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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卷第二十七
隆兴府石室沙门 祖琇 撰
唐
「大中十年。诏罗浮轩辕先生。左拾遗王谱等上疏谏
之。诏答曰。朕以躬亲庶务万机事繁。访闻罗浮处士
轩辕集。善能摄生。年龄不老。乃遣使迎之。冀其有少
保理也。朕每观前史。见秦皇汉武之事常以之为戒。
卿等职在谏司。阅示来章深纳诚意。复谓宰相曰。为
吾谕于谏官。虽少翁栾大复生亦不能相惑。第闻轩
辕生高士。欲与一言耳。未几轩辕集至。帝问曰。先生
遐寿而长年。可致否。对曰。屏声色。去滋味。一哀乐。广
惠泽。则与天地合体。日月齐明。是为长年。不假外求
也。帝敬重之。帝性明睿用法无私。恭谨节俭惠爱民
物。从谏如流。天下称为小太宗。每宰相奏事毕。忽怡
然曰。可以闲语。因问闾阎细事。或谭宫中游宴。一刻
许复正容曰。卿等善为之。常恐卿辈负朕。后日难复
相见。乃起入宫。令孤绹谓人曰。吾十年秉政最乘恩
遇。然每延英奏事。未尝不污沾衣也。
十二年八月。帝崩。年五十。旧史赞曰。臣闻黎老言大
中故事。献文皇器识深远。久历艰难。备知人间疾苦。
自宝历巳来。中人擅权事多假借。京师豪右大扰穷
民。洎大中临御。一之日权豪敛迹。二之日奸臣畏法。
三之日阍寺詟气。由是政刑不滥。贤能效用。百揆四
岳穆若清风。十馀年间颂声载路。帝宫中衣浣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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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常膳不过数器。非母后侑膳辄不举乐。岁或小饥
忧形于色。虽左右近习未尝见怠惰之容。与群臣言
俨然煦接如对宾僚。或有所陈闻虚襟听纳故事。人
主行幸黄门。先以龙脑郁金籍地。献文悉命去之。宫
人有疾医视之。既瘳即袖金赐之。诫曰勿令敕使知。
谓朕私于侍者。其恭俭好善类如此。季年风毒。召罗
浮山人轩辕集访以治身之要。集亦有道之士也。未
尝辄语诡异。帝益重之。及坚请还山。帝曰。先生舍我
亟去。国有灾乎。朕有天下竟得几年。集索笔横书四
十而去。乃十四年也。兴替宜运其若是欤。而帝道皇
猷始终无缺。虽汉之文景不足过也。惜乎简籍遗落
旧事十无三四。吮墨挥翰有所慊然。
资治通鉴曰。宣宗少历艰难。长年践祚。人之情伪靡
不周知。尽心民事精勤治道。赏简而当罚严而必。故
方内乐业殊俗顺轨。求之汉世其孝宣之流亚欤。」
【论曰。唐新旧史唯宣宗朝事实相返特甚。唯旧史
与资治通鉴皆合。新史贬之谓宣宗以察为明。无
复仁恩之意。呜呼斯言莫知何谓也。大凡人君宽
厚。长者必责以优游无断。至于精勤治道。则谓以
察为明。然则何从而可乎。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
书。盖诚然也。】
「咸通六年。德山宣鉴禅师示寂。师剑南人。姓周氏。博
贯三藏。常讲金刚经。时以周金刚名之。俄慨然曰。穷
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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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学与无学吾知之矣。乃尽弃其习。谒龙潭信禅师
问。久向龙潭。及到来。潭又不见龙亦不现。信曰子亲
到龙潭。是夕师立侍更深。信曰何不下去。师曰暗。信
炷纸烛与师。师接得。信即吹灭。师豁然大悟曰。今后
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即日便辞。信语其徒曰。
可中有个汉。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头。他
时向孤峰上立吾道去在。师居澧阳垂三十年。大中
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创德山精舍。廷请居之。大阐宗
风。上堂示众云。于巳无事则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
得也。汝伹无事于心。无心于事。则虚而灵空而妙。若
毛端许言之本末者。皆为自欺。毫𨤲系念。三涂业因。
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
皆为幻色。汝欲求之得无累乎。及其厌之又成大患。
终而无益。僧问如何是菩提。师打云。出去。莫向这里
屙。问如何是佛。师云佛是西天老比丘。雪峰问。从上
宗乘以何法示人。师云。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与人。
至是将终。谓众曰。扪空追响。劳汝心神。梦觉觉非。竟
有何事。言讫端坐而逝。阅世八十有六。
七年四月。临济义玄禅师示寂。师曹州人。姓邢氏。参
黄檗运禅师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声未绝运便
打。如是三度到问三度被打。遂辞下山。运指往高安
大愚处去。师至。大愚问。黄檗近日有何言句。师曰某
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有过无过。
愚云。黄檗恁么老婆心。更问有过无过。师于言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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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乃曰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愚搊住曰。尿床鬼子。
适来问有过无过。而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汝见
个什么。于师大愚助下筑三峰。愚托开云。汝师黄檗。
非干我事。师由是再回黄檗。师资契会。大机大用卓
冠一时。后还卿。徇赵人之请。住子城南临济禅苑。学
徒奔凑。师示众曰。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从汝
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證据者看。时有僧问如何是无
位真人。师下禅床搊住云。道道。其僧拟议。师托开云。
无位真人是什么乾屎橛。师云。出家人且要学道。如
山僧往日亦曾于经论中寻讨。后方知是济世药方
表显之语。遂一时抛却。访道参禅遇大善知识。方乃
道眼分明。识得天下老和尚。知其邪正。不是娘生下
便金。还是体究练磨一朝自省。道流。如诸方学人未
有不依物出来底。山僧向此间从头打手上出来。手
上打口里出来。口里打眼里打。未有一个独脱出来
底。皆是上他古人闲机境。山僧无一法与人。只是治
病解缚。你诸方道流试不依物出来。我要共你啇量。
十年五岁并无一人。皆是依草附木精魅。向粪块上
乱咬瞎汉。作这般见解。徒消十方信施。向你道无如
许多般。只是平常著衣吃饭无事过时。你诸方来者
皆是有心求佛求法求解脱求出离三界。痴人你出
三界向什么处去。你一念心贪是欲界。一念心嗔是
色界。一念心痴是无色界。是你屋里家具。三界不自
道我是三界。还是你目前灵灵地照烛万般酌度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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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底人与三界安名。道流。目前用处。更有阿谁把得
便用。莫著名字号为玄旨。与么见得为嫌底法。师云。
禅宗见解死活翛然。参学之人大须子细。如宾主相
见便有言论往来。或应物现形。或全体作用。或把机
权喜怒。或现半身。如有真正道流便喝。先拈出一个
胶盆子。善知识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样。学人
又喝。前人不旨放下。此是膏盲之病。不堪医。唤作客
看主。或善知识不拈出物。随学人问处即夺。学人被
夺。抵死不放下。此是主看客。或有学人应一个清净
境出。善知识辨得是境。把将抛向[土*兄]里。学人言大好。
知识即云咄哉不识好恶。学人便礼拜。此是主看主。
或有学人被枷带锁出。善知识更与一重枷锁。学人
欢喜。彼此不辨。呼为客看客。山僧如是所举。皆是辨
魔拣异知其邪正。道流。实情大难。佛法幽玄。山僧竟
日与他说破。学者物不在意。千遍万遍脚底踏过。黑
没焌地。年登半百。只管傍家负死尸行。担却担子天
下走。道流。如诸方学人来。山僧此间作三种根器断。
如中下根器来。我便夺其境而不除其法。或中上根
器人来。我即境法俱夺。如上上根器人来。我则境法
人俱不夺。如有出格见解人来。我此间便全体作用
不历根器。道流。到这里。着力处不通风。石火电光即
蹉过。学人若眼目定动。转没交涉。拟心即差。动念即
隔。有人解者不离目前。师云。山僧佛法的的相承。从
道一和尚.麻谷.丹霞.庐山和尚一路行遍天下。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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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得尽。皆起谤。如道一和尚用处纯一无杂。学人三
百五百尽皆不见他意。如庐山和尚自在真正顺逆
用处。学人不测涯际悉皆茫然。如丹霞玩珠隐显。学
人来者皆悉被骂。如麻谷用处。如黄檗用处。近皆不
得。如石巩用处。向箭头上觅人。来者皆惧。如山僧今
日用处。真正成坏玩弄神变。入一切境随处无事。境
不能换。但有来者。我即便出看渠。渠不识我。便一向
入我言句。苦哉苦哉。师辞。黄檗问什磨处去。师云不
是河南便归河北。檗便打。师约住与一掌。檗大笑唤
侍者将百丈先师禅板机案来。师云侍者将火来。檗
云。虽然如是。汝但将去。巳后坐却天下人舌头去在。
先是仰山云。汝向北有个住处。有人辅佐老兄。只是
此人有头无尾有始无终。及师居临济。普化巳先在
彼。果赞佐师。未久普化全身脱去。寻以兵动弃去。太
尉默君和舍宅为寺。延请师居。亦以临济为额。次至
河府。府主王常侍与师道契。晚迁大名府兴化寺闲
居。存奖执侍。师付法偈曰。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
边说似他。离相离名人不禀。吹毛用了急还磨。一日
谓众曰。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三圣云争敢灭
却和尚正法眼。师云。巳后有人问你。作么生道。三圣
便喝。师云谁知吾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言讫
端坐而化。门人奉全身塔于大名府西北隅。谥曰慧
照禅师。」
【论曰。临济大悟发明正法眼藏。如箭离弦。师子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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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照用惊群。又况黄檗.大愚钳锤妙密。掣电光中
与之击节投机。真佛祖炉鞴也。呜呼盛哉。自临济
传兴化。令逾十世道益光大。所谓源深流长。抑这
宗脉说话。历历皆从佛祖顶𩕳上拈出。决非他宗
所能跂及也。其犹大鹏一举九万里则风斯在下
矣。古所谓云门.临济僧中王也。岂虚语哉。】
「九年。长沙景岑禅师示寂。师尝示众曰。我若一向举
扬宗教。法堂里须草深一丈。我不得巳向汝诸人道。
尽十方世界是沙门眼。尽十方世界是沙门全身。尽
十方世界是自巳光明。尽十方世界在自巳光明里。
尽十方世界无一人不是自巳。我常向汝道。三世诸
佛共十法界众生是摩诃般若光。光未发时汝等诸
人向什么处委。光未发时尚无佛无众生消息。何处
得有山河国土来。时有僧问如何是沙门眼。师云长
长出不得。又云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轮回出不得。
僧云未审出个什么不得。师云昼见日夜见星。僧云
学人不会。师云妙高山色青又青。僧云如何是佛。师
云众生色身是。僧云。河沙诸佛体皆同。如何有种种
名字。师云。从眼根返源名为文殊。耳根反源名为观
音。徙心返源名为普贤。文殊是佛妙观察智。观音是
佛无缘大悲。普贤是佛无为妙行。三圣是佛之妙用。
佛是三圣之真体。用则有河沙假名。体则总名为一
薄伽梵。僧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理如何。师云。碍
处非墙壁。通处勿虚空。若人如是解。心色本来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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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是佛性。师云。佛性堂堂。显现住相。有情难见。若
悟众生无我。我面何殊佛面。问如何是上上人行履
处。师云如死人眼。问上上人相见时如何。师云如死
人手。问善财无量劫来为什么淤普贤身中世界不
遍。师云汝从无量劫来还曾游得遍么。问如何是普
贤身。答含元殿里更问长安。问亡僧迁化向什么处
去。师云。不识金刚体。却唤作生缘。十方真寂灭。谁在
复谁行。师因临济示众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乃
有偈曰。万法一如不用拣。一如谁拣谁不拣。即今生
死本菩提。三世如来同个眼。仰山问。人人尽有这个
事。只是用不得。师云恰是请汝用。仰云作么生用。师
乃踏倒仰山。山曰直下似个大虫。世因名岑大虫。
十年。洞山价禅师示寂。师会稽人也。姓俞氏。幼出家。
年二十一往嵩岳受具。首谒南泉。值马祖忌日设斋。
泉问众曰。今日设斋。未审马祖还来否。众无对。师乃
出对曰。待有伴即来。泉闻之赞曰。此子虽后生。却堪
雕琢。师曰和尚莫压良为贱。次谒沩山问曰。顷闻忠
国师有无情说法。良价未究其微。沩山曰。我这里亦
有。只是难得其人。师曰便请和尚道。沩曰父母所生
口终不敢道。师曰还有与和尚同时慕道者否。沩曰
此去石室相连。有云岩道人。若能拨草瞻风。必为子
之所重。师到云岩问无情说法什么人得闻。岩曰无
情说法无情得闻。师曰和尚还闻否。岩曰。我若闻。汝
即不得闻吾说法也。师曰若恁么即良价不闻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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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法。岩曰。我说汝尚不闻。何况无情说法耶。师乃述
偈曰。大也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应
难会。眼处闻声方始知。遂辞。云岩问什么处去。曰虽
离和尚未卜所止。岩曰早晚却来。师曰待和尚有住
所即来。岩曰自此一去难得相见。师曰难得不相见。
又问岩曰。和尚百年后。忽有人问还邈得师真。如何
祇对。岩曰。但向伊道。即这是。师良久。岩曰承当这个事
大须审细。师犹涉疑。后因过水睹影大悟前旨。因有
偈曰。切恐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
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
如。大中末。于新丰山接诱学徒。其后盛化于高安之
洞山。常因云岩忌日修斋。僧问。和尚见南泉发迹。为
什么与云岩设斋。师曰。我不重先师道德。亦不为佛
法。只重不为说破。又僧问。和尚还肯先师也无。师曰
半肯半不肯。曰为什么不全肯。师曰。若全肯。即孤负
先师也。师有时垂语云。直道本来无一物。犹未消得
他钵袋子。僧问什么人合得。师曰不入门者。曰只如
不入门者还得也无。师曰。虽然如此。不得不与他。师
又曰。直道本来无一物。犹未消得他衣钵。这里合下
得一转语。且道下得什么语。有一上座下九十六转
语不惬师意。末后一转始可师意。师曰。阇黎何不早
恁么道。有一僧闻。请举其语。如是三年执侍。然不为
举。上座因疾其僧曰。某甲三年请举前语。不蒙慈悲。
善取不得恶取。遂露刃向之曰。若不道即杀上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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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座悚然曰且待为汝举。乃曰直饶将来亦无处著。
其僧礼谢。僧问常寻常教学人行鸟道。未审如何是
鸟道。师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师曰直须足下无丝
去。如只如行鸟道。莫便是本来面目否。师曰汝因什
么颠倒。曰什么处是学人颠倒。师曰。若不颠倒。何得
认奴作郎。曰如何是本来面目。师曰不行鸟道。师谓
众曰。知有佛向上人。方有语话分。时有僧问如何是
佛向上人。师曰非常。师问僧世间何物最苦。僧曰地
狱最苦。师曰。不然。在此衣线下不明大事是最苦。师
问僧名什么。曰某甲。师曰阿那个是汝主人公。曰见
祇对次。师曰。苦哉苦哉。今时人例皆如此。只是认得
驴前马后将为自巳。佛法平沉此之是也。客中辨主
尚未分明。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云如何是主中主。师
云阇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只是客中主。如何是主
中主。师曰。恁么道即易。相续也大难。师将示寂。谓众
曰。吾有闲名在。谁为吾除得。众皆无对。有沙弥曰。请
和尚法号。师曰吾闲名巳谢。问。和尚违和。还有不病
者不。曰有。僧曰不病者还看和尚否。曰老僧看他有
分。曰和尚争得看他。师曰老僧看他时不见有病。又
曰离此壳漏子向什么处与吾相见。众无对。遂剃发
披衣令撞钟。湛然而寂。时学徒千馀人号悦。移时师
忽开眸曰。夫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劳生息死
于悲何有。乃召主事僧令辨愚痴斋一中。盖责其徒
恋情也。至七日食具方备。师随众斋毕。复谓众曰。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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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无事。大率临行之际勿须諠动。明日浴罢。端坐长
往。寿六十三。谥悟本禅师。
是岁五月。帝幸安国寺。赐国师知玄宝座。高二丈。材
用沉香涂髹。缕龙凤葩𤾡金细之上。施复座陈经几。
其前四隅立瑞鸟神人。高数赤。磴道以升。前被绣囊
锦襜珍丽绝甚。时宫中日斋万僧。帝自为赞呗。宰相
肃仿谏以为天竺法割爱取灭。非帝王躬践。今笔梵
言口梵音。不若徵谬赏滥罚振殃祈福。况佛者可以
悟取。不可以相求。懿宗虽不纳。然嘉美其言。玄姓陈
氏。世号陈菩萨。三学洞贯。名盖一时。异迹尤多。及僖
宗避巢贼幸成都。遣御史郭遵赍玺书徵赴行在。帝
素重其名。引对大悦。赐号悟达国师。留行宫久之。辞
归九陇。忽定中见菩萨降其室。摩玄顶。演深妙音而
慰安之。言讫即隐。俄一珠入玄左股。隆起楚甚。上有
晁错二字。玄知夙债也。即右胁安卧而逝。著述凡二
十馀万言行于世。弟子僧彻。彻弟子觉晖。俱有重名。
三世为僧统。或谓玄前身盖汉川三学山知铉法师。
铉在世尝讲十地品。感地变金色。及终感病。与玄绝
类。」
【论曰。世称知玄盖汉袁盎后身。其谏争亦馀习也。
当武宗惑于左道将罢大教。玄争之。伸明自宗可
也。乃沮其服食而进以礼乐刑政。是拂之而与之
竞焉。则与盎谏迁准南王斥赵谈参乘却慎夫人
座异矣。然自汉文抵僖宗七百馀年。盎偿晁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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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应足矣。尚蒙恶报而毙。何哉。盖与错始有私隙。
及错议削七国而七国叛。盎遂请斩错。及错诛而
七国之兵不退。则是盎假国威以报私雠也。故其
历十数世而业报未艾也如此。可不戒哉。】
「咸通十一年。相国裴休薨。休字公美。孟州人。儿时与
兄弟偕隐。昼讲经。夜著书。终年不出户。有馈鹿者。诸
生荐之。休不食。曰。蔬食犹不足。今一啖肉。后何以继。
擢进士第。累更内任。尝出剌洪州。一日入龙兴寺观
壁𦘕叹曰。容仪可观。高僧何在。时有数僧对。不惬。休
曰此间莫有禅者么。僧云。近一僧至。似禅者。休命召
至。乃黄檗运禅师。时未显名。休以前问扣之。运高声
曰裴休。休应诺。运曰在什么处。休豁然。后此契入。遂
迎入府第。旦夕问法。及移镇宛陵亦命与俱。由是深
彻法源。复与圭峰密禅师道缘尤密。大中时执政六
年。次历诸镇节度。薨年七十有四。休能文章。书楷遒
媚有体法。为人酝籍操守严正进止雍闲。宣宗尝曰。
休真儒者。居常不御酒肉。著释氏文数万言。
其圭峰
禅源诸诠序曰。禅师集禅源诸诠为禅藏而都序之。
休曰未尝有也。自如来现世随机立教。菩萨间生随
病指药。故一代时教开深浅之二门。一真如心演性
相之别法。马龙二士皆弘调御之说而空性异宗。能
秀二师俱传达磨之心而顿渐殊禀。天台专依三观。
牛头无有一法。江西举体全真。荷泽直指知见。其他
空有相破。真妄相攻。反夺顺取。密指显说。故西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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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其宗实繁。良以病有千源药生多品。投机随器不
得一同。虽俱为證悟之门。尽是正真之道。然诸宗门
下通少局多。故数十年来师法益坏。以承禀为门户。
各自开张。以经论为戈矛。互相攻击。情随函矢而迁
变。法逐人我以高低。是非纷拿莫能辨㭊。则向者世
尊菩萨诸方教宗。适足以起诤后人。增烦恼病。何利
益之有哉。圭峰禅师久而叹曰。予丁此时。不可默矣。
于是以如来三种教义。印禅宗三种法门。融瓶槃钗
钏为一金。搅酥酪醍醐为一味。振纲领而举者皆顺。
据会要而来者同趋。尚恐学者之难明也。又复直示
宗源之本末。真妄之和合。空性之隐显。法义之差殊。
顿渐之同异。遮表之回互。权实之浅深。通局之是非。
莫不提耳而告之。指掌而示之。嚬呻以吼之。柔和以
诱之。乳而药之。恐性命之夭殇也。保而护之。念水火
之漂焚也。挥而散之。悲斗诤之牢固也。大明不能破
长夜之昏。慈父不能保身后之子。若吾师者捧佛日
而委曲回照。疑曀尽除。顺佛心而横亘大悲。穷劫蒙
益。是则世尊为阐教之主。吾师为会教之人。本末相
符。远近相照。可谓毕一代时教之能事矣。或曰。自如
来灭后未尝大都而通之。今一旦违宗趣而不守。废
关防而不据。无乃乖秘藏密契之道乎。答曰。佛于法
华经涅槃会上亦以融为一味。伹味者不觉。故涅槃
经云。迦叶菩萨曰。诸佛有密语而无密藏。世尊赞叹
曰。如来之言开发显露清净无翳。愚人不解谓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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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智者了达则不名藏。此其證也。故王道兴则外户
不闭而守在夷狄。佛道备则诸法总持而防在外魔。
不当复执情攘臂于其间也。鸣呼。后学当取信于佛。
无取信于人。当取證于本法。无取證于未习。能如是
则可以报圭峰之劬劳德矣。」
【论曰。唐拾遗称休执政六年。一日宣宗在便殿。休
入见从容以立皇储为请。宣宗徐摇首曰。如卿请。
朕便是闲人也。休以此忤。肯丐外任。乃以平章事
出镇巨藩。阅十馀年而薨。及史氏称休为人酝籍
橾守严正进止雍闲。宣宗尝曰休真儒者。此盖涉
世之影迹也。至于淹贯六艺。洞彻教乘。具正法眼。
则天下之美萃于一人。而古今无与比者。当时唯
庞居士具宗眼而纯提向上。休则润以文雅而光
辅宗门。若其圆觉经.法界观二序。并劝发菩提心
文。后世虽有作者。无能过矣。是二公者。议其地位。
则第八无相无功用福智皆报得者欤。】
「咸通十四年三月庚午。诏两街僧于凤翔法门寺迎
佛骨。于是以金银为刹。珠王为帐。孔鹬周饰之。小者
寻丈。高者倍之。刻檀为檐柱。陛墄涂黄金。每一刹数
百人举之。香舆前后系道缀玉瑟瑟。幡盖殊䌽以为
幢旌。费不赀限。以四月八日至京师。䌽观夹道。天子
御安福门楼迎拜。引入内道场。三日后出京城诸寺。
诏赐两街僧金帛。京师耆老及见元和事者悉厚赐。
所过卿聚皆裒土为刹。相望于途。光景昼见。京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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赀相与集大衢。作缯台缦阙。注水银为池。金玉为树。
集桑门。罗像设。考鼓鸣螺继日夜。下诏曰。朕以寡德
缵承洪业十有四年。顷值寇兴王师未息。朕忧勤在
位爱育生灵。遂尊崇释教。至重玄门迎请真身。为百
姓祈福。今观睹之众隘塞路岐。载念狴牢寝兴在虑。
嗟我黎人陷于刑辟。况渐当暑毒系于螺绁。京几及
天下诸州府见禁囚递减死一等。
明年四月诏送佛
骨归于凤翔。都人耆耋辞饯皆呜咽流涕。
新史赞曰。人之惑怪神也甚哉。若佛者特西域一槁
人耳。裸顶露足以乞食自资。癯辱其身。屏营山樊。行
一槩之苦本。无求于人。徒属稍稍从之。然其言荒茫
漫靡夷幻变现。善推不验无实之事。以鬼神死生贯
为一条。据之不疑。掊嗜欲。弃亲属。大抵与黄老相出
入。至汉十四叶书入中国。迹夫生人之情以耳目不
际为奇。以不可知为神。以物理之外为畏。以变化无
方为圣。以生而死死而复生回复偿报歆艳其间为
惑。然以贱近贵远为喜鞮译差升不可研诘。华人之
谲诞者。又攘庄周列禦寇之说佐其高层累架。腾直
出其表。以无上不可加为胜妄相夸。协而唱其风。于
是自天子逮庶人皆震动而奉祀之。初宰相王缙以
缘业事佐代宗。始作内道场。书夜梵呗。冀禳寇戎。大
作盂兰。肖祖宗像。分供寺塔。为贱臣嘻笑。至宪宗遂
迎佛骨于凤翔。内之宫中。韩愈指言其弊。帝怒。窜愈
濒死。宪亦弗克天年。幸福而祸无。乃左乎懿宗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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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爽夺迷。复蹈前车而覆之。兴哀无知之场。丐疵百
解之胾。以死自誓。无有[*页]籍流涕拜伏。虽事庙上帝
无以进焉。屈万乘之贵。自等于古胡数。千载而远以
身为殉。呜呼。运痑祚殚天告之矣。懿不三月而殂。唐
德之不竞。厥有来哉。」
【论曰。甚矣宋景文公诋毁吾先师之厚也。屡欲直
其辞而为之解嘲。及得大颠对退之之论。李节赠
疏言之叙。凡予所欲言者。彼既言矣。故不别论。且
宪懿二宗诚为崇奉太过。至于高祖沙汰二教。诏
下而位移。武宗大灭释氏。未逾岁而被祸。此亦不
得不惧也。虽然真佛也者。圣凡之大本也。体与太
虚等遍。用与众遮同功。无为而无所不为。无在而
无所不在。然则心外见佛而过举之者非正见也。
昧乎大本而故毁之者即自毁也。景文斥其奉之
之弊。而匿其毁之之失。岂良史之谓哉。】
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卷第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