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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游日记卷四
上元蒋师辙
十九日,阅新竹县图。本淡水厅地,厅治竹堑,县治即其所也。析土设官,自光绪四年始。裁淡水同知、噶玛兰通判,建台北府,析地置三县,新竹其一也。距台北郡治一百十一里。境南尽大甲溪。出南门五里至牛埔庄,又三里香山塘,又四里下寮,又三里盐水港,又五里老衢崎,又五里中港街,又十里山仔顶,又五里后街,又五里乌眉港,又五里白沙墩,又十里吞霄街,又八里宛里街,又二里房里街,又十里大甲街,又五里至溪,溪南为彰化界,凡八十五里。按今析县西南境置苗栗县,治猫里;公牍未言至到,殆画中港为界欤?待考。北尽土牛沟。出北门五里至旧社,又三里新社,又五里凤山崎,又十里大湖口街,又四里四脚亭,又六里崩坡,又五里头重溪,又二里至沟,沟北为淡水界,凡四十五里。东界内山,西至海。土地肥饶,广轮沃衍,溪港凡十有八,以吞霄、后、中港、香山之源为最长,而皆水浅,难通巨舟,食货贸易,必趋沪尾、鸡笼。海外疆宇,视他县为易治矣。按蓝鹿洲东征集有曰:「竹堑埔宽长百里,行竟日无人烟,野番出没,伏草莽以伺,行人过此,必倩熟番挟弓矢为卫,然后敢行,亦间有失事者。然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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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上下必经之地,不能舍竹堑而他之。其地平坦,极膏腴,野水纵横,处处病涉,俗所谓九十九溪者,以为沟浍,辟田畴,可得良田数千顷,岁增民谷数十万,台北民生之大利,又无以加于此。然地广无人,野番出没,必置村落,设营汛,奠民居,而后及农亩。当事者往往难之,是以至今弃为民害。不知此地终不可弃。恢恢郡邑之规模,当半线淡水之中间,又为往来孔道冲要,即使半线设县,距竹堑尚二百四十里,不二十年此处又将作县,流移开垦,日增日众,再二十年,淡水八里岔又将作县,气运将开,非人力所能遏抑,必当因其势而利导之。以百里膏腴天地自然之乐利,而惮烦弃置,为百姓首额疾蹙之区,不知当事者于心安否也」?危言激论,足振聋聩!今台北郡县规模,虽不必一一吻合,而大耑近之矣。是日,邵公子二十初度,同人皆衣冠过其书室,余以一刺庆之。午赴宴东厅。中丞卧疾,公子亦未出。
二十日晨,阅淡水县图说。台北府治艋舺,辖三县,一厅。县治附郭。境南尽土牛沟。出南门十二里至新庄,又五里坡角庄,又十里龟崙岭,又十里桃仔园,又十里崁仔脚,又五里中坜新街,又三里中坜溪,又十里至沟,沟南为新竹界,凡六十五里。东尽三貂溪。出东门十三里至锡口,又八里南港仔,又七里水返脚,又八里五堵,又五里七堵庄,又三里八堵庄,又九里暖暖街,又二十里三瓜仔庄,又五里苧仔潭,又三里龙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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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又十五里三貂岭,又二十五里至溪,溪东为宜兰县界,凡一百二十里。西、北皆濒海。西至八里坌、沪尾两口三十里,北至鸡笼六十里。艋舺当鸡笼、龟崙两山之间,三貂、丹梯诸岭卫其东,观音、大屯诸山障其西,沃壤中开,溪流环袌,形势之胜,天然一大都会。其土宜稻,率二岁而五稔。其物产之盛者,曰茶、曰煤、曰磺、曰靛、曰樟。海港以十数计,沪尾、鸡笼。最著,非直通市要津,外侮侵犯窥伺,必先置戍屯兵,实全台北门之管矣。说多无次,余为条理之如此。按台北开辟,虽后台南,而富庶过之。今巡抚、布政使皆弭节于此,荣势所趋,益形偏重。然有大患四:煎之弊弗惩,则外寇之假涂也;淘金之役弗罢,则内乱之萌孽也;抚垦之实弗究,则番祸之扬沸也;釐捐之虐弗戢,则民衅之直突也。一弛一张,廑此土疆,罪我者或病其狂言,知我者党以为漆室倚楹之啸乎。午后作家书,又寄津门刘养之及同年吴献斋书,即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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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晨,阅宜兰县图说。县本噶玛兰厅(按东槎纪略,原始、入籍二篇,述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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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兰最详尽。原始篇有云,地三面负山,东临大海,三貂、金面掖其左,摆芝、苏澳、草岭扼其右,员山、玉山枕其后。自山至海,宽广不及四十里。自三貂溪南至乌石港,三十馀里皆山石,无地。自乌石港至苏澳山下,绵亘不及百里,然一望平畴,溪港分注,实天生沃壤也。推表形势,可备参考。惟三面负山语稍误,泖鼻实北境尽处,外即大海),同治十三年改设,去台北郡治一百九十里。境南广而北锐。西界淡水,迤北以三貂溪为界,迤南则崇山也。出北门二里至新庄,又四里四围,又五里礁溪,又十里二围,又五里头围,又五里乌石港,又五里北关,又四里硬坊,又五里大溪,又七里番薯寮,又五里大里简,又五里草岭脚,又十里草岭头,又四里草岭仔,又四里牡丹坑,又四里远望坑,又五里三貂溪,溪西接淡水境,凡九十三里。此路盘纡已甚,或北,或东,或折而南,复北,复西,就地平计之,不能五十里也。说又云,自头围历大坪林以达尾街,至艋舺,为旁径,凡一百三里。后附道里,所述地名,图皆无之。何地尽宜兰界,不可得知。反覆审视,头目为眩。南界歧莱,外界东澳,内界大山。歧莱即今台东州境。东、北皆濒海。幅员褊小,而膏壤充溢。治所稍稍偏南。生番窟穴,多在西南诸山。直北为头围,又北为草岭,中踞险筑垒曰北关。草岭以北为岭,又北有泖鼻,状若象鼻,长十馀丈,斗入于海;南北易风,朝夕反汎,潮涨水深,七、八尺舟载六、七百斛者,可于此泊、县舟至鸡笼,往往泊此守风。其旁有琉球澳,礁险不容泊舟。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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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里为苏澳,水深三、四丈,轮舟可至。外有南风、北风二澳,门户之险凭焉。苏澳之北,崇墉屹屹,遥与北关峙者,是为南关。濒海自泖鼻而南,讫于苏澳,中有溪港凡五:曰草岭溪,曰大溪,曰乌石港,曰加礼远港,曰马赛溪。其孤峙惊涛中而为乌石港外蔽者,曰龟山,在县治北,水程三十里,有居民,置屯守。此篇图、说多不相应,说尤叙述无方,方隅殽乱,随指辄眩;知以县治为主,则无此失矣。今姑按图撮举大,党图亦,则吾为词费矣。午得家书,鹘文诗各数首,粗有进益,客里差慰。
二十二日晨,阅恒春县图。本凤山极南琅峤十八社番地也,光绪元年析置,治所偏南,在猴洞社。按沈文肃请琅峤筑城设官疏有云,自枋寮南至琅峤,民居俱背山面海,外无屏障;至猴洞忽山势回环,其主山由左迤趋海岸而右,中廓平埔,周可二十馀里,似为全台收局。从海上望之,一山横隔,虽有巨,力无所施,建城无踰于此。境北界东尽八湾。出北门十三里至射麻里,又二十里万里得,又二十里至湾,凡五十三里,湾南为卑南觅界。西尽率芒溪。出南门十五里至车城,西行复北十八里紫寮,又十里枫港,又十二里刺桐溪,又三里枋山,又九里南势湖,又六里嘉鹿塘,又四里至溪,凡八十里,溪南为凤山界。中尽大云顶。出南门四十八里至枫港,又十里射不力,又十里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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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又五里双溪口,又十里武吉山,又十里大云顶,凡九十三里,北为英华岭,系卑南地。东、西、南皆濒海。南至蟳广嘴最近,据图不过十数里。环海溪港,在东者曰八湾、曰猪束大港;在北者曰大沙湾、大埒;在西者曰后湾、曰射寮溪、曰清港、曰枫港、曰刺桐溪、曰率芒溪,川流浅隘,仅通小舠。大沙湾、大埒、后湾、射寮、枫港诸所,轮巨艇,时可寄碇于外,然直风涛震撼,亦不可留。此大隅一山,巃嵷磅礡,直入海中(按府志,沙马矶头山在凤山南三百七十里。吕宋往来船,皆以为指南,即此山矣。使槎录云,相传地脉直接吕宋,凡舟赴吕宋者,必由此东放大洋。按使槎录,沙马矶头有澳,名龟那秃,大船可泊,殆即指此)。鹅峦鼻,其西有猫鼻,相距可十数里,中地内缩,形如大澳,所谓大沙湾、大埒皆在其内,海程转捩,下有隐礁,屡败轮泊,今建镫塔帜之。自鹅峦鼻至枫港,时有山风压船,直之者辄苦覆水;踰枫港,则无患矣。环海扼要之山,在南者曰马鞍山、曰大坪顶;在西者曰龟山、曰尖山、曰狮头山。境内番社五十有六,流民聚落(皆闽粤人)亦四五十所。山多田少,种艺不茂,盖南陲之瘠区也。按沈文肃奏疏,倭奴寻衅时,曾据后湾,水泉多恶,死亡相继,则知形势之固,足以自卫,屯甲置戍,不烦重兵。然番民杂处,绥辑颇难,搆祸之始,往往曲不在番,而不才之吏,殽乱是非,欺弱侮愚,激使走险,抢杀既甚,乃移大兵诛之。执是以求安固,庸异于凿墉址而益高乎!比闻不靖,事正类此,哀我驯番(说云,番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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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路为驯)。独为匪民矣!图又载红头屿。说云,县东八十里,孤悬荒岛,番族穴居,不谙耕稼,以莳杂粮、捕鱼、牧畜为生。树多椰实,有鸡、羊、豕,无他畜。形状类台番,性最驯良,牧羊于山,剺耳为记,无争夺诈虞之习。语音有与大西洋相似者,莫测其所由至。周广六十馀里,山高或至五、六十丈。社居凡七,散列四隅,男妇老稚不满千人。光绪三年,船政艺生履其地,归述所见如此。按台海使槎录,沙马矶头之南行四更至红头峙,皆生番聚处,不入版图,地产铜,所用什物皆铜器。说未之及,殆传疑矣。午闻斯美轮船明日往上海,作书寄既雨丈,并附德州书,倩其转寄。日晡,过天后宫访冬生,闻其奉檄出宰宜兰。冬生待缺福建时,屡典烦剧,皆有政声,今抚弹丸,正如庖丁十九年之刀,恢恢游刃有馀地矣。
二十三日晨,闻比舍有行者,视其屋内,几案颇具,余室亶一书案,纵横皆不满三尺,群书乱叠,几无展卷地,晨夕食饮,又率于斯,书卷每虑沾濡,拟取一案自益。司帐者靳焉。其仆且出慢词。余仍一笑置之。致敬有礼,不能望之贤公卿,此曹龌龊,又何足校,第自咎不智而已。从铁华假得东华录一函。铁华出旧作见视,旡心其东游驿程记,并假归录之。
二十四日,雨。晨阅澎湖厅图。地本属同安,郑氏纳土后隶台湾,设巡检司。雍正九年,改设通判。距府治一百七十五里,福州六百七十三里。旧云三十六岛,今可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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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五十有五。厅南十二:曰虎井屿,相距三十六里;曰桶盘屿,十二里;曰金鸡屿,七十里;曰船路屿,六十五里;曰沙狗屿,曰马鞍屿,七十里;曰船帆屿,六十六里,有将军澳,设汛;曰南铁砧屿,曰头巾屿,六十九里;曰钟仔屿,八十五里;曰南屿,即大屿,一百里;曰八罩屿,六十六里;舟有四澳,曰水埯、曰花宅、曰糸网埯、曰挽门,水埯、挽门皆设汛。厅东南五:曰西屿坪,曰东屿坪,相距并七十里;曰锄头增屿,九十九里;曰西吉屿,九十八里,迤南有沈濑;曰东吉屿,一百二里。厅东六:曰阴屿,相距三十里;曰阳屿,三十五里;曰香炉屿,三十里;曰鸡膳屿,三十五里;曰鼓架屿,二十里;曰碇钩屿,四十二里。厅东北七:曰长岸礁,即奎壁屿,曰员贝屿,十九里;曰雁睛屿,十二里;曰篮笨屿,三十里;曰屈瓜屿,三十里;曰鸟屿,三十四里;曰白沙屿,四十五里。厅北八:曰大仓屿,相距十八里;曰凉伞屿,十三里;曰申墩屿,二十里;曰北山屿,二十四里,最大,有桥通厅治鼎湾;舟有三澳,曰后寮、曰小赤崁、曰镇海,赤崁设汛;曰金屿,三十五里;曰险礁,曰土地公屿,四十里;曰吉贝屿,七十五里;有溪曰吉贝溪,设汛。厅西北六:曰大烈屿,曰小烈屿,相距三十一里;曰空屿,三十六里;曰北铁砧,四十里;此外又有柴店、中门、大门、闬岛、刀斧诸礁;曰姑婆屿,五十里;曰目屿,六十里;西北一线沈礁,极目无际,最为险要,俗谓之平硗。厅西五:曰师公屿,相距十二里;曰牛心湾,十五里;曰内外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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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里;据图,皆相连,内外堑各有澳,北风可泊船,设汛;内堑北曰大池角,有澳,水退见石,不可泊船,亦设汛;曰西屿,二十五里;图不著其名,按漳州府志,与北山龙门港、丁字门,并称最要地,今图无龙门港、丁字门;曰小门屿,二十三里,设汛。厅西南六:曰四角仔,相距十里,据图在港口东;曰鸡笼屿,十五里;曰花屿,六十里;曰草屿,七十里,过南有沈濑;曰大猫屿,曰小猫屿,九十七里。星罗布,舟卫厅治治所,溪畛磐互,杂出环错,北尽鼎湾,南尽莳里。西尽妈宫。东尽文良,广侈袤约,可数十里,不能衡以故常。西南入港,当风匮尾、妈宫之间。门户奇险。奎壁、莳里二澳,亦可泊船。它皆潮落见石,弥望浅阻矣。说云,地四面滨海,居民捕鱼为生,不产五谷,惟恃台地接济,海外瘠土也。康熙末,朱一贵之乱,全台沦没,惟澎湖存,嗣用兵七日平台;廷议以澎湖克而郑氏降,澎湖存而全台复,疑台湾形胜在澎,拟移总兵驻其地。时漳浦蓝鼎元方佐其族兄廷珍幕,亟上书止之。实则澎虽不必为全台控制,而台厦之冲,有此天成屹镇,设屯重兵,丰糗糒,彼纵横海上者,又安能越澎湖飞渡而绝无所顾忌耶?就澎形势,各岛环列,中开一澳,可泊巨木穴又数十,出入不必候潮。台洋夏秋风涛淘涌,不能泊船,辄于此寄碇焉。外有西屿为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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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新城、龟山、蛇山相犄角。今于新城、龟山筑台,更得扼吭当关之势。无事时以之息避风涛,有事时以之往来策应,王公设险,诚无踰此者。余按鹿洲书,特为当时轻台湾、重澎湖而发,执牛尾一毛而制全牛,设喻最确。且其述澎湖地势,所谓一草一木,皆需台厦,若一、二月舟楫不通,则不战自毙者,亦为达事之言。夏氏目为屹镇,殆于不审。法夷之扰澎湖,何尝无兵,而敌舰纵横,未闻稍有顾忌,且亦未闻澎湖能出一木穴又以桡其势,策应之说,足明不然。特委之敌人,以屯煤、食、军火为顿兵伺隙之所,则其为台患实深,故虽不能恃为藩篱,亦决不得弃为瓯脱。所谓屯重兵、丰糗米葡者,亦但求自安,因无滋他族逼处而已。难者将谓一取郑氏,再定朱寇,其事凿凿,岂类虚谈?不知今昔情事,不同有三:全台畸重,昔在于南,实有唇齿之势,今则偏北,去澎湖远,一也;昔皆帆船,待风而劲,微澎湖亡所凭寄,今则轮舶豨突,轻狎波涛,二也;昔张挞伐,攻之自外,不得澎湖,无以收鹿耳、安平之功,今忧外侮,禦之自内,虽有澎湖,不能解鸡笼、沪尾之祸;三也。虽然,亦就方今武备言耳,果令主客之情,我强敌弱,良将劲卒,横海耀威,狡虏不能以游弋自雄,援军不致有偷渡之耻,此格彼手,亦安见掊鹿东番,澎湖真不足掎其足者!人事可恃,地利得失,又不足言,过虑鳃鳃,吾说为妄可也。日晡,大风,雨益急,屋瓦皆震。土人云,今岁台应七作,蜚廉跋扈,此其肇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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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阴。晨阅后山总图。北界宜兰。宜兰县图以东澳为界,此云苏澳,未知孰误。按自苏澳南行二十里至东澳,又三十里大南澳,又三十五里大浊水,又二十五里大清水,又三十五里得其黎,又十里新城,又五十里岐笔花莲港,又二十里吴全城,又三十九里大巴笼,又二十二里周郎社,又二十二里秀孤峦水尾,又三十里璞石阁,又十二里平埔庄,又十二里石牌庄,又四十五里卑南草寮,又五十里卑南宝桑。按其时同知驻卑南,故以卑南为归宿。今考自苏澳至水尾,凡三百八里,至宝桑凡四百五十七里。北界恒春。说不详道里。按恒春图说,由枫港六十里至大云顶,又十五里至英华岭,又十里鲁木鹿山,又十里阿壹郎溪,又十里巴郎卫,又十里大乌万,又十里干仔辟,又二十里干仔崙,又十三里大猫里,又二十二里知本,又二十里卑南宝桑。图无界,审山势之向背,似大云顶为恒春,而英华岭属岐莱。自英华岭至卑南,凡一百二十八里。其由八湾至卑南道里,二十五里至牡丹湾,又二十七里至阿郎壹溪,与上同,凡一百六十里。经长六百有馀里,东至海,西至内山。纬广或三、四十里,或十数里,今之台东有隶州疆域也。图在未建州以先,故以山名为界,中曰秀孤峦,北曰岐莱,南曰卑南觅。卑南觅番社,归化最早。康熙、乾隆时平朱一贵、林爽文之乱,其酋长皆负弩前驱,叠受银牌、文服之赐。光绪元年,移同知治其地。十三年,建直隶州,治秀孤峦水尾社,因罢同知改设州同,以佐州牧治南境,而于岐莱花莲港增设州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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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佐州牧治北境,盖隐为它日设县地矣。按说云,自苏澳以南至得其黎百四十里,峭壁峻嶒,难通舆马,亦亡可耕之土,中亘东澳、大南澳、大浊水、大小清水五溪,其险复阻舟楫。又南至新城、岐莱,稍见平壤,然多硗瘠。又南百五十里至水尾,则皆膏腴矣。又南百四十九里至卑南、宝桑,亦多沃土。又南二百馀里至恒春,又率硗瘠。其间惟巴朗卫、八湾、牡丹湾等处,尚可开垦。滨海惟花莲港(水深十馀丈,南风可泊船。按宜兰图说,苏澳五里亭为入山首涂,以地险少人行,改由海道,直抵花莲港)、成广澳(南风湾水深二十馀丈,西南风可泊巨艇)可泊轮船(按图,秀孤峦大港水深十丈,西南风可泊大舟,说不之及,殆轮船不可近邪),而皆风汎靡常,沙礁纷错,往还匪易民船更不能以时至也(按图,沿海溪港凡三十,多发源内山)。番社之在大南澳者,曰斗史五社(斗史、五达斗史、麻达简斗史、实纪律斗史、么哥老辉)。大浊水以北依山之番,统曰大鲁阁,凡八社(九宛、实仔眼、龟汝汝、沙符吻、崙顶、实空、实仔、八眼)。岐莱平埔番居鲤浪溪北,统曰加礼宛,凡六社(加礼宛、竹仔林、武暖、七结仔、淡仔秉、瑶歌)。鲤浪溪南者,统曰南势,凡七社(巾老邪、饱干、薄薄、斗难即豆兰、七脚川、理刘脂、屘屘又名集集,现附入饱干)。居秀孤峦者凡二十四社(大巴笼、加露峦、马大鞍、马见弄则、朱芒、本老安、猫公、新社仔、麻吉蛋、琅仔山、阿棉山、膏盲、周武洞、人仔山、乌漏、四物无、老僧、奇密、纳纳乌漏、大肚、偃周、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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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纳纳乌鸦、立奇竹)。璞石阁平埔八社(丹埔、满兴、麻老加、头人埔、黎仔坑、石牌、阿老园、梯牛坑)。成广澳沿海(水母丁、大竹湖、石门坑、大扫别、小扫别、彭存仔、乌石鼻、石雨伞)及南阿眉(微沙鹿、马老漏、五律五律、堵力、小马武窟、大马武窟、八里芒、嗳八里芒)各八社。卑南觅可纪者凡四十有六社(南十五:卑南大社、觅仔爻、知本罗、打结、文里甲、大猫狸、猴仔林、干仔崙、大足高、察知微、蛤仔崙、干仔壁、大鸟万、大郎押短、阿勒马萨;西二十二:吕加罔、射马干、搭琳琳、宾仔什、格那里、八大武窟、大板辘、大德、讫马劳、的金、那里眼、猫美葛、八里罔、林大南、陈武难、那泣寮、满大巴、六诸也、葛大里力、大狡、二狡、三狡;北九社:北丝阄、新那滥、新武洛、麻里糸网、斑鸠、猴子山、南、滚滚、南都峦)。以上皆为平地番,稍习耕种。此外若木瓜番、丹番、銮番、棍番,俱处高山,社名不一,未悉就抚,莫能详考。其众惟事游猎,与平地番世仇,凶残嗜杀,番性大概然也。此篇叙述,粗有条理,删节存之。新辟之道,自恒春枫港东北行,越英华岭,遵海而达于卑南者,凡二百三十六里(已详前注)。自凤山下淡水东北行,越南昆崙,迤东遵海达大猫里者,凡一百七十九里。下淡水三十里至射寮,又八里红泥嘴,又十六里立里社,又八里半南昆崙,又二十里古阿崙,又二十三里春望岩,又十里大乌万溪口,又四十三里大猫里,又四十五里卑南。自凤山下淡水东行,越昆崙坳,迤东达大猫里者,凡一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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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十二里至赤山,又十五里奴溪口,又五里内社,又十五里昆崙坳,又十里大石岩,又四十里诸也葛,又二十里千仔崙,又十三里大猫里。自彰化林圯埔东南行,越头社仔而东,出八同关,历八母坑、木札、大崙坑、打琳,以达于璞石阁者,凡二百六十五里。林圯埔十七里至大坪顶,又七里大水窟,又七里平溪,又十四里茅埔,又八里红魁头,又五里头社仔坪,又五里南仔脚蔓,又八里合水,又十一里东埔社心,又十里东埔坑头,又十五里铁门洞,又十八里八同关,又十三里八母坑,又十三里架札,又五里双仞,又五里粗树脚,又四里大里溪底,又十二里雅托,又十三里电风洞,又三十一里打琳社,又四十里璞石阁。按光绪十三年,台抚筹议郡县疏有云,水尾与云林相值,现开路一百九十里。由丹社岭、集集街直达彰化丹社岭,图失载。午过愚斋,出其友人归帆图索题,为长句应之。
二十六日,阴。凌云乞书楹帖,为作篆草各一联,又草书屏六幅。久不作字,拿力殊怯。夕大雨。
二十七日,日。午后复雨。得爿梦华、子捷书。子捷婴鼓盆之戚,垂白在堂,雏稚满侧,空帏夜月,知其情不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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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日,日。录铁花东游驿程说竟,归之。铁花谓余亦安事此,戏为壮语应之曰:「遏狡虏之蚕食,资君书为前驱,他日屏蔽东藩,何用知非仆!」是日,得五兄通州书。
二十九日,购宣纸十版,杂作篆草,分应同人之求。是日,录诗甲集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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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朔,录诗乙集,自戌寅始;此后诗什无一二。封邱何家祺吟秋、钱塘蒋其章子相、同邑秦际唐伯虞、顾云石公皆为点定,褒贬去取,旨人人殊,私意亦迷所向,当全录之,异日幸有进境,此册仍以供覆瓿耳。为管仲孚书横幅,背临三表百馀字,自谓颇肖。惠庵乞书册页,为临文氏父子手札数通。衡山二子,曰彭、曰嘉,书法远尘俗,余藏一轴,书札凡十一通,精采满,殆非赝鼎。是日,得苕园四月书。
二日晨,作家书。愚明日归上海,午与蓉卿、逵九同饯之。愚医术极精,是能穷内经之奥,阐长沙之秘者。台地沴疫,犯者鲜瘉,愚应手辄活。中丞属领官医局,月中脩脯不丰,而它可肥橐者倍之,愚以为耻)。其先主是役者,又有腐鼠之吓,故去志益决。与余颇洽,甚惜其行也。晚得李观察及次竹上海书。
三日晨,得季垂书,语多激昂,如见其高睨大谈,心匈为之一拓。得既雨丈书,又得闰月三日家书。晚过凌云,知开局仍未有期,计自得聘书至是,已三阅月矣。
四日晨,作答李观察、次竹、既丈书各一函,又益家书一纸。午,送愚行,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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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首赠之。愚欲结庭西湖,治一疾效,索馈梅花一株,与董奉杏林事类,而雅趣过之。故末语道及,觊坚其志。
五日晨,从管仲孚假得说文韵谱阅之,字多复出,解说亦简,余编益不可已。夕得闰月十日家书,鹏、课艺数首,鹏文字喜野战,不肯守纪律,恐不利小试;却循循谨轨范也。鹏问尧舜名谥以何说为长?读书能疑,便可开悟。当录亭林顾氏说视之,然顾说亦殊未尽。
六日晨,录说文百字及诗数首,头烦目见,疑若中暑,午不甘,晚啜糜一盂。
七日,喾热,晨起腹泻,惫甚,服菩提丸一圆,夕瘉。
八日晨,作书慰子捷,欲偿前贷金,济其绌,而脩脯之赀,善后局迟迟未馈,晚过凌云倩代促之。局馈例以月朔,同人皆然,闰月独遗余,后三日始至,今且八日矣,此直江公之歌骊驹耳,岂亶燔肉不至、醴酒不设已哉!智闇色举,可云强颜。
九日,作答爿梦华书,又予慎之、幼莱各一函,封完未发。
十日,录说文之篇竟。文才二千有二。余始日敤百字,使无作辍,今卒业矣。无恒之失,有愧巫医。日哺,邵公子来,以故书数种见视。惟温飞卿集最佳,秀野草堂初印本也。又旧刻石印数方,以邓刻梅花楼主人为差善。文三桥诸刻皆伪作,篆法、刀法,均无足观。夕过视逵九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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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阴。发都门书。录说文百字竟。阅黎经诰注六朝文絜,亦邵公子见质者。闇于文义,望字徵典。如鲍照大雷寄妹书,「向因涉顿」句,不解「顿」字义,而妄注顿邱地名。祖鸿勋与阳休之书,「岂必抚尘」句,不解原本「抚尘」之误,而谬引松枝谈尘故事。若此之类,触目皆是。经诰不悉何许人,无知妄作,本无足纠,不欲孤公子好学之雅,姑摘其尤诬者,为谳正之。
十二日,阴。录乙集诗十数首竟。校黎注,又得可抚掌者二十馀则,一一签帜。邵公子复送二书来,一为八代诗选,长沙王闿运壬秋辑,雕版殊劣;一为六经图,绝工。夕,大雨。
十三日,晴。阅八代诗选。自汉至隋,撷采甚博,惟于五言各体,以杂言乐词区类,而陈思鼙舞、魏武气出倡、陌上桑之属,又不收入乐词,亦有复见者。王君负盛名,不解何以舛驳若此?耑无弁言,疑门弟子伪侂矣。铁花明日赴大科崁,晚过剧谈,漏三下始归寝。
十四日,阴。闻金沙局提调诸职皆斥罢,唐薇卿方伯意也。是役招集流亡,怨讟起,或谓利国,岁可得银二十万,今覈半岁之入,才番饼四万枚耳,诸费已耗三万有奇,防卒饟需尚不列此数。人言可尽信哉!午,大雨。
十五日,阴,微凉。发家书。是日,为中元节,金鼓爆竹之声,竟夕腾,弗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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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逵九云,盂兰会之盛,为内地所罕见,市肆赛神,率于门外,珍错酒果,靡无节。平时亲故不通有无,至是赛神故,贷无不获,盖虑神怒或移之殃也。余按赤崁笔谈云,盂兰会数日前,好事者醵金为首,延僧众作道场,陈设饼饵、香橼、橘子、蕉果、黄梨、鲜姜,堆高二、三尺,并设纸牌、骰子、烟筒等物,至夜分同羹饭施燄口,谓之普度。今俗之侈,殆踵事益增矣。
十六日,雨。午后台作,屋瓦皆飞。余居面南,东壁因它屋施极,圬镘不工,水下如霤,它所穿漏,几于无乾土矣。风始从西北来,转而东南,夕益烈。后牖吹落,帐飞欲裂。率奴子以长木横牖外,巨绳三束,内缚疋棂,使坚著不可稍动,障以重席,幸不复穿。箱簏悉徙故处,而榻独不可移。帐顶积水,渗下不止,如巾漉然,彻力板扉二覆之,仍漏,更益以兀夹跧伏帐中,不敢翕目,虑东壁或圯,将婴不吊之祸也。漏五下,风力稍弱,极伏枕略睡,旋觉,已晨鸡三号矣。
十七日,黎明起,天光下射,瓦爻疋如筛,幸台已止。过同人斋,互以未遭覆压为庆。蓉卿、照蓉白于中丞,移入后院,招余偕,陈君莲舫亦继入。陈,青浦人,精医术,中丞以厚币聘至者。日晡,复大雨。
十八日,晨日,午复雨沈阴,霢霂徐作。与陈君通款洽,举止谨,无恒医恶姿,言口其所学,不甚宗主仲景,然持论平易,术为易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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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阴。晨过前斋,睹凌云所居,沮洳已甚,且有岩墙之危,而处之泰然,雅量殊不可及。是日得五兄通州书,又得德州书,内子及鹏、各数纸。
二十日,日。检簏中书为屋漏所渍者暴之,东华录亦有污损,假他人物,护持弗谨,深目引疚,不敢怼封姨也。晚得江宁亲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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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晨起凉甚,已类深秋。作字四幅,赠党幼云,酬其香酒之惠。蓉卿检台湾杂咏合刻见赠。阅王文勤杂咏,自注有云,凤山县治,道光间移于埤南。考东槎纪略云,凤山县旧有土城,在兴隆里龟、蛇二山之间,康熙六十一年建;乾隆五十一年废于庄大田之乱,改治埤头,插竹为城;嘉庆十一年蔡牵攻台湾,吴淮泗乘间陷埤头,颇有残毁;议者谓埤头土薄水浅,地苦潮湿,不如旧城爽垲,且负山面海,形势雄壮,将军赛公冲阿遂请移回旧治;十五年,总督方勤襄公维甸至台相视,奏如赛议,改建以石,围龟山于内,以免敌人俯瞰,费钜,部驳未行;道光三年,勤襄从子传穟署台守,总督赵文恪公令相度成之,明年,巡抚孙公尔准巡台,复采舆论奏建,适有杨良斌之乱,传穟请官捐以为民倡,众从之。据此,则自埤头移归兴隆里,亦道光间事,复徙埤头,不详何年,待考。
二十二日,凉甚,可著薄绵。阅王文勤诗,注有云,台多桑濮之风,皆由妇女懒惰,不务本业,近给示劝谕,以挽积习。蒙谓妇女廉耻,亦其固有之良,沦丧以渐,实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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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染。维持之术,在崇俭约,导纺织,禁游观,表贞烈,重婚姻之礼首明人伦之防,广惠养之政,曲全贫妇之节。转移风化,事有经权,喋喋空文,无与实政也。闻中丞始至,惑于竖儒之议,广张文告,禁遏淫俗,而秉笔者失词,直谓台地户皆三曲,于是士族不甘,良家亦忿,众口怨怼,举国哗然。实则所谓刺绣不如倚门者,近在耳目之前,其风卒未少杀。文勤告谕,虽未审措语奚如,要为无裨则一。于何證之?亦證以未变之习而已。晚发家书。
二十三日,晴,益凉,北地孟秋,尚不至是,疑仍风雨之兆。照蓉案头有完白山人篆书西铭,假归手摹一通。山人笔力,横绝一时,而工于取态,以意伸缩,实多不合六书。同时嘉定钱献之、阳湖钱鲁斯,虽以私意诋之,亦千秋公论也。山人尝云,吾篆未及阳冰,而分不减梁鹄,知其自负,固在彼不在此。阅王文勤诗,注有云王游戎开俊攻狮头番社,孤军深入,竟歾于阵,淮军攻克,始获其首,时踰三月,面貌如生。按游戎死绥槙末,具详沈文肃奏疏。生为良将,歾为鬼雄,报以佳传,殊足壮近十数年戎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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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日,晨赴藩署,祝唐太夫人寿。太夫人优娴文翰,今之曹大家、韦宣文君也。宴毕,顺道访王进之大令。大令名国瑞,广东举人,官顺昌时,因公褫职,比岁司榷台南,中丞耳其名,令与修志之役。与言志事,条理秩然。商榷有人,厚自庆幸!夕阅文勤续咏,注有云,西南风则安平涌起,沈幼丹星使会疏请封海神,立庙崇祀,是年七月下旬以来,皆北风,已月馀不闻涌声。此则宜采附祠祀下,以著海若效灵之美。
二十五日晨,铁花来,详语抚垦之失。缘内山二百四十里间,隘寮布,戍者名或十人或七、八人或四、五人,率多虚籍,拟悉罢之,而别移澎湖兵六百人分屯六所,每所各辖四十里,日出五十人分巡,两届更番休息,力裕而威壮,庶足令番众胆寒。余绎其说,意颇有疑。夫以二十五人蹀躞二十里间,令番众伺其既过,挟刃徐出,相去数里,声息便隔,何能遏其为暴?然铁花主此策甚坚,余未悉地形,不敢送难也。阅文勤诗,注有云,新建延平王庙落成,余题楹联云:「忠节感苍穹,大海忽将孤岛现;经纶关运会,全山留待后人开」。按祠中联语,首推沈文肃,此亦雄浑,正以不隶事实为佳。
二十六日,阴。晨为蓉卿作篆,至午始竟,法未能合古,殊乏彬彬粲粲之观。夕阅马清枢诗,注有云,台地少寒,花开无节,惟菊至冬乃盛,开至二月,东坡谓菊性狷介,诚哉是言。又云,美人蕉四时皆开,芳鲜可爱,其花国之妖姬哉!以余所闻,台地菊绝少,而美人蕉触目皆是;其诸狷介者土性不宜,而芳鲜者物生易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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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雨,大风。邵公子送新学伪经考一书来,为南海康祖诒广夏撰,力攻刘歆,谓六经皆其伪造,书凡十四卷,言甚博辩。然谓歆以前书有与歆偶合者皆所羼入,此鸷悍令人无从置喙,至诋高密洨长不遗馀力,放言无忌,亦太甚矣!阅何澄诗,注有云,涌,山前以夏秋为甚,山后起于冬春。府志不详,此足补其罅漏。注又有云,台俗性刚易动,往往睚之仇报而后快,乡党族姓设受凌辱,毁家拯援,身罹法网亦所不惜。按台民皆客籍,各树党类,漳与泉仇,漳泉合又与粤仇,鸠众忿,凤山最甚。注又云,悍族纠党逞凶,杀人灭门,田宅财产,据为己有,名曰扎厝。此风则嘉彰亦炽,不独凤山矣。
二十八日,阴。午,风止殊幸。阅何诗,注云,聚货分售谓之郊。往来福州、浙江者曰北郊,泉州曰泉郊,厦门曰厦郊,统称三郊。余前襄校台南试卷,见有郊籍,不解所谓,今始恍然。晚过蔀畇,辱见赠诗一首。
二十九日,阅康书一卷,心郁不舒。午后摊饭睡至日晡始起。答蔀畇诗,即依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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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多牢愁;言为心声,不能自克矣。阅何诗,注云,北港王字番,死后刳大树以尸入其中,仍以树皮包裹,隔岁胶合无缝,枝干苍翠胜常,子孙常以牲牢祀之。按府志番俗,不载此事,宜采录以广异闻。
三十日,晴。晨阅何诗,注有云,郡中设左右两翼练营,仿西操法。此事盖自沈文肃改汛归练始。今则效法益工,金鼓杀,促之音,日于耳矣。蒙谓火攻之器,西国诚利,必斥为无用者腐儒也。至于阵法,则决不可学。西夷不知兵,两军交,血肉相薄,严于步伐,闇于机权,胜之之术,正在以散击整;乃如蚁聚,如屯,是犹虑弹无命中之能,而为之张大其鹄矣。此可与通兵法者言之。午,邵公子送说文易知录来,为华亭许巽行亦葵撰,乾隆时人,分韵标部,仍以偏傍类从,但便初学检阅而已,于六书之义无甚发明也。夕过蔀畇谈诗甚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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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朔,晴。阅何诗,注有云,夷人各处设立教堂,无赖子恃为护符,往往民教交鬨,致费周章。于戏!此祸之烈,今且于宇内,岂惟台湾。余撰然犀录,尝痛切言之,顾犹未详处之之道。窃惟藩篱既溃,岂易禁遏?非类杂处,变且日滋。所贵贤有司明其曲直,宰以大公,毋媚夷以纵殃,亦毋袒民以激衅。其无与教事,而讼牍敢署教民者,斥不为理;鱼肉良懦,则据法以痛惩之。中国之官自治其民,彼族无侵预之权,条约具在,持争勿桡,自足戢其凶燄。而其要尤在弭于未事,明礼义,教忠信,恤饥寒,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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讼狱,懦者不致效入丛之爵,黠者亦耻为导虎之伥。譬于一人之身,正气既充,邪气难乘,为患庶浅耳。近闻夷人之居彰化者,藉口催科之扰,煽惑愚庶,应内租赋皆投其橐而为转输于官,是耑一启,祸患又不止如前所虑矣!晚雨。
二日晨,过淩云,询以是月能开局否?答云弗知。余深以无终为虑。淩云曶曰:「君至是尚谓此事有成乎!即令开局,亦相率月麋馆谷而已」。余愕然曰:「是何言欤!选事虽难,而有任其难者,安在无成?将谓县志弗葡,不知今之厅县有析置、无增建,具五县之志,虽弗葡犹葡也。将谓档册已佚,夫行省未建以前,本隶福建,一切典政,抚部宜有可稽也。至于文献,足光志乘,果皆无徵,亦岂能因噎废食。愚意图绘、档册、采访三者略具,先辑厅县各志,芟节要,而府志成,而通志亦成。自惟精力犹足任此也」。淩云复大言曰:「君试观国中任事者谁矣」。余以其出语素谨,今乃侃侃若是,殆有所见,而不欲明言,色举之机,聊托于隐讽乎?归斋谋诸蓉卿,亦谓余义不当留,归计遂决。
三日,阴。奏记中丞,托词省家室暂归,俟授简有期,闻召再至,不欲多言,或取怨尤也。昨作家书。
四日,晨起,收贮书籍,缄固行箧。午餐,不中不箸,晚煮鸭,招逵九共啖之。
五日,雨,晚益甚。蔀畇成秋兴诗八首,为润饰数语,均肯降心,且推服甚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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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余愧。蔀畇述中丞意,听余自归。遐心克遂,烦郁顿舒。
六日,阴。闻斯美船至,仍须往澎湖,中旬始可内渡。午,作书寄季垂。季垂前有书来,谓余党作归计,幸一过之。秋疫流行,惮于远迈,孤良朋雅意矣。夕过蔀畇,为改诗一联,蔀畇殊乐。
七日,日。遣奴子市十匣,鸡笼所产,名曰乌龙,味微苦,瀹汤色甚浊,或云载至内地便佳,徽产不逮也。日晡,中丞延至内室,备致惜别之意。余曰:「台志创修,本非可刻期卒业,然譬诸行路,关塞虽远,我车既驾,终有至时,第裹足而颦蹙,咫尺亦阻,遑言万里矣。授粲以来,倏焉数月,牂奥鹑突,心实恧焉!旁观不审,复有素餐之嘲,用是褰裳,暂避诮让。公党志在必成,不才决当力任。取材既葡,授简有期,召以电音,轻装即发,前书所云,不敢倍也」。退过东斋晚宴,沈、陈二君咸集,盛馔精美,饮散漏已再下。是日得季垂书。
八日,阴。阅何诗,注有云,煤矿在八斗山,凿山铜钻等器,购自外洋,计值二万馀金。延洋人翟萨为煤师,凿井深廿馀丈。呜呼!此亦通商后大漏卮之一也。狡夷以利我,幸堕其衕,于是购一夷器,故高其价,自数万金至十数万金不等。夷工雇直,人又岁索番饼数千。我地未穿,彼橐已盈。卒焉不效,则又咎中国之惜钜费,不能殚其掘地百仞之能,而工之坐猎厚赀,侈然自若。徐州之采铁,平度之采金,皆事之最可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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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鸡笼煤矿,虽未中辍,然得失之数,固亦不相雠矣。蒙谓以中国之民力,采中国之地利,流不旁溢,原无骤竭,所费为约,所得有恒,富国富民,其道亦未始不可驯至也。晚,惠庵、逵九馈肴馔至。
九日雨,竟日不止。中丞诒手简,谓季垂来书,有去志,幸作书代止之,当为补官嘉义。余适欲与季垂书,因附白之。余不当留,季垂则不当去,义各有当,非已恶醉而复强人以醨糟也。晚赴叶绶卿之招。
十日,日。党幼云刺史来,询余以何事遽行。为述梗。亦谓见机。晚得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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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风。夕,叶缦卿至,述方伯意,留行甚挚。余答之曰:「主人饮饯,骊驹已歌,挽之复止,得毋令仆夫笑人?幸为我婉谢方伯。然怜才之雅,自刻意弗谖也」!
十二日晨,与逵九同至艋舺访刘献之,不直。欲市物,不知其所。言语不通,有问辄阻。略涉阛阓,徒手而归。日晡,陈仲英太守来,索采访凡例,并云十六日开局。余以归装已整,遂不复置一词。
十三日午,与蓉卿同赴淩云之招,饮微醉,归斋,为孙少尉瀛生书屏四幅。晚,少尉馈肴馔,辞弗获,招逵九、惠庵共啖之。昔韩宗儒得东坡一帖于殿帅姚麟,许换羊肉十数斤,山谷以为戏;今余乃自以博酒肉,饕餮之目,未知于韩何如,然殊荣于墦间之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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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微雨,午霁。欲撰通志凡例,而困同面壁,不知所云,聊拟篇目为:圣谟记第一,舆图第二,沿革表第三,秩官表第四,科贡表第五,山川考第六,建置考第七,赋役考第八,典礼考第九,学校考第十,武备考第十一,海防考第十二,经籍考第十三,风俗考第十四,物产考第十五,大事考第十六,明遗臣传第十七,武功传第十八,宦绩传第十九,人物传第二十,烈女传第二十一,杂记第二十二。譬诸作室,此其通制耳。至于地势赢缩,材瓦丰约,丹美恶,必待测绘、档册、采访三者咸葡,乃可具知。若何面巧以取势,若何就简以立规,余病未能。敢滕寱说,粗举大概,敬为代余者访落之导,愚虑可竭,不敢以既去遂恝然也。
十五日,晨雨,午后放霁。晚赴宴东厅,同人意兴皆萧瑟,无举釂者。归斋独酌,不欲负此良夕,储酒甚酽,以东坡水调歌头下之,仰视月华,益增皓洁。
十六日,日。午与蓉卿同赴党幼云刺史之招,饭毕,徜徉楼上,凭阑四顾,山色如屏,枨触归怀,益不能忘情故山丛桂矣。归见唐方伯请十八日到局简。
十七日,时阴复霩。午饭后,至藩署别唐方伯,以通志篇目及采访凡例进质。方伯仍欲留行,盖未悉余蹈荆履棘之状。婉词谢之。
十八日,雨。晨起整装,箱簏先发。方伯来送行,陈太守嗣至,仍挽余至局,雅意虽殷,不能曲徇矣。午餐后,中丞犹卧,辞不获面,遂与蓉卿、莲舫同冒雨出城,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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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舟至沪尾,投斯美轮舶。远游瘴海,喜得生还。归装虽轻,有诗数十首,足以自豪也。
十九日,风烈,舟未起碇。午餐,番菜不能下咽,食性之别,殆难强同。舱设洋琴,郭类书案,中具五十弦,皆象齿刻成,排比如砥,按以食指,五音皦如。莲舫偶鼓之,虽不中曲调,而声均高朗,泠泠与天风海涛相应答。移情之妙,何必成连矣。
二十日,大风雨,天地变色,海水欲立。内港败舟,随流漂逝,有若木,舟人云,碇夜为怒涛所拔,舟移可里许,幸旋觉,不则惊汛未知所届。蜚廉之威,亦虐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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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阴。风力略柔。巳刻闻转舵声,知可行矣。日晡展轮,浪犹汹涌,舟如桔槔,冢首坚卧,汗雨濯体,衵服皆透。惊涛曶从窗入,掀播益甚,欧吐不已。比至鸡笼,已病莫能兴矣。
二十二日,阴,风仍未止。蓉卿约过商务局。小楼面山,岚翠满目,绿茻间山花斑澜,苍鹰时来,掠崖而啸,此境宛入荆关图画中。继过煤矿局经培卿大令所,茅茨三间,螺蚌满室,涛声澎湃,欲捲案榻而去,其景象亦复奇绝。閒步门外,拾石子数枚,有类绵错、类房、类珊瑚枝者,备文房玩具,颇可人意,使米老见之,定一一列品目也。隔岸有仙人洞,田撰异题名在焉。拟拿舟往访,而惊涛一叶,状殊可危,心慑而止。日晡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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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日。晨起拟游仙人洞,沈、陈二君意兴皆阑珊,遂止。凭阑四顾,形胜在目。台左踞,螺径旋升,外不睹位之所,是称雄垒。惜立竿悬旌,亡异插标卖首,不密实甚。左馀残垒,亦昔之台。同舟萧君云:「法人之扰,曾奉檄守此台。夷一击,顿陊其半,再击而瓦碎冰裂,守卒皆骇散矣。此不得地势之故,徒矜利,固亡益也」。蒙谓此澳形势绝胜,三面皆山,峦穴由层叠,寀其高下,随在可寘,糜耗国帑,而显为狡虏树的,此濌伯之见耳。蓉卿深然之,己刻展轮,风平浪静,惟船行甚疾,不免震荡,不克坐立,坚卧至夕,啜糜一盂,聊解饥渴而已。
二十四日,晨起,仍苦眩员。午略可,啜糜一盂。询舟人,已过宁波洋矣。夕抵下海埠。
二十五日晨,僦小舟至江宁公所,仍假榻旧室。夕过既雨丈,漏二下归。
二十六日晨,既丈来。日晡,过次竹,知李观察数日内可至。余已令奴子僦苏门舟,当即止之。晚至复新园,应既丈之约,喜晤刘兰阶同年。别且二十年矣。清樽情话,酬酢极权。闻比岁振饥南北氏口,灾黎不下十数万人,视余以衣食故,尸尸道涂者,贤不肖相去奚啻霄壤!归检舟中所撰治台八要稿誊之,备友朋索览。
一曰固民心。籍鲜土著,气易浮动,自归版图后,大小乱且以数十年,重以外夷伺隙,耽耽卧榻,稍失其心,有为渊驱鱼之患。固之之术,抑岂有他,亦曰所欲与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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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恶勿施而已。慎选牧令,以养以教。扰民之政皆禁革之,孚之以恩信,导之以礼让,武健之习,激为忠义,岂惟内变不作,恃以禦外,且有馀矣。此首务也。一曰储人材。波涛瘴疠,贤士裹足。王顺长息之属,岂足与决大计、定大疑哉?宜效折节下士之实,厚币聘,优礼貌,宏开幕府,广罗英俊,时相与上下其议论,集思广益,优裕于平时。脱有危难,因材器使,不匮于用。虞忠肃材馆之录,播美史编,昭然前事。临事而始求才,晏子所谓噎而掘井,虽速无及者也。一曰节财用。全台岁入二百万有奇,锱铢之费,不溢于外,府库充裕,宜甲天下;而不能者,耗之之涂广也。窃谓练军不可废,而增募则宜汰,岁渻可数十万。他可罢者罢之,不可罢者综覈名实,使无浮冗,其渻当亦非细。台地孤县巨浸,一旦有警,外援不通,仅恃输助,其何能久?礼云,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海外情事,尤可寒心!法虏之困,往鉴固不远也。一曰兴文教。士为四民之首,里有善士,关于风俗非细。国家教泽,不遗海外。所期于士者,岂亶以能博科第为贤,固欲其读诗书,明义理,薰德善良为里党则也。县各有书院,宜诰良宰,迎延硕学,立之师表,广购经史,供其研诵。其有学成名立者,破格奖藉之。率马以骥,激奋自众。文翁化蜀士,昌黎变潮俗,犹以文学言。蒙谓木铎收效,固不止此。一曰化敝俗。积习沦锢,其故非一朝夕,潜移默化,亦无近功。丁田力乐械,戮不畏也,当勤言睦任恤以劝之。妇女耽淫泆,文告莫喻也,当崇男贞孝节烈以愧之。其奢侈相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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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政抑也,当躬行节俭以率之。其邪慝相,不可以法遏也,当徐明义理以风之。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至哉言乎,万世弗可易也。一曰究武备。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备。台地内忧外患,息可虑,整军经武,水陆急。然所谓武备者,贵有养兵之实,非第侈增之虚声,循枕戈之故事也。定营制,求将才,勤训练,明赏罚,士无虚籍,饟不妄糜,自足陆剸虎兕,水慑鲛虫。招募客军,水土不习,每至暑月,死亡相继。渻此军食,为临事增练士卒之费,身家自卫,众志成城,以壮军声,宜贤于疲癃之杂厕也。一曰防外侮。东鱼西土,交伺于侧。日本惩琅峤之役,地虽迫逼,艰为戎首;泰西互市,据我险要,专樟之利,因以制权,番众丁,衅耑易搆,他日逞狡,必以此为口实。而传教之徒,浸淫四境,虐燄日煽,实又厉阶。方今为患,西辣于东。防患何术,弭亦之于未事而已。苟且卤莽,皆谓无算,既事而惩,智者亦困。一曰靖番祸。番众虽犷悍嗜杀,然亦赤子,不容尽绝其类。祸变之作,矧又往往激成,其未归化也,视之若豺虎;其既归化也,贱之若犬豕,甚且陵暴之,谲诈之,铤而走险,终于负固。此其罪不尽在番也。以杀止杀,以番和番,蓝氏之说,固为不刊,而和亦有术。必先自化其类始。今番塾有设,良秀者知读书矣,然狉狉榛榛,洪荒甫辟,骤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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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文物之盛,幸而能喻,亦千百中获十一耳。蒙谓当兼开艺院百工之事,各立之师,遂其所欲,导使成业,业成而后佣工鬻技,伍于齐民。番民之情既通,彼不亶恃弋猎为涽,其性亦将日驯。而在位者复加意拊绥之,煦喔之,岂惟化番可以弗叛,生番之良善者亦必闻风企踵,愿为编氓。至如傀儡、王字诸社,顽梗不化,伐木通道,清其障翳,竟开山之功,不二十年,祸株尽矣。言之似易,要为审执之谈。起鹿洲质之,或不图其狂瞽也。
二十七日,阴。晨,兰阶来,云将渡江往通州,劝富民出资振畿甸灾。余讽其舍远图近,盖是时丹徒、丹阳皆罹赤地之,捐瘠满涂,而畿甸往岁振赀有馀,储蓄之丰,且数十万也。日晡,次竹至,约过酒肆小饮,微醉,乘倭车以归。车夫疾足,驶于奔马,闵其筋力,且虑颠覆,屡语缓之。至泥城桥,果蹶。
二十八日,晴。作书寄南陔苏州。又作江宁亲友书。日夕,饴澍来。
二十九日晨,过四洋泾桥旅邸,莲舫留午饭。饭毕,与蓉卿同至书肆觅旧本,百不获一,败意而归。
三十日晨,入城访饴澍,知李观察明日可至。归径书肆,为惠庵购萧选及骈体文钞,皆非善本,取足诵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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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朔,作书与邵公子,又逵九、蔀畇、幼云各一函,闻斯美轮舶,明日东渡也。晚,既丈来,以鹏婚事尚未定约,属作书与树人询之。
二日,李观察至,询褰裳之故。详举委曲以对。亦谓合去就之义。观察寓次竹所。日晡往谒,归前假番饼四十枚。观察以馀姚中丞略馈赆之礼,虑余无归赀,不受偿,坚请乃内。晚陪过酒肆小饮。
三日晨,过仁济堂访兰阶。堂为钱塘施善昌少卿所建,唱义东南,振饥几半海内。兰阶与其事,尤以坚朴著称。比闻施君欲引为替人,余力阻之。盖恃无源之财,而图不已之功,其势既穷,乃出为他人作弩末,甚亡谓也。夕,兰阶约过酒肆,忽直汪兰陔,喜出不意。兰陔询归状,戏应之曰,我智不及卿百二十日耳。相与冁然。兰陔约明日枉过。
四日,午餐后,兰陔至。
五日晨,过天后宫访兰陔,晤邵阳魏槃仲。复过宝顺里,访席愚。愚约饮番肆,殊非所愿,然不欲孤其意,勉餍胜羊,连酌巨觥解之。日晡,归,愚旋至。
六日晨,作字十数幅,分应求者。兰阶来,检海塘志及所刻诗本赠之。是日,发江宁亲故书。
七日晨,过饴澍,知李观察当至,候之。饴澍留午饭。餔时与观察作别而归。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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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明旦返苏门,余北装亦既束也。夕,既丈来,出树人书见视,议婚如约,惟请期之礼,未允明岁举行,须归与嫂氏商之,鹏嗣先兄后,余不能擅专也。是日,闻英夷巨舰没于澎湖,事在八月,正余泊舟沪尾之日。蹈险获漏,亦幸矣哉!
八日,作书寄铁梅钱塘。晤既丈,谋北行。既丈坚戒缓数日发,以俗云重阳暴,往往有譣,大海风涛,勿轻试险也。
九日晨,书楹帖数联。午,兰阶来。夕,既丈来。
十日,闻新济轮船十二日赴津。此船质坚而行驶,决附以北,不再濡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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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晨,偿笔札之责,至午始竟。夕,督奴子整行簏。
十二日,夕登轮船。喜晤高宇卿太守,闻铁至,舟泊内泾,急僦倭车访之,为车子所误,迷涂而返。
十三日,蚤食展轮,风涛不惊,海天一色,与宇卿道故极欢。
十四日,仍无风,海行不可得之遭也。信姱练要不周于人而厚于天,殆苍苍者虑余之舍謇变脩,而思有以坚其素欤!
十五日,微风。已过成山,别于外洋,殊无颠簸之患。夕至大沽,寄碇于外,积沙鲠阻,盛潮舟始可入。
十六日,输载别艇,仍不可行,此险贤于十万师矣。日夕潮涨,展轮不数十里仍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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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晨,达紫竹林。闻有舟回德州,当附以行,归心彶彶,不欲到处辄止,与贾胡同讥笑。
十八日,夕,登舟宿。
十九日,行抵赵家园,泊,以风不利也。倚篷右顾,岸外田畴,仍沦浩淼,闾环水,而妇子嘻嘻,了无凋瘵景象,疑其民本富矣。
二十日,夕泊青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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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西北风甚厉,舟不敢前,日至桑野,始克解维。舟子欲张帆,禁之,晚泊沧州。
二十二日,风,舟缓,夕野泊,距泊头尚数里。
二十三日,风益甚,行四十馀里,野泊。
二十四日,狂飙怒吼,惊沙蔽天,舟至安陵,遣奴子策骑先归。日晡,风稍风委,益而前,抵桑园已漏三下矣。
二十五日,黎明,闻奴子巡岸觅船謼声,极起,知五兄遣车至,遂乘以行,蚤食抵家。是役也,往反阅一百二十馀日,凡历水程一万五千馀里,有诗一卷、日记四卷、台湾郡县沿革一卷、番语类译一卷,浪游所得,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