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镡津文集卷第八
藤州镡津东山沙门契嵩撰
** 杂著
逍遥篇
天地均乎功。万物均乎生。日月均乎明。四时
均乎行。生生之道同。然而所以为生奚一。谓
功不殊。谓生不异。谓明不两。谓行不各。使皆
任其自然而然者。人其适于虎狼蛟龙也。虎
狼蛟龙𢤱悷矫轧乎性。又奚全于天淳乎。故
曰。道亦自然。非道亦自然。道亦自得。非道亦
自得。昔夫黄帝也。高辛也。唐尧也。虞舜也。
夏禹也。西伯也。后稷也。孔子也。曾参也。子
路也。伯夷也。展禽也。桀纣也。幽厉也。恶来
也。盗蹠也。是此者不亦生乎。而所以为生曷
尝齐邪。食息与人同。而动静与人别。若所谓
者繄何以明之。黄帝之为生也。修德振兵。治
五气蓻五种。抚万民而安乎天下。往而登乎
云天。高辛之为生也。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
而威惠而信。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其动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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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服也士。既执厥中而遍天下。帝尧之为生
也。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平章百姓协和万国。帝
舜之为生也。父顽母嚚顺适而不失子道。二
十而孝闻。终践帝位而明德于天下。夏禹之
为生也。其德不违其仁可亲。亹亹穆穆为纲
为纪。以治鸿水。故功至天下。西伯之为生也。
笃仁敬老慈少礼下。革苛虐之政断虞芮之
讼。禀天明命乃君万国。弃之为生也。相地之
宜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焉。丘之为生也。祖
述尧舜宪章文武。礼乐由之成仁义由之明。
参之为生也。孝道昭。由之为生也。至义明。伯
夷之为生也。激大廉。柳下惠之为生也。怀至
和。桀之为生也。务之凶德残伤百姓。特身不
保遂放而死。纣之为生也。拒乎谏饰乎非。好
酒淫乐。嬖于妇人而殚残无辜。至于身厄火
死。为极太丑。幽厉之为生也。接慝桀纣。恶来
之为生也。间乱君臣。盗蹠之为生也。眦睚
肆贼。夫道亦自然者。黄帝尧舜之谓也。非
道亦自然者。桀纣幽厉之谓也。道亦自得者。
参由夷惠之谓也。非道亦自得者。恶来盗蹠
之谓也。刀与剑同铁以谓自然乎剑自得乎
利。水所以截蛟犀。陆所以断虎兕。纵而试之
恢恢乎。是安知金之性也耗于是哉。是故圣
人任乎自然之道。不任乎自然之生。得乎自
然之正。不得乎自然之邪。故静与天地合。动
与禽兽别。喜怒不得攻。贪残不得容。离诸有
而立于妙。故君子不可不知道。道也者大妙
之谓也。至寂也。而通乎群动。至无也。而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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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舂容在声。而聪者不可以尽其音。炜晔
在色。而明者不可以究其景。谓之不可得。终
天地而未丧。谓之可得。弥天地而未有。有有
于无无无于有。有无偕遗而返乎不可状。故
曰非天下之至神孰能与于此乎。所以能挈
天地运乎日月。天地日月虽为巨焉。曷尝不
为道之用乎。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此之谓也。有人于此。弗原乎道被发狂行。谓
我自然天倪纷于内视听驰于外物。将樊笼
其性也。又奚得适乎生。夫人有二大。性大也
情大也。性大故能神万物之生。情大故能蔽
圣人之心。金与木相摩则然。木不胜固焚矣。
情与性相制则乱。性不胜固灭矣。孰知。夫
性全也。舆人不为圣乎。情全也。圣不为舆人
乎。或曰。明堂辟雍高门峻板长者之所慕趋。
而鸟过之疾飞。兽过之急驰。小人过之追风
而去。然则鸟兽生乎林薄小人成乎阘茸。其
分定而其性不可移。此三者相与而去。不其
然乎。于此乃曰。性全也舆人可为圣。情全也。
圣可为舆人。是世所未有也。逍遥曰。不待
黄帝而论大智者。大匠屈于雕虫之子。不须
彭祖而言大年者。大椿屈于舜英之草必矣。
夫测孟津者安可以锥。视云天者安可以管。
观大道者安可以形骸。故神照而心不滞者。
可与言道也。夫于越夷溪之子。生而同声。长
而异俗。昔者太甲肆暴不道汤法。而伊尹教
之三年。则迁善修德卒朝诸侯。周宣王厉王
之子。而周公召公辅之修政。故能振成康之
遗风。齐桓公之淫乐非礼。由管仲隰朋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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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一正天下而作长五伯。由竖刀易牙也。故
父子疑忌。其国大乱。子路彼之勇人也。化
于仲尼。故能以义扬。名夔之典乐也。击石拊
石而百兽率舞。徂公之赋茅也。朝三暮四而
众徂怒。瓠巴鼓瑟而游鱼出听。伯牙弦琴而
六马仰秣。太甲齐桓游方之内者也。目视耳
聆未必出乎事物之表。心情相战营营不间。
一旦为人所化礼义胜之。犹能舍不肖而庶
几乎贤者。其若是焉彼禽兽也。由人情动以
欲逐物。犹能感乐而顺养。此九者岂异生而
别造化乎。何则始此而终彼。兽居而人随。况
大通乎。况大全乎。漠然唯神死生不化者也。
又奚人而不为圣乎。故荀卿曰。神莫大乎化
道。福莫大乎无祸。但适异国者必知途。适万
里者必积行。往而不知胡越之路。则没身不
觌异国。去而不动跬步之举。则终生不离国
门。故君子患不知理。不患其名之不美。患不
行道。不患其心之不神。尝试论曰。圣愚者尧
桀者。其气有殊而其性常一。性非气而不有。
气非性而不生。故气也者待乎性。性也者假
乎气。气与性未尝相违。古者既得其母已知
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故夫阴
阳之交。是生五行。性乘乎阴阳而遇其交也。
故为圣人。为贤人。为仁人。为义人。为小人。
为愚人。犹礼运曰。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
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夫圣人者得全
乎阴阳也。贤人者得乎阴阳之微五行之先
也。仁人义人者得乎五行之一也。小人愚人
者得乎五行之微也。禽兽又得乎微乎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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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夫性之与气犹火之于薪焉。火之性其辉
一也洎焚于草木。则其明未尝同矣。是故古
之得道者。不以心役气。不以气扰心。心之不
动也。则人正性命。故老聃曰。归根曰静。静曰
复命。复命则妙观乎色而循至乎。非空非空
也者常无有也。唯色也者有非常也。知色虽
妄而空。未始为空。惑者皆为色而格于空也。
而色也者不亦为可资乎万物纷异而此何不
同。然虽知未及圣而所以为圣。又奚缺如。谓
之非色。万物大域谓之非空。万物太宗。所以
三乘等观心空而入道。若然者历大乱而不
渎。履至危而不岌。不为而自化。不操而自正。
天地有殒而此未始患其有终。日月有息而
此未始患其有穷。此或真道逍遥游者之所
趣乎。
** 西山移文
自然子。西山之有道者也。处仄陋间三十年。
杂老农老圃以游。未尝一日以语𨕣物。康定
初。朝廷求儒于草泽。知己者将以道进于天
子。自然子引去不顾。余于自然子有故也。闻
且惑之。谓自然子贤者。不宜不见。几念方当
远别不得与语。故文以谕之曰。子自然子。读
书探尧舜之道。岂宜自私得志。推诸天下与
人共之。不得已山林而已。昔曾点颜渊乐道。
终于隐约而不改。彼以时命大缪而然也。今
天下一国君人者有道。自然子之时固异矣。
安得与彼二子同年而语哉。吾尝谓隐者之
道有三焉。有天隐。有名隐。有形隐。形隐也者
密藏深伏往而不返。非世傲人者之所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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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沮桀溺者其人也。名隐也者不观治乱与
时浮沈。循禄全生者之所好也。东方曼倩杨
子云者其人也。天隐也者心不凝滞拘绝于
事无固无必。可行即行可止即止。通其变者
之所好也。太公望孔子颜渊者其人也。子自
然子志在孔子。而所守与长沮桀溺辈类。彼
长沮桀溺者规规剪剪独善自养。非有忧天
下之心。未足与也。自然子固宜思之。与其道
在于山林曷若道在于天下。与其乐与猿猱
麋鹿曷若乐与君臣父子。其志远而其节且
大。为之名也赫赫。掀天地照万世。不亦盛矣
哉。自然子思之。行矣无且容与知言者。岂以
我为狂言乎。
** 哀屠龙文
屠龙古有朱评漫者。以学所误而穷于当时。
评漫不知何许人也。其性刚健。以割鸡解牛
不足以尽其勇。思托非常之屠以适乎智。故
殚千金资学于师。三年学成而无所用其
巧肮脏于世无所信。适刲羊屠狗者阳阳其
前。市井之人见则指笑。呜呼评漫往矣。旷千
万年有闻其风而自感。且为文以发其事。龙
也者纯阳之精灵于鳞虫。非有定形冯神云
气而变化不测。故于人世罕得而窥焉。彼欲
绝其精怪祛人江海之暴。泯其形生夷其族
类。非能游刃于无间。智与神遇而龙可屠乎。
尝闻海中之国。其人如云。乘风骑日出入于
天地之外而往来无迹。彼则[夕/肉]龙肉而资所
赡。是屠龙者彼人之事也。然屠龙之事在古
则用于其国。今也或亡。几乎息矣。评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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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则与彼人异。而为屠龙岂其宜乎。然评
漫者非不知其非己任邪。盖性与其道合而
形迹外忘。又何暇计乎世俗之用不用哉。夫
龙之为物也其亦神矣。为屠之术人之难能。
评漫于此则毅然作之。穷且不止是评漫
之性也。神武妙得于圣人之勇者也。呜呼屠
龙闻之于古。今几世而不有一见于评漫之
性。所谓圣贤人者。故能尽人之性。尽万物之
性。圣贤也尚未闻异评漫之心而正其所托。
况区区之俗。其能识评漫乎。屠龙之道不为
穷乎。悠悠六合之间古兮复今。往者其可哀。
来者其可悯。
** 记龙鸣
吾年十九时。往吾邑之宁风乡。至于姚道姑
之舍。道姑异妇人也。其舍在山巾。留且数日。
遂闻其舍之山胁有声发于陂池之间。舂然
若振大钟。如此数声吾初怪之。顾此非有钟
可声。顷之遂以问道姑。道姑肃然作而曰。异
乎此龙吟也。闻此者大瑞。子后必好。道姑处
子时。尝取水溪中。身感龙漦。及人礼之夕
龙光发于房。女子即亡。亡而还。不复乐其家
居。乡人神之。遂为结精庐处之山中。然姚女
自少独守精洁斋戒。初颇逆道人间吉凶。其
事辄验。及吾见时已老。年六十馀。气貌泠然
不复道人吉凶。楮冠布服栖高楼专诵佛经。
虽数万言日夜必数帙遇物慈善。故其乡
人靡然相化。吾尝问其何所以授经。曰妪少
时每有神僧。乘虚而来教妪耳。吾故以其所
谓龙吟者不妄也。吾读书视古人如是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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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有若房琯薛令之贱时栖山。皆谓曾闻龙
吟。其后房果为宰相。薛至太子侍读。此其所
闻之验也。嗟乎余虽不埒于二公。然而遵道
行已。岂负于圣贤而卒以弘法为庸人诬陷
遂示丑于天下。何其所闻未异而所验不同
邪。姚氏之谓可疑也。吾意夫龙者君之象也。
岂今天下治平盛乎声名文物。以遭其时得
以而歌之。此其验也。不然神龙亦有妄以闻
乎。
** 寂子解
寂子者学佛者也。以其所得之道寂静奥妙。
故命曰寂子。寂子既治其学。又喜习儒。习儒
之书甚而乐为文词。故为学者所辩。学佛者
谓寂子固多心耶。不能专纯其道。何为之驳
也。学儒者谓寂子非实为佛者也。彼寄迹于
释氏法中耳。寂子窃谓此二者不知言者也。
不可不告之也。因谓二客曰。吾之喜儒也。盖
取其于吾道有所合而为之耳。儒所谓仁义
礼智信者与吾佛曰慈悲。曰布施。曰恭敬。曰
无我慢。曰智慧。曰不妄言绮语。其为目虽不
同。而其所以立诚修行善世教人岂异乎哉。
圣人之为心者。欲人皆善。使其必去罪恶也。
苟同有以其道致人为善。岂曰彼虽善非由
我教而所以为善吾不善之也。如此焉得谓
圣人耶。故吾喜儒亦欲晞圣人之志而与人
为善也。又吾佛有以万行而为人也。今儒之
仁义礼智信。岂非吾佛所施之万行乎。为吾
万行。又何驳哉。又谓之曰。客无以吾喜儒
为寄迹苟容于佛氏法中耳。寂子虽无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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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岂不能为抱关击柝鱼盐版筑之事。以苟
容其身耶。甘落𩬊忍所爱。口不敢尝于荤血。
以奉佛者诚以其教广大其道真奥。以之修
身则清净斋戒。以之修心则正静无妄。以之
推于人则悛恶为善。善者为诚。以之死生终
始则通于鬼神变化。虽饥羸枯槁委于草莽
而不忍移者。正以其所存如此也。夫市井小
人以市道相师。有一言利其所为。尚能终身
戴其师之德。寂子虽陋。宁不贤于市井辈邪。
得人之道而侥倖。以负其教而奴隶之。人不
忍为也。寂子其为乎。仰天俯地吾不欺于圣
人也。客幸无以此为说也。二客者尝以其教
相辩。寂子亦从而谕之曰。客无诤也。儒佛者
圣人之教也。其所出虽不同而同归乎治。儒
者圣人之大有为者也。佛者圣人之大无为
者也。有为者以治世。无为者以治心。治心
者不接于事。不接于事则善善恶恶之志不
可得而用也。治世者宜接于事。宜接于事则
赏善罚恶之礼不可不举也。其心既治谓之
情性真正。情性真正则与夫礼义所导而至
之者不亦会乎。儒者欲人因教以正其生。佛
者欲人由教以正其心心也者彻
乎神明。神明也者世不得闻见。故语神明者
必谕以出世。今牵于世而议其出世也。是亦
不思之甚也。故治世者非儒不可也。治出世
非佛亦不可也。二客复相辩其教之末者云
云。寂子又谕之曰。君子于事宜揣其本以齐
其末。则志常得而言不失也。今也各不详其
所以为教而辩其所奉教。吾未见其得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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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苟辩其末孰不可辩也。二客且止。然寂子
与人游也。不接其势不奉其豪不要其誉。唯
其达道与己合者与之视其嘐嘐相訾者悠然
不乐从之。或问寂子。子似善于佛。盍揭子之
道以示于世。寂子曰。吾道难言也。言乎迩则
常不可极。言乎远则常自得。存乎人通乎神
达乎圣。历乎死生变化而不失。未易一一与
俗人语也。诚欲求之当探寂子所著之内书。
** 寂子解傲
寂子为郝氏之隐者也。其性简静不龌龊事
苛礼。故为俗所谤憎。终以傲诞讥之。寂子初
以流俗之说宜不足顾。虽明侪规之亦未始
奉教。及壮道业且修而其谤益甚。来相规者
愈勤。寂子抚然叹曰。世真无知我者也。乃坐
规者与之语曰。俗谓我傲。岂非以吾特立独
行与世不相杂乎。又岂非以吾不能甘言柔
颜而与世顺俯仰乎。规者曰。不出是也。寂子
曰。言道德礼乐者大要在诚。非直饰容貌而
事俯仰言语也。吾恶世俗之为礼者。但貌恭
而身僶俛。考其诚则万一无有。内则自欺外
实欺人。故吾于人欲其诚信。不专在言语容
貌俯仰耳。所谓人者孰不可以诚信接之。诚
信之通虽容貌揖让。不亦末乎。昔严子陵于
汉乃卧。见卢鸿于唐辄不拜。正谓以诚信待
天下也。子谓二子其非乎是耶。必以为傲则
吾无如之何也。今俗谓之恭敬。而不问仁鄙
义与不义。权利所存则蘧蒢僶俛。驰走于其
下甘役身而不殆。苟为权与利不在虽贤与
义与坐必倨与视必瞪。施施然骄气凌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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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傲狠明德正。此之谓也。呜呼俗之所为如
是。且不自引其过而反讥我。亦犹蒙涂污而
笑不洁。子往矣无更规我。
** 万言书上
仁宗皇帝
年月日。杭州灵隐永安兰若沙门臣契嵩。谨
昧死上书 皇帝陛下。某闻。穷不忘道学者
之贤也。亡不忘义志士之德也。于此有人。虽
非贤德而未始忘其道义也。今欲究其圣人
之法之微。此所谓不忘道也。今忧亏损 陛
下之政治。是所谓不忘义也。某其人也。某尝
以古今文兴儒者以文排佛而佛道浸衰。天
下其为善者甚惑。然此以关 陛下政化。不
力救则其道与教化失。故山中尝窃著书以
谕世。虽然亦冀传奏 陛下之丹墀。而微诚
不能上感。尝恐老死岩壑与其志背。今不避
死亡之诛。复抱其书趋之毂下。诚欲幸 陛
下察其谋道不谋身。为法不为名。发其书而
稍视。虽伏斧锧无所悔也。若今文者皆曰必
拒佛故世不用。而尊一王之道慕三代之政。
是安知佛之道与王道合也。夫王道者皇极
也。皇极者中道之谓也。而佛之道亦曰中道。
是岂不然哉。然而适中与正不偏不邪。虽大
略与儒同。及其推物理而穷神极妙则与世
相万矣。故其法。曰随欲。曰随宜。曰随对治。
曰随第一义。此其教人行乎中道之谓也。若
随欲者姑勿论。其所谓随宜者。盖言凡事必
随其宜而宜之也。其所谓随其对治。盖言其
善者则善治之。恶者则恶治之。是二者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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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法以庆赏进善以刑罚惩恶。岂远乎哉。但
佛心大公天下之道善而已矣。不必已出者
好之。非已出者恶之。然圣人者必神而为之。
而二帝三皇庸知其非佛者之变乎。佛者非
二帝三皇之本耶。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
矧可射思。是盖言神之所谓不可测也。苟有
以其所宜而宜之 陛下乃帝王之真主也。
宜善帝王之道也。今 陛下专志圣断。益举
皇极以临天下。任贤与才政事大小必得其
所。号令不失其信。制度文物不失其宜。可赏
者赏之。可罚者罚之。使 陛下尧舜之道德
益明益奋。则佛氏之道果在 陛下之治体
矣。经曰。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此之
谓也。此推圣人之远体。不止论其近迹耳。然
远体者人多不见。近迹者僧多束执。惟 陛
下圣人。远近皆察。幸 陛下发其远体。使儒
者知之。谕其近迹。使僧者通之。夫迹者属教。
而体者属道。非道则其教无本。非教则其道
不显。故教与道相须也。昔唐德宗欲慕其道
而不奉其教。非知道也。懿宗泥其教而不体
其道。非知教也。武宗蔑佛盖不知其教道者
也。某窃窥 陛下赞诵佛乘之文 陛下可
谓大明。夫佛氏教道者也。而学者乃有不谕
陛下圣德如此。何其未之思也。洪范曰。会
其有极。归其有极。此总谓之皇建。其有极之
意。明王道唯以大中为准。必无党无偏无反
无侧。其合会其有中道者同归其中道耳。春
秋之法尊中国而卑夷狄。其时诸侯虽中国。
或失其义亦夷狄之。虽夷狄者。苟得其义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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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之。是亦孔子用其大中之道也。故传曰。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义者理也。圣人唯以适理为当。岂不然乎。而
学者胡不审洪范春秋之旨酌仲尼之语以为
议论。何其取舍与圣人之法相盩。徒欲苟三
代而无佛耶。夫三代之时。其民初宜一教治
之。故独用其一教也。三代之后。其民一教将
不暇治。或曰天以佛教相与而共治之乎。夫
天下之不可欺。莫甚乎天人之际也。今欲明
此不若以天人而验之。佛教传之诸夏垂千
载矣。举其法必天地鬼神顺之人民从之。深
感而盛化者益以多矣。其事古今之所闻见
者。皆可以条对而筹数也。凡所谓教者皆古
圣人顺天时适民所宜而为之。以救世治者
也。然圣人之心宜与天心相同。但在于逐人
不陷恶而已矣。岂局其教之一二乎。书岂不
曰。为善不同同归乎治也。今论者不探其所
以为教之深远者。第见其徒不事事在家逃
脱外形骸不躬衣食。以为诡异与俗相远而
切深讥之。徒恶黑黧为患。而不见脉患之深
也。黑黧不过变其皮肤矣。脉患至深则绝人
性命也。今圣人导之剸情爱委身世表。欲其
全性命之至本。以治生死之大病。所谓治其
出世者也。犹老氏曰。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
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矣。今人不稍谢其
能与天下疗其大病。乃辄比世教而讥。是亦
其所见之未达也。抑又闻凡事造形者则易
见。在理者则难睹。盖形之者灼然。而理之者
幽微也。若今之佛教弘益天下之事甚多。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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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为理幽奥而学者寡能见之。某虽不足与
知今试推其大概者欤。端以进之 陛下。冀
陛下垂之以谕天下学者。则其死生之大
幸也。某闻佛法者大要在人正其心。其心果
正。则其为道也至为德也盛。盖其所说情性
辨而真妄审也。若今 陛下以太和养诚。以
仁恩礼义怀天下。虽其盛美已效。苟以佛法
正心。则其为道德益充益茂矣。经曰。妙净明
心性一切心。此之谓也。昔唐明皇。初引释老
之徒以无为见性。遂自清净从事于熏修。故
开元之间天下大治三十年。蔚有贞观之风而
天子之寿七十八岁。享国四十五载。是庸知
非因佛法助其道德如此也欤。梁武帝。斋戒
修洁过于高僧。亦享垂五十年。而江表小康
其寿特出于长寿。此亦佛法助治之验也。使
唐不溢情梁不过卑。知人任人。其为德皆
慎始终也。岂不尽善尽美乎。然此 陛下素
所留意。其密资 陛下之睿圣者。乃 陛下
自知而自得也。岂藉刍荛之言耳。然此必陈
之云云者盖欲幸 陛下诏以示学者。使其
知佛之法有益于帝王之道德者如此也。某
又闻。佛之法以兴善止恶为其大端。此又最
益 陛下之教化者也。请试校之。若今天下
国家。州置庠序邑置学校。以兴起教化者也。
诗书礼义之说习民。欲其为善日益。而冀其
奸恶不萌于心。官师者又资以宣政化。而文
儒之昌盛虽三代两汉无以过也。然而里巷
乡墅之家其人犹有耳。未始闻诗书之音。口
不道礼义之词。如此者何限。盖又习闻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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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善致福为恶致罪。罪则通于鬼神。福则通
于生死。其人下自男女夫妇之愚。上抵贤哲
之伦。鲜不以此而相化。克己斋戒纵生而止
杀。或日月年或修其身者。称颂佛经。天下
四海之内。几遍乎闾里营戌也。然其间悛心
改行。为仁为慈为孝为廉为恭为顺为真为
诚。其意亦不少也。乃今古耳目之所常接耳
脱。若家至户到而接之如此者。恐不啻半天
下也。虽其趋习之端与儒不同至于入善成
治。则与夫诗书礼义所致者何异乎。所谓最
益 陛下之教化者。此其是也。唐书曰。虽其
异方之教无损理原。盖此之谓也。抑又闻佛
氏之法。以五戒十善为教导世俗者。谓五戒
修也。所以成人。十善修也所以生天。二端皆
不治之而纵心乎。十恶者不唯不至乎天人。
而后陷其神于负处也。今天下之人以五戒
十善而自修者。固以多矣。大凡循善则无恶。
无恶则不烦刑罚。今以戒善而不烦 陛下
之刑法者。天下岂谓无有益也。盖不按而自
觉矣。而天下郡邑其刑有时而省。其狱有时
而空。庸知其非因阴助而然也。宋之何尚之
谓其君曰。能行一善则去一恶。去一恶则息
一刑。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则 陛下之
言坐致太平是也。然佛法能与 陛下省其
刑狱。又如此也。抑又闻佛者其人神灵睿知。
古云大不测人也。死生变化自若。而死生不
能变化。盖其所得之道大妙。妙乎天地鬼神。
而天地鬼神嘉之。其为圣人也。亦与世之所
谓圣人异也。范晔西域论曰。灵圣之所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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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懿之所挺生。裴休亦曰。知佛为大圣人。其
教有不可思议之事。是二者始知佛之所以
为圣人也。故其为法为言。乃能感天地而怀
鬼神幽冥。要其法钦其言。而古人尝发于巫
觋卜祝接于梦寐者。固亦多矣。河海方波涛
[漓-禸]涌其舟欲没人之欲溺。及投佛之经则波
清水平民得无害。民欲旸若以其法而祷之
天地。而天地旸。民欲雨若以其法而祷之。鲜
不之效。然其遗风馀法。与天下为福为祥而
如此。此又人耳目之所常接者也。与 陛下
禋天地祀社稷祷乎百神而与民为福者。何
以异乎。祭法曰。法施于民则祀之。能禦大菑
能捍大患则祀之。若今佛法也。上则密资天
子之道德。次则与天下助教化。其次则省刑
狱。又其次则与天下致福却祸。以先王之法
裁之。可斥乎可事乎。然儒者以佛道为异端。
恶其杂儒术以妨圣人之道行乃比杨墨俗法
而排之。是亦君子之误也。而佛老与孔周。自
古帝王并用其教以治其世。俗几乎百代。是
佛之教巍巍然关乎天地人神。岂以杨墨为
比。盖论者未思其所以相妨之谓也。大凡其
事异而意异者鲜能济事。意同而事不同者
鲜不济事。夫于事不济乃谓相妨而济事。岂
谓相妨乎。今佛者其教固同。导人而为善。虽
其所作者而有前后。盖以前后而相资也。孰
谓有妨圣人之道乎。若夫儒经有与佛经意
似者。数端含而蕴之。若待佛教而发明之。然
意密且远。而后儒注解牵于教。不能远见圣
人之奥旨。岂非传所谓夫子之文章可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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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今
试较之亦幸 陛下垂之学者。若中庸曰。自
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是岂不与经所
谓实性一相者似乎。中庸但道其诚。未始尽
其所以诚也。及乎佛氏演其所以诚者。则所
谓弥法界遍万有。形天地幽鬼神。而常示而
天地鬼神不见所以者。此言其大略耳。若其
重玄叠妙之谓则群经存焉。此疑若与圣人
广其诚说而验之乎。孔子曰。质诸鬼神而无
疑。而百世以俟圣人而无惑。其意岂非如此
也。又曰。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
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尽物之性。以至与
天地参耳。是盖明乎天地人物其性通也。岂
不与佛教所谓万物同一真性者似乎。中庸
虽谓其大同。而未发其所以同也。及佛氏推
其所以同。则谓万物其本皆一清净。及其染
之遂成人也物也。乃与圣人者差异。此所谓
同而异。异而同者也。明其同所以使其求本
以修迹趋乎圣人之道也。明其异所以使其
修迹而复本不敢滥乎圣人之道德也。其又
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以
至悠久。所以成物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
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
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矣。岂不与佛所谓
法界常住不增不减者似乎。中庸其意尚谦。
未踰其天地者也。及佛氏所论法界者。谓其
广大灵明而包里乎十方者也。其谓博厚高
明。岂止与天地相配而已矣。经曰。不知色身
外洎山河大地虚空咸是妙明真心中物。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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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乎。而孔子未发之者。盖尊天地而欲行
其教也。其所谓悠久所以成物。是亦可求其
包含之意耳。其又曰。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
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
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
辰系焉。万物覆焉。以至夫地一撮土之多云
云者。是岂不与佛教所谓世界之始乃有光
明风轮先色界天其后有安住风轮成乎天地
者似乎。中庸虽尊其所以生。而未见其所以
生也。及佛氏谓乎天地山河之所以生者。其
本由夫群生心识之所以变。乃生此诸有为
之相耳。故经曰。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
孔子所谓其为物不二。其生物不测者。似此
而不疑。亦以分明者也。若洪范五福六极之
说者。此儒者极言其报应者也。尝窃考之其
意微旨。若关乎佛氏所云其三界者也。注疏
者亦牵于教。不复能远推之。岂为然也。其一
曰。凶短折寿。其五曰。恶恶丑也。若有殇子
者。才生则死。岂亦恶政所加而致凶短折耶。
盖人生其相状妍丑者。乃父母所生其形素
定。岂必谓当世恶政而致之乎。然圣人含其
意而未发者。岂不以人情便近而昧远。未即
以他生语之疑。其亦有所待者也。及乎佛教。
谓人生之美恶适以其往世修与不修致如此
也。此世修与不修。则其美恶之报复在其后
世耳。用此以求孔子之意。可尽也。若系辞曰。
原始要终故有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
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是岂不与佛氏所谓
生死者皆以神识出没诸趣者似乎。孔子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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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盖其发端耳。及佛氏所明夫生死变化者。
非谓天地造化自然耳。盖生死者各以其业
感为人为鬼神为异类。而其生死变化之所
以然者。于此不亦益明乎。诗曰。神之格思。不
可度思。矧可射思。书曰。兹致多生先哲王
在天。是不唯圣人但欲致敬于鬼神耳。亦意
谓人之精明不灭。不可不治之也。此与佛教
人人为德为善资神以清升者何以异乎。孔
子但不显说耳。及佛氏则推而尽之矣。晋
书。王坦之与竺法师相约报验之事。其亦明
矣。佛教其言不虚。多此类也。而如此数说
者皆造其端于儒。而广推效于佛。岂圣人自
以冥数潜通不使人而辄识乎。不尔何其道
理之相贯如此也。汉书曰。盖遵俗无方适物
异会取诸同归指诸疑说。则大道通耳。岂不
然乎。而列子亦谓。孔子尝曰。西方之人有圣
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不自信。不化而自行。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然列子之说虽不载于
五经六籍。盖尊中国圣人以立教。或虽有其
言而不宜书之。诸子得以志之耶。此儒佛不
可相非。又益明矣。抑又闻佛谓于其道未有
了者谓之权教。于其道了然者谓之实教。实
者受人以顿。权者受人以渐。所谓人天乘者
盖言其渐之渐者也。今以儒五常之教较之。
正与其五教十善人天乘者同也。岂儒之圣
人不亦以佛之权者而教人以渐乎。佛经所
谓孔子乃是昔儒童圣人焉。或其然也。故传
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权者不亦甚而不易
知乎。然佛法播此。故亦已久矣。见重于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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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之圣贤者。胡可胜数。而陛下之圣祖。宗
奉其法而张之。其又过于古之天子也。先皇
帝至圣最知。其然虽作崇释论广之。今 陛
下明圣。又悉究其道妙天下方向风慕德。欲
因 陛下而以佛为善也。世之学者何其未
知信也。然虽大公之世可以显大道。大明之
人可以断大疑。今 陛下圣人诚大明也
陛下盛世诚大公也。而正夫儒佛二圣人之道
断天下之疑。岂不属 陛下今日耳。某幸
陛下出其书与公卿详之。苟其说不甚谬妄。
愿垂天下使儒者儒之佛者佛之。各以其法
赞 陛下之化治如前所论。遗为万世定鉴
而后制绝其相訾之说。俾佛法而更始自
陛下圣朝。是不唯佛之徒之幸。抑亦天下生
灵之幸岂唯生灵之幸。亦天下鬼神之大庆
也。抑又闻 陛下存佛教于天下者。必欲其
与生为福之。效天下之人以为其徒者。必欲
行其教法也。欲其教行则必欲以其法而导
人为善也。如此则天下为善为福诚系于其
法。法行与否诚系于其徒也。是以天下务其
徒而为急。苟存其法而其徒不得其人。其法
亦何以为效也。易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岂
不然哉。然则得人在制其徒。及其时而学习
之使成其器。及其时则其学习易成人。过其
时则其教谕难入也。昔佛制使人年盈二十。
乃使得受具足戒出家则听以其沙弥从事沙
弥者盖容以其童子而出家也。其意以后世
其人根器益钝而顿解者鲜。必资其早教少
习。及其心未滥而渐之于道也。二十乃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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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足戒者。盖以习性已成志虑已定。可使守
戒而行道也。其自既尔必能推之以善于人
也。故谓三宝之间相承而续佛慧命者。唯藉
于僧宝耳。其出家之制在律部最为定法。不
可辄踰也。昔进言于 陛下者曰。其人未年
二十者不得听之出家。何其与佛制大相戾
耶。二十而出家者姑使其预僧胜缘可也。苟
欲其大成器行道而与 陛下导人为善。恐
其未然也。此可自验。夫二十而始出家者。使
其稍聪且明。诵一经矻矻不暇他习三四年
仅就。及其试之一举而得者。百不一二。其次
五六年乃诵一经。其次暗钝者。或十年而仅
能诵之。苟其如此幸得纳戒而为僧其人年
不三十已四十矣。就使其人三十五六而使
预大戒。犹恐其捍格而不胜其学习也。况以
三四十者而欲其通明练习。其所谓禅者讲
者律者戒定慧者。他教圣人之道异方殊俗
之言语者。此又恐其不能也。必尔使其二十
而始出家者。不亦误乎。进言。又以其少预僧
伦。加于耆宿之上为嫌。乃谓制之。然此以僧
坐列之法而律成之可也。夫僧坐列之法。亦
有以声德而相推上下者也。不止其年腊高
者须上。有名德而年少者必下也。今以其坐
列高下而遂定其出家制。岂谓得其事宜耶。
夫佛制出家之律。盖其徒所生之本源耶。苟
汨其源而欲其流之清。是亦惑矣。大凡人知
道而有所守者。其为非则鲜矣。其不知道而
无所守者。其作过必多矣。若近世僧辈以过
而触 陛下刑禁者。盖其习学不正罔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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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而致然耶。某窃恐其徒而今而后。益无所
守频触刑禁。并其教道而辱之。又忧其法益
不得其人。而圣人之法微而遂灭矣。用此常
寝不安食不甘。实欲 陛下复其旧制遵行
先帝之法。务与佛制而相近也。出家则不
限年之少壮。其业稍精则宜广之。其心益诚
则宜正之。如此庶几万一得其人也。又幸
陛下精其师率者宜劝之正。其正者而广之。
如此亦庶几其徒万一轨道而鲜过也。所谓
其师率者今天下主禅之众者主其讲之众者
所谓置正者。今郡国之僧正者也。果不以其
侥倖为诚能张其教法者。幸少加以礼服。脱
以其公而失之亦将宥之。察吏诬而无屈陷
之刑。如此可以使其徒而慕之尚之也。是亦
劝诱之一道也。其徒苟欲求师访道千里之
远。有司不以凭由而阻之。使人无迫戚之心
往来裕如也。然凭由之制本用防恶。及其小
吏侮之而返更防善。此又在百执事而宜深
察之。若某委于山谷不数数于世。亦已久矣。
方其著书欲出山中。而耆旧者把袂而相留
曰。尔以道自胜于山林可谓得矣。乃一旦而
辄动。何不自重其去就。且留。某谓其人曰。吾
佛法实圣贤之道源。天下之善本。今其人不
知。乃相与讥佛而沮法。吾忧其损天下之善
本。欲往赖吾 帝而劝诱之。亦欲资其治世
也。神明在上实闻斯语。非如他术衒鬻侥倖
欲有求也。然平生为法不为已。不亦重乎。而
某一介守死。岂足自为轻重也。其人又曰。吾
帝以寺庙与尔徒布诸四海。岂不盛矣。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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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何哉。某又谓之曰。尔属知其一不知其二。
夫圣人之道在正。不在盛也。而某区区蝼蚁
之志。其实如此。傥 陛下垂天地之察则其
幸尔。契嵩之书。其前后臣之。其中名之者。亦
有所云也。夫君臣之谓。盖圣人以定在公者
尊卑也。自古唯衣冠缙绅者欤。今为僧祝发
隳形仪。范与人间虽异而辄与衣冠。所称相
滥不乃失其事宜耶。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僧
人预其人臣之谓。其名岂为正哉。儒有上不
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昔王霸严光不臣不名
于汉。岂其然也。僧本蹈道世外。又敢冒其人
臣之称也。然僧而臣之者。善出近世不稽之
例也。以其书前后称臣者。表始终不敢违例。
其中名之者。表不敢果以非其所宜者以见
陛下也干冒 天威不任皇恐之至不宣。
镡津文集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