受国恩,颇知忠义;一片赤衷,弗能默然。乾坤何时也?辇毂何地也?忍容此妖僧起衅!况民愚军悍,易于煽惑;尤望皇上严饬缉访之令,密为慎重之举。倘妖僧所闻不虚,关乎国运,岂渺小哉!臣等誓不与共戴天矣』!奉旨:『这妖僧大悲言语闪烁,著法司会同府部科道官审明奏夺』。
    礼部尚书钱谦益、户部右侍郎申绍芳各疏辨妖僧大悲、月光等事,俱有俞旨。
  十六日(庚子),府部等官俱集中府会审大悲。

    提到不跪,四人扼之使跪;口供同前。一夹三十扛,惟口念观音、韦驮数声。审毕,随收监。后法司拟大悲照妖言律,决不待时;月光杖责释放:依拟。未几,三月晦日,大悲伏诛。按是时阮大铖辈日夜为罗织之谋,大悲事起,正中其机。招内所供议保潞王及或为目前之报答、或为日后之居功,又云倘妖僧所闻不虚,关乎国运及不共戴天等语,其包藏祸心岂可窥测哉!况尔时大铖、沾、维垣、弘勋等朋比密谋,捏造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七十二菩萨之名,遍粘街衢,以耸动朝端;招内所指被擒之日即有匿名文帖与相照应,盖指此也。幸会审日绝无攀招,其谋始沮。十八罗汉,则指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吴甡、郑三俊、张慎言、徐石麒、黄道周、解学龙、吕大器、练国事、路振飞、袁继咸、易应昌、徐汧、金光辰、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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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经、侯峒曾等,五十三参则指许誉卿、詹兆恒、姚思孝、华允诚、叶廷秀、章正宸、王重、熊维典、陈子龙、熊汝霖、游有伦、成勇、黄澍等,七十二菩萨则指王志道、刘同升、赵士春、姜埰、金声、沈正宗、张采、熊开元、张有誉、马嘉植、沈宸荃、乔可聘、郭贞一、刘宗周、吴佳允、黄端伯、祁彪佳、张国维、何纲、钱旃、王孙蕃等:凡海内人望,蒐罗无遗。又文震亨时官中书,张孙振已具疏特纠,直欲以震亨为汪文言矣。翻写竟,请正马士英;士英谪官时与震亨曾以诗文往来,遂力止之,震亨即休致归里。士英意亦不欲为已甚,乃止;就大悲定谳焉。
     附 录

    史可法疏:『陈潜夫报:「清豫王自孟县渡河,约五、六千骑;步卒尚在怀庆,欲往潼关:皆李际遇接引」。据此,则李际遇之附清有确然可见者矣。况攻邳之师未返,清岂一刻忘江南哉!请命高杰提兵二万,与张缙彦直抵关洛、据虎牢;刘良佐驻防邳、宿。御史张荩往调黔兵五千,乞催令早到』。又奏:『清已入洛阳,河南抚按俱避于颍、寿二州』。时当镫夕,上躬自张镫;太监韩赞周曰:『天下事正难措手,卧薪尝胆犹恐不胜,乃躬此琐屑事乎』?上曰:『天下事有老马在,汝不必多言』。

  恤赠李逢申为太仆寺少卿。

    按逢申拷掠追银,贼用一绳系逢申与长洲申继芳。逢申曰:『向者梦君祖文定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25 页
公谓予:「汝见我,大事定矣」!故改名逢申。谁知验于今日也』!未几,同死。
     发 明

    京师失守,其抗节授命者自当优以全恤、其负国辱身者自当加以重刑、其已屈膝投诚而不免拷掠死者当以从贼论,俱无容赘矣。乃有忠逆未判而逃避于拷掠者,宜何以处之?曰:忠逆未判,则褒忠之典、伪命之诛两无可施,宜另为一局。今逢申巳拷掠追银矣,且位不过部郎,而特崇以仆少何耶?书恤而不书原官,明不当恤也。然果有怀忠而混入者奈何?必也肆口骂贼、心事昭然如颜常山、段司农之俦,始可援殉节之典旌之尔。

  起补杨兆升为给事,袁弘勋、冯志京、张茂梧为御史。
  升钟斗为太常寺少卿、叶廷秀为光禄寺少卿,各添注。
  刑部尚书解学龙奏请从贼六案以登极停刑。
     发 明

    重狱必三奏者,慎失入也;恩典必停刑者,霈大庆也。今从贼之人,何疑可矜、何恩可推?而援登极例以请乎!利令智昏,一至于此,学龙之末路悖矣!凡此,皆直言其事而恶自见者也。
     附 录

    史可法疏:『北使既还,和议已无成矣。向以全力禦贼而不足,今复分以禦清兵矣。唐、宋门户之祸与国终始,以意气相激,化成恩仇。有识之士方以为危身之场,而无识之人转以为快意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26 页
之计。孰有甚于戕我君父、覆我邦家者?不此之仇而修睚之报,真不知类矣!此臣所望于庙堂也。先帝之待诸镇何等厚恩、皇上之封诸镇何等隆遇,诸镇之不能救难,何等罪过!释此不问而日寻干戈,其心忍乎?和不成惟有战,战非诸将之事而谁事也?阃外视庙堂、庙堂视皇上,尤望深思痛愤,无然泄沓!古人有言:「致治本乎人情」;今之人情,亦大可见矣』!
  予原任御史加衔太仆寺少卿陆献明荫一子入监。

    马士英请追录其巡按贵州之功也。
  援剿总兵许定国诱兴平伯高杰杀之,以其众叛降于清;张缙彦走免。

    四镇之开藩也,许定国上疏言:『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皆起行伍,列土是矣。高杰乃贼也,何故亦蒙列土之荣』?随有人露之于杰。而定国正隶标下,国佯投诚于杰,谓『此疏系人捏名巧施捏陷,令主将杀国耳。国死,不知情也』。因啮臂为誓,杰意始解。高杰北征至归德,贻定国千金、币百匹。定国请宴,杰辞之,强之再四;杰从五百铁骑自卫。定国置酒甚丰,铁骑皆沈醉,不能持兵刃。定国预于屋外环置以刍,四鼓先入杀杰,携其首以去;纵火尽焚诸铁骑,而率众降于清。总督张缙彦、监军李升走免。一说高杰初与李自成同夥作贼,号翻山鹞,自成妻邢氏嬖之,属杰护内营;因私邢氏窃之而逃,遂以所部降于洪承畴。自成恨杰,必欲杀之,杰亦阴为备禦;积功至偏裨。孙传庭督师,表杰为中军副总兵。未几,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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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而溃,杰以宿隙避走山西,归于巡抚蔡懋德。自成渡河追杰,杰拥兵北掠山东,遂至徐、邳;马士英招之,置徐州。属南都拥戴福王,士英挟杰等以兵临江,胁制朝臣;杰遂据扬州。俄封为兴平伯,连攻扬州;史可法诣其营谕之,因上书命杰屯瓜洲。方杰作贼时,曾劫许定国,杀其一家;惟定国走免。后定国同为列将,秘而不言,阳与杰交好,愿以睢州让之;杰不疑。至是,设宴宴杰,伏甲于室;夜半伏甲起,杀杰剖心,以祭其先人。
     发 明

    宋郦琼为吕祉所搆,势不容不杀祉,杀祉势不容不降元;然终难逃叛逆之罪。今定国与杰同拜爵于朝,纵有私怨,非有骑虎之势也;顾假托宴会戕害主帅,叛逆之恶,较之于琼殆有甚焉!故书官、书「诱」、书「叛」以著其罪。缙彦昔遇逆闯则降、今遇叛将则逃,可贱甚矣!削其官以贬之。

  命吏部右侍郎蔡奕琛以原官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工科给事中李清为祖钦定「逆案」闲住李思诚辨冤。

    思诚由翰林例转福建副使,与吕纯如比而媚税监高寀者;逆贤用事,仍复原官,历升礼部尚书。颂美疏内,有「纯忠体国,大业匡时」等语。河南右布政邱志元辇三千金馈崔呈秀,谋升京卿,为逻卒所缉;思诚寓与崔呈秀比邻,乃卸罪于思诚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28 页
,得旨革职为民。至是,李清辨误入「逆案」;命下部议。踰月,李乔再疏辨冤;命复原官。
     发 明

    李清欲辨三千金之诬则可,欲辨入「逆案」则不可。「纯忠体国、大业匡时,此何等语!尚以为不当入耶?孟子曰:『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呜呼!自此义不明,于是愚者违礼以为孝、谄者献佞以为忠;弥缝愈巧,违理愈甚,而斯民之直道不行矣!

  起升邹之麟为应天府丞;升马思理为左通政,添注。
  升张时畅为尚宝寺丞,起补唐世济左都御史管右都御史。
  予已故登莱巡抚陈应元荫一子入监。

    应元由布政升巡抚,以布政事被纠去位;侨寓南京,与马士英相善。故特予荫典。
  赠已故参政杨师孔为礼部右侍郎。

    师孔与已故参政陈尧言,皆曾侍福恭王者;师孔系马士英姻戚,故邀赠典。尧言以无援,部寝其奏。
  升葛寅亮为大理寺卿、刘应宾太常寺卿、李清大理寺卿,添注。
  予已故大学士丁绍轼荫一子入监。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29 页
    绍轼于逆贤时,与黄立极、冯诠同日爰立;未几,卒于官。
  特授钦定「逆案」问徒徐复阳御史。
  予安远侯柳祚昌荫一子入监。
  解学龙罢。

    御史张孙振疏:『从贼一案,明谕法宜从重;大司寇操此三尺,推诿半年,人人出脱。北来诸人乃贼去之而来,非弃贼而来,学龙恣意舞文;乞敕公鞫』。朱国弼亦参学卖法不公。有旨:『著解任回籍』。
     发 明

    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从贼一案,学龙诚何以自解!孙振、国弼,其人虽邪,而其言则正;所谓不以其人废言也。故于学龙去位,削其官以贬之。

  雪原任苏州府推官周之夔罪。

    之夔在任日,以争军储事,与太仓张溥、张采相迕;二张从一州起见、之夔从一府起见。众为调停,已息争矣。既而之夔又揭二张及知州刘士斗于总漕、总督,下其揭于府。于是众论大哗,谓已就调停而复暗揭之,阴险孰甚!之夔、士斗皆不安其位,同时罢去。阮大铖方与修怨复社诸人,之夔以旧憾愿效前驱,姑雪其罪而起授给事中。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30 页
     附 录

    宁南侯左良玉疏请留抚臣何腾蛟;有旨:『五省总督之设,不惟恢复荆、襄,且以接应巴蜀。腾蛟侯高斗枢到日,方行移镇』。
    上传天财库,召内竖五十三人进宫演戏饮酒。上醉后,淫死童女二人,抬出北安门。嗣后屡有之,人亦不复抬出。

  殿宇鼎新。

    推恩,大学士马士英、王铎、王应熊、史可法,尚书何应瑞、侍郎高倬、刘士桢、给事中李维樾、御史游有伦、周元泰、员外郎朱日爃、主事秦祖襄各赐银币有差;太监韩赞周、卢九德、刘文忠、屈尚忠、田成、乔尚、张执中、王肇基、高起潜、孙象元、车天祥、谷国珍、何志孔、赵兴邦、李灿、苏养性、诸进朝、孙珍、李国辅银币外,各荫弟侄锦衣卫指挥。
     附 录

    谕刑部:『朱一冯身为大臣,多藏厚赀,致累追比,大丧缙绅之体。其入官七万外,田宅所值几何?九千六百亩之外,有无馀产?著抚按察明』。
    原任太平府推官胡尔恺疏辨南闱关节等事;有旨:『壬午南闱关节滥行,缙绅子弟几于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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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议沸腾,何止周肖儒一人!胡尔恺已经薄处,姑不深究』。
    史可法上疏求退;言『卫允文「一事权」之揭,谓臣如赘疣,欲召臣还朝。大臣讨贼未效,妄冀入直办事,虽至愚计不出此。遭君父之变、膺简命之隆,千难万苦,臣惟自甘』。上慰勉之。
    尚宝寺丞耿章光疏为父如杞辨冤;下部察议。
    督饷侍郎申绍芳疏:『两淮运司解银万两为郑彩截留,乞敕禁止』。
    命御史凌駉巡按河南,给吏、兵二部空札以待矢义南归者。
    马士英奏请加杨御蕃左都督及马进忠、王允成并加太子太保。
    太监高起潜奏:『请佃丹阳练湖,岁可得五万金。又请于浦口建墩台』。
    太监孙象元奏:『两浙巡盐李挺欠银二十六万两,不许报竣』。
    户部尚书张有誉奏:『旧制钱粮俱经解部,然后派发;乞注为令』。又奏:『酌定白粮每石折价一两三钱』。
    刘孔昭疏辨:『并未尝到王孙蕃榻前商量定策,孙蕃前奏欺罔,大为无耻。刘宪章逋逃,自应与余日新同议』。
    忻城伯赵之龙疏言章服逾制。有旨:『武臣自公侯伯以下,非赐肩舆并遵制骑马,坐蟒、斗牛非奉使,麒麟、白泽非勋爵,俱不许僭用』。
    给都督林翘诰命。翘江南人,善星术;马士英谪居日,卜其必大用。至是,荐授中书;半年,躐跻一品蟒玉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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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事李尔育奉旨宣谕刘洪起、李际遇,遇张缙彦于睢阳,不见二人;遂归。
    御史黄耳鼎疏荐原任巡按李乔等。
    授贡生韩诗职方司主事。
    刘泽清塘报:『清攻邳州,署印推官沈冷之固守十四日,乃退』。
    河南副总兵郭从宽擒长葛县伪官来献。
    刘洪起塘报:『击贼于襄城,俘斩五百馀人』。
    史可法奏荐赞画刘湘客,又奏择将守邳。
    郑彩请全拨苏州关税作军饷;有旨许其半。
    上林苑监丞贺儒修疏论管绍宁贪耄阴奸;有旨:『不必苛求』。
    御史刘光斗疏论管绍宁鉴别大臣;有旨:『衰庸颓钝者自行引退』。
    戎政张国维、少詹吴伟业给假还籍。
    诏谕太监田成,责由嘉兴、杭州二府遴选淑女。自田成入浙,民间嫁娶几尽,久未有人;故有是谕。
    迎神祖御容入宫。
    修奉先殿及午门左右掖门。

  二十日(甲辰),内竖进宫演戏。

    周府遂平王治鲲请往河南招集义勇;不许。
    制丹阳陆路视良乡例给邮符。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33 页
    禁四六骈丽文。
    禁宗室入京。
    补丁允元吏科、方士亮刑科,升余飏稽勋司员外郎、戴英工部、钱增刑科、吴希哲工科。升松江知府陈亨为苏松督粮道副使,升郎中赵明铎云南提学、黎永庆贵州提学。升文士昂云南右布政,王庆锡、邢大忠、甘维爃浙江广东云南各按察使。
    真人张应京入朝。
    御史黄耳鼎巡视上、下江。
    谥桂王曰「端」。
    升庞承宠湖广右布政、唐良懿徽宁兵备道副使、田有年贵州驿传道副使。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33 页
  二月甲寅朔,加阮大铖兵部尚书,协理部事。

  改陈监吏部右侍郎。
  起升王志道吏部右侍郎、李长春太仆寺少卿、钱继登光禄寺少卿、周瑞豹尚宝寺少卿,各添注。
  赠已故侍郎张守道、工部尚书冯任、右都御史,南京太仆寺卿邱禾嘉右副都御史,各荫一子入监。
    按守道于逆贤时官工部侍郎、任由监司升巡抚,未几报罢。禾嘉以恢复泺水功,由司务超升巡抚;踰年为镇臣所讦,迁南太仆以去。禾嘉与士英同乡,守道与任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34 页
则皆□□之功也。
  升王骥为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
  予已故大学士朱国祚荫一子入监。
  赠原任南京祭酒许士柔正詹事,荫一子入监。
  升监军给事中卫允文为兵部右侍郎,总督高营兵饷。

    高杰死,所部疑惧;允文与杰同乡,朝议用以羁縻之。
  调浙江巡按彭遇飏于淮南。

    按遇飏癸未进士,避难南渡,首附马士英,怪诞蜂起,授职方司主事、改御史。身任募兵十万,或问饷安出?曰:『搜括可办也』!才抵任,即移家入浙;纵奴强掠韨钱,民为罢韨。巡按张秉贞以闻,士英以遇飏有边才,改调淮阳巡按何纶于浙江。
  起升叶绍容太仆寺卿。
  升吴本泰为尚宝司丞,添注。
  礼部署部事左侍郎管绍宁上皇太子及二王谥。

    按去夏刘泽清奏:『有典史顾元龄自北都传言,皇太子薨于乱军,二王遇害于乙条巷』。朱国弼、赵之龙随合疏请上皇太子、二王谥。管绍宁复疏言:『东宫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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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遇害,请于明年二月为东宫制服』。今春李清疏请修先帝「实录」,改易庙号,并催上定东宫、二王谥。至是,绍宁上皇太子谥曰「献悯」、永王谥曰「悼」、定王谥「哀」。
  原任山西巡抚蔡懋德男方熹上疏请恤;不许。

    按方熹为父请恤,有旨:『懋德纵贼渡河,一死何赎!不准恤』。
     发 明

    君子平其政则人心平,人心平则天下平。懋德身膺节钺,不能灭贼,虽与贼俱碎,死不偿责;不准恤是已。顾戊寅蓟门失机一案,吴阿衡身与镇监捧觞,置羽书于高阁;陈祖苞不急堵禦隘口,致郡邑之连陷;济南之变,祸及德藩,宋学、朱实为居守:而或予之谥、或赠之官,胡独于懋德蒙此严旨,则懋德家贫之所致也。呜呼!赏罚无章,何以劝阻?举动如此,真可长太息者矣!

  雪刘荣嗣罪。

    按荣嗣于崇祯六年任河道总督,时运道溃,于(?)门下士创换黄河之议,自宿迁起至徐州,别凿新河;绩用弗成,耗破金钱无算。八年,与中河郎中胡琏同逮。后荣嗣毙于狱,胡琏于十二月伏法。
     发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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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守堤防、冒破钱粮,律令甚严;先帝方以荣嗣未正法为恨,乃敢言雪乎!若以事属郎官,与总河者何预;假使河工告成,论功行赏,将以尽归功于郎官而总河不与其赏耶!此事以观,而士英之欺君蔑制、徇私挠法之罪著矣。
  闯贼李自成四攻郧阳,守将王光恩禦却之。

    按先是光恩守郧阳,逆闯分兵掠承德诸郡,遂围郧阳;光恩与抚治徐启元、守道高斗枢禦之,固守不下。其再攻也,光恩筑砦于隘口;贼营于砦下,伐木积与砦平。光恩纵火焚木,贼不得近。贼用攻砦,砦遂裂;光恩以泥涂板护之,且守且筑。夜缒壮士砍其营,贼营乃退。其三攻也,贼以大舟载火溯洄而上,旌旗相望二百馀里。光恩设水砦于汉江最深处,而以轻舟往来截杀;复以舟载硝黄、油苇,因风纵火,顺流入贼营;贼舟遇火皆燃,俱弃舟夺路而走。光恩令别将循江鼓噪,贼尽排挤入江,江水为赤。至是,四攻矣。贼众二十万水陆并进,光恩遣别将禦之于江渚,自率轻骑营于郭外,分布步卒伏榛莽间。贼至,路险不得驰突,而步卒出没如神。薄暮收兵,缚获于树,举火参差上下;光恩亲帅死士,短兵直冲贼垒,而伏兵于四下喊声震天,贼众大溃。光恩乃循兵而回捣贼水营,光恩遏其前,遣别将乘其后;贼弃舟从北岸走,光恩尽得其精骑飞舰。贼自是,不敢复窥郧矣。次年,光恩死于国难,以忠节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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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 明

    光恩,贼也。既已委贽于朝,即戮力固守,奋志杀贼;逆闯虽挟数十万之众,不敢窥视。至今闻之,犹凛凛然有生气。彼抱头鼠窜之郧抚也、沅抚也,偷生辱国之本兵也、督抚也,何其中无一光恩哉!使朝廷得若人数辈,令之建牙与专阃,曾何盗贼边疆之足虑乎!是以君子痛恨于当国者之蔽贤也。

  赠正法太监刘元斌、王裕民祭葬,各荫弟侄锦衣卫指挥。
     发 明

    元斌不戢军士,纵贼殃民,先帝责其罪而诛之。裕民,则以元斌并及者也。此而得蒙恤典,是直以先帝为失刑,有怼其君父之心。此履霜之渐,弑父与君之萌,「春秋」之所谨也;故书之。
     附 录

    史可法请设提督,以李本身为之。有旨:『兴平有子,朕忍以兵马汛地遽授他人!仍著伊妻统辖,卫允文料理;何必又立提督』。高杰妻邢氏上疏请恤,允之;所部将士仍听邢氏子高元爵统领。
    去岁,黄得功与高杰争扬州而鬨;至是,欲向扬州纾忿。史可法奏,上谕:『大臣先国事而后私恨;得功若向扬州,致高营兵将弃汛东顾,设清乘隙渡河,罪将谁任?诸藩著各恪守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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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任意』。
    谕:『总兵牟文绶久驻江上,大肆骚扰,户部所欠之饷,何不速发,坐视流毒?著即将盐课抵补,催兵速行』。
    谕部院:『捐助原听民乐输,抄没乃朝廷偶行;岂刁民献媚报仇之事!宗藩、勋戚、武臣须敬礼士大夫,与士大夫相安;不得听奸人拨置,非法图利』。
    马士英请免朱一冯籍没,又奏唐允甲补授中书。
    谕阮大铖:『江上奸人出没、乱民纵横,以致商旅梗塞;不可不严备』。
    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合疏:『高杰从无寸功,骄横淫杀;上天默除大患。史可法欲令其子承袭,又欲李本身为提督,是何肺肠?倘误听之,臣等实不能相安矣』。上谕史可法:『卿已归扬,解谕黄得功等各归汛地,何必与寡妇孤儿争搆。河上防禦,责成王永吉、卫允文料理』。
    谕史可法:『吏贪民困,全由抚按婪贿。广西抚按林贽、李仲熊亘讦事情,延阁已久,虚实应与立剖;何必复行外勘,以滋延卸』。
    谕:『止云贵总督李若星勤王;如已到常德,即留兵隶何腾蛟』。
    考选林有本、沈应昌、张利民、韩接祖、徐方来、庄则敬、蒋鸣玉、钱源、吴适俱给事中,王锡衮、夏继虞、王大捷、毕十臣、张兆熊、郭贞一、郝锦、吴春枝、王懩俱御史。
    吏部覆剪除群贼功,加马士英太保、王铎少傅。
    例升给事中马嘉植广东岭西道副使、御史沈宸荃苏松兵备佥事、高允滋江西湘西道佥事、吏部余飏广东水利道右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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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日(乙丑),上始御经筵。
  兵部右侍郎徐人龙、练国事罢。
  特予钦定「逆案」徐大化恤典。
  起升朱大典兵部、吴光义户部、易应昌工部,俱右侍郎;来方炜、陈洪谧、熊化俱太仆寺少卿,沈佳允尚宝司丞。  二十二日(乙亥),改上先帝谥号曰「毅宗」。

    按先是赵之龙疏言:『「思」非美号』。今春张元始、李清催急易庙号,至是礼部管绍宁改上庙号曰「毅宗」。
  升姚思孝、沈允培大理寺左右少卿,张希夏太常寺少卿。
  特予钦定「逆案」闲住徐景濂恤典。
  特予钦定「逆案」问徒刘廷元恤典。
  御史袁弘勋疏纠总督袁继咸。

    去岁,杨维垣一疏重申「要典」、尽翻「逆案」,又请恤三案被罪诸臣;弘勋则疏请追三案诸臣得罪孝宁太后者。袁继咸因奏「要典」不必重陈;马士英票旨:『皇祖妣、皇考旡妄之诬,岂可不雪?事关青史,非存宿恨;群臣当体朕意』。左良玉亦奏:『「要典」治乱大关』;士英票旨:『此系朕家事,不必疑揣』。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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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勋复追论梃击、红丸、移宫三案,追劾吴甡、郑三俊;并论管绍宁不急蒐「要典」、袁继咸公然怙逆,宜并行究治。有旨:『不必追究』。
    时奸党搆局欲尽诛正人,日夜以拥立、显怀二心,并以三案旧事激上怒。上曰:『此皆往事,不必更提』。以此,得免起大狱也。
     附 录

    点用云南、贵州考试官徐复仪、林远等官。
    加蔡奕琛礼部尚书晋文渊阁。
    升陆朗户科给事中,升陆康稷文选司郎中、葛含馨考功司郎中、武清稽勋司郎中。
    予苏松殉节王钟彦、宋文显、施溥祭葬,赠冯垣登太仆寺少卿、郑逢吉太仆寺丞。
    张缙彦疏:『豫自二贼流蔓,汝、固间臣委李鼎招安;镇臣王之纲以争地之故,激陷主帅,乃闭门自守,纵兵劫杀。臣以为之纲宜坐镇内地,安享温饱。芜湖总兵卜从善恩威久著,河北有飞将军之号;调使恢复,则督抚有臂指之使』。
    卫允文疏:『柳城金高自筑土城,团练义勇,不受伪爵;乞授副总兵职衔』。
    苏松巡抚周元泰疏「川竭可虞等事」.『刘家河系合郡利害,急宜开浚』。又疏:『杨汝成、宋之绳、杨枝起,翁元益、曹溶、米节既受伪官,岂容倖漏;乞敕法司提问』。
    给事中戴英疏:『陈洪范奉使无功、正使左懋第身陷异域,而下役群聚进爵;使北都闻之所鬨然窃笑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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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天监监正杨邦庆奏:『近来日月色甚赤』。上问『是何分野?何无占候?其访精明星术者举用』。
    朱国弼疏劾『前任漕抚路振飞,贼信日迫,先纵狱囚。天潢荐至,兵拒河上;皇上扁舟,不纳入城。且言凤阳有天子气。伪官武愫系进学门生,代为夤缘。乞敕法司逮治』!章下部院。
    又奏:请治郭维经庇逆。
    太监高起潜疏请开纳银赎罪之例。有旨:『纳银免死,则富豪墨吏何所不至;流罪以下或可议赎。该部酌议具覆』。
    安庆巡抚程世昌疏:『假弁王梦旭自称藩府都司,抢掠民商,辱及官吏;又有铜陵盗首大船,牌额书「天子一家」』。
    遣给书中倪嘉庆、中书胡承善掣盐于瓜仪;加盐课,每引五分。
    太监李国辅请往云雾山开采;著驰驿去。
    胡世宗自称越公八世孙,求附勋卫。
    大兴伯邹存义疏请家督学公署。
    杭州机匠疏:『旧抚潘汝桢遗泽难忘,建造逆祠系前抚事』。奉严旨。
    靖江王亨嘉表贺登极;因奏全、永、连三州皆为土贼所据,抚按匿不以闻。
    御史郑瑜疏纠前任漕抚朱大典侵赃百万;有旨:『大典创立军前所养士马,岂容枵腹!岁饷几何,不必妄讦』。
    给事中吴希哲疏:『都城五方杂处,假宗、冒戚、伪勋、奸弁横行大道,虐民厉商,莫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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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有旨:『严缉』。
    太监田成选到淑女程氏,上命再选二女充数。
    命衰庸在京诸臣俱著自陈。
    行人朱统讦奏御史周灿;有旨不究。
    荫方孝儒裔孙某五经博士。
    谕祭原任尚书张希武。
    赠郑逢兰太仆寺卿。
    荫杜锵太仓卫百户。
    升关守箴广西布政司,陆怀玉福建按察使,顾元镜广东岭西道副使,孙时伟浙江驿传道副使,曹炜、宫继兰江西、广东副使。
    升陈瑞大理寺寺副,升李向中浙江嘉湖兵备佥事。
    张承志袭封惠安伯。
    加都督赵民怀太子太保,荫锦衣卫百户世袭。
    给事中王士鑅疏:『守令失职,赋额不清;私加火耗,虐民太甚』。
    户部熊维与疏:『三年内苏、松逋欠三百三十一万八千五百两,皆属应徵;又已徵未解九十五万六千有奇』。
    又疏:『正项钱粮辄借支赎锾,侵那弊薮,至批详才下,提差已至。抚按身先不法,何以剔蠹釐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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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尚书张有誉疏:『酒税可以助饷;衙门既多,蠹役益众。京城槽坊不过百馀,既委府佐,又责五城,凡十一衙门;岂成事体』。
    太监高起潜请饷;有旨:『著于闽、浙增派二十万内,令孙元德催解十万赴军前』。
    中书陈麃自陈拥护有劳,愿预考选;不许。
    太监李国辅疏请遣戍久欠大庖府县官。
    张亮疏请立监税局于皖;不许。
    张缙彦塘报:『清兵败于陕州,许定国还刘家城』。
    陈洪范塘报:『清兵于正月初六日调登莱、天津船沿海巡逻。平度土贼作乱,烧莱州西关;北兵往剿不服。有号许王五者,统兵数万屯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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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本纪卷之五
                       
昆山遗民宁人顾炎武著
  三月甲申朔,皇太子至自金华。

    北都失守,太子为逆闯所得,挟之往永平;及与吴三桂战而败,太子遂不知下落。相传太监高起潜奔西山,太子自诣之,遂同至天津,浮海而南;八月抵淮上。起潜知江南无善意,欲加害其族;南京鸿胪寺序班高梦箕云不可,挟之渡江。展转苏、杭间,不堪羁旅,渐露贵倨之色;于元夕观灯浩叹,为路人所窃指。梦箕惧祸及己,遂密启于士英以闻。时东宫旧奄李维周、杨进朝奉御议礼迎之;上命二奄觇之,二奄抱足大恸,见衣薄,各解衣。及复命,弗善也;后掠二奄俱死。最后,太监卢九德至,礼倨,少年呼名呵之;九德不觉叩首曰:『奴无礼』。少年曰:『汝隔几时,何肥也』!九德复叩首曰:『请保重』!是日至,从右城门入,送止兴善禅寺。都人初闻太子来京,踊跃趋谒,文武官投职名者络绎;上寻传文武官,不许私谒。中夜,移太子入大内。
     附 录

    许重熙「甲乙汇略」云:同高起潜而南。以予所闻,谓鸿胪寺少卿浚县高梦箕舍人穆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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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道经山东,值少年,求附行;同途久之,云:『我东宫也』。入南京梦箕邸中,梦箕未之信;少年曰:『我往始冠,君不赞礼乎』?盖梦箕先为此寺序班,遂伏地哭留。浃月惧露,移杭州。又久之,潜遣至闽、粤;以不自晦,上书明其事。夏五月,予从高相国弘图宿西湖净慈寺,旧奄苏某四月出金陵云:『东宫甚真;其足骭骨左右各双,谁能为之。特慑于积威,毋敢相剖耳』。
  雪钦定「逆案」问徒杨所修罪。
  礼部尚书钱谦益还部管事。
  升杨维垣左副都御史,协理都察院事。
  初三日(丙戌),下太子于中城狱及从行二人高成、穆虎。

    马士英以疏请下狱也,夜更馀,肩舆送太子入狱;时已醉,狱中有大圈椅,坐其上即睡去。黎明,副兵马侍侧,太子问何人?以官对。太子曰:『汝去,吾睡未足』。良久,问兵马曰:『汝何以不去』?兵马曰:『应在此伺候』。又问:『此何地』?曰:『公所』。又问:『纷纷来去者何』?曰:『道路』。问曰:『何故皆蓝褛』?兵马未及答;太子曰:『我知之』。兵马以钱一串置几上,曰:『恐爷要用』。太子颔之,令撩之壁间;曰:『你自去』。顷之,校尉四人至,曰:『伏侍爷的』。太子指壁间钱曰:『持去买香烛,馀钱可四人分之』。香烛至,叩问南北向,再拜呼太祖高皇帝、皇考皇帝,复再叩首号呼数声,拭泪就坐;满狱为之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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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录

    史可法疏:『泗州镇将李世春廉而有威,一病遽亡;其弟遇春队伍精严,地方相安,眷旨用代矣。黄得功坚逐浦口将张天福,部议改天福于泗州;高营各将以泗州为其分地,天福若来,恐难相安。比伊兄张天禄迁家属至,总兵卜从善扼之于泊所,夺其马骡,家眷惊惶,致堕水中。乞敕部仍用遇春,天福另用』。上从之。
    御史徐复阳讦奏文德翼、夏允彝匿丧升补;有旨切责。
    御史袁弘勋疏请起用罪废诸臣;有旨:『史、陈启新、张文郁不准』。

  复已故大学士温体仁谥。

    先是,御史张孙振疏劾前任礼部尚书顾锡畴险邪,有玷秩宗;以其削体仁之谥而谥文震孟也。有旨:『顾锡畴著致仕;体仁,吏部确议』。至是,尚书张捷覆奏:『故辅温体仁清执忠谨,当复「文忠」之谥;文震孟宜改谥』。有旨:『温体仁准复原谥,文震孟免谥』。德清蔡奕琛所票也。
  初六日(己丑),命百官会审太子于大明门。

    先是,杨维垣飏言于众曰:『驸马王炳侄王之明,貌甚类太子』。给事中戴英即袭其语入奏,言之明假冒太子,请敕多官会审。是早,上先召中允刘正宗、李景濂入武英殿,谕曰:『太子若真,将何以处朕?卿等旧讲官,宜细认的确』。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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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恐太子未能来此;臣当以事穷之,使无遁辞』。上悦。百官先后至谳所,太子东向踞坐,俱不敢以囚待之。一官置禁城图于前,问之;曰:『此北京宫殿也』。指承华宫,曰:『此吾所居』。指坤宁宫,曰:『此吾娘娘所居』。一官前问:『公主今何在』?曰:『不知,想已死矣』!一官问:『公主同宫女早叩周国舅门』。太子曰:『同宫女叩国舅门者我也』!刘正宗前曰:『我是讲官,汝识之否』?太子不应。问以讲所;曰:『文华殿』。问仿书;曰:『诗句』。正宗更多其辞以折之;太子微笑曰:『汝以为伪,即伪可耳』!诸臣无可如何,仍以肩舆送入中城。正宗遂奏:『面目全不相似,所言讲所、仿书悉误』。给事中戴英疏:『王之明伪假太子,质以先帝曾携之中左门而不答、问以嘉定伯姓名而不答,其伪可知。然年何能办此,必有大奸挟为奇货;务须根究到底,敕法司严鞫』。马士英疏云:『臣病在寓,皇上令监臣以密疏示臣;臣细阅之,其言虽似而疑处尚多。既为东宫,幸脱虎口,不即到官说明,却走绍兴,一可疑也。东宫厚质凝重,此人机变百出,二可疑也。公主见养周奎家而云已死,三可疑也。左懋第在北亦有假太子事,懋第密书贻书蔡奕琛,令奕琛抄誊进览;是太子不死于贼,即死于清矣。原旧讲官方拱乾在南,容面谕至公堂辨之。如其假冒,即付法司,与臣民共见而弃之;如真东宫,祈取入深宫,留养别院,不可分封于外以启奸人之心』。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49 页
  下鸿胪寺正卿高梦箕于狱。

    刑部严讯穆虎、高成,五毒备至,终不肯承;梦箕上疏自明,并逮治之,下锦衣卫狱。
  初八日(辛卯),百官再会审太子于午门。

    是早,张捷至刑部,尚书高倬以名帖邀方拱乾于狱;方至,捷曰:『先生恭喜,此番不惟释罪,且可以不次超擢;全在先生一言耳』!方唯唯。既至午门,百官齐集;各役喝太子跪,太子仍前面西向踞坐。众簇拱乾至前,太子一见即曰:『方先生尚在』!乾不敢应,退入人后,亦不言真伪。最后,王铎前曰:『千假万假,总是一假;是我一人承认,不必再审』。次日,刘正宗、李景濂合疏:『太子的系假冒,乞敕阁臣加质问,使之供吐姓名』。疏具,邀方拱乾同奏;辞不预。南中谣曰:『若辨太子诈,射人先射马(士英);若要太子强,擒贼须擒王(铎)』。
  升朱之臣兵部左侍郎,添注;刘应宾通政使、吴希哲吏科都给事中、耿廷錞都右佥御史巡抚四川。
  予殉难修撰刘理顺、郎中成德各荫一子入监。
    礼部请恤甲申殉难诸臣;有旨:『阁部大僚谋国无能,致滋颠覆;虽殉节堪怜,赠恤已渥。先帝斩焉不永,诸臣累世加恩,臣谊何安?通著另议。理顺、成德,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0 页
准各荫一子入监』。
  右佥都御史郭维经罢。
  特授马士英子马锡为总兵。

    阮大铖锡有文武全才,题授总兵,仍莅京营。
     发 明

    杨维垣、阮大铖辈书「特授」者,以其为逆党中人,若真从囚伍中超拔者然。今锡系士英之子,亦以「特授」书何居?曰:士英首翻「逆案」,尽拔群奸,是心乎珰党者也;名未列于「逆案」,而意则窃愿附于「逆案」者也。故于子之授官如其意焉,而与大铖、维垣辈同书「特授」;固「春秋」诛意之法也。

  十三日(丙申),下宫眷童氏于锦衣狱。

    或云死于狱中,或云在狱未死;南都亡,不知所之。初,上为郡王,娶妃黄氏,早逝。既为世子,继妃李氏,洛阳之变又亡。童氏或云妃、或云司寝,曾与生一子,不育;及弃藩南奔,太妃与氏各依人自活。童氏南来,巡按陈潜夫奏闻,上弗召。至是,自诣越其杰所部;奉旨:『著令驱逐』。而必欲自请至京。及至,上大怒,下之狱。都督冯可宗言其病,命善视之。已拶指,氏因奏述:『往时某月日入宫,某月日始婚。某月日城陷,妾具馔奉帕裹上首,踰墙而逃;今遂忘吾乎』?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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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失身之妇,何敢复生非望,上待圣躬;但一睹天颜诉述情事,归死掖廷』。求可宗达上,上弃去弗视。可宗深悉其冤,辞不敢再谳;上令太监屈尚忠会同严审定夺。时中外论陈潜夫同氏卧起、可宗令蓐诬氏产女,俱污亵失实,则马士英顺旨之罪也!
     发 明

    童氏而果妃也,固无弃绝之理;即不然,而曾侍左右也者,亦无下狱之事。书曰「眷」,疑词;其妃矣乎?否乎?未可知也。书「下狱」者,伤之也。妇人无刑,虽有刑不在朝市。先贫贱、今富贵之谓何?而顾桎梏之、桁杨之,惨刑为已甚矣!至贵阳(士英)寡昧,宣秽中外,令司隶校尉妄污诬蔑,罪可胜诛乎?

  起升原任庶吉士陈于鼎为正詹事,署掌翰林院事。

    于鼎,宜兴人;戊辰馆选。父一教、兄于泰,暴横里中,民不堪其毒;癸酉民变,首遭焚掠。抚按具疏上闻,乱民正法,鼎与泰皆为民;时鼎尚未散馆。至是,超擢掌院。
  升李希沆兵部左侍郎、黄斌广西副总兵挂平蛮将军印。
  谕刑部穷治穆虎等。

    谕云:『穆虎若非奸人,岂敢挟王之明冒认东宫?二月二日所成何局,往浙、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2 页
往闽欲干何事?岂高梦箕一人所办!主使附逆,实繁有徒;法司穷治』。盖马、阮意在姜、黄辈。同文之狱,行将兴矣;后以黄得功等先后疏争,暂止。
  十五日(戊戌),命百官三会审太子于朝。

    审时,太子仍无一言。左都御史李沾呼王之明,不应;沾喝:『何不应』?太子曰:『何不云明之王』!李沾喝役动刑,即上拶;太子号呼皇天、上帝,声彻于内,马士英命释之。沾又慰以好言;太子答曰:『既校尉嘱我,彼自能言之,何必我也!前日追我何处,有追者在』。高倬见其言切,命退之。有旧伴读太监邱致中持之,大恸;上闻,立下致中镇抚司狱。太子有诗题于皇城云:『百神护跸贼中来,会见前星闭复开!海上扶苏原未死,狱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关宗社,忠义何曾到鼎台!烈烈大行何处遇,普天岂向棘园哀』。锦衣卫冯可宗严讯高梦箕,梦箕誓死不承假冒。给事中钱增疏言:『当立斩梦箕,速行定招』。可宗请归并刑部狱。
     发 明

    臣顾炎武曰:太子一事,朝廷之上皆曰伪,草野之间皆曰非伪;在内诸臣皆曰伪,在外诸臣皆曰非伪:其伪与否,不可以臆断也。独计太子而果真也,其举止面目必有与人异者;迨后羁旅北营,跋涉长途,亦必有不可磨灭处。而今概未有闻焉,则其谓之伪也亦宜。然方拱乾固讲官也,张捷当日之邀认已明告之矣,使出片语往證,即立释累囚而登上卿矣;何以不置可否而公疏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3 页
亦辞不列名,则彼执为非伪者未可尽谓无据也。或曰:『移入大内者是真,百官会审者非真』。或曰:『是北朝之谍也,藉以摇惑人心,俾中朝自起争端,同室互斗,起承其弊;此卞庄子之勇也』。又按是年北都亦有称太子者,指谢升为徵曰:「谢升!难道卿不认得孤」!升厉声叱之。户部主事钱凤览众中面斥谢升,罪其不忠、不孝;以其欺先帝而贼太子也。已而,凤览同太子俱被害。未几,升疽发颈,向空作乞命状曰:『钱先生!幸宽我』!宛转旬日而殂。于是人皆谓北之太子是真、南之太子是伪。姑存其事,以俟后之有确见者。
     附 录

    左懋第囚太医院内,太子亦止太医院旁;懋第使人询守门满卒,满卒云:『此崇祯太子;言伯父在南京,欲往南去,故加防禦』。懋第因为书二通启摄政王,一言当归使臣、一言放皇太子至南辨验;投院不报。

  靖南侯黄得功疏言太子事。

    疏言:『东宫未必假冒;各官逢迎,不知的系何人辨明、何人定为奸伪?先帝之子即为皇上之子,未有不明不白混然雷同;将人臣之谊谓何?恐在廷诸臣谄谀者多、抗颜者少,即明白认识者,亦不敢出头取祸矣』!有旨:『王之明假冒来历系亲口供,有何逢迎!不必悬揣过虑』。
  特赠成国公朱纯臣为王。

    吏部尚书张捷请照张辅例赠王爵,许之。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4 页
     发 明

    张辅三征交趾,著有劳绩,故得赠王。纯臣传闻与陈演首诣逆闯劝进,虽未知果否?然逆闯因先帝有「夹辅东宫」之谕,疑而杀之;非殉节也。今捷乃援辅例为请,不知所援者何例乎?书曰「特赠」,盖深罪之也。
      附录脱简一节
    按南渡列之正祀,言其触死阶前,争三大事:葬帝后、护山陵、全太子二王。皆刘孔昭辈妄造,以护勋臣体面。国桢以大言欺先帝,提督京营,尽以兵权归之奄人王承恩,其精锐皆为奄人选去。出城留守止老弱万馀,以至于败。贼入城,国桢解甲降贼帅张能,愿输万金;而国桢第已为他贼所据,无所得。贼拷掠两胫俱折,置之荆篚;国桢夜解所系绿丝自缢死。贼以柳棺盛之,血淋漓于地。
     附 录

    御史陈良弼疏:『愚民观听易惑,道路藉藉,皆以诸臣有意倾先帝之血胤』。有旨:『王之明好生护养,勿轻加刑以招民谤』。
    刘良佐报清南下;有旨:『黄得功著移镇庐州,与良佐合剿』。
    御史郝锦疏:『各镇分队于村落打粮,刘泽清尤狠,扫掠民间几尽』。
    御史黄耳鼎疏劾解学龙:『执法大臣受贿庇逆,如光时亨、项煜、周钟、陈名夏、方允昌议赎议锾,岂古者三宥八议之道!进于此者,张缙彦俯首贼廷、延喘偷生,皇上重畀以节钺,优游数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5 页
月,不能恢复寸土;高杰之变,单骑逃避。乞付法司,治以弃地误国之罪。有旨:『不必苛求』。
  升罗汝元刑部右侍郎、邹之麟左佥都御史协理都察院事。
  封黄中鼎洛阳伯,授黄金鼎都督同知。
  清兵犯归德,巡按御史凌駉死之。

    许定国前哨抵归德,总兵王之纲退屯宿州,邀凌駉南下;駉不从。及豫王至,駉服毒不死,豫王礼遇之;未几,自谥。
  二十二日(乙巳),祭兴宗陵,惠宗及诸王祔。
  加朱大典兵部尚书,提督上江军务。
  广昌伯刘良佐疏言太子及童氏事。

    疏云:『王之明、童氏两案未协舆情,恳求曲全两朝彝伦,以息流言』。有旨:『童氏妖妇冒称朕结发,据供系守陵宫人;尚未悉真伪。王之明系驸马王炳之侄,避乱南奔,与高梦箕家人穆虎等沿途狎昵,冒认东宫,妄图不轨;正在严究。朕于先帝素无嫌怨,不得已从群臣之请,勉承重寄;岂有利天下之心,毒害其血胤!举朝臣子谁非先帝旧臣、孰不如卿,肯昧心至此!法司官即将两案刊布,以息群疑』。
  升钱继登右佥都御史,总理两淮盐法。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6 页
  命太监高起潜安抚扬州。
  清兵入徐州,总兵镇徐将军李成栋南奔。

    先是,有胡蕲忠者,南中大无赖也;贫困无聊,以条陈干史可法,留置幕下。高杰之变,徐、沛遂为畏途;胡挺身请往,史大喜,即委胡署徐州事。清将至,成栋登舟南遁。胡与刘姓渡河降清,请速渡黄河。豫王至河口见水光接天,波浪汹涌,大骇;疑二人为谍,欲杀之。二人叩头,愿身监营中,先以数十骑往,若徐州果有备禦,就僇未晚;豫王从其言。适是时风平浪静,水波不兴,万骑遂瞬息而渡。
  清兵入颍州。
  宁南侯左良玉疏言太子事。

    良玉疏请保全太子,以安臣民之心;谓『太子之来,吴三桂实有符验;史可法明知之而不敢言,此岂大臣之道!满朝诸臣但知逢君,不惜大体。前者李贼逆乱,尚锡王封,不忍遽加刑害,何至一家反视为仇,明知穷究并无别情,必欲展转诛求;遂使皇上忘屋乌之德,臣下绝委裘之义!普天同怨,皇上独与二三奸臣保守天下,无是理也。「亲亲而仁民」,愿皇上省之』!有旨:『东宫果真,当不失王封;但王之明穆虎使冒太子,正在根究奸党。其吴三桂、史可法等语,尤属讹传。著法司将审明略节,宣谕该藩』。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7 页
  给事中戴英疏为罪辅薛国观讼冤。

    英讼国观之冤,株累叶有声、林栋隆诸人;下部议覆。
     发 明

    国观专权纳贿,指不胜屈;只史一事,已足抵罪。史侵匿盐课二十馀万,事发提问;国观为之谋主,竭力营救。家人之出首、锦衣之鞫讯、长班之口吐,彰明较著;以至上干天怒,膺此重典,冤乎?叶有声等曲法庇私,自应处分,何云诛累?然英仍书官者,非与之也;正以著其欺生诬死、党邪害正,深负此官耳。
     附 录

    升陈燕翼礼科右给事中、杨兆升工科右给事中、蒋鸣玉刑科右给事中。
    刘泽清自陈弃家南奔;命授鸿胪寺少卿,添注。
    史可法奏王佐冒险来归,请留营中以备咨谋。
    汝宁总兵刘洪起以缺饷,撤兵还楚。
    命给事中陈燕翼、行人韩元勋敕封琉球国王。
    刘良佐报荆州(?)失陷。
    安庐巡抚张亮报闯贼分队南下,求赐罢斥。
    加郑芝龙太子太保。
    加刘洪起太子少保。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8 页
    黔将包琳为下所杀。
    钱谦益请即家开局修史;不许。
    仓场贺世寿、詹曹勋回籍。
    殿工落成,史可法、马士英、王铎、高弘图、姜曰广、管绍宁、王之臣、程注、高倬、刘士桢、何应瑞、陈盟、曹勋、葛寅亮加恩有差,唯顾锡畴不许叙。又叙内臣功,太监韩赞周、卢九德、刘文忠、屈尚忠、张执中、田成、王肇基、高起潜、孙象吴、车天祥、乔尚、谷国桢、何志孔、赵兴邦、李灿、苏养性、孙珍、诸进朝赏赉有差。
    加李若星正二品服、李乾德加级、于元玮等八人纪录。
    给事中杨兆升疏:『江南有司既徵本色在仓,不肯还民;重新又徵漕折』。
    户部尚书张有誉奏:『请于文武廪禄外,各加公费』。不许。又奏:『黔兵三千,先解五万两运至九江,交袁继咸转解』。又奏:『浙江银十二万两、福建八万两,解至高起潜军前开销』。
    锦衣卫冯可宗疏:『卫役诈伪盛行,百里内鸡犬无有。且佥书官人人准状民间细事,动至倾家』。
    马士英奏:请荫内官二人;各荫锦衣千户世袭。
    赠故辅李标少傅。
    张捷请为已故侍郎瞿景淳补荫。
    刘孔昭请存问于任廉。
    原任河道总督黄希宪以擅弃封疆遣戍。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59 页
  四月癸丑朔,颁各衙门印信。

    先是,二月二十四日管绍宁私失去礼部印信,商于马士英。二十九日,士英即具疏请更铸各衙印,去「南京」二字,其旧印悉以缴进。至是,铸成颁给。
     发 明

    尔时正寝苫处戈之时也,使君臣能以恢复为念,则「南京」二字正为薪胆之助,而士英反欲去之何耶?至于徇绍宁之私情擅行铸换,其罔上行私、目无三尺之罪,诚不可胜诛矣!
     附 录

    史可法北征疏:『臣受命督师,无日不以讨贼为念;而人情难协、事局纷更,睢州大变之后,又有维扬之搆。外侮未禦,内衅方深;拥节制之虚名、负封疆之大罪,臣实窃自悲也!先是,提督之命未下,高营将士汹汹,臣不得不安容之镇静。本月二十八日,臣议调兵北上,而李本身患痈未起;今不得已,先遣胡茂贞进发矣』。
    黔军过徽州肆行劫杀,士人汪爵率众禦之,杀其首恶数人;命擒爵抵罪。巡江黄耳鼎请赦,不许。

  川湖总督何腾蛟疏言太子事。

    疏言:『太子到南,何人物色?何人奏闻?取召南京,马士英何以独知其伪?既是王炳之侄,何人举发?内官勋戚多北来之人,何无一人确认而泛云自供?高梦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0 页
箕前后二疏,何以不发传抄?明旨愈宣,则臣下愈惑。此事关天下万世是非』。有旨:『王之明自供甚明,百官士民万目昭然;不日即将口词章疏刊行,何腾蛟不必滋疑』。
  江湖总督袁继咸疏言太子事。

    疏言:『太子真伪易明;居移气、养移体,必非外间儿童所能假装。王炳原系富族、高阳未闻屠僇,岂无父兄随行,何自只身流转南窜?既走绍兴,于朝廷有何关系,遣人踪迹召来?诈冒从何而起?望皇上勿信偏辞,使一人免向隅之泣,则宗庙享荡平之福矣』!有旨:『王之明不刑自招,高梦箕、穆虎合口输情,朕正期天下共见至公,不欲转滋异议。诸臣无端过疑,何视朕太薄、视朝廷太浅?袁继咸身为大臣,不得过听讹言,别生臆揣』。
    户部侍郎何楷奏镇疏东宫甚确等事;有旨:『此疏岂可流传,必非镇臣之意!著提塘官立行返燬。敢有鼓煽者,兵部立拿正法』。
  宁南侯左良玉举兵反。

    黄澍等日夜以大义说良玉。至是,良玉犯阙;突入总督何腾蛟衙门,告以故,且邀以共事。腾蛟坚拒不可,乃劫至舟中。腾蛟乘间赴水,溯江逆流而上;楚人惊异之,仍拥至武昌。良玉遂统兵东下,请除君侧之恶;移檄远近,略曰:『马士英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1 页
者,蛮獠无知,贪狠悖义。挟异人为奇货,私嫪毒以种奸;欺虾蟆之徒闻,恣鹿马以任意。不难屠灭皇宗,遂致刑僇太子。效胡庸之名访邋遢,不使其遁于荒野;踵钱宁之刑讯大千,又不容其毙于深宫。群小罗织,比燕啄而已深;中犴幽囚,视雀探而更惨。李沾喊拷,何如崔季舒拳殴;王铎喝招,有甚朱友恭塞谤。岂先帝不足复留种,既沈其弟,又灭其兄;将小朝别用一番人,既削其臣,并剪其主。嗟乎!安全藏之不作,丙定侯之已亡。附会成群,谁敢曰吾君之子!依违了事,咸称曰的系他人。临江之为乳虎,是可忍也;子舆之遇毒蟒,尚何言哉!玉受恩故主,爵列通侯;虽无食蕊之思,讵忘结草之报!愿同义士,共讨天仇。严虎豹之亟驱,风云气愤;矢鹰鹯之必逐,日月光昭。郿坞丰盈,应有燃脐之患;渐台高拥,难逃切舌之灾』!檄下,远近传知,惟京师噤口。
     发 明

    海内望是举久矣,无不喜其来而悲其晚。此顾以「反」书,何也?曰: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晋赵鞅与荀寅士吉射相恶,治兵相攻,「春秋」直书曰「叛」;正为后世贼臣称兵向阙,以「诛君侧」为名而实欲胁君以取国者,著律令也。宗社虽丁板荡之戚,而冠履决无倒置之理;此良玉书「反」之意也。故必通于「春秋」之义者,然后可以权衡天下之事。

  特授钦定「逆案」刘廷元等官。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2 页
    张捷题覆:『杨维垣疏表章附郑戚诸臣刘廷元、吕纯如、黄克缵、王永光、杨所修、章光岳、徐大化、范济世各赠荫祭葬,徐扬先、刘廷宣、姜麟、许鼎臣、岳骏声、徐卿伯各赠官祭葬,王绍徽、徐兆奎、乔应甲、陆澄源各复原官』;奉有俞旨。
     发 明

    廷元等之入「逆案」也,或以拥戴、或以谄附、或以赞导、或以颂美,皆从逆贤定罪,不关郑也。至王永光以庇奸通贿罢位、许鼎臣以纵贼失事蒙谴、陆澄源以居官狼籍被察,与附郑尤风马不相涉。今捷徇维垣之请,尽给恤典,是直为逆贤鸣冤,斥先帝为失刑也;逆莫甚焉!且郑氏,外戚也;当附乎?不当附乎?攀附外戚者,为君子乎?为小人乎?诸人之品行昭然矣,张捷之心事可知矣!直书于册,所谓不待贬绝而罪恶自见者也。
     附 录

    史可法疏:『清兵分路南下,李成栋弃徐南奔。镇将平日拥众縻饷,一遇警急,全不足恃』。
    王永吉疏:『弃徐万分可惜,乞敕刘泽清固守淮安,勿托勤王移镇』。
    刘洪起报:『清乘势南下,诸将逃窜,无人敢遏,恐为南京之变』。
    给事中钱增疏:『警报日至,刘泽清、刘良佐退避郊外,平日养兵何用』?
    士兵王绍等疏:『北兵日逼,刘泽清退避南下,抢夺民间财物,异常惨酷』。
    卫允文以边警求退。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3 页
    太监屈尚忠上童氏招,词连史可法中军孙秀及北归庶吉士吴尔;命逮之。
    惠安伯张养志疏劾选郎陆康穆贪污;有旨:『不必苛求』。
    刘泽清疏:『文武考察,旧例不许借题罗织,驱逐异己』。
    逮河南巡按陈潜夫。
    徐元爵袭封魏国公。
    方国安挂镇南将军印。
    刘呈瑞补御史。
    原任漕运总督路振飞自明守淮之功,有旨切责;朱国鼎复劾之,奉有严旨。
    御史毕十臣疏:『孟夏享太庙,文武陪祀者多不至』。著行申饬。


  升梁云构、李乔俱兵部右侍郎。祁逢吉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王国宾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周宗文光禄寺少卿。
  改王永吉提督淮安庐凤军务,专理防河;钱继登兼巡抚扬州。田仰撤回另用,卫允文事定再议。
  清兵入亳州。
  左良玉下九江、安庆。
  初九日(辛酉),诛从逆臣周钟、武愫、光时亨于市。
  阮大铖杀周镳、雷演祚于狱。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4 页
    前以马士英疏,逮镳与演祚下狱。阮大铖复出「不忠不孝大逆元凶疏」纠雷,略云:『崇祯乙亥之春,流贼犯太湖;演祚与妻孥皆衣缊敝,而更其父以新好之衣,祚向贼指其父曰:「此我家主翁,有窖银数万,拷之可得也」。贼因舍祚而执其父,拷掠以死。尤有罪不容于诛者:初,传闻国变之时,阁臣马士英在江北与诸勋臣歃血定盟,拥立皇上。臣从山中贻书与之,谓「册立大典,宜依伦序」;而阁臣先已得愚臣之心,整顿兵马,声言诛二心异议之奸,众乃定。而实怀二心操异议者,姜曰广、张慎言两奸主张,而演祚明佐之。更可诧者,演祚被逮后,托其私党向臣门生齐维藩、方启曾转语臣,令与救解,愿以戎政尚书相送;臣甚骇之!夫戎政尚书,乃皇上高官荣爵,必群臣会推、众议佥同而后定;何云举以相送?只此一言,其平日依草附木、把持朝政,实自供自吐矣!如此凶逆,即寸磔不足暴罪;可令悠悠长系,正法无期哉』?至是狱上,雷演祚与周镳俱著勒令自尽。
     发 明

    周钟等三人,从贼者也;肆之韨朝与众同弃,深得逃逆之义矣。若镳与演祚,非贼也;不过为大铖修耳。夫拥戴逆贤者是贼,而得罪崔呈秀者非贼;叩首逆闯者是贼,而见忤阮大铖者非贼。今从贼昭著之时敏、黄国琦皆优以原官,而周钟胞兄周铨亦超然局外;何独于镳与演祚是问乎!王扎子杀召伯、毛,『春秋』特目「王扎子」以讨其罔上之罪。故今于二人变文曰「杀」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5 页
而特目「大铖」,以著其造恶之罪。
    臣顾炎武曰:演祚陷父于贼及明佐姜、张与戎政尚书之语,不知有无;但现居殿阁之冯诠,大铖不难诬之以合门殉难,则其言之不足凭可知矣。疏内云「士英与勋镇歃血定盟,拥立皇上」,则其居为奇货,兵势相挟,直认不讳矣。又云「臣在山中贻书与之,谓册立大典,宜依伦次」;夫立君,大事也,况当北都失守、群情震惊之际,自应内外协心、广咨博询,社稷为重、伦叙为轻。大铖以「逆案」馀孽,敢从山中遥参其权;则其平时呼吸相通、当日合谋搆局,尤彰彰矣。又云「戎政尚书乃高官荣爵,必廷臣会推、众议佥同而后定」;盍思兵部侍郎非高官厚爵乎?何士英一手握定,不容廷臣推举、不顾众议异同!岂大铖呈身士英之门,便可送、可受乎?只此数语,而大铖之把持朝政,真自供自吐矣!特为拈出,以存千古公案。

  江湖总督袁继咸疏请赦太子;不允。

    继咸奏:『良玉举兵东下,请赦太子以遏止之』。有旨:『王之明的系假冒;如果先帝遗体,朕岂无慈爱。人臣何即称兵犯阙!继咸身为大臣兼拥重兵,如何说不能堵禦』。
  督师大学士史可法疏请入朝;不允。

    可法疏请召见,面陈太子处分,以息群嚣;有旨:『西警方急,卿专心料理,待奏凯后朝见』。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6 页
  徙潞王常汸于湖州。

    王初至杭,适海宁,百姓群疏陈之遴于抚按。王得其揭,偶向布、按三司言之。之遴惧,反起浮词。御史彭遇飏召对,力言『当日大臣意在潞王,幸马士英违众独立。今杭城省会非所宜居,恐有他虑』。乃有湖州之命。
     附 录

    马士英荐白衣李毓新即补职方司主事。
    士英自出五千金委黄金钟招募健卒,即补金钟府同知。
    梁云构请召黄得功、刘泽清统兵入卫。
    马士英奏:『水陆诸军必直抵湖口,与九江、安庆呼吸相通,乃知上游消息;乞敕阮大铖、朱大典督诸军前进,不得稽延』。
    黄得功提兵入援,命于荻港暂住,有警前进。
    太监高起潜奏:『左兵东下,闯贼尾后;我兵前击,自当指日授首,不须过虑』。
    史可法三报边警,命『上游急则走上游;清急则禦清;自是长策』。又疏:『今日江北有四藩、有督师、有抚按、有总督、有屯抚,官不为不多矣。清、寇并至,曾何益毫末哉!臣近至扬州,一时集于城内者有总督、有提学、有盐科,酬应繁杂,府县皆病。今又有盐督;盐督人人可以剥商,商本尽亏,课从何出?利归豪猾,不足之害,朝廷实自受之』。
    马士英奏上江大捷,赏阮大铖、朱大典、黄得功、刘孔昭、黄斌卿、黄蜚、郑鸿逵、郑彩、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7 页
方国安、赵民怀、卜从善、杜宏域、张鹏翼、杨振宗银币。
    命兵备副使马鸣霆驻江阴、邱司奇驻镇江、杨文骢监军镇江。凡逃兵南渡,用打回,不许过江一步。
    礼部奏选淑女,著于十五日进元辉殿。

  十一日(癸亥),贡院汇选淑女七十人中,选中阮姓一人。

    系阮大成之侄女。
     [附 录]

    太监田成,浙中选到五人,选中王姓一人,又周书办女一人;俱送进皇城内。
    太监屈尚忠奏催大礼措办银两;有旨:『著该部火速挪借』。
    马士英疏请设洋税事:开洋船,每只或三百两、或二百两,设太监给批放行。于崇明等县起税,如临淮关例。
    户部奏请徽、宁等府豫徵来年条银。
    侍郎申绍芳往浙、直催饷。
    御史张兆熊奏:『王之明一案谤议沸腾』。有旨:『著法司即将口词章疏连夜速刻印刷,务使逐郡宣布』。
    桂王子安仁王(由樱)、永明王(由榔,后为永历)召居近京。
    太仆寺丞张如蕙丁艰还籍,著留行囊充饷。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68 页
    御史刘勷奏:『缉奸严密,下役四出扰害』。
    御史何□□疏:『请禁四六文章并坊刻社稿』。
    赠邹逢兰太仆寺卿。
    马士英请令一榜廪生输银准贡。
    前山东提学副使翁鸿业子世维奏请追恤;奉旨:『果殉难济南,何待六年始请?明系潜逃偷生,徐希掩饰;不允』(按鸿业逃为僧,是秋还家;踰年死)

  起补王时敏太常寺少卿、范凤翼光禄寺少卿。
  特授从逆臣黄国琦为兵部给事中。
     发 明

    叩逆闯者,贼也;拥戴逆贤者,亦贼也。故国琦与杨维垣等同书「特授」。若曰是皆贼也,何嫌同辞!

  清兵入淮安,总兵东平伯刘泽清逃。

    泽清既请入卫,谕以防边为急。及闻清至,遂大掠淮安,席捲辎重西奔;沿河竟无一人守禦。豫王从容渡河至淮安,稍休即拔营南下。
     发 明

    泽清助马、阮而攻去姜曰广、刘宗周诸人;威力如此,宜其清兵渡河,上之奏顺昌之奇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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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效襄阳之固守。不取法乎此,乃法童贯太原之逃乎!昔日之权焰,今安在哉?书官、书爵、书「逃」以绝之者至矣。
  下给事中吴适于狱。

    时左兵东下,士英尽撤江北劲兵,堵拒江上;且曰:『宁为清所杀,毋为左兵所辱』。而朝议俱以为清不足虑,甚有欲用清以破左者。方国安、牟文绶名为禦左,实避清而西。吴适疏劾二将逗遛;有旨:『左良玉称兵犯顺,连破九江、安庆。国安、文绶方在剿逆,吴适为逆臣出脱,是何肺肠?著革职提问』。先是,阮大铖、张捷辈欲借太子起大狱,因逼外议不果;及得适疏,决意借叛逆为名,曲肆罗织。既而清兵南下,遂不及具狱。
  二十五日(丁丑),清兵入扬州,知府任明育、督辅大学士史可法等死之。

    史可法时退守扬州。清至淮,可法犹以好语慰士民,谓『清骑尚阻黄河,岂能绝流飞渡』!迨清兵直抵六合,可法急令开城门,听士民出城远避。清未至,高、刘二镇之兵已肆其劫杀之矣。豫王入扬州,监军兵部主事何刚投井死,庶吉士吴尔埙被创死,知府任明育冠服坐堂上骂而死,诸生高孝缵公服自经于府学之明伦堂。可法拥七十骑突围而出,行至班竹园地方,清追及,尽歼之;史遂死于乱军之中。有押住者夷人也,为史内丁;豫王下令募生得之。至则劝之仕,不可;曰:『我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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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阁部厚恩,誓于此生,靡敢失节』!豫王不忍杀,羁留半月,终不屈;乃纵之归。归即觅史尸,已不可得矣。今之葬梅花岭者,乃史公衣冠耳。事平后,押住赁居邗关前一室,磨面自给;有叩以往事者,惟恸哭而已。
     附 录

    马士英请召黔兵入卫,为走贵阳计;黔兵三千调至,令驻鸡鸣山,践蹈僧舍民房殆遍。每夜拨二百名守护私寓。

  二十七日(己卯),马士英裍责报警。

    镇江龙潭驿探马报:『清编木为筏,乘风而下』。又一报:『至江中发一,镇江城裂四垛』。最后杨文骢令箭至,云『江中有数筏,疑是清架城下,火从后炸,震倒颓城半垛。早放三,江筏纷碎矣』!士英将前报二人裍责,而重赏后使。自是探报寂然。
  二十八日(庚辰),召对百官于武英殿。

    自左兵报至,上日怨马士英王之明事,谋所以自全。二十六日视朝毕,问群臣迁都之计,钱谦益力言不可;乃退。是日召对,上下寂然无一言。良久,上云:『人皆传朕欲出行』。王铎云:『此语从何得来』?上指一小奄;铎正色语奄曰: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71 页
『外边话,不可乱说,煽惑上心』。铎因请讲期;上曰:『且过端午』。赞周时泣上前曰:『大事去矣!奈何』?上笑曰:『天下有老马在,何忧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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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本纪卷之六
                       
昆山遗民宁人顾炎武著
  五月壬午朔,吏部尚书张捷率百官进表贺捷。

    时江北信绝,左兵与靖南相持不下,阮大铖、刘孔昭虚报捷音;捷遂率百官表贺,以愚都人耳目。是早,有书联于东、西长安门柱者云:「福人沈醉未醒,全凭马上胡诌;幕府凯歌已休,犹听院中曲变」。又云:「福运告终,只看卢(太监卢九德)前、马(马士英)后;崇基尽毁,何劳东捷(张捷)、西沾(李沾)」。又云:「二苏鼠卯(闯、献二贼)翻世界,七煞(刘孔昭、阮大铖、李沾、张捷、杨维垣、赵之龙、朱国弼)捲地扫;东林一马踏江南,四镇擎天归北漠」。
     发 明

    张捷身为冢宰,不能进贤、退不肖,使半壁巩于磐石;而党邪害正、比周为恶,坐视国事决裂。至是尚恬不知耻,虚表贺捷,将以是尽统均之职乎?直书于册,良可丑矣。

  初五日(丙戌),上不视朝。

    端阳节也,上以演剧,故不视朝。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74 页
     附 录

    黄得功与左良玉屡战,身中三矢。捷闻,加太傅;遣太监王肇基劳之。并加阮大铖、朱大典俱太子太保,总兵张武、郑彩、黄蜚各加三级,副将以下各加一级。
    礼部题编修陈之遴给事中、戴英福建主考。

  初六日(丁亥),有一骑从金川门入马士英寓。

    午后,士英入大内与卢九德、田成二奄商议;传令各门下闸,辰开申闭。
  初七日(戊子),百官集清议堂会议,预坐者十六人。

    时马士英、王铎、蔡奕琛、张捷、张有誉、钱谦益、李沾、唐世济、陈盟、李乔、杨维垣、陈于鼎、钱增、张孙振、秦镛、赵之龙等十六人坐堂上,窃窃偶语;百官集者甚众,皆不得预闻。临散,唐世济、李乔齐声相和曰:『即降志辱身,亦甘之矣』!后有叩之大僚者,皆云『北信甚急,今已无妨』。盖所会议者,藉之龙以款于清也。
  初八日(己丑),发黔兵六百人守孝陵。
  门禁甚严。
  清兵驻瓜州。

    列营北岸。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75 页

  郑鸿逵、黄斌卿、黄蜚驻镇江。

    列营南岸,相持者两日。庚辰早,清开闸蔽江而下,三镇各镇兵东遁;江南诸师皆溃,诸将各卸甲鼠窜。苏抚霍达尚未到任,闻变即易服潜入苏州。郑鸿逵路经丹阳,烧劫南奔;黔兵从杨文骢者止存五百人。传言清已渡江,镇江无备;南都大震。
  初十日(辛卯),传三淑女在丝厂者放还母家,缙绅家眷不许出城。
  帝如太平,操江诚意伯刘孔昭不纳,遂幸靖南侯黄得功营。

    是日,唤梨园子弟入大内演剧,上与卢九德、田成、屈尚忠等杂坐酣饮。二鼓后,上同太后、一妃与内奄多人跨马从通济门出。至太平府,孔昭闭门不纳;徬徨江次,不得已就黄得功营。得功方出兵与左良玉战,闻之即归营;向上泣曰:『陛下死守京域,臣等犹可借势作事。奈何听奸人之言,仓卒行幸乎!今进退将何以处?陛下自误,非臣等负陛下也。臣营单薄如此,其何以处陛下哉』!上俯首无语者久之,暂留营中。
     发 明

    书「如太平,幸靖南营」者,为尊讳也;书官、书爵、书「不纳」者,著跋扈也。孔昭前攻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76 页
张慎言、援阮大铖,不啻被发缨冠之急矣。今君父有难,反欲作闭户计乎!车驾不纳,则君父之伦绝;祖母可弑,则父子之伦绝。比事以观,孔昭大逆不道之罪难掩矣。
  十一日(壬辰),马士英逃。

    钱谦益黎明肩舆过士英寓,门庭寂然;良久,士英出,箭衣小帽,向钱拱手云:『诧异!诧异!我有老母不能随亡殉国矣』。即上马去,后随妇女多人皆马上妆束,家丁百馀人拥出城。至孝陵,诡装其母为太后;守陵黔兵自卫,趋广德。过村落,劫掠一空。广德闭门不纳,士英怒,督兵攻破之,杀其知州赵景和。迂道至安吉,贻书知州黄翼圣曰:『广德见拒,故尔从权用兵;首先倡义,当有不次之擢』。翼圣由是率士民肃迎道左,扫公署以停伪太后及士英家眷,其随行者皆有酒肉之献;士英大悦。浙抚张秉真下檄安吉问真伪,翼圣启云:『阁部既真,恐太后亦非伪』。秉真遂备法驾迎入杭州,舍于公廨;士英屯兵于城南。时潞王寓杭州,参谒伪太后如常礼,伪太后辞之;已而王令妃具宴送入,伪太后复峻辞之:人始疑其伪。既而,人从南中来者云:『太后已乘驴随弘光入天界寺矣』!而后知其果伪也。
     发 明

    运筹帷幄,辅臣职也;折冲万里,枢臣任也。士英以一身兼之,而坐令国事至此;又不能死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77 页
守,首行倡逃,恶莫大焉!特书其目、尽削其官,盖始终绝之也。
     附 录

    城内栅门盘诘甚严,获奸细及马士英中军共八人送戎政,赵之龙斩之。
    弘光既出,内外鼎沸,百姓乱拥入内宫抢掠,御用物件遗落满街。文武一时隐匿,洗去寓所封示。男女出城者如蚁,有出而复返者。

  午刻,都人入狱拥太子入朝,登殿正位。

    百姓千馀人擒王铎至中城狱,令认太子,即群殴之;铎曰:『非干我事,皆马士英所使』!百姓曰:『汝舌在士英口中耶』!复殴之,须发俱尽;太子亟以谕止之。百姓随拥太子上马入西华门武英殿,又拥至西宫,取弘光所遗冠袍服之;即于武英殿登座,群呼万岁。两月以来天气隐霾凄惨,是日天清日朗,众心欢悦。各部寺署官见者俱行四拜礼,大僚亦间有至者。
  十二日(癸巳),太子诏谕臣民。

    午后太子传示,告示周朱标,坐日空字,黄纸书之。曰:『泣予先皇帝丕承大鼎,克壮前猷。凡兹臣庶同甘共苦,播著中外,罔不宣知。胡天不吊,惨罹奇祸;凡有血气,裂眦痛心!泣予小子,分宜殉国;思以君父大仇不共戴天、皇祖基业汗血非易,忍诟奔避,图雪国耻。幸文武先生迎立福藩,予惟先帝之哀,奔投南都,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78 页
实欲哭陈大义,身先士卒;不意巨奸蔽障,致撄桎梏。予虽幽囚城狱,每念先帝,无一日不三痛三绝也。如今者福王闻兵远避,先为民望;其如高皇帝之陵寝、亿万苍生之性命何!泣予小子,将历请勋旧文武诸先生,念予高皇帝三百年之鸿烈、先皇帝十七载之旧恩,助予振旅,扶此颠沛。何期父老人民围抱出狱,拥入皇宫;予见宫殿披靡,踉跄祖业,不胜悲涕!奈诸父老焉知予负重冤,岂称尊面南之日乎?谨此布告,在京文武勋旧诸先生士庶人等,念此痛怀,勿惜会议,予当恭听,共抒皇猷;勿以前日有不识予之嫌,惜尔经纶之兆也!不念旧恶,垂诸训典,非敢云赦;惟愿即临,匡予不逮!谨此』(此示从「江南闻见录」增入)
     附 录

    戎政赵之龙出示安民,有「大驾播迁,本府死守;此土已致大清帅,自有裁酌。尔民不必惊惶徙避」等语。张捷闻太子即位、王铎下狱(时提督京营忻城伯赵之龙因民心恨铎,故暂移铎至中城狱),恐以次及己,微行至鸡鸣寺,以僧幡带自缢于僧舍。杨维垣亦惧以前罪见讨,先勒二妾死,为买三棺,旁置二妾、中题「杨维垣之柩」,并埋中堂;身挈一仆,夜遁至土桥,为仇家所杀。数日,仆复迹之,尸为犬食其半。

  十三日(甲午),太子令释王铎于狱,仍命为大学士;又释高梦箕于刑部狱,升礼部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二人出狱即逃。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79 页
     附 录

    赵之龙召勇卫营兵入城,城中乘间而出者甚众;栅禁稍宽,店肆亦有开张者矣。时文武诸臣集中府会议,齿及太子,皆有难色曰:『前日几番云云,恐有蹈吕、张之咎者;且弘光帝复来奈何』?赵之龙曰:『此中复有新主,款使北归,其何词以善后』!众皆然之,遂散。各衙门出示安民,但言城守,并不及立新主事。
    马士英寓在西华门,其子马锡寓北门桥,都督公署在鸡鹅巷;百姓焚燬一空。次掠阮大铖、杨维垣家;大铖最富,歌姬甚盛,一时星散。
    太子敕封中城狱神为王,差官捧敕,二人前导。至狱中,开读敕文,称「崇祯十八年」;兵马司官素服迎之。
    监生徐瑜、萧某谒赵之龙,劝早奉太子即位;之龙立叱斩之。差官自北京归,之龙即入西宫,劝太子避位;尚书张有誉、高倬、侍郎陈盟、王心一等皆逃。

  十五日(丙申),清豫王至南京。

    戎政府、都察院各遣官二员远迎,跪立道旁,高声报名;将近豫王前,通事高声喝起。文武百官随即出城迎接;时正大雨淋漓,无一人敢稍后者。
    总督京营戎政少保兼太子太保忻城伯赵之龙、署掌都察院事兵部右侍郎李乔迎降,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蔡奕琛降,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0 页
学士钱谦益迎降,太子太保左都御史李沾迎降,太子太保左都御史管右都御史唐世济迎降,兵部左右侍郎朱之臣、梁云构迎降,户部右侍郎何楷迎降,右佥都御史邹之麟迎降,翰林院掌院事正詹事陈于鼎迎降,左右谕德兼翰林院编修等官程正揆、李景濂、刘正宗、张居等迎降,给事中钱增、陆朗、丁允元、王之晋等降,御史张孙振、徐复阳、袁弘勋、王懩等迎降,魏国公徐元爵降,保国公朱国弼降,怀远侯常延龄降,灵璧侯汤国祚降,安远侯柳祚昌降,永康侯徐弘爵降,临淮侯李述祖降,镇远侯顾鸣郊降,隆平侯张拱日降,怀宁侯孙维城降,宁远侯邓文郁降,南和伯方一元降,博平伯邓祚永降,宁东伯焦梦熊降,晋宁伯刘印吉降,惠安伯张承志降,大兴伯邹存义降,洛阳伯黄中鼎降,襄卫伯常应俊降(内勋戚中汤国祚是党刘孔昭而讦旧冢宰张慎言者、柳祚昌特出「急用忠干之臣疏」催用阮大铖者、常延龄破例与一子文荫入监者、朱国弼以侯复晋封公者),掌宗人府事太子太保驸马都尉齐赞元等迎降。
  豫王顿兵城外,驻扎天坛中。
  十六日(丁酉),大开洪武门,赵之龙、李乔率百官献册,行四拜礼;随跪请豫王进城。
    豫王问太祖、成祖始末,之龙一一具答。豫王大喜,加封之龙为兴国公,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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镫银鞍、八宝满帽,命军中设牛酒席地而饮;又问『太子何在』?以王之明对。豫王曰:『既避难自宜更易姓氏,若云姓朱,不早死耶』?时在席坐朱国弼、顾鸣郊、齐赞元曰:『太子原不易名;易之者马士英也』。豫王笑曰:『奸臣也』!晚间奉太子出城至营,豫王降席迎之,坐其右。王铎至营投降,豫王以其弟王鑨在营中,优礼之。李乔进城,携大清告示遍挂通衢,民心稍定。告示二道。大清国摄政叔父王令旨:『晓谕河南、南京、浙江、江西、湖广等处文武官员军民人等知道:尔南方诸臣当明朝崇祯皇帝遭难、陵阙焚燬,国破家亡,不遣一兵、不发一矢,不见流贼一面,如鼠藏穴;其罪一也。及我兵进剿,流贼西奔,尔南方尚未知京师确信,又无遗诏,擅立福王;其罪二也。流贼为尔大仇,不思征讨,而诸将各自拥众,扰害良民,自生反侧,以启兵端;其罪三也。惟此三罪,天下所共愤、王法所不赦。予是以恭承天命,爰整六师问罪征讨。凡各处文武官员率先以城池地方投顺者,论功大小各升一级;梗命不服者,本身受戮,妻子为俘。倘福王悔悟前非,自投军前,当释其前罪,与明朝诸王一体优待。其福王亲信诸臣早知改过归诚,亦论功次大小升用。檄到之处,民人毋得惊惶奔窜,农商照常安业,城市秋毫无犯,乡村安堵如故。但所用粮料草束,俱须预备运送军前。兵部作速发牌出令,各处官员军民人等及早互相传说,毋得迟延,致稽军务。特兹晓谕,咸使闻知』。钦命定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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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豫王令旨:『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军民人等悉知:余奉圣旨,统领大兵,勘定祸乱;顺者招抚,逆者剿除。大兵到处,兵不血刃;官员捧敕印来降,不次优擢者有之、照旧供职者有之。民间秋毫无犯,产业安堵如故。昨大兵至维扬,官员军民撄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余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夫人皆天地所生,逆命之徒,欲死则宜自尽,何得贻累生灵!本朝承天之眷,遇战必胜、攻城必克,谅尔等闻之熟矣。虽然耀德不观兵,仁义招抚,天时人事洞然可鉴。今福王僭称尊号,沉湎酒色、信任佥壬,民生日瘁。文臣弄权,只知作恶纳贿;武臣要君,惟思假威跋扈;上下离心,生民涂炭极矣。予念至此,感叹不已。故奉天伐罪,救民水火。合行晓谕」(此二示亦从「江南闻见录」增入)
  十七日(戊戌),文武百官朝豫王于行宫。

    豫王受文武百官朝贺于营,递职名者如猬。赵之龙令百姓设香案,每家各贴黄纸,书「大清国皇帝万岁」。豫王命查百官不朝参者,妻子为俘;差假者,堂官报名注册。每日点名,百官俱四鼓往、午后归。
  光禄寺卿葛徵奇、给事中黄端伯、户部员外郎刘光弼、吴佳胤、中书舍人龚廷祥死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3 页
之。
    徵奇等俱自尽。端伯大书其门曰:「大明忠臣黄端伯之寓」。豫王召之,长揖不拜,与之言则骂;遂命杀之。临刑,监斩官尚未至,适报恩寺僧一轮趋过,端伯呼一轮代书绝句云:『对面绝思量,独露金刚王;若问安身处,刀兵是道场』。书毕,遇害。廷祥自投武定桥下死。
     发 明

    食君之禄,不避其难;人臣之义也。书「死之」者,嘉其得授命之正也。张捷、杨维垣皆死难者,胡独削而不书,则尝考之「春秋」矣;齐崔杼弑其君,光贾举、州绰等十人皆死之,「春秋」削而不书。胡康侯氏曰:『所谓死节者,以义事君,责难陈善,有所从逆而不苟者是也。今此十人者皆逢君之恶、从于昏乱,虽杀身不偿责,安得以死节许之哉』?今捷与维垣之死,别自有因。即使果死,维垣已失身逆贤,不足置齿。若张捷者身为冢宰,统百官、均四海是其职也;当时政由马氏、权归内奄,不闻有所匡救。甚者表章附郑诸臣,目中已无先帝;擅加成国王号,胆大□□□□:是其逢君之恶也。屈膝辱国之徒,咸行登用;卖官鬻爵之弊,置若罔闻:是其从于昏乱也。律以「春秋」之法,正所谓虽杀身不偿责,安得以死节许之哉!削而不书,深得「春秋」之意也。
     附 录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4 页
    工部尚书何应瑞自缢不死,豫王命缚之;某官代为之请,仍准调理。

  十八日(己亥),礼部尚书钱谦益引清官二员、从五百骑入洪武门,索匙不得;乃引进东长安门,盘九库现银九万两,即著谦益驻皇城守之。文武官暨坊保进牲醴、米面、熟食、茶果于营,络绎塞路。赵之龙唤戏十五班进营,开宴逐出点演;正酣畅间,报各镇兵至,之龙跪禀豫王。豫王殊不为意,又点演四、五出。方撤席,发兵迎敌,即刻就行。有顷,擒刘良佐,叩首请以擒弘光赎罪,王许之,随发三百人同行。  二十四日(巳己),刘良佐以帝至南京,靖南侯黄得功死之。

    良佐奉豫王令来追帝,且召得功。得功怒,不甲而出,隔河骂之;挥鞭自誓曰:『我黄将军岂肯屈膝他人者哉』!有纵箭中其额者,黄抗立不屈。良佐即杀放箭者,持其首以劳之;黄终不应,请明日决一死战。次日,结束将战,麾下群进曰:『大事已去,徒取戮耳』!黄审视将卒皆无斗志,乃掷刀于地,抚膺大恸;随卸甲胄,服冠带北向再拜,自刎。良佐即入其营,挟帝还南京。
     发 明

    于良佐则削其官、书「以帝至」,以著其戕君之贼;于得功则书其爵、书「死之」,以著其得授命之正:而马士英之党奸误国、刘孔昭之弃君误国、左良玉之阻兵祸国、赵之龙等之卖君盗国,其罪不书而并见矣。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5 页
     附 录

    兵部左侍郎李乔独先剃头、胡服,豫王骂之。
    赵之龙同清官并骑入城,分通济门起以大中桥北河为界,东为兵房、西为民舍;通济、洪武、朝阳、太平、神策、金川六门皆让以居北军。自是东北居民日夜搬移,提男抱女,啼哭满路;西南民房一椽值一金。
    豫王斩清兵抢物者八人;又示:『前日大内抢掠各物,自行交还江宁县;藏匿者枭示』。
    内院大学士洪承畴牌谕:『翰林大小每日入内院办事。仰掌院陈于鼎造册送进,每日清晨点名』。
    大理寺丞刘光斗、鸿胪寺少卿黄家鼒、御史王懩等安抚苏松等处,即索取投顺册。时百官之投诚于清者有赵之龙、朱国弼、刘良佐、王铎、蔡奕琛、钱谦益、李沾、唐世济、李乔、朱之臣、梁云构、邹之麟等,为檄传布省直,谕令降顺;檄曰:『自辽、金、元以来,由沙漠入主中国者,虽以有道伐无道,靡不弃好而搆衅、问罪以称兵。曾有以讨贼兴师以救援,奋义逐我中国不共天之贼、报我先帝不瞑目之仇,雪耻除凶,高出千古如大清者乎?有清理京阙、修治山陵,安先帝地下之英魂、慰臣子域中之哀痛如大清者乎?有护持我累朝陵寝、修复我十庙宗祧,优恤其诸藩、安辑其残黎、擢用其遗臣、举行其旧政,恩深谊崇、仁至义尽如大清者乎?权奸当国,大柄旁落,初遣魏公翰而不奉词、继遣陈洪范而不报命,然后兴师问罪,犹且顿兵不进,纡回淮、泗以待一介之来;自古未有以仁以礼、雍容揖让如大清者也!助信佑顺,天与人归。渡大江而风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6 页
伯效灵,入金陵而天日开朗;千军万马寂无人声,白叟黄童聚观朝市:三代之师,于斯见之。靖南覆没,谁为一旅之师;故主挟归,弥崇三恪之礼。凡我藩镇督辅,谁非忠臣、谁非孝子?识天命之有归、知大事之已去,投诚归命,保全亿万生灵,此仁人志士之所为,大丈夫以之自决也。幸三思之!幸早图之!谓予不信,有如皦日。顺治二年(乙酉)五月,南京文武诸臣赵之龙等谨白』。
  二十五日(丙午),刘良佐以弘光到,暂停天界寺;次日入城。

    良佐以帝至,宿天界寺。次日,帝坐小轿入城,首披包头、身衣蓝袍,以油扇掩面;太后及妃金氏乘驴随后。夹路百姓唾骂,以信任马、阮等而囚禁东宫也;甚有投瓦砾者。进南门,易轿而马。至内守备府,见豫王叩首,豫王坐受之;命设宴于灵璧侯(汤国祚)府,坐帝于太子下,之龙等八人侍宴,乐户二十八人侑酒。酒半酣,豫王问帝曰:『汝先帝自有子,汝不奉遗诏,擅自称尊何居』?又曰:『汝既擅立,徒听奸臣报复私怨,不遣一兵讨逆,于心何安』?又曰:『先帝遗体,止有太子逃乱远来;汝既不让位,又辗转磨灭之何为』?又曰:『吾兵尚在扬州,汝何为便走?自主之耶、抑人教之耶』?帝汗流沾背,终无一语。席散,令羁候于江宁县署,与太后及妃金氏同一室。豫王令旧臣往视,惟安远侯柳祚昌、侍郎何楷视之。帝嬉笑自如,但问『马士英何在』?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7 页
  二十六日(丁未),豫王禁臣民辫发。

    豫王出示各城门云:『剃头一事,本国相沿成俗。今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兵不剃民;尔民毋得不遵法度,自行剃之。前有无耻官员先剃求见,本国已经唾骂。特示』。时下令髡发,戎政赵之龙、文官李乔、姚孙棐先剃,馀魏国公徐元爵、安远侯柳祚昌、永康侯徐弘爵、灵璧侯汤国祚、临淮侯李述祖、驸马齐赞元等以次剃讫云。
  安抚黄家鼒至苏州。

    钱谦益既叛降于清,以招降江南为己任;致书督辅及乡绅辈劝降,有「名正言顺,天与人归」等语。门下客周荃同家鼒安抚来苏,时官府皆遁,家鼒等入城,民皆执香以迎;城中大姓,亦有设香案于外者。
  巡抚霍达、巡按周元泰、知府陈师泰、同知文王辅、推官万适、长洲知县李实、吴县知县吴梦白等皆逃。
    霍达于北兵渡江后到任,泊舟河干,不入城;令大开各门,纵妇女出避。
  上江提督朱大典归于金华,刘孔昭、阮大铖、刘泽清诣营投降。
  镇江监军副使杨文骢杀安抚黄家鼒。

    文骢率黔兵五百自镇江南奔过苏,适太监李国辅亦至;乘不意,猝入城,执家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8 页
鼒,数其罪杀之。周荃闻风先遁,文骢遂自行巡抚事。
  豫王调兵八万下苏、杭。
  清兵入苏州,监军副使杨文骢逃。

    清入苏,一从虎邱黄花泾、一从枫桥出潢泾、一从高板桥出桐泾。清帅贝勒(博洛)驻师阊门外白云庵,令士绅朝见皆行四拜礼。遂统兵入杭;命侍郎李延龄同降将王国宝镇苏州,授原任通判徐树藩署太仓知州事,举人王节、李楷等署嘉定、武进等县知县。
  长洲诸生顾所受死之。

    顾所受者,长洲老儒人,称东吴先生。闻变,赋诗云:『身是明朝老布衣,眼看世界不胜悲;从容死向宫墙地,免使忠魂弃浊渠』。又自书几上云:『非自同于匹夫匹妇之谅,实不忍为被发左衽之人』。遂往学宫自缢,为役所觉;乃赴水死。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8 页
  六月□日,清入杭州。时立潞王(常汸)监国,仅三日出降;马士英逃。

    潞王率浙江巡抚张秉真、左布政司莫俨皋、督粮道副使王敬锡、杭严兵备副使吴简思、水利道副使钱思驺等迎降。马士英至杭,拟复奉立潞王,王坚拒不可。及贝勒至,以书遣陈洪范招王,王度力不能抗,遂身诣其营,请勿杀害百姓士绅;贝勒许之,按兵不动,市不易肆。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89 页
  清使至绍兴,在籍左都御史刘宗周、右佥都御史祁彪佳皆死之。

    清帅传檄至绍兴,遣人招降。彪佳知事不可为,投河死。宗周则绝粒死;其言曰:『非难自刎、投渊也,但此身不得全而归之,不可以见我父母耳』!宗周将死,有诸生王玄趾者贻书相劝勉,甚激烈。又有潘集者尚未入泮,亦随宗周殉难死。
  时杭城已降,郑鸿逵遂奉唐王(聿键)入闽,以闰六月初七日(丁亥)监国。

    鸿逵请早正尊位以系人心,郑芝龙意有所待;群臣多言『监国名正,宜早出关号召天下;俟有收复功,建号未晚』。不报。随于二十七日(丁未)卯刻,祭告天地、祖宗,即皇帝位于福州南郊,以本年七月初一日以后为隆武元年(弘光登极,尽赦诸罪宗在高墙者,唐王因得出,旅泊京口;清渡江,鸿逵拥之而南,遂邀订张肯堂、郑芝龙等备法驾迎唐王即位,改称隆武元年;遥尊弘光为圣安皇帝)。以布政司署为行宫,居之。大赦;论功行赏,芝龙、鸿逵俱晋封为公,超擢张肯堂为吏部尚书、吴春枝为兵部右侍郎,召大学士蒋德璟、黄景昉于家,加太子太保入直办事。三司道府文武等官,优升、加级有差。以芝龙子成功为左都督,赐国姓;提督御营军务。以原任知府吴震交为户部右侍郎,总理军饷;以陈谦为总兵官,镇守衢州。命御史陆清源安抚江、浙二省。升知县赵玉成等为吏部司官、行人王景亮等为御史;命景亮巡按浙东、军前监纪。授钱邦芑等给事中,遣官安抚两广、云、贵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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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建立大小九卿等衙门,选补各官供事。
  初九日(己丑),郑遵谦斩北使于江上;奉鲁王(以海)为监国,迎入绍兴居之。

    郑遵谦者,大同兵备郑之尹子也;与给事中熊汝霖、江西佥事孙嘉绩同起义于馀姚,率众至台州迎鲁王。台州乡绅陈函辉、柯夏卿共集众拥送鲁王至绍兴,奉为监国;斩北使,取其血祭旗。上江总督朱大典亦起义于金华,遣其孙上表劝进;张国维亦起义于东阳,遥为声援。起原任大学士方逢年行宫办事,调方国安守严州,随调兵复富阳县。徽州原任御史金声同武进士黄荃集兵得万馀人,分守显陵等处,险阻自固。
  十一日(辛卯),薙发令下;[明日](壬辰),在籍少詹事徐汧死之。

    先是,汧致书亲族云:『前月六日之夕,弟即引决于左舍,为奴所觉,志不能遂。今绅士欲郊迎贝勒,乃弟临大节之时也;存此不屈膝、不被发之身以见先帝、先人于地下。其在后之人,则三位长兄与以发朱表兄善视之』(以发名集璜,昆山人;城破,亦殉难)。至是,闻薙发之令已行,贻书友人云:『先有数行呈诸兄,其时以郊迎为不可也。今贝勒未至,而薙发之令已行;嗟乎!屈膝不可也,被发其可乎?江万里,吾师也;特予不及城,虽有园亭山水而不能不死于路耳!惟诸同志为弟明此志焉』。是日从山中移舟虎邱,月下沽酒独饮;饮毕,从容赴水死。诸生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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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臣避兵荻溪,家人有剃发者,见之号恸三日,不食死。中书文震亨时寓阳城,闻令自投于河;家人救之,绝粒六日而死,遗笔仅有「保一发以见祖宗于地下」之句。
  马士英伏诛。

    士英渡江后,黔兵逃散,乃潜居天台寺中。其家丁某缚之以献贝勒,贝勒数其罪恶诛之;剥其皮,实之以草,用快众愤。时人有以周、马作对者:『周延儒字玉绳,先赐玉、后赐绳,绳系延儒之颈,宛同狐狗之尸;马士英号瑶草,家藏瑶、腹藏草,草裹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鞟』。
     发 明

    士英至是一再逃矣,彼既以逃为上计,恃宇宙之大,何地不可逃;而孰知擒之以献者,即其自卫之家丁也。前再书「逃」、此书「伏诛」,以见包藏祸心之贼,天人之所必诛,断无有倖免者;可以为后世永鉴矣。

  长洲诸生陆世钥首倡集议于陈湖。

    世钥字兆鱼,世居陈湖以富称。先是有十将官者聚千馀人屯陈湖中,兆鱼虑其为乱,亦屯聚千馀人;名为犄角,实为防遏。下令髡发,乡民惊惶殊甚;十将官因以言煽诱之,乡民益惧。适府县差催马草者挟以兵势,需索倍于往昔,乡民皆汹汹思乱。十将官因民之汹汹也,遂杀其人而焚其舟,揭竿称变;邀陆与同事。时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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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室大家皆避兵水乡,为人朵颐久矣;于是聚义者四起,咸以劫掠财物为事。惟兆鱼则尽毁其家,以集众数十万金之产,捐以供饷;又严禁部下不得掳人家一钱一缕,犯者必杀无赦。时同举义者兵部主事吴易、诸生戴之等;后或投诚授职,或流而为盗。兆鱼见大事已去,竟飘然长往,弃妻子不顾云。
  太湖义兵起,以黄蜚为主。

    蜚,故水军总兵也。
  十三日(癸巳),城中义兵起。

    时陈湖所部有被获下狱者,伏力士劫之,以城楼举火为号;于是城中争奋起,相与焚北察院及巡抚公署。李延龄、王国宝俱敛兵屯于南园,城中大姓各设酒食以犒义兵;然义兵皆徒手未经战阵,又无火器。原任守备鲁之玙、蒋若来咸集众湖中,约期克复;若来不应,之玙独率千馀人入城,与北兵战于南园,众溃不能支,死于葑门庙侧,陈湖勇士韦志斌亦死焉。
  松江、嘉兴、常熟、昆山、嘉定、江阴俱集义城守。

    松江,先有指挥常某者集义杀安抚吴衷垣、顾乃猷而遍括郡人金钱助饷,郡人苦之;乃共敦请原任两广总督沈犹龙为主。嘉兴,则推吏部尚书徐石麒、编修屠象美为主;新任兵备吴简思闻变,从水关出。常熟,先推原任知州严栻为主,既而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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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何沂拥宗室某至,执栻欲诛之,仅而得免;嗣后何沂为主。昆山,则推前任知县杨永言为主。嘉定,则推在籍右通政侯峒曾为主。江阴,则诸生许用及典史陈明遇为主:各集众城守,竖「大明」旗号。
  徽州、绍兴、金华等处各举兵城守。
  十六日(丙申),城中义师溃。

    时旧总兵吴志葵屯营黄天荡,郡人张劭劝之入城救援,不应;于是诸师作鸟兽散。有顶缸僧战甚力,手杀清兵数十人。当十六夜月食,李延龄令兵潜出齐门,从蠡口绕出望亭,夺粮船据之,纵掠浒墅至枫桥;而北兵在城中者亦焚杀。胥门一带,计城内外死者几及万人,河水经旬犹不可食。潭东李伯含素以武事见推,及是率众至盘门,遽堕水死,人咸惜之。有朱旦者,祖为朱鹭,人称白民先生;著有「建文书法疑」一种,极意表扬逊国诸臣。至是闻变,笑曰:『当时我祖作书,忠于建文帝;今我举义,忠于先帝,虽死犹生也』。遂拜母诀别而出。往太湖说黄蜚诸师,皆不应;复贻书促吴志葵,亦不应。乃同西山徐云龙薄胥门,北兵冲突而前,徐云龙卸甲走,其弟君达、僧景贤皆战死,旦亦遇害。
  清兵入常熟,诸生徐守质等死之。

    降将洪某率兵攻常熟,何沂先期潜逃;诸生中尚有躬冒矢石力战于华荡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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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支,遂各散去。徐守质母病不能迁,兵至,母与妻俱投井死,守质与兵格斗死。徐市、徐铎闻城破,叹曰:『我家世科,竟无一义士耶』!遍别亲族,题壁云:『不敢立名垂后代,但求殉节答先朝』。夜半自缢。项志宁方食饼,闻城破,堕饼于地,扼吭不食死。诸生萧某妻许氏为兵所掠,痛骂不受污;兵怒,缚之桅,支解之。
  清围昆山,徐开禧开城放百姓;在籍编修朱天麟走云南,诸生朱集璜等死之。

    昆山巨族甚多,皆输饷愿死守。诸生朱集璜等助守甚力,共推老将王南扬主战事;南扬勇悍不减少年。至是,清来攻城,被围数日;徐开禧开门放百姓,全活颇众。未几,南扬力战死。天麟见城破,踉跄走江西;后间关随永历以终。诸生集璜等俱死乱军中。诸生陶琰募死士三百人赴援,中途闻城破,自刎死。乡绅士民男女死者,城内外以数万计。旧令杨永言潜匿民间得免;后为僧,复至昆山。
  清围嘉定,七月初四日(癸丑)破之,在籍右通政侯峒曾、进士黄淳耀等死之。

    峒曾等倡义守城,清初来攻,峒曾令焚其舟。既又来攻,预断一石桥而支之,不即断;清兵过桥,桥倾压死者十馀人。有蔡游击者,侯、黄二公敦请以训乡兵;其人勇悍善斗,手挥铁简前后击杀数十人后,中矢如猬毛以遁。七月初三,降将李成栋复纠太仓兵来攻东、西两门,火击城中无虚刻。薄暮,忽大雨如注,怪风暴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95 页
起,城中遂不能张灯;成栋令兵丁潜伏城下,穴城而进,守者不觉。初四黎明,成栋置于地穴中,发震城,城一隅崩;铁骑直拥而上,乡兵不能禦,城遂陷。峒曾急归拜家庙,赴池水死;成栋捞其尸,斩首以徇众。长子元演被数十刀以死,次子元洁亦被杀。有朱长祚者悉出家财佐军;城破,诱家人尽登一舟,自沉。孝廉龚用圆与兄诸生用广、孝廉张锡眉与妾皆赴水死,诸生夏云蛟、唐昌全等皆死之。淳耀与其弟渊耀赴僧舍,题殉节词于壁;弟曰:『阿兄,此其时矣』!遂同缢,越数日,亲友收其尸,面如生。其痛骂而死及殉难者甚多,惜未能尽详其姓氏。
  十一日(庚申),太湖义兵溃。

    黄蜚虽拥益藩乐安王屯聚湖中,然无远图,惟搜捕剃发人正法及沿村打粮而已;民甚苦之。[前一日](己未),清数百骑由吴山趋尧峰,黄兵方集木渎,闻风俱遁;黄蜚遂入泖河。庚申清复至,乡民被杀者数百人。清将李成栋袭吴志葵、黄蜚于泖河,俱擒之以归。
     发 明(此节本在清围嘉定之后,今补之)

    气数已终,虽有忠肝义胆之士,亦不能保全。


  清兵入松江,在籍兵部左侍郎沈犹龙、原任吏部主事夏允彝死之。清兵入金山卫,指挥侯怀玉父子死之。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96 页

    犹龙既从事,即斥逐常指挥,聚乡绅士民为城守之计。旧总兵吴志葵率水师于
  泖河中,与金山卫指挥侯怀玉皆至。议事,怀玉与志葵不合,志葵故设端以难之;
  怀玉愤然起曰:『府城凭大总戎总督;金山卫吾当死守,誓不使北兵得近卫城一
  步』。怀玉遂往金山,志葵仍归泖河。李延龄将袭松,令北兵潜匿舟中,命中书董
  廷对为閒,假以探沈为名,实纳清也;众知其谋,追斩廷对于清浦(廷对,尚书其
  昌孙也)。适谢某者制造军器,往城中交纳,沈令开南门纳;军器舟入,忽报黄蜚
  兵至,皆以红布罗首,内一兵红布散脱,辫发俨然,众喧『清入城矣』!沈遂东走
  ,北兵尾之而行;甫出东门,沈左肩中一箭,遂死于濠下。松江既破,延龄令小将
  金某攻金山卫,侯固守不动。有北将缘城而上,侯立手刃之;如此数人乃止。后李
  成栋复以大军攻之,侯竭力死守相持者三日;及破,侯犹巷战,至死骂不绝口。其
  长子被掳,极力诟骂;北将怒甚,即杀于中途。时延龄下令勒诸绅进谒,夏允彝拒
  不往见;其兄逼之,终不可。其兄曰:『汝以为不可者,惟有死耳』!允彝乃自投
  于池中。

  清兵围江阴历闰六月至八月,破之;典史陈明遇、前任典史阎应元、诸生许用及训导冯厚惇、中书戚绅等死之(戚绅一作戚勋)
    六月,新任江阴县知县至,下髡发之令。闰六月一日,诸生许用倡言于明伦堂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97 页
曰:『头可断,发不可剃』。未几,乡兵奋起;先拘知县于一室,四城内外应者万人。求发旧藏火药、器械,典史陈明遇开库给之。随执守备陈瑞之,搜缉在城奸细,以徽商邵康公娴事,共推毂为将;邵亦招兵自卫。旧都司周瑞鑨帅水师驻江口,约邵兵出东门,周从西门协剿;既而败绩。时清兵日炽,各乡兵尽力攻杀,每献一级,城上立给银五两。徽商程璧入城,尽倾所有与明遇充饷,而自往黄蜚、吴志葵求援;黄、吴不应,程遂祝发为僧。是时叛仆四起,大家咸救死不暇。清兵首掠西城,旋至南关;邵康公往禦之,不克。清兵焚东城,大劫城外富室;康公帅乡兵与战,杀清将一人。乡兵高瑞为清兵所获,不屈死;周瑞鑨掠舟而逃,康公不知下落。明遇乃迎旧典史阎应元为将,帅乡兵拥之入城。清兵四散焚劫,乡兵远窜,无复来援者;清兵始得一意攻城。城中竭力备禦;清兵箭射如雨,城内取镬盖为蔽,以手接取,日可得箭三、四百枝。一将架云梯独上,城内用长枪刺之,将心口纳枪,奋身直跃;一童子以刀刺其喉杀之,尸堕城下。又一将周身束以利刃,以大钉插城墙,缘而上;城内用大槌击杀之。清兵日增,依君山为营,下瞰城中;城中连击之,清兵乃移营去。居民黄云江素善弩,发弩中人面目立死;陈瑞之之子出己意制木铳,从贼头掷下火发,铳裂触人即死。应元复制铁槌,能于城外取人,百不失一,又制火毬、火箭之类;清兵畏之。降将刘良佐统兵来助,设牛皮帐自卫;城中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198 页
索巨石投下,数百人皆死。良佐移营十方庵,令庵僧陈说利害,城中不为动;良佐策马自临城晓谕,应元骂曰:『我一典史,卑官耳;死何足惜!汝受朝廷封爵,不能以死报国,今日有何面目见此方父老』!言未毕,良佐急掩耳而走。明遇日坐卧城上,与民同甘苦;咸愿为死无悔。时松江新破,李成栋等尽帅所部至江阴。清兵缚黄蜚、吴志葵于十方庵,令作书招降;蜚曰:『吾与城中无一相识,何书为』?清兵驱之临城下,蜚无言;志葵劝众早降,应元曰:『汝不能斩将杀敌,为人所缚,自应速死;何用多言』!时清兵辇络绎而至,发无虚刻,弹飞如电。一人立城上,头随弹去,而僵立不仆;又一人背胸洞彻,而直立如故。有一清将坐于十方庵后,城上发中之,立毙。八月之望,应元以中秋节,令守城者轮流赏月;而自携酒登城隅,四望啸歌。许用作五更曲,令诸善讴者高声齐唱;城下闻之,悲怒者各相半,亦有激烈慷慨者。二十一日午刻,祥符寺后城倾,清兵从烟雨溷杂中潜踰入城,开门纳师;民犹巷战。有韩姓一人徒手格杀三人,始自刎死。男妇死者城中井皆满,泮池及孙郎中池叠尸数重。陈明遇阖门投火死;阎应元投水被执,大骂不屈死;训导冯厚敦冠带缢于明伦堂。有中书戚绅者,家于青阳,入城协守;城破,大书于壁曰:『戚绅死此,绅之妻若女、子若媳亦死此』。与许用俱合室自焚。黄云江素善弦歌,城破后,独携一胡琴以出入,莫知其弩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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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兵下陈湖,陆世钥奔湖州。

    苏州提督吴胜兆甫履任,即统兵下陈湖;世钥走湖州山中,戴之等皆降。
  清兵入嘉兴,原任吏部尚书徐石麒、兵部主事钱死之。

    石麒等既集义城守,迎镇将陈梧为帅,军声颇振。清兵来攻,梧率众禦之三塔,大败;精锐俱尽。石麒知事不可为,自缢于书室中。其仆祖敏、徐锦等俱从死。钱投河死。清兵至,屠戮一空,鸡犬无遗;编修屠象美为乱民所杀。
  洞庭西山民兵溃。

    黄营散后,馀众聚西山,拥楚藩通城王朱盛澄行大将军事;而山中无粮,军政不立,仅恃一徐云龙,而气已衰矣。城中声言大兵将下西山,遂缚同事蔡象坤以献巡抚王国宝,杀之。吴胜兆统兵至西山,受徐云龙等降,安抚而还。
  豫王班师,以弘光及潞王、太子北行;前使臣兵部右侍郎左懋第等死之。

    正月,刘英及曹逊、金镳入讯,踰垣得见;懋第发疏,令金镳偕都司杨文泰赴南都奏之。及至,而南都已失守矣。其在太医院也,内院洪承畴谒之;懋第曰:『鬼也!承畴松、杏阵亡,先帝赐祭、加醮九坛,赐荫、予谥久矣。今日安得更生』。李建泰亦来谒;懋第曰:『汝受先帝宠饯,不能殉国,降贼又降清;又何面目见我耶』?汉臣投谒者,皆受骂而去;汉臣亦惮见之。江南陷信至,懋第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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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峡坼巢倾归路回,片云南下意如何;寸丹冷魄消难尽,荡作寒烟总不磨』。至是,以江、浙平,再下令剃发。副将艾大选首髡如令,懋第立杖杀之;捕下刑部狱。懋第曰:『我自行我法杀我人,与若何豫!可来速杀我』!次日,铁骑拥入内朝,懋第南向坐于庭下;摄政王问在廷汉臣云何?吏部陈名夏曰:『为弘光来,不可饶』!懋第曰:『若非中先帝会元榜眼者?今日有何面目坐』!侍郎金之俊曰:『先生何不知兴废』?懋第曰:『汝何不知廉耻?我今日只有一死,何必多言』!摄政王挥出斩之。赵开心将为之请,同坐者掣其裾而止。懋第至宣武门外,神气自若,南面四拜,端坐受戮;刽子杨某涕泣,叩首而后行刑。开心始行启王,王将从而已报死矣。马绍愉率所随将士悉髡发降;参谋陈用极及武弁王一斌、刘统、王廷佐、张良佐俱不屈,同日遇害。
     发 明

    懋第拘囚太医院,与文信国小楼何异?其与洪、李二人相诘问者,与先信国责备范文焕何异?其与刚、榜二人抗拒不屈,与先信国见博罗长揖不屈何异?其却金侍郎兴废之说而端坐受戮,与先信国却张宏范仕元之说而从容柴市何异?已就刑而摄政王即传令免刑不及,与先信国之已赴义而元世祖谕赦不及何异?既死矣,而王一斌等皆同殉难,与先信国诸客邹凤、刘子俊等倡义追随、鼎镬不避何异?是故系之于北行之下者,见其心乎本朝也;车驾一日未死,懋第本朝之心一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201 页
日未断也。详书其官仍正其名曰「使臣」者,嘉其不负此行也;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如懋第者称其选也。曰「死之」者,著其节也;君存与存、君亡与亡,舍生取义,其生平素所自矢也。若懋第者,于为人臣之道尽矣;详其事,贤懋第也。
     附 录

    弘光帝之北也,内奄皆随行。韩赞周自楼堕下,折足不死;北军舁之以北,中途不食死。


  时帝、太子、潞王凶问至南;十二月,监国鲁王遥上帝谥曰「圣安皇帝」、太子谥曰「悼皇帝」,潞王谥曰「潞闵王」。

圣安本纪(六卷本) 第 203 页
   后 叙

  呜呼!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君臣、父子之大常也。是故物我交引、随世迁谢者其幻,而几希独存、亘古不磨者其常;大官大邑印累累、绶若若者其幻,而穷理尽性、慊屋漏而质鬼神者其常。甚者喝叱风云、威福任意、喜加膝而怒加渊,孔光之徒望尘遥拜、思邀馀盼以示荣宠者其幻,而刚大之气塞乎两间,直可薄日月而参天地者其常;又甚如操之诈、懿之奸、桧之狠、似道之贼、华歆之徒称功颂德代扫除而效功者其幻,而惟是澹洎明志、士卒忠孝义尽而仁至者其常。逐于幻则愈趋愈下,势不至冠履倒置、人禽易位不止;守其常则心得其正,心得其正将是非明而好恶审、廉耻重而礼义兴,邪慝其少衰乎!此紫阳嗣康侯而作「纲目」也,呜呼!其亦有不得已焉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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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 跋

  右按弘光帝即位仅及一载而其局三变。其始也,虽未见马革裹尸之实而时申桑土绸缪之训:此一局也。既而贵阳之祸水延入,貂孽之蔓草丛生:又一局也。最后,则马、阮之奸愤盈众口,而晋阳之甲气奋同仇;其局愈变,其事亦愈逆。所以然者,则以安乐虽武侯不能辅而卫瓘之抚床真可惜也。窃不自揣,纂述之外,僭用发明;而或者谓是非虽存,空言何补?是又不然。昔春秋之世,乱臣贼子遍于天下,几不知君臣、父子为何事;孔子取「鲁史」而笔削之,奸国者有罪、篡弑者有诛。孟子推尊其功,以周之东迁为一乱,以春秋之作为一治,直举以与禹、周公并列,即以己之正人心,距杨、墨。继其后,胡康侯氏表章「春秋」,复推孟子之功,谓不在禹下。空言之所系,固若是其重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