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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三朝北盟会编卷二百一
宋 徐梦莘 撰
炎兴下帙
起绍兴十年六月十一日甲寅尽其日
六月十一日甲寅刘锜及乌珠战于顺昌府城下大破其军乌
珠败走杨汝翼顺昌战胜破敌录曰绍兴十年春天子以骑帅
太尉刘公副守东都仍节制所领军马继被朝旨精锐兵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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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陈汴随军老小屯泊顺昌三月十八日陛辞出城益以殿司二千人拨
𨽻戍后束装裹粮越五日而后启行绝流溯淮风涛险阻自临安凡
二千二百里抵颍上以顺昌之属邑陆路两驿而近水路萦纡曲
折殆三百里太尉舍舟与属官将佐先抵城下时五月十五日太
守龙学陈规倅汪若海洎兵职官吏门首迎馆太尉于罗汉院
守倅既相报谒即往按视营寨湫隘窄陋悉不如法两日之间
经营区处尚未就十七日早太尉门首刺探官宋待制未及回
陈守约相见出泰和县申状报太子人马于五月十二日至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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亟归谕诸将戒饬士卒无致张皇其时选锋游奕两军
并老弱辎重舟船九百馀只相去尚远遣骑追逐至四
更后方遂入城十八日辰巳间有探报敌骑已入陈州
陈州距顺昌才三百里阖城惶惑罔知所措而马军缘
寨栅未定遂以罗汉院驻左军普惠寺驻右军前军驻旧
衙后军驻毗卢院中军驻台头寺而太尉迁维摩院乃
欧阳文忠公之故居也皆在子城外与府治及民家两
不相干是日太尉遣主管机宜杜亨道干办公事王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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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谒陈守以朝廷先降到赡军钱支发交子欲敛兵入
城为捍禦计陈守愕然曰城中闻警报人皆欲去太尉
独欲守城何也继而汪若海告别云某已奉有檄差往
行在禀议太尉因托以章奏附行寻闻挈家出南门矣
十九日太尉与属官并统兵官聚议吾军方自远来未
及息肩已闻敌骑压境诸公以谓何如其间或欲守禦
或欲复就便舟顺流而下独太尉激以忠义喻以祸福
且曰某赴官留司今京师既陷未可之官赖全军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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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有城池粗可守禦顾此机会大不容失要当同心戮
力死报国家诸公翕然同辞无或异议于是与官属登
城区处以后军统制青守禦东门中军统制 守禦
西门右军统制焦文通游奕统制钟彦分守南门左军
统制杜把守北门分遣将士明远斥堠仍召募土人作
乡导间探是日晚亳州把门使臣白忠等二人来投某
有刘彦充者刘豫时曾知亳州号瓜角自东京同金人
已入亳州至顺昌二百四十里继捉到彦充所差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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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朱海张三斩之枭首于市又报金人入陈州陈州至
顺昌三百里二十日以后报金人至蔡州蔡州至顺昌
二百七十里续报至项城陈州属邑至顺昌一百九十
里又报至泰和泰和顺昌属邑至府城七十里居民缘
敌势逼近后闻太尉一意坚守皆杂遝辐辏入城城中
百姓赖以安堵然太守及州官骨肉络绎出城皆渡淮
而东走太尉日居城上亲督兵将备设战具而城垒摧
缺旋加补贴芟雉榛棘如笓篱巴仅存数十悉取伪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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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作痴车以轮辕埋城上又谕州索居民门户扇踏随
宜悬挂仅能周匝其时新鄜延总管刘光远以路梗亦
留顺昌新永康知军柳倪缘太尉亲以从行至是皆差
就检察一行军马提举四壁守禦自十九日至二十四
日凡六日之间为备禦计食息不暇而探报日急两军
日相与激劝争先整治甲器且曰我辈自此出阵未曾
立功今才至此便遇大敌须自出力报答国家兼荷太
尉存恤到这里要取一场富贵上下响应如出一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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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金人游骑数十已涉颍河出没城下遇太尉伏
兵生擒银牌千户阿苏木阿噜等通说韩将军先遣来
城下探城中事宜及有探报韩将军翟将军两头领在
白沙龙涡一带下寨寨去城北约三十里太尉夜遣千
馀人击之至二十六日早复与敌战遂杀伤数百人辰
巳间入城太尉于北门犒劳即具捷奏以闻二十七日
金人驰报龙虎大王及三路都统偕自陈州来增益兵
马至二十九日合陈翟将军一带逼城自北之西自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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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南自南之东人马约三万馀骑太尉四门出军仍激
励出城士卒内外协应午巳之间敌临城施设而柳知
军适在东门搏敌箭中左足柳倪即拔箭就以破敌弓
射之应声而倒继发十箭无不中者翼以神臂弓硬弩
破之遂稍引去即以步兵邀击慌怖四奔走小河人马
渰溺者不可胜计抵暮尚有铁骑数千摆布河外复出
官军千数连击之大获捷胜夺到韩将军大小认旗十
面并铁甲提刀等至三十日早战士还屯犒劳如初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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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闻六月一日金人尚留旧寨有擒到金人及汉儿
云已遣银牌天使驰往东京告急于四太子矣初二日
敌寨城东地名李村去城二十里以精锐五百人夜出
劫之乡导者引官军直至中军以鎗彻去毡帐有一披
甲者疾呼曰留得我即太平竟为官军所杀是夜阴晦
欲雨时电光所烛但见金国服饰者悉皆歼之其杀伤
比之前日两战为最初三日战士归城亦以捷状闻奏
初四日初五日金人相持如初伏兵擒到金人具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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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甚多且乏粮食有建议者愿乘此屡捷之势顺流乘
舟而全军归太尉乃会诸统兵官于四门上酌酒而誓
曰今日机会天造地设况已屡挫敌锋军声稍震虽敌
与官兵多寡不侔然业已至此可前进不可退却敌营
去城三十里而四太子又领重兵来援万一诸军遽舍
顺昌不惟前功尽废一军老小当此仓卒扰扰岂敢尽
保无虞敌众追袭首尾相失将至狼狈大有不可言者
驯致侵扰两淮惊动江浙则吾辈平生报国之心死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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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国之鬼虽万死何以谢天下愿诸公坚忠孝心誓与
此城同亡此言不食天实临之于是诸统兵官皆愿奋
不顾身罔有退志齐以警戒之令晓谕将士人人咸欲
效命欣然待敌初六日太尉遂以东门北门外所泊舟
船悉沉河底示使死战不为东归计俄报四太子入太
和县辎重前驱已与龙虎诸军营寨相接连夜颍河系
桥渡军马初七日四太子至亦与诸军首连接下寨人
马蔽野骆驼牛马纷杂其间毡车奚车亦以百数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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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战具来自陈州粮食器甲来自蔡河散遣轻骑巡
绰城下有叩城以手揶揄曰城里人只有三个日头里
至晚以前日陷阵人曹晟荷团枷赍实封文字放回太
尉得之虑敌为诡计以惑众心不启封而焚之初四日
四太子疏责诸帅首前日用兵之失诸帅首皆荅以今
次南朝兵马非日前比往往一以当百不容措手足明
日国王临阵自可备见盖四太子称天下兵马大元帅
越国王也即下令曰顺昌城壁如此可以靴尖踢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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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府衙会食所得妇女玉帛悉听自留男子一岁以上
皆杀之且折箭为誓以激其众然太尉决策战守忠义
自持仍以方略授诸将佐顾视金人恃强背盟贪渎无
厌平时愤激直欲气吞敌众以谓不足忧也初九日平
明四太子遂合龙虎大王及三路都统韩将军翟将军
人马环合城下甲兵铁骑十有馀万阵列行布屹若山
壁旗帜错杂大小有差而五色旗各七面按方分植者
中军也而顺昌东西两门受敌金人睥睨东门濒濠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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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太尉亦自东门出兵应之城上发鼓即与交锋转战
踰时敌复大衄四太子披白袍甲马往来指呼以渠自
将牙兵三千策应皆重铠全装金号铁浮屠又号哈沙
千户其精锐特甚自用兵以来所向无前至是亦为官
军杀伤先以鎗揭去兜牟即用刀斧斫臂至有以手捽
扯极力斗敌自辰至戌金兵大败遽以拒马木障之少
休城头鼓声不绝乃出羹饭坐饷战士优游閒暇如平
常时敌众望之骤然披靡食已即来以数队趣战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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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马木深入斫敌又大破之无何有误传令者令少却
官军遂稍引后敌众并拥逼濠而致溺水者二百馀人
而选锋统制韩直身被一鎗三箭几致溺死赖有一虞
候挟以上马而归虞候与马皆中箭被血淋漓然馀勇
尚未衰也其馀伤中稍轻可者犹欲再出接战是日西
风怒号城土吹落尘霾涨天咫尺不辨毙尸倒马纵横
枕藉掩入沟壑间入堕井者不知几何旗号器甲积如
稻麻苇竹方其接战时郦琼孔彦舟赵提刀等皆单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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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于阵外有河北签军告官军曰我辈元是左护军本
无斗志所可恃者止是两翼拐子马耳故锜兵力击之
四太子平日所倚仗者十损七八当其败衄时城上见
有官军归城车马自寨而北复渡河而去敌初涉濠耀
兵张势云吓城既而官军归城直夺取钓桥望城放箭
箭落如雨至有用响箭与窄柳箭者城上悉以破敌弓
及神臂弓临下射之人马自退自后东而南转而之西
连亘西北薄城而营长十五里阔十馀里至晚发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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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山谷父老皆言有生以来或未之闻然金营中嗥呼
諠哗自夜达旦时有金人傍城属耳以听城中肃然鸡
犬无闻以是自可见胜负之兆四太子帐前以甲兵环
卫持烛照坐敌众皆分番假寝马上深惧官军夜击之
至十一日大雨倾注敌于城外埋鹿角栅栏外开小濠
深阔各五尺许正尔督工雨亦稍止太尉出百馀骑挠
之敌众悉皆挂甲挽弓以护雨复大作官军劫之昼夜
不得休息十一日早敌营发擂声如昨日大尉遍诣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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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抚劳官军及安慰中伤之人盖家至户到人人皆得
其欢心且虽被伤中犹欲抵死报荅太尉俄有探报四
太子作筏系桥甚急金人自到此日给炒麦数合疲困已
甚皆思北归抽摘人马过河至晚不辍然不复发擂
只击锣数声而已十二日早尚立炮架置推牌斤斧不
绝虚立旗帜以疑城上盖缘颍河暴涨充激桥筏人马
数千随亦被溺遂复系桥连夜已济两日之间收集尸
首随处焚化至有数十人作祭者亦有烧半残者或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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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为水漂泛或半为乌鸢所食杂以马尸牛首弥望遍
野及晚拔寨尽走即具解围奏闻则营中炮架推牌云
梯拒马木败甲破车堆积如山弓刀鎗槊亦委之而去
然犹潜匿山林间以伺袭至十三日十四日悉出境上
复会于陈州四太子反怒三路都统韩翟二将军人以
柳条挞之数十下如千户毛可等皆挞之百十下寻以
三路都统守南京韩将军守颖昌翟将军守陈州四太
子龙虎大王各以所辖人马同之东京初龙虎与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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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败遣银牌天使告急于四太子天使才到就龙德宫
见之得报即索靴上马出门告报士卒顷刻而集经由
陈州一宿措画战具粮食而行自东京至顺昌往复千
二百里首尾不过七日何其神速如此而太尉在围城
时奏求援于朝得报差行营左护军统制王德躬率全
军来顺昌策应十二日金人既退之后王德方且以文
移来问敌势动息至二十三日卯时以数千骑至城下
太尉邀入具饭饭已到卧憩于子城楼上至申时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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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乃遣人致意曰不果奉别今且复回又报数日传闻
德申枢密院某已解顺昌围矣方金兵在城下得递到
御笔刘某择利班师太尉以方禦敌未敢轻为进止既
且敌退十日后又被旨先发老小往镇江府驻剳遂津
遣老小辎重并被伤战士船载而行以左军统制杜把
右军统制焦文通两军防护东下俄闻王德者申宣抚
司云某以全军裹送刘太尉老小出颍河矣其诞谩举
皆类此敌国相去未远万一事或蹉跌为害不细然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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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恬若无闻未略介怀也顺昌右城且素无备迨兹敌
已来陈守始令居民筑牛马墙兵既退后方置炮座比
之军中所放炮争五十步先军中置令牌每遇出战除
守禦人外非带号挂甲者不得登城虽顺昌官军土豪
不许预分毫事城中居民各阖户守家内外肃静无有
犯者初破金人陈守送到煮酒十数石门首犒劳战士
一杯而已再战退敌后市户以面六千馀斤猪百口来
献随即分付诸军人不得过面半斤肉数两至第三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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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不免论陈守略与犒劳官军但各人给粟米一硕
及赴仓请之有止得蛀麦五斗者其间不愿请者甚多
至事定陈守先具奏乞推本府官属守城恩赏且言措
置守禦贾率将佐犒赏战士遂至成功虽太尉依应保
明闻奏将士颇訾不平方当围城太尉晓夜城上寝食
皆废阅月之间略不以家事经意故能激励军心皆为
之用遇临敌则躬亲鼓旗贾作士气先下令不得斫级
夺马及掠取一物一件至有效命如游奕统领田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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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正将李忠之徒恃勇深入率皆手杀十人而后死
悉取前后阵殁将士凿土埋瘗作大冢傍作屋数间命
僧主之作水陆道场以致资荐仍复存恤其家种种顺
昌北门外初有居民瓦屋数十间恐为敌宿前期爇之
敌退即访元主酬以价直自始及终无毫发扰民者城
门四启每得奸细即审问情状详悉而众所不容者遣
之使回未尝轻戮一人虽金人亦谓自过南朝来十五
年间无如此战必是外国起鬼兵来我辈莫敢当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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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擒到金人阿苏木并契丹等五十馀人解赴阙下
前项有妨功者移书权贵顺昌城下无金兵止是两河
与诸路签军耳顾虽力诋奈此众议何太尉初领兵不
满二万当其围城时城上备禦及防护老小营寨遇敌
则又把路龊巷至于子城仓库等处皆分兵守之其实
出战之士不过五千人当十万馀众自非明于料敌果
于制胜安能以应不虞之变韩文公作裴相平淮西碑
所谓凡此蔡功惟断乃成者某于太尉亦云自捷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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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宠以鼎州观察使再被制命建武泰节钺皆恳辞
至者踏来抚问宠贲优渥有加宸翰奖谕且有卿之伟
绩朕所不忘之语咸谓主上酬报非常之功夐出前比
仍降告千五百轴俾就军书填随即缴纳以谓不若自
朝廷给之为荣累得旨索本军功状校定两日方得具
奏盖缘节次出战更番守禦分别功过不容或差至闰
六月二十七日推排安全军功赏逐队列单甲姓名一
一覆覈实统兵官立功者以前降到金带及金碗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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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有过者则面疏其失劳绩亦减将佐立功者以金带
及金碗赏之其有过者则杖责之降而入队至于战士悉
以前后所赐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疋第功赏之初田
守忠李忠辈陷阵本将军佐不即救援亦皆免死而被
责其能致力策应者仍给赏且出钱千缗揭榜许军中
论告侥冒战功者按以军法如阵殁之家亦各优厚周
恤斯又见太尉信赏必罚出人意表如此者某随轩而来
偶遭金兵迨兹平宁敢以围城前后所见叙为纪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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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荒涩甚无文采且将过贻诸亲旧至于解严之后以
迄班师述事赞功当俟大手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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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北盟会编卷二百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