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江泌女子僧法诵出经--方广锠一、问题的提出¶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83a 页

关于江泌女子僧法诵出经

方广锠


* 一、问题的提出

南朝齐末梁初,发生了一件现在看来在佛教文献学史上
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江泌女子僧法静坐诵出经。根据目
前掌握的资料,最详尽地纪录了这件事的,是同时代的梁僧
祐的《出三藏记集》

下面,先把《出三藏记集》的有关记载抄录如下:


僧法尼所诵出经入疑录

《宝顶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净土经》,七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正顶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法华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药草经》,一卷。永元二年出,时年十岁。

《太子经》,一卷。永元二年出,时年十岁。

《伽耶波经》,一卷。永元二年出,时年十岁。

《波罗奈经》,二卷。中兴元年出,时年十二岁。

《优娄频经》,一卷。中兴元年出,时年十二岁。

《益意经》,二卷。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智远承旨。

《般若得经》,一卷。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智远承
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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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璎珞经》,一卷。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智远
承旨。

《踰陀卫经》,一卷。天监四年台内华光殿出,时年十
六。

《阿那含经》,二卷。天监四年出,时年十六。

《妙音师子吼经》,三卷。天监四年出,时年十六。借
张家。

《出乘师子吼经》,一卷。天监三年出,时年十五。

《胜鬘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优昙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妙庄严经》,四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维摩经》,一卷。江家出。

《序七世经》,一卷。

右二十一种经,凡三十五卷,经如前件。

齐末太学博士江泌处女尼子所出。初尼子年在龆龀,有
时闭目静坐,诵出此经。或说上天,或称神授。发言通利,
有如宿习。令人写出,俄而还止。经历旬朔,续复如前。京
都道俗,威(咸)传其异。今上敕见,面问所以。其依事奉
答,不异常人。然笃信正法,少修梵行。父母欲嫁之,誓而
弗许。后遂出家,名僧法,住青园寺。

祐既收集正典,捡括异闻。事接耳目,就求省视。其家
秘隐,不以见示。唯得《妙音师子吼经》三卷,以备疑经之
录。

此尼以天监四年三月亡。有好事者,得其文疏前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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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经二十馀卷。厥舅孙质以为真经,行疏劝化,收拾传写。
既染毫牍,必存于世。昔汉建安末,济阴丁氏之妻忽如中疾,
便能胡语。又求纸笔,自为胡书。复有西域胡人,见其此书,
云是经莂。推寻往古,不无此事。但义非金口,又无师译。
取舍兼怀,故附之疑例。


江泌,《南齐书》有传,未及其女诵经事。但传中谓:


世祖以为南康王子琳侍读。建武中,明帝害诸王后,泌
忧念子琳,诣志公道人问其祸福。志公覆香炉灰示之,曰:
「都尽。无所馀。」及子琳被害,泌往哭之,泪尽,继之以
血。亲视殡葬,乃去。


志公道人即著名的神异僧人宝志。这说明江泌家确有信
仰佛教的传统。《南史》亦有江泌传。大略相同,不具引。

按照上述记载,这个僧法乃江泌的女儿,生于南齐永明
九年(491)。从南齐永元元年(499),9岁那年开始,有时
闭目静坐,口中就会念念有词地诵出佛经。据说她诵时十分
流利,就好像以前曾经学习过一样。就这样,断断续续,过
一段时间诵出一部。并由人纪录下来。当年共诵出《宝顶经》
等7部。第二年,永元二年(500),10岁时诵出3部。南
齐中兴元年(501),12岁时又诵出2部。萧梁天监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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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13岁时诵出3部。萧梁天监三年(504),15岁时
诵出1部。萧梁天监四年(505),16岁时诵出3部。总共
诵出21部35卷。她的事迹轰动了建业,连梁武帝也亲自诏
她面见。天监四年有一部《踰陀卫经》是在台内华光殿中诵
出的,大概就是梁武帝这次召见的结果。据说由于她自己的
坚持,家人祗好同意她出家。出家后的法名叫「僧法」,故
经录中称她为「僧法尼」,住在青园寺。但可惜短命夭亡,
天监四年三月,才祗有16岁便亡故。

僧祐,生于刘宋元嘉二十二年(445),死于梁天监十七
年(518),终年74岁。齐梁时代著名的律学大师、佛教目
录学家、佛教文史学家。所编纂的《出三藏记集》,至今以
严谨著称。僧祐一生,主要活动在建业(今江苏南京)。而
僧法诵经事,正发生在建业。僧祐自称对此事「事接耳
目」,亦即曾经耳闻目睹。他甚至亲自上门采访。因此,事
情的可靠性,应该没有怀疑。起码僧祐自己对此没有怀疑。
当然,僧祐的上述记载略有错误。既然该僧法永元二年(500)
时祗有10岁,则中兴元年(501)应该是11岁,而不能是
12岁。诚如此,则她逝世时年仅15岁。后代经录在僧法年
龄问题上著录不一,为避文繁,不一一介绍。

对于发生在1500年前的这一神异的真伪,我们现在无
法考證,也无须考證。本文想要研究的是,时人及后人怎么
看待这件事?这些经典的流传及下落如何?并由此对佛教
文献学中的疑伪经问题作一相关研究。


* 二、僧祐时代

** (一)、《众经别录》的记载

如上所述,《出三藏记集》对僧法诵经事作了详尽记载。
其实,在《出三藏记集》之前,还有一部著作,已经涉及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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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诵出经。这就是本世纪在敦煌遗书中发现的《众经别录》

《众经别录》,上下两卷,共分十篇。首见著录于隋费
长房的《历代三宝记》卷十五。费长房称它「未详作者,似
宋时述」。属于费长房亲眼看到,且在撰写《历代三宝记》
时曾经参考过的经录。其后,唐代的《大唐内典录》也提到
了它,但道宣是否也见到过这部经录,还值得研究。当智升
撰写《开元释教录》时,已经「寻本未获」。再以后,这部
经录影踪全无。敦煌藏经洞开启后,人们从中发现了两件南
北朝写经残卷,正是该亡佚千年之久的《众经别录》。一件
是收藏在英国图书馆的斯2872号,一件是收藏在法国图书
馆的伯3747号。

伯3747号录经81部,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大
乘经录第一」,首残尾存。第二部分是「三乘通教录第
二」,首尾俱全。第三部分是「三乘中大乘录第三」,首存
尾残。首部的第一部分「大乘经录第一」残剩经名14部,
其中著录在最后的两部是:


佛说花严璎珞经,一卷。以菩萨空有二观神通为宗。文。

佛说般若得道经,一卷。以般若为万行首为宗。文。


这两部就属于僧法在天监元年诵出的经。著录中「以某
某为宗」等,是《众经别录》的作者对该经论述宗旨的判述。
亦即《佛说花严璎珞经》主要论述菩萨行空、有二观以及论
述神通等事。《佛说般若得道经》主要论述般若为万行之首。
末尾所注的「文」是指经典的行文风格。古代佛教翻译有直
译、意译两家。直译的经典行文质朴,不太好懂,称为
「质」。意译的经典行文流畅,很好读,称为「文」。古代
的翻译家认为,直译忠实于原文,比较可信;但过于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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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碍流通。意译文词流畅,固然好读好懂,但也有可能会以
词害义。不少人提倡一种「文质均」的行文风格。《众经别
录》对每部经典的行文风格都有判述,诸如「文」、「质」、
「不文不质」、「文多质少」、「文资均」等,作为阅读的
指导。在此,《众经别录》认为上两部经典的行文风格属于
叙述比较流畅的。

费长房认为《众经别录》撰写于刘宋时代。既然这样,
其中不应该出现天监元年的僧法诵出经。所以,在《众经别
录》中出现的这两部典籍,为研究《众经别录》的成书年代、
资料构成提供了新的视角。有关《众经别录》本身的研究,
将另文进行,本文暂不涉及。《众经别录》对上述两部经典
的纪录,从另一个方面印證了《出三藏记集》对僧法诵出经
事件的记事,證明了僧法诵出经当时的确曾经流通。《众经
别录》对上述两部经典论述宗旨及行文风格的判述,也使我
们对这两部经典的内容与文风有一个基本的了解。由于敦煌
遗书《众经别录》已经残缺,我们现在无法得知当初《众经
别录》是否对僧法诵出经及所诵经有过更多的记载。但无论
如何,《众经别录》收录了这两部经典,證明当时起码有部
分人认可僧法诵出经这件事,认同她所诵出的经典。并把这
些经典与域外传入的翻译经典同样对待,收入佛教法藏的代
表——一切经。我们可以把《众经别录》的这一态度,当作
研究《出三藏记集》的作者僧祐处理这一问题的一个背景资
料。

** (二)、僧祐的「疑经」观

僧祐的《出三藏记集》,因袭道安的《综理众经目录》
而来,在结构方面没有很大的创新。如果说有,那主要体现
在疑伪经判定这一方面。

在中国的佛教文献学史上,道安第一个提出疑伪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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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他在所撰《综理众经目录》中特设「疑经录」一目,并
这样说:


外国僧法,学皆跪而口受。同师所受,若十、二十转,
以授后学。若有一字异者,共相推挍,得便摈之,僧法无纵
也。经至晋土,其年未远。而熹事者以沙标金,斌斌如也。
而无括正,何以别真伪乎?农者禾草俱在,后稷为之叹息;
金匮玉石同缄,卞和为之怀耻。安敢预学次,见泾渭杂流,
龙蛇并进,岂不耻之。今列意谓非佛经者如左,以示将来学
士,共知鄙信焉。


从上文可知,道安所列名目虽为「疑经录」,但在这里
作为对象叙述的却完全是现代意义上的伪经。这说明在道安
的心目中,当时还没有完全釐清疑经与伪经的区别,廓清这
两个概念的不同内涵。道安祗是指出疑伪经的存在,但没有
分析疑伪经的特点,没有提出鉴别疑伪经的方法。所以他的
疑伪经鉴别能力也就受到限制。他自称「今列意谓非佛经者
如左」,意即完全依据自己的佛学水平来作鉴别。这样的鉴
别主观性太强,难免出问题。道安所判的《宝如来经》
26部经典,其中确有应属真经者。

僧祐对疑伪经的研究主要体现在《出三藏记集》卷五中。

僧祐在《出三藏记集》卷五中全文抄录了道安对疑经的
论述与鉴别,然后设立了一个「新集疑经伪撰杂录」。从这
个名目看,僧祐似乎已经意识到「疑经」与「伪撰」的不
同。那么,他是怎么看待并处理这两者的呢?

我们先看看他为该录所撰的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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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阿含经》云:「佛将涅槃,为比丘说四大教法。若
闻法律,当于诸经推其虚实。与法相违,则非佛说。」又,
《大涅槃经》云:「我灭度后,诸比丘辈抄造经典,令法言
薄。」种智所照,验于今矣。

自像运浇季,浮竞者多。或凭真以构伪,或饰虚以乱实。
昔安法师摘出伪经二十六部,又指慧达道人以为深戒。古既
有之,今亦宜然矣。

祐挍阅群经,广集同异。约以经律,颇见所疑。夫真经
体趣融然深远,假托之文辞意浅杂。玉石朱紫,无所逃形也。

今区别所疑,注之于录。并近世妄撰,亦标于末。并依
倚杂经,而自制名题。进不闻远适外域,退不见承译西宾。
我闻兴于户牖,印可出于胸怀。诳误后学,良足寒心。既躬
所见闻,宁敢默已。鸣呼来叶,慎而察焉。


僧祐在这里对疑伪经的特点、产生途径、鉴别方式都提
出自己的意见。这在佛教文献学史上是一大贡献。因不属本
文论述重点,在此也置而不论。有意思的是,僧祐所列名目
为「疑经伪撰杂录」,但如上面序中所表述的,他所论述的
对象仍然祗是伪经。这说明什么?在僧祐的心目中,「疑
经」与「伪撰」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在「新集疑经伪撰杂录」中,僧祐共列举了20部经
典,可以分为两组。

前一组12部,僧祐称它们「或理义乖背,或文偈浅鄙。
故入疑录,庶耘芜穬,以显法宝。」亦即统统都是伪经。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1a 页
僧祐在上述序中也提到该组,谓「今区别所疑,注之于录」。

后一组8部,每部均有注释,说明该经典是什么时候,
由谁撰出。僧祐在上述序中称它们「并近世妄撰,亦标于
末。」亦即也都是些伪经。

既然都是伪经,为什么要区分为「疑经」与「伪撰」
呢?仔细考察这20部经典,原来前一组什么时候出现,怎
样出现等情况一概不清;而后一组则都可以找到作者。也就
是说,在僧祐那里,「疑经」就是伪经,「伪撰」也是伪经。
只不过前者出处不清;后者线索宛然。为了强调已经查明后
者的作伪者,所以称为「伪撰」。所以,僧祐的「疑经」与
「伪撰」并无本质区别。从这个角度讲,他的疑经观与道安
的疑经观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而与我们现在对「疑经」
的概念很不一样。

由于后一组8部典籍均有具体的出处。简单考察一下僧
祐对这8部典籍的辨伪实践,对于理解僧祐的伪经观以及本
文研究的僧法诵出经应该不无帮助。


《灌顶经》,一卷。一名《药师琉璃光经》。或名《灌顶
拔除过罪生死得度经》。

右一部,宋孝武帝大明元年,秣陵鹿野寺比丘慧简依经
抄撰。此经后有续命法,所以偏行于世。

《提谓波利经》,二卷。旧别有《提谓经》,一卷。

右一部,宋孝武时,北国比丘昙靖撰。

《宝车经》,一卷。或云《妙好宝车菩萨经》

右一部,北国淮州比丘昙辩撰。青州比丘道侍改治。

《菩提福藏法化三昧经》,一卷。

右一部,齐武帝时,比丘道备所撰。备易名「道欢」。

《佛法有六义第一应知》,一卷。(未得本)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2a 页

《六通无碍六根净业义门》,一卷。(未得本)

右二部,齐武帝时,比丘释法愿抄集经义所出。虽弘经
义,异于伪造。然既立名号,则别成一部。惧后代疑乱,故
明注于录。

《佛所制名数经》,五卷。

右一部,齐武帝时,比丘释王宗所撰。抄集众经,有似
数林。但题称「佛制」,惧乱名实,故注于录。

《众经要揽法偈二十一首》,一卷。

右一部,梁天监二年,比丘释道欢撰。


上面8部经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凭空虚构,一类是依
经抄集。

属于前一类的有《提谓波利经》、《宝车经》、《菩提福藏
法化三昧经》、《众经要揽法偈二十一首》等四部。按照正统
观点,系后人所撰,而敢自称为「经」者,自然应该贬斥。
所以僧祐对前三部典籍的抨击乃他作为佛教经录学家的分
内之事。但《众经要揽法偈二十一首》,似作者用偈颂的形
式对诸经要点予以概括,名称上也并无「经」字。僧祐仍毅
然排斥,或者在僧祐看来,「法偈」两字也是佛陀的「专
利」,他人不得染指?

令人更感兴趣的是下馀四部。

首先是《灌顶经》,僧祐指斥该经是慧简「依经抄撰」,
所以不应归入真经。慧简所依的是什么经?僧祐没有指出。
但根据现在的材料,该经显然是翻译而不是抄撰。这个问
题,在隋代达摩笈多译出《佛说药师如来本愿经》时已经水
落石出。所以现在该经仍然保留在大藏经中。现在我们知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3a 页
道,该经历史上曾经四次翻译。慧简为第一译,达摩笈多为
第二译,玄奘第三译,义净第四译。顺便说一句,敦煌遗书
中所存该《灌顶拔除过罪生死得度经》甚多。民间并不因为
经录学家的排斥而放弃对该经的信仰。

《佛法有六义第一应知》《六通无碍六根净业义门》
两部,僧祐并未看到原书。但他认为,这两部典籍是比丘释
法愿抄集经义撰成。「虽弘经义,异于伪造。然既立名号,
则别成一部。惧后代疑乱,故明注于录。」也就是说,虽然
内容没有问题,虽然可以起到弘扬佛教经义的作用。但像这
样自立名号,自己撰集成书,会让后人疑惑,不知所从。所
以还是在疑经录中注明。其意自然是要藉此示众,以禁绝流
通。

《佛所制名数经》是比丘释王宗所撰。从名称可知,它
大体相当于「三藏法数」一类的著作,类集各种法数,以供
查阅之便。但僧祐称它虽然「抄集众经,有似数林。但题称
『佛制』,惧乱名实,故注于录。」也就是说,该书虽然可
以供人查阅法数,但明明是你王宗所撰,怎么能够称「佛
制」、称「经」呢?我想,就王宗而言,大概不至于狂妄到
自称为佛,把自己编撰的著作称为「佛制」、称「经」。该
书的「佛所制」,显然是指这些名数是「佛所制」。由于著
作中所抄集的全部都是佛所制的名数,则称之为「经」,虽
不甚妥当,但似乎也无不可。但僧祐看来,这是大大地僭越,
既然名不副实,自然也应该拿出来示众,以禁绝流通。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出三藏记集》也设有「抄经录」,
收入各种抄经。既然上述《佛法有六义第一应知》等经也是
抄经,则归入「抄经录」即可,何必大张旗鼓地归入「疑经
伪撰录」,非要对它们讨伐一番呢?

我们看看僧祐对「抄经录」的解释: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4a 页


抄经者,盖撮举义要也。昔安世高抄出《修行》为《大
道地经》,良以广译为难,故省文略说。及支谦出经,亦有
《孛抄》。此并约写胡本,非割断成经也。

而后人弗思,肆意抄撮。或棋散众品,或爪剖正文。既
使圣言离本,复令学者逐末。竟陵文宣王慧见明深,亦不能
免。若相竞不已,则岁代弥繁,芜黩法宝,不其惜欤。名部
一成,难用刊削。其安公时抄,悉附本录。新集所获,撰目
如左。庶诫来叶,无效尤焉。


从上文可知,对于那些撮举义要,但没有割断成经的抄
经,僧祐并不反对。而对那些「或棋散众品,或爪剖正文。
既使圣言离本,复令学者逐末」的抄经,僧祐则深恶痛绝。
我们可以把僧祐归入「抄经录」的典籍与他归入「疑经伪
撰录」的典籍做一个对照。前者主要是棋散众品,后者则是
抄集众经;前者说明抄自何经,后者则另立名题。这大概是
僧祐将《佛法有六义第一应知》归于「疑经伪撰录」的主要
原因。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总结两点:

第一、僧祐虽然提出「疑经」、「伪撰」两个概念,看
起来比道安前进了一步。但这两个概念实际都仅指伪经,在
这一点上,与道安无本质区别。与我们现在的「疑经」概念
不同。

第二、在鉴别、排斥伪经的问题上,僧祐的态度是非常
严厉的。

** (三)、僧祐与僧法诵出经的著录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5a 页

僧祐所谓的「疑经」,实际就是伪经。那么,是否僧祐
完全没有意识到还存在著一种无法辨别其真伪的经典,亦即
我们现在意义上的「疑经」呢?不是的。这就是本文要研究
的僧法诵出经。

如前所述,僧祐耳闻目睹了僧法诵经事,亲自到僧法的
家中去寻访,希望得到所诵出的经典。但由于僧法家不肯出
示而未能如愿。虽则如此,僧祐还是设法得到了僧法于天监
四年诵出的《妙音师子吼经》,三卷。根据该经下面的注释,
这部经,僧祐是从「张家」借到的。

对于僧法诵经事,僧祐的态度非常矛盾。这些经,正如
僧祐指出的「义非金口,又无师译」,也就是说,既不是释
迦牟尼亲口所说,又不是译师翻译出来,而是由一个小姑娘
信口诵出的。在「疑经伪撰杂录」的序中,僧祐批评当时伪
经的制作,有这样一句话:「进不闻远适外域,退不见承译
西宾。我闻兴于户牖,印可出于胸怀。诳误后学,良足寒心。」
现在僧法的诵经方式,与上述「我闻兴于户牖,印可出于胸
怀」又有多大区别呢?从这个角度讲,这些经当然不能被认
可。

但是,僧法祗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竟然能够诵出
这些佛经,其中是否有什么神异呢?起码僧法自己是用「或
说上天,或称神授」来解释的。这实在让笃信佛教,自然也
笃信佛教神通的僧祐为难。他说:「昔汉建安末,济阴丁氏
之妻忽如中疾,便能胡语。又求纸笔,自为胡书。复有西域
胡人,见其此书,云是经莂。推寻往古,不无此事。」既然
如此,似乎便不能否认僧法所诵经的合法性。

像僧祐这样一个严肃而又严厉的佛教目录学家,一个连
可以弘扬佛教的抄经都要排斥的人,面对僧法诵出经却无计
可施。反复斟酌,左右为难。用僧祐自己的话说就是「取舍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6a 页
兼怀」。最后没有办法,祗好「故附之疑例」。

《出三藏记集》卷五对僧法诵出经的著录,也可以看
出僧祐这种无可奈何的苦心。

《出三藏记集》卷五包括这样一些子目:


新集抄经录第一

新集安公疑经录第二

新集疑经录第三

新集安公注经及杂经志录第四

小乘迷学竺法度造异仪记第五

长安睿法师喻疑第六


「新集抄经录第一」著录抄经。「新集安公疑经录第
二」著录道安收集的26部伪经。「新集疑经录第三」又名
「新集疑经伪撰杂录第三」,著录前述僧祐收集的两类20
部伪经。「新集安公注经及杂经志录第四」著录道安的著
作。「小乘迷学竺法度造异仪记第五」驳斥小乘学者竺法
度。「长安睿法师喻疑第六」著录了鸠摩罗什弟子僧睿的一
篇文章。而僧法诵出的这些经,被安置在「新集安公注经及
杂经志录第四」之后,并特意给一个标题「僧法尼所诵出经
入疑录」,以与道安的著作分开。这样,这批典籍实际是《出
三藏记集》卷四中的第七部分内容,与其他六个子目都没有
关系。但这部分内容在卷初的子目中又没有反映出来。已经
收入某卷,却又没有归入该卷的子目,在《出三藏记集》中,
唯此一例。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安排。因为如果像该标题所说,「僧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7a 页
法尼所诵出经入疑录」,则这批典籍应该放在「新集疑经录
第三」中。但如果放在「疑经录第三」中,就意味著僧祐认
为这批典籍是伪经,应该排斥。僧祐不愿这样做。「新集安
公注经及杂经志录第四」著录的是道安的个人著作。那么僧
法的这批诵出经能否当作僧法的个人著作呢?当然也不
行。所以不能把它们与道安著作混同。最后。祗好不明不白
地将它们插在「新集安公注经及杂经志录第四」与「小乘
迷学竺法度造异仪记第五」之间,并加说明:「取舍兼怀,
故附之疑例。」这儿「疑例」的「疑」,应该是「疑惑」的
意思。也就是说,到了这时,僧祐开始模糊地意识到,佛教
典籍中还存在一些一时难辨真伪,需要进一步考證的东西。
应该为它们单独立一个类目。从这个意义上讲,所谓「僧法
尼所诵出经入疑录」的「疑录」,与「新集疑经录第三」的
「疑经录」内涵并不相等。后者在僧祐的辞典中实际是「伪
经录」,而前者已经是现代佛教文献学意义上的「疑经录」
了。

应该说,虽然客观现实迫使僧祐不得不面对这一问题,
但僧祐自己在主观意识上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在《出三藏记
集》中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疑经录」,所以僧祐处理僧
法诵出经时显得如此无所适从。但疑经问题终于非正式地提
上了中国佛教文献学史的议事日程,这就是僧祐的贡献。

这里还有一个小问题。《出三藏记集》卷四在僧法诵出
经后,还著录了3部典籍。它们是《萨婆若陀眷属庄严经》
《法苑经》《抄为法舍身经》。其中《萨婆若陀眷属庄严经》
是头陀道人妙光所造,僧祐曾经亲自参加关于此经辨伪的讨
论。该经应该归入「新集疑经录第三」,但不知为何置于此
处。后两部典籍已经著录在「新集抄经录第一」,这里不应
重复著录。何以会出现上述问题,是现在传本《出三藏记集》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8a 页
有后人的增补改动?是僧祐自己的疏漏?现在无法解释。


* 三、后代观点

僧祐对这批经典「取舍兼怀」,极为为难。后代的经录
学家如何处理此事呢?

目前留存的《出三藏记集》之后的第一部经录,由隋大
德法经等编撰的《众经目录》。该录对所谓僧法诵出经批判
极严,判入「伪妄」:


右自《宝顶》至此,二十一经,凡三十五卷。是南齐末
年,太学博士江泌女子,尼名僧法。年八、九岁,有时静坐,
闭目诵出。杨州道俗,咸称神授。但自经非金口,义无传译。
就令偶合,不可以训。故附伪录。

前八十一经,并号乖真。或首掠金言,而末申谣谶。或
初论世术,而后托法词。或引阴阳吉凶,或明神鬼祸福。诸
如此比,伪妄灼然。今宜秘寝,以救世患。


法经等人的态度十分明确「经非金口,义无传译」,就
必须予以排斥。即使它的内容与佛教相符合,也不能允许它
的存在。在这里,翻译的形式要比经典的内容更加重要。我
认为,这是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种思想方法。因为这种思
想方法此后再中国佛教界一直拥有较大的影响。

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对僧法诵出经的态度与《法经录》
有些不同。他说:


太学博士江泌女,小而出家,名僧法。年八九岁,有时
一、问题的提出¶ 第 399a 页
静坐,闭目诵出前经。扬州道俗,咸称神授。房验经论,斯
理皎然。是宿习来,非关神授。且据外典,夫子有云:生而
知者圣,学而知者次。此局谈今生,味于过去尔。若不尔者,
何以得辩外内贤圣、浅深过现乎!


他不是简单地予以肯定或否定,而是追索其原因。他认
为这不是什么神授,而是轮回转世过程中后一生对前一生经
验的忆持。他进而举例说:


《高僧传》云:释昙谛者,俗姓康氏,其先康居人。
汉灵帝时,移附中国。献帝末乱,移止吴兴。谛父肜尝为冀
州别驾。母黄氏昼眠,梦见一僧呼黄为母,寄一麈尾,并铁
镂书镇。黄既眠觉,见二物具存,私密异之。因而怀孕生谛。

谛年五岁,母以麈尾等示之。谛曰:「秦王所饷。」母
曰:「汝置何处。」答曰:「不忆。」

至年十岁出家。学不从师,悟自天发,此即其事。后随
父之樊邓,遇见关中僧◇(䂮)道人。忽然唤◇(䂮)
曰:「童子!」「何以呼宿士名?」谛曰:「阿上
本是谛沙弥,曾为众僧采菜,被野猪伤,不觉失声。今可忘
耶?」然僧◇(䂮)经为弘觉法师弟子,为僧采菜,
被野猪所伤。◇(䂮)初不忆此,乃诣谛父。具说谛
生本末。并示◇(䂮)书镇、麈尾等。◇(䂮)
乃悟而泣曰:「即◇(䂮)先师弘觉法师也。师
经为姚苌讲《法华》,贫道为都讲。姚苌饷二物,今遂在此。」
追计弘觉舍命,正是寄物之日。复忆采菜之事,弥增悲悼。

谛后览内外,遇物斯记。晚入吴虎丘山寺,讲《礼》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0a 页
《易》《春秋》各七遍。《法华》《大品》《维摩》各十五
遍。又善属文,有集六卷盛行世。年六十馀终,宋元嘉末年
也。

房曰。弘觉法师弟子僧◇(䂮),师徒匠道,名
重二秦。什物三衣,亦复何限?唯书镇麈尾,保惜在怀。及
移识托生,此之二物遂得同往。神外质碍之像,尚得相随。
况心内虑知之法,而不忆念?所以镜莹转明,刃砥弥利。渧
聚为海,尘积成山。世世习而踰增,生生学而益广。近匹初
始之月,终至十五团圆。


费长房言之凿凿地从佛教角度,用轮回转世后对前生的
忆持来解释僧法的诵经,似乎也可以言之成理。所以费长房
总结说:

……舍人还受人,即是次生事,忆而不忘,其神功乎!闭目
静思,自是女人情弱,暗诵相续,岂非前身时讽?而论神授,
何及愚瞽、昧智慧之道乎!


从上述立场出发,费长房对僧法诵出的这些经显然持同
情态度。但是,费长房的立场并不为后人赞同。从《仁寿录》
开始,历代经录都把僧法诵出经当作伪妄乱真的伪经,无不
予以围剿。应该说,这反映了中国佛教的可贵的理性精神。
也为中国信仰性佛教的健康发展排除了可能出现的干扰与
指出了正确的导向。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1a 页


* 四、僧法诵出经的流传

僧法共诵出21部经典,僧祐称祗寻访到其中一种,即
《妙音师子吼经》。那么,其他经典的流传情况如何呢?如
上所述,我们现在知道《众经别录》收有《花严璎珞经》
两部。由于《众经别录》已经残缺,我们无法得知更多的情
况。我们也知道,僧法的舅父孙质认为这些都是真经,行疏
劝化,收拾传写。虽然僧祐自己祗得到一部,但他认为这些
经典「既染毫牍,必存于世」。既然如此,这些经典的流传
情况到底如何呢?

在此将这21部经典在诸种目录中著录的情况查考如
下:

1、《宝顶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
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出三藏记集》卷二中,著录了一部《宝顶经》,为
五卷。僧祐称其为阙本。并称,该经是「宋明帝时,天竺沙
门竺法眷于广州译出。并未至京都」。两部经的名称虽然
一样,但一部为一卷,一部为五卷。一部是僧法诵出,一部
是竺法眷译出。当然不是同一部经典。僧祐虽然没有见到该
五卷本的《宝顶经》,但在《法经录》卷一、《历代三宝记》
卷十三均曾著录,并收入大藏。證明它真实存在。但此经后
来亡佚,《开元录》卷十四「有译无本录」中有著录。

2、《净土经》,七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2a 页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
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3、《正顶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
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出三藏记集》卷四收有《真提经》,一卷。属于失译
经,且未见经本。该经名称与《正顶经》有相近之处。

4、《法华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
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5、《药草经》,一卷。永元二年出,时年十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
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出三藏记集》卷四收有《药草喻经》,一卷。又收《药
经》,一卷。都属于失译经,且未见经本。现在很难判定上
述两经与《药草经》是否有关,有什么关系。因《法华经》
中有「药草喻品」,所以《药草喻经》也可能是《法华经》
的抄出别行本。历代经录对这两部经的著录与《出三藏记集》
相同。

6、《太子经》,一卷。永元二年出,时年十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
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历代诸经经名中有「太子」者甚多。仅《出三藏记集》
卷四阙本失译经中著录的就有:《太子法慧经》,一卷(《旧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3a 页
录》云《太子法慧》)、《太子法施经》,一卷(《出六度集》)、
《太子旃舍罗差经》,一卷、《是光太子经》,一卷(《旧录》
所载)等。但均无法确證与上述《太子经》有什么关系。

7、《伽耶波经》,一卷。永元二年出,时年十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唯或作《伽耶婆经》,
但均未著录见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
佚。

8、《波罗奈经》,二卷。中兴元年出,时年十二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唯或作《波罗◇(㮈)
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
以后不久亡佚。

9、《优娄频经》,一卷。中兴元年出,时年十二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
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
本。

《历代三宝记》卷十一著录:


《优娄频经》,一卷。

右一卷。《唱录》直云「天监十五年,木道贤献上」。
更不辩由委。


在卷三的年表中,费长房亦将此事系于丙申年,即梁天
监十五年(516)。《唱录》,指《宝唱录》。这是费长房撰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4a 页
写《历代三宝记》时亲眼目睹的经录。因此,应该相信《宝
唱录》中确有这样的记事。费长房虽然记录了《宝唱录》的
这一条记事,其实对这一记事的方式是不满的,因为《宝唱
录》祗说木道贤献经,没有说明这部经到底是谁翻译的。所
以批评它「更不辩由委」。《大唐内典录》卷四承续了费长
房的上述记事。《开元释教录》卷六的态度则相当严格,
把这部经从代录中删除,归入疑录:「《长房》《内典》
录复云,天监十五年木道贤献《优娄频经》一卷。直云『献
上』,不辩委曲。直编疑录,此删不载。」在《开元录》
卷十八的「疑惑再详录」中,智升再次著录了这部经典,说
明把它归入疑录的理由是「既无其本,真伪难定」:


《优娄频经》,一卷。(僧法尼诵中有名,疑此经是。)

右一经,《长房》《内典》二录直云:「梁天监十五年,
木道贤献上。更不辩委曲。既无其本,真伪难定。且附疑录。」



依照上述记载,僧法逝世后,这部经仍在流传。梁天监
十五年,由木道贤将这部经献上。《宝唱录》称它「更不辩
由委」,是指没有交待它的译者、译场、助译者等。所以,
这部经显然不是翻译,而是前述僧法尼诵出经。《历代三宝
记》除了转述《宝唱录》的纪录,并没有著录说自己看到这
部经。则恐怕隋代此经已佚。《内典录》照抄《三宝记》,不
足为训。智升发现了问题,指出该经恐怕就是僧法诵出经。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5a 页
但是因为没有见到经本,所以无法作最后的结论。所以祗好
暂时存疑。

10、《益意经》,二卷。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智远承
旨。

《益意经》的问题比较复杂。

《出三藏记集》除在僧法诵出经录中著录该经外,在卷
四「失译杂经录」中也著录了这部经典:「《益意经》,二
卷」。《出三藏记集》卷四的「失译杂经录」包括有本、
无本两部分,而《益意经》属于有本,即僧祐得到经本的部
分。那么,僧祐当初是否意识到他所得到的这部经就是僧法
诵出经呢?看来没有。原因比较简单,僧祐祗得到僧法诵出
的21部经典中的1部。其馀的20部,既然没有得到,自然
无法知道它们的内容。这时,如果从其他途径得到这些经
本,祗要得到之初不知道它们就是僧法诵出本,则很可能把
它们当作失译经著录在「失译录」中。这样的情况,下面还
有。

到了隋代,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起来。费长房《历代三宝
记》除了僧法诵出经中的《益意经》外,另外著录了三部《益
意经》:

《历代三宝记》卷四「严佛调译经录」:


《思意经》,一卷。(亦云《益意经》)。


《历代三宝记》卷七: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6a 页

《益意经》,三卷。(第二出)

右一部,合三卷。孝武帝世,沙门康道和太元末译。见
竺道祖《晋世杂录》。朱士行《汉录》云二卷,不显译人。


《历代三宝记》卷十一:


《益意经》,二卷。(祐云失译,见法上录。)

右一部,二卷。齐世沙门释法尼出。既不显年,未详何
帝。


上述三种《益意经》,第一种是一卷本,据说是东汉严
佛调译,第一译。费长房没有交待他的著录依据。第二种是
三卷本,据说是东晋康道和译,第二译。著录依据是竺道祖
《晋世杂录》。第三种是二卷本,齐释法尼译,当然是第三
译。费长房说该经在《僧祐录》中失译,可见《法上录》

前两种且不论,这里看第三种。

关于该二卷本的《益意经》,费长房说该经曾著录在《僧
祐录》的「失译录」中,现在依据《法上录》著录。则该经
显然是指前述《出三藏记集》卷四所著录的那一部。也就是
说,在《法上录》中,把僧祐视作失译的这部二卷本《益意
经》判为释法尼所出。《法上录》现已亡佚,但曾是费长房
撰写《历代三宝记》参考的经录之一。我们没有理由否认费
长房的上述记述。

「释法尼」是何许人?《历代三宝记》中没有小传。这
说明在《法上录》中也没有记载。但是,我们完全有理由相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7a 页
信,这里的「释法尼」,就是江泌女子「僧法」。因该女子
出家后,法名叫「僧法」。由于她是一个尼姑,所以一般称
她「僧法尼」。想必《法上录》的作者误读了「僧法尼」这
个名称,把「僧」当作是「僧人」,而把「法尼」当作法
名。因而把「僧法尼」改称为「释法尼」。

《历代三宝记》虽然著录了上述三种《益意经》,但看
来实际没有得到经本,所以没有把它们收入大藏经。

其后的《大唐内典录》卷一、卷三、卷四,原样照抄《历
代三宝记》的著录。但同样没有将这些经典收归入藏。

这些经本是否已经亡佚?不是的。起码僧法诵出的这部
《益意经》还存在著。

《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五将前此各种经录中有关《益
意经》的著录作了总结:


《益意经》,一部三卷。(第二译)

右东晋太元末康道和译。出《竺道祖录》

《益经》,一卷。(亦名《思意经》

右汉灵帝代临淮清信土严佛调译。出《长房录》

《益意经》,一部二卷。

右僧法尼译。出朱士行《汉录》

以前三经同本别译。


并将二卷本的《益意经》收归入藏。见《大周刊定众经
目录》卷十三「见定流行入藏录卷上」。这说明武周时代,
这部经仍在流传,并被当作真经对待。当然,应该说明,当
时人们已经不知道它是江泌女子僧法闭目诵出的,还以为是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8a 页
一个名叫「法尼」的僧人翻译的。《大周录》称该著录的依
据出自朱士行《汉录》,也给人们一个错觉,以为这是一部
汉代译出的经典。但朱士行是否撰写过经录,是一个值得研
究的问题。即使撰写过,也决不会出现僧法尼翻译《益意经》
之类的内容。

搞清这一问题的是唐释智升。

智升亲眼看到了二卷本的《益意经》,从而做出正确判
断。由于《历代三宝记》等经录都把所谓释法尼译《益意经》
收入南齐代录。所以智升在《开元录》卷六「南齐代录」在
删除有关著录的同时,特意加上这样一段话:


房等又云:齐代沙门释法尼译《益意经》二卷。今以此
经即是齐末梁初僧法尼闭目诵出者。今见有本,文理差舛,
不可流行。若言齐末出者,《祐录》何故不载?今编疑部,
正录不存。


接著,智升在《开元录》卷十四详细著录了此事。《开
元录》卷十四是「有译无本录」。所谓「有译无本录」,专
门著录经智升考订应该入藏,但却没能收集到经本的经典。
这个目录的一个特点是将诸种异译本放在一起著录,可使查
阅者一目了然地掌握某经有多少种异译。在《开元录》卷十
四中,智升这样说:


《思意经》,一卷。亦云《益意经》。后汉临淮沙门严佛
调译。第一译。

《益意经》,三卷。东晋三藏康道和译。第二译。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09a 页

右二经同本异译。并阙。

长房等录并云:箫齐僧法尼译《益意经》二卷者,多是
录家相传误也。其南齐末年太学博士江泌女小而出冢,名
为僧法。闭目诵出二十一部,凡三十五卷。于中有《益意经》
二卷。长房以为熏习有由,编在正录。诸录以非梵本传译,
置在伪中。存此一经,恐将乖也。其名或云「僧法尼」、或
云「尼僧法」。此之「尼」字,或上或下。故使然也。祐是
齐人,录中不载。故知馀录并误。

周入藏中有《益意经》两卷,寻其文义,亦涉人谋。下
卷初有一纸半许,文与前卷末文句全同。其益意菩萨两重受
记,名字、国土各异不同。诸经之中皆无此类。故编疑品,
更访真经。


上述记述表达了两重意思。首先,他指出诸经录记载的
所谓僧法尼翻译的二卷本《益意经》实际是江泌女子僧法诵
出本,不应列为真经。所以将它从《大周录》的异译本中删
除,祗承认一卷本、三卷本两种《益意经》。其次,他提出
《大周录》所收的两卷本《益意经》可疑。他介绍了该经的
主要内容,即益意菩萨的两重受记。认为「寻其文义,亦涉
人谋」,主张「故编疑品,更访真经」,即认为该经可能是
以假乱真的「疑经」,不排除另外可能存在著真经,要再寻
访。在这里,智升比较谨慎,没有将自己亲眼见到的这部二
卷本直接判定为是僧法诵本。因为,如果确定为僧法诵本,
那就应该是伪经,而不是「疑经」了。而该经是否伪经,智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0a 页
升觉得还拿不定主意。果然,在《开元录》卷十八的「疑惑
再详录」中,他又收入该经:


《益意经》,二卷。僧法尼诵中有《益意经》二卷,疑
此经是。

右……《大周录》中编之入藏。寻阅文句亦涉人情。事
须重详,且编疑录。


从上述文字,可以看出智升非常为难。一方面怀疑这两
卷经就是僧法诵出经,另一方面又不能确證。从所得经文内
容看,「亦涉人情」,就是好像有后人编造的迹象,但也不
敢遽然下决定,说它一定是伪经。万一说错,岂不有谤佛的
嫌疑?祗好说「事须重详,且编疑录」。

僧法诵的这部《益意经》,至此就完全清楚了。僧祐实
际得到了这部经,但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它就是僧法诵经。此
后,这部经一直流传著。虽然正统的经录学家一般都排斥僧
法诵经,不准它们入藏。但这部经糊里糊涂地被当成是一个
叫「法尼」的僧人所译,所以没有被销毁,甚至在《大周录》
中入藏。直到智升才基本搞清这个问题。由于智升将它赶出
大藏经,所以亡佚。

11、《般若得经》,一卷。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智远
承旨。

如前所说,《众经别录》已经著录了僧法诵出的这部经
典,作「佛说般若得道经,一卷。以般若为万行首为宗。
文」。这里有一个问题,《般若得经》《般若得道经》,名
称差一个字,两者是同一部经吗?其实两者的确是同一部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1a 页
经。这个问题,祗要对照考察《法经录》《仁寿录》就可
以明白。

先看《法经录》

在法经等人所撰的《众经目录》(以下简称《法经录》
卷二之「大乘修多罗藏录第一.众经疑惑五」中,载有疑伪
经「般若得经,一卷」。而在「众经伪妄六」中又载:「般
若得经,一卷。梁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岁。」两部经,
同一个名称,为什么一部归入「疑惑」,一部归入「伪妄」
呢?问题还要追索到《出三藏记集》

《出三藏记集》在「僧法尼所诵出经入疑录」中著录了
《般若得经》之外,在卷四的「失译杂经录」之无本录中,
也著录了这部经,作「波若得经,一卷」。「般」、「波」
在此相通,證明该《般若得经》与前述《益意经》等一样,
实际也已经被僧祐收集到,只是僧祐同样没有意识到它属于
僧法诵出经,把它也归入失译经。《法经录》的特点之一就
是严于真伪之别。显然,法经等发现该经与僧法诵出经中的
《般若得经》同名,本身的来历又不清。怀疑它就是僧法诵
出经。所以归入「疑惑」,以供再考。

再看《仁寿录》(隋仁寿年间所撰的《众经目录》,故
称)。

《仁寿录》卷四「疑伪」部分,有这样两条著录:

《般若得道经》,一卷。」

《般若得经》,一卷。梁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岁。」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2a 页



《仁寿录》《般若得道经》及其前后同时著录的诸
经与《法经录》「疑惑五」中的《般若得经》及其前后同时
著录的诸经相比较。可知这两部经实际是同一部。这说明《般
若得经》另有一个名字,叫《般若得道经》。不少经典,《法
经录》作为疑惑待勘的,《仁寿录》一概作为疑伪经,予以
贬斥。反映了更加严厉的态度。《般若得经》也是被贬斥的
典籍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历代三宝记》也著录了这部《般若得
道经》,当作是汉代失译经。不仅如此,还收入「入藏录」。
这證明直到隋代,这部经还在流传。

其后,该经被《古今译经图记》卷一作为汉代的失译经
著录,并称它「虽不知译人,经是正经。校雠梵文,允合真
理。还依旧录,附之后汉。」《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十
一依据《房录》拟定它失译经。但在卷十五又判定它为疑
伪经。自相矛盾,但未入藏。《开元释教录》卷十八的「伪
妄乱真录」收入此经,这样纪录:


《般若得道经》,一卷。《法经录》《般若得经》。或
《般若得经》即是僧法尼所诵者。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3a 页

智升谨慎地指出它与僧法诵出经的关系,没有作正式判
断。但是,由于智升把它归为「伪妄乱真录」,从此此经失
去正统地位,渐渐亡佚。

总之,《般若得经》,又名《般若得道经》。内容是讲般
若为万行首。《道安录》没有著录。《别录》作失译,判作大
乘经收归入藏。《祐录》著录为失译经。《法经录》判为疑经。
《房录》判为汉代失译真经,并入藏。《仁寿录》判为疑伪
经。《古今译经图记》判作失译真经。《大周录》著录自相矛
盾。《开元录》判作伪经。该经在隋代还在流传。

12、《华严璎珞经》,一卷。天监元年出,时年十三。智
远承旨。

《华严璎珞经》的情况与《般若得经》的情况基本相似。

最早著录该经的是《众经别录》,作「佛说花严璎珞经,
一卷。以菩萨空有二观神通为宗。文」。其后《出三藏记集》
在将僧法诵出经当作疑经进行著录的同时,在卷四「失译杂
经录」中又著录了该经,作「华严璎珞经,一卷。」值得
注意的是,该经还被齐太宰竟陵文宣王收入所编《法集录》
中。作「华严璎珞,二卷。右第三帙」。并在《法集录序》
中提到这部经,称:「是以净住命氏,启入道之门。华严璎
珞,标出世之术。」所谓「净住」,指的是收为《法集录》
第一部著作的《净住子》,十卷。而说《华严璎珞经》「标
出世之术」,则与《众经别录》所说的「以菩萨空有二观神
通为宗」基本相合。说明该经当时不但流通,而且受到人们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4a 页
的重视。

《法经录》除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该经外,别无著
录。但《历代三宝记》则将《华严璎珞经》一卷与《般若得
经》一起著录为汉代失译经。从费长房对这些经典的解释
可知,他误解了僧祐录的体例,从而把僧祐的失译经判定为
汉代失译。《大唐内典录》依然承袭《历代三宝记》的著录,
将该经作为汉代失译。这种观点又为《古今译经图记》
一所继承。《大周录》也把它当作汉代失译经。可以认为,
由于该经在隋代已经亡佚,所以后代经录判其为汉代失译,
祗是照抄前代经录的记载而已。

仍然是智升发现了这一问题。他在《开元录》卷一著录
《华严璎珞经》《般若得经》,然后注曰:「已上二经,
僧法尼诵出。亦在伪录。」指出所谓失译《华严璎珞经》
就是僧法诵出经。

13、《踰陀卫经》,一卷。天监四年台内华光殿出,时年
十六。

该经情况比较简单。《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其
他经录大体依据《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
但均未著录见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
佚。

14、《阿那含经》,二卷。天监四年出,时年十六。

《益意经》一样,《阿那含经》也被僧祐著录在「失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5a 页
译杂经录」的有译本部分中。并与《益意经》排列在一起,
作「阿那含经,二卷。益意经,二卷」。但《法经录》
录时,也发现它的可疑,于是像对待《般若得经》一样,把
它归入卷二的「众经疑惑」。《历代三宝记》在处理这批
失译经时,则按照自己的判断,将该经当作晋代失译,著录
在卷七。但有意思的是,除了上述僧法诵出《阿那含经》
汉代失译《阿那含经》外,《历代三宝记》卷十又著录了一
部同名的《阿那含经》


《阿那含经》,二卷。

……

右一十四部,合三十六卷。文帝元嘉四年,凉州沙门释
智严,弱冠出家,游方博学。遂于西域,遇得前经梵本。赍
来达到杨都,于枳园寺共宝云出。严之神德,备《高僧传》
不复委载。


这样,不计僧法诵出经,就出现了二部《阿那含经》
都是两卷。但是《出三藏记集》的「入藏录」却祗收了一部,
由于《房录》的「入藏录」都不附译著者名,所以就不知
所收者到底是哪一部。《仁寿录》卷四「疑伪录」著录「《阿
那含经》,二卷」。也没有说明到底是哪一种。《大唐内典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6a 页
录》的著录与《历代三宝记》一样,著录了失译二卷本与
智严译二卷本。但没有收归入藏。《古今译经图纪》也分别
著录失译本与智严译本。《大周录》卷七收入智严本,卷
十一著录失译本。但入藏录中同样不收。

智升怎么处理这三种《阿那含经》呢?

《开元录》卷三对《房录》中的东晋失译经进行了清理,
指出其中51部都有问题。《阿那含经》也在其中。称:


《阿那含经》,二卷。(宋智严译。伪录亦有。)


在这里,智升完全否定了《房录》《阿那含经》当作
东晋失译的观点,认为该经或者是智严译;或者是伪经,也
就是僧法诵出经;并非失译。这实际连带指出了《出三藏记
集》把《阿那含经》当失译经的错误。在《开元录》卷五、
及卷十五智升都著录了智严翻译的《阿那含经》。但同时指
出,该经阙本,智升本人从来没有见过。关于智严的译经,
应该说存在不少疑点。本文限于篇幅,无法详述,留待将来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7a 页
另文叙述。但智升的确见过一本《阿那含经》,见《开元录》
卷十八「伪妄乱真录」:


《阿那含经》,二卷。(余亲见一本,一卷成部。亦是人
造。)

右按长房等代录及失译录,俱有此经。僧法尼诵中复有
《阿那含经》二卷。即并无本诠定,真伪难分。且各存其目。



智升看到的是一卷本。古代,由于纸张、抄写等原因,
诸经卷数略有参差本不足怪。如上所述,其实智升已经倾向
把该一卷本判为僧法诵出经,但表述时仍然非常谨慎。我的
看法,所谓失译,本来就不存在;所谓智严本,也是子虚乌
有。《阿那含经》祗有一种,就是僧法诵出本,原为两卷,
但智升看到时演变为一卷。开元以后亡佚。

15、《妙音师子吼经》,三卷。天监四年出,时年十六。
借张家。

这是僧祐当初亲眼目睹的唯一的一部僧法诵出经。这里
的「张家」自然已经不可考,但说明当时佛经流通的方式之
一,是个人之间的传抄。《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该经。
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
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
久亡佚。

16、《出乘师子吼经》,一卷。天监三年出,时年十五。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此经。其他经录大体依据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18a 页
《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
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17、《胜鬘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胜鬘经》本是一部重要的大乘经典,它的翻译情况比
较清楚。历史上共三译:

第一译,《胜鬘经》,一卷。亦云《胜鬘师子吼一乘大方
便经》,北凉天竺三藏昙无谶译。

第二译,《胜鬘师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广经》,一卷。亦直
《胜鬘经》。宋天竺三藏心那跋陀罗译。

第三译,《大宝积经胜鬘夫人会》,一卷。大唐三藏菩提
流志译。

上述三译,第一译译经亡佚,后两译收在大藏经中。

至于僧法诵出的《胜鬘经》《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
收此经。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
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
法以后不久亡佚。

18、《优昙经》,一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此经。其他经录大体依据
《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
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19、《妙庄严经》,四卷。永元元年出,时年九岁。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此经。其他经录大体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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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
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20、《维摩经》,一卷。江家出。

《维摩经》的情况与《胜鬘经》相同。这是一部重要的
大乘经典,前后多次翻译,有阙有存。按照《开元录》卷十
一、卷十四的记载,情况如下:

《古维摩诘经》,二卷。后汉临淮沙门严佛调译。第一
译。阙。

《维摩诘经》,二卷,或三卷。吴月支优婆塞支谦译。
第二译。存。

《异毗摩罗诘经》,三卷。(祐云《异维摩诘》,或作「思」
字,或二卷)西晋西域优婆塞竺叔兰译。第三译。阙。

《维摩诘所说法门经》,一卷。(或云《维摩诘经》)西
晋三藏竺法护译。第四译。(谨按:《僧祐录》中更有删《维
摩诘经》,一卷。亦云竺法护译。下注云:「祐意谓先出《维
摩》繁重,护删出逸偈也。」今意与前无异,故不别存。又
《周录》中更有《毗摩罗诘经》,二卷。亦云吴黄武年支谦
译。出《长房录》。捡《长房录》无此经名。《周录》误也。)
阙。

《维摩诘经》,四卷。东晋西域三藏祇多蜜译。第五译。
阙。

《维诘所说经》,三卷。(一名《不可思议解脱》,或直
《维摩诘经》。)姚秦三藏鸠摩罗什译。第六译。存。

《说无垢称经》,六卷。大唐三藏玄奘译。出《内典录》
第七译。存。

此外,智升还指出:「其西晋沙门支敏度,合一支两竺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20a 页
三本共为五卷者,以非别翻,又阙本,故不存之。」

至于僧法诵出《维摩经》《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
其他经录大体依据《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
经,但均未著录见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
久亡佚。

21、《序七世经》,一卷。

《出三藏记集》其馀部分未收此经。其他经录大体依据
《出三藏记集》,在僧法诵出经中著录此经,但均未著录见
到经本。由此看来,这部经在僧法以后不久亡佚。

上述21部经典,诵出后便在民间流传,得到轰动的效
果,乃至惊动梁武帝。但是,当时的流传方式是在民间借本
抄写,以致像僧祐这样的大师登门拜访,也不能得到经本。
当然,这大概也是江泌家唯恐僧祐得本后,会不利于僧法的
缘故。所以僧祐只能曲折地通过「张家」得到一部《妙音师
子吼经》。由于这一原因,僧祐从其他途径得到或得知《益
意经》、《般若得经》、《华严璎珞经》、《阿那含经》等四部,
也不知道它们就是僧法诵出经。把它们错误地著录在「失译
杂经录」中,从而引起后代的误解。

造成误解的另一个重大原因是费长房的疏漏。僧祐的
「失译杂经录」收经1306部,来源非常复杂。僧祐自己说:


寻此录失源,多有大经。详其来也,岂天坠而地踊哉?
将是汉魏时来,岁久录亡。抑亦秦凉宣梵,成文届止。或晋
宋近出,忽而未详。译人之阙,殆由斯欤。寻大法运流世移,
六代撰注群录,独见安公。以此无源,未足怪也。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21a 页


这一段分析,应该说是很精辟的。但费长房编纂《历代
三宝记》时,如何处理这1306部经典呢?我们祗要看看他
《历代三宝记》中的三条说明,即可明白。

《历代三宝记》卷四:


右一百二十五部,合一百四十八卷。并是僧祐律师《出
三藏记》撰《古》、《旧》二录,及道安失源并新集所得失译。
诸经部卷甚广,雠校群目,芜秽者众。出入相交,实难诠定。
未睹经卷,空阅名题。有入有源,无入无译。详其初始,非
不有由。既涉年远,故附此末。冀后博识,脱觌本流。希还
收正,以为有据。滢澄法海,使静涛波焉。


《历代三宝记》卷五:


右一百一十部,合二百九十一卷。并是《古》《旧》
录失译诸经。今结附此,以彰远年,至所依据。


《历代三宝记》卷七:


右五十三经,合五十七卷。并是僧祐《三藏集记》新集
失译,见有经本者。凡八百四十六部,合八百九十五卷。已
外散入诸代世录,所馀附此,为晋下失源。

一、问题的提出¶ 第 422a 页

《房录》的主体是代录。费长房把《祐录》的失译经中
那些自己以为可以分判的诸经鉴别后,散入诸代录。因剩下
也必须按照代录体例处理。便祗好分别为汉代失译、魏吴失
译、晋代失译,归入卷四、卷五、卷七。他自己也感到这样
并不妥当,所以说「冀后博识,脱觌本流。希还收正,以为
有据。滢澄法海,使静涛波焉」。但无论如何,这总给别人
一个错觉,以为这些经就是这些朝代失译的,从而造成混乱。

另外,僧祐讲的非常明白,《出三藏记集》的「失译杂
经录」包含了从汉到晋宋诸多失译经。但费长房却把它们祗
归入晋以前。在《历代三宝记》的宋齐梁代录中,竟然没有
一部失译经。这样,就把大量后代所出经典的年代前移,造
成又一种混乱。

从上述考察也可以知道,智升的《开元释教录》所以得
到人们的高度评价,不是偶然的。相比之下,道宣的《大唐
内典录》则实在有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就僧法诵出经的流传而言,它们不但在当时产生相当大
的影响,如被载入《众经别录》予以流通;被木道贤上献朝
廷;被收入《法集录》等等。其后,其中的《般若得经》、《阿
那含经》(?)被《历代三宝记》收归入藏。《益意经》《大
周录》收归入藏。甚至直到开元年间仍然存在,被智升所见。
此时距离僧法的生活时代已经有200多年,我们不能不佩服
宗教力量的巨大。

由于这些经典益经全部亡佚,我们现在无法对它们作出
更为详细的研究。目前敦煌遗书的整理还没有完成。我们寄
希望于将来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