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编年通论-宋-祖琇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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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卷第五
隆兴府石室沙门 祖琇 撰

** 宋

「元嘉三年。神僧杯渡初出冀洲。如清狂者挈一木杯。
渡水必乘之。因号杯渡。尝自孟津乘杯绝岸至金陵。
时年四十许。状寒窭。喜怒不常。遇盛寒辄穴冰而浴。
或著屐登山。或跣足市中行。荷一芦圈时造延贤寺。
沙门法意遇之尤勤。忽弃去。行瓜步。欲登舟。舟人不
即应。遂乘杯绝北岸。广陵杯有李氏。方饭僧。渡径入。
以芦圈置庭中坐席上。众环目之。渡自若。座有怒者
见芦圈碍道。移之。饶力不能动。渡食毕提之而去。笑
曰四天王。时有童子窃见圈中有四小儿。皆长数寸。
眉目如𦘕。及追之。失所在。繇此显迹。及卒后。复时时
有人见之云。

六年。天竺求那跋陀罗至金陵。文帝遣使郊迎。跋陀
神情爽迈。帝见之大悦。命居祇桓寺。屡延入内供养。
仆射何尚之.彭城王义康.南谯王义宣并师事之。请
讲华严。跋陀以未通华言。乞观音为增智力。夜梦神
力士易其头。具起犹觉疼甚。遂遍晓华言。即为众讲
之。时以跋陀妙大乘宗旨。因号摩诃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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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文帝幸大庄严寺设大会。亲同四众地坐。及斋
众疑日过午不敢下箸。帝曰月才午耳。法师道生在
席即曰。白日丽天。令天言方中。何谓过耶。举钵便食。
一众从之。帝大悦。下诏留生止都下。一时巨公王弘.
范泰.颜延之等皆造门结友。生每以经文未能达诸
佛之旨。而学者多滞闻见。因著善不报论.顿悟成佛
论.二谛论.佛性有常论.法身无色论.佛无净土论.应
有缘论。皆网罗旧说发其渊奥。皈如日星。又明年正
月庚子升法座。词音朗润。听者悟悦。俄尘尾堕地隐
几而化。

十一年。天竺三藏求那跋摩初让国出家。解四阿含
精贯三藏。诵数百万言。属国诸王皆从之禀授归戒。
每谓诸王曰。道在精通。遇缘即应。但依慈悲。勿故发
害意足矣。游阇婆国。其王欲出家事跋摩。群臣固请
不可。乃令国中曰。若率土奉大和尚归戒。勿杀害。赈
给贫乏。即从尔请。于是群臣士民稽首遵命。朝廷雅
闻其名。沙门惠观等白于文帝。请遣使致之。有诏交
州刺史津。遣沙门道冲等航海邀之。冲至。跋摩忻然
附舶抵广州。诏听乘驿诣阙。道由始兴。爱其山类灵
鹫。为留。周暮寺有宝月殿。跋摩于东壁戏作定光儒
童布发像极妙。夜辄有光。尝在定累日不出寺。僧遣
沙弥候之。见白师子仰蹑柱而戏。弥空皆青莲花。沙
弥惊走大呼。寺僧争至豁无所有。至金陵引对。帝迓
劳殊勤。因从容问曰。寡人每欲持斋以身应物。不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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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愿。法师远来。陋却之幸。何以教寡人。对曰。道在心
不在事。法由巳不由人。且帝王所修与匹夫异。匹夫
身贱名微。言令不威。傥不克巳苦节何以为用。帝王
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
善政则人臣以和。刑不夭命役不劳力。则风雨时若
寒暑应节。百谷滋繁桑柘郁茂。以此为持斋不杀亦
大矣。安在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然后为弘济耶。
帝抚几叹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如法师之言。可与
论天人际矣。命居祇植寺讲法华并十地品。帝率公
卿日集座下。法席之盛前此未闻也。

十二年。京尹萧谟之请制建寺铸像。帝以问侍中何
尚之.吏部羊玄保曰。朕少读经不多。比日弥复无暇。
因果之事昧然未究。所以不敢立异者。以卿辈时秀
率皆信敬耳。范泰.谢灵运皆言。六经法度本任济世。
必求妙道。当以佛经为指南北。见颜延之析达性论.
宗炳难白黑论。其说汪洋大明至理。若使率土之民
皆敦此化。则朕坐致太平矣。夫复何事。昨萧谟之请
制。即以相示委卿增损。必有以戒遏浮淫无伤弘奖
者乃当著耳。尚之对曰。横目之俗。閒不敬信。以臣庸
陋。独有愚勤。实惧缺薄。上玷大法更蒙奖论。重有愧
耳。然前代群英则不负明诏。自渡江而来。王导.周顗.
庾亮.王蒙.谢安.郗超.王坦之.王恭.王谧.郭文.谢尚.戴
逵.许询及亡祖兄弟.王元琳昆季.范汪.孙绰.张玄.[敖-ㄆ+殳]
凯。或宰辅冠晃。或人伦羽仪。或致情天人之际。或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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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云霞之表。靡不倒心归依。其间比对。如兰护开潜
渊遁崇邃。并亚迹黄中。或不测人也。近世道俗较论
便尔。若悉举者。夷夏汉魏奇杰辈出。不可胜数。惠远
云。释迦之化无所不可。适道固自教源齐物。亦为要
务。窃味此言有契至理。何则。百家之卿。十人持五戒
则十人淳谨。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则百人和睦。传
此风教以周寰区。编户亿千则仁人百万。夫能行一
善则去一恶。去一恶则息一刑。一刑息于家。万刑息
于国。此明诏所谓坐致太平者是也。故图澄适赵。二
石减暴。灵塔放光。符健损虐。神道助化昭然可观。谟
之请制。不谓全非。但伤蠹道俗。本在无行僧尼。然而
情伪难分去取未易耳。至土木之工虽若靡费。且植
福报恩不可顿绝。臣比斟酌进退未安。今日面奉德
音。实用忻抃。羊玄保进曰。此谈盖天人之学。非臣愚
陋所宜与闻。切恐秦楚论强兵之术。孙吴尽吞并之
计。无取于此。帝曰。此非战国之具。良如卿言。尚之曰。
夫礼隐逸则战士息。贵仁德则兵气消。傥以孙吴为
志动期吞并。则将无取于尧舜之道。岂特释教而巳
哉。帝悦。谓尚之曰。释门之有卿。犹孔氏之有季路也。
自是帝留神释典益重玄化。及颜延之著离识论及
论检。敕法师惠严辨其同异。酬酢终日。帝笑曰。卿等
殆不愧支许矣。

是岁谢灵运以谋[羊*反]弃市。初灵运与颜延之齐名。其
文纵横俊发过于延之。深邃则弗及。袭封康乐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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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与隐士王弘之.孔淳之放荡为娱。太守孟顗事
佛精恳。为灵运所轻。尝谓顗曰。得道须惠业。丈人生
天当在灵运前。成佛必在灵运后。顗深恨此语。及顗
入朝。屡为裁抑。不得召用。晚为临川内史。在郡游放
不法。为有司所紏。司徒遣随州从事。郑望生收灵运。
即兴兵叛逸。遂有逆志。望生追禽之。送廷尉。帝爱其
才。减死徙广州。既而复叛。有旨弃市。年四十九。

十三年驾幸曲水。公卿毕集。帝命赋诗。沙门惠观诗
先成奏之。句有奇胜之韵。帝悦。以示百官。皆叹服其
才。观与惠严.谢灵运等详定大涅槃经。颇增损其辞。
因梦为神人呵之曰。乃敢妄以凡情轻渎圣典。观等
惶惧而止。时慧琳者以才学得幸于帝。与决政事。时
号黑衣宰相。致门下车盖常不容迹。琳妄自骄蹇。见
公卿才寒暄而巳。著白黑论毁佛叛教。感现报。肤肉
糜烂历年而死。」

【论曰。世智辨聪人情所歆慕以为英灵者也。佛世
尊则以为八难之一。何哉。灵运恃才傲世。以谋叛
伏诛。惠琳毁形衣僧伽黎。而穷预朝政。既叛教矣。
复从而毁佛。遂蒙恶报以死。呜呼。盖世智之为难
也明矣。观严二公行业高妙。然妄以凡情轻议圣
典。向使不遇神人呵之。则世智之难亦几于不免。
大哉跋摩.尚之对制之言。可谓旨穷大体而识尽
精微。真天下之通论也。】

「是岁文帝诏求沙门能述生法师顿悟义者。刺史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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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之以释法瑗闻。召对[(厂@((既-旡)-日+口))*页]问。瑗伸辨详明。何尚之叹
曰。意谓生公之殁微言永绝。今复闻象外之谈。所谓
天未丧斯文也。未几天保寺成。诏瑗主之。王景文至。
值其讲。景文叹曰。所举皆所未闻。所指皆出意表。真
法中龙也。湘宫寺成。复移瑗居之。帝临幸听法。时以
为荣。

十六年。法师灵彻卒。彻从远公剃发。以精通经论文
学有盛名于世。尝至匡山之南。拊寒松而舒啸。谷风
远至山鸟和鸣。超然自得。归问远曰。律禁管弦。一吟
一咏可乎。远曰。触物兴想。乱情妨道。弗足为也。彻由
是绝弃笔砚。讲授大法。学徒宗之。

是岁魏太子晃被谗。太武疑之。晃求哀沙门玄高。高
为作金光明忏。太武梦其先祖让之曰。不当以谗疑
太子。既寤以所梦语群臣。臣下皆称太子无过。待之
如初。其相崔浩惧太子将不利于巳。白太武曰。太子
前实有谋。仍结玄高以术致先帝恐陛下耳。若不早
诛必为大害。太武大怒。收玄高.慧崇害之。高弟子玄
畅时居云中。闻高遇害。日驰六百里至魏阙泣曰。和
尚神力当为我起。于是高开眸曰。大法应化。随缘盛
衰。盛衰在迹。理恒亘然。但惜汝等行如我耳。唯玄畅
南渡。汝等死后法当更兴。善自修心无令中悔。言讫
即化。沙门法进号呼曰。圣人去世。我何用生。应声见
高于云中。进顶礼乞救。高曰。不忘一切。宁独弃汝耶。
曰和尚与崇公并生何所。高曰。我往恶处救护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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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巳归安养矣。言讫不见。

二十二年。魏主与崔浩皆信重寇谦之而奉其道。浩
特不喜佛。每言于魏主。以为佛法虚诞。为世费害。宜
悉除之。及魏主计盖吴至长安。入佛寺。沙门饮从官
酒。从入其室。见大有兵器。出白魏主。主怒曰。此非沙
门所用。必与盖吴同谋欲为乱耳。命有同[袖-由+安]诛合寺
沙门。阅其财产大有酿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物
以万计。又为窟室以匿妇女。浩因说帝。将诛天下沙
门。毁诸经像。帝从之。寇谦之切谏以为不可。浩不从。
先尽诛长安沙门。焚烧经像。并敕留台下四方令一
依长安法。诏曰。昔后汉荒君信惑邪伪以乱天常。自
古九州之中未尝有此誇诞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
世莫不眩焉。由是政化不行。礼义大坏。九服之内鞠
为丘墟。朕承天绪。欲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其馀一
切荡除灭其踪迹。自今巳后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
泥人铜人者门诛。有司宣告征镇将军剌史。诸有浮
图形像及胡经皆击破焚烧。沙门无长少悉坑之。太。
子素好佛法。屡谏不听。乃缓宣诏书。使远近预闻之
得各为计。沙门多亡匿获免。收藏经像。唯塔庙在魏
境者无复孑遗。

二十七年魏太武亲总元戎号称百万来灭宋。文帝
诏遣辅国将军萧斌等禦之。军次碻磝。先锋王玄谟
不闲抚驭。士卒畏缩。未战辄亡遁。斌怒缚玄谟帐中
将诛之。玄谟梦人告曰。诵观世音千遍则免。及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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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之。且得千遍。将就刃犹不辍。会王庆之骤谏曰。魏
虏威震天下。控弦百万。岂玄谟所能当。令未陈而斩
副将以自弱。非策也。斌悟。即贷其死。玄谟仍将兵如
故。见南史。是岁魏司徒崔浩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宠。
任专制朝权。魏主以浩监秘书。其党闵湛者劝浩刊
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浩从之。于是刊石立于郊
坛。书魏先世事皆详实。往来见者咸以为言。北人无
不忿恚。相与赞浩于帝。以为暴扬国恶。帝大怒。使有
司案浩罪状。浩惶惑不能对。遂诛浩及僚属凡百二
十人。皆夷五族。初浩既劝太武除荡释氏及经像毁
废。浩行路见弃像必停车溺之。及族诛。尸无收者。又
积怨在人。于是竞溺浩尸至糜溃乃止。见北史。」

【论曰。崔浩之不智。司马温公论详矣。大抵托跋氏
起自沙塞。未迁都时性残忍。杀人如甘美饮食。其
俗习然也。初太子晃被谗。而玄高等数僧受诛。颇
见其无辜矣。及罢释氏沙门诛而坑之者。岂胜道
哉。此虽虏人性凶。亦崔浩当权用法如此。既而浩
被谗迹其所坐。盖作史之失。使在唐世不过黜官
□荣投之荒裔而巳。假令诛之亦不过一巳。乃遂
夷灭五族。何哉。盖以无辜而施于人也深。则其报
之于巳也必厚。此天道常数而不易者也。至于吾
释之经像。于浩庸有伤害哉。而浩每见必停车而
溺之。及浩未旋踵而尸。亦为人溺之至糜溃而止。
呜呼。浩不畏圣人之言而欺天也又如此。故天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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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速报。以警动乎人世也。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二十八年。魏朝元会沙门昙始振锡至宫门。吏白。太
武曰趣斩之。刃下无伤。又白临殿陛矣。太武怒。抽佩
剑自斩之。亦不能伤。剑微有痕如线。令收捕投虎槛
中。虎皆怖伏不敢瞬。左右请以天师试之。虎即虓吼。
太武大惊。延始上殿。再拜悔谢。魏书佛老志云。沙门
惠始。清河张氏子。初闻罗什出经。诣长安见之。学习
禅定于白渠北。昼入城听讲。夕远处静三辅。识者高
之。武帝灭姚氏。留子义真镇长安。及义真为赫连屈
局所败。始身被刃而无伤。屈局怒召始于前。以所佩
宝剑自击之又不能害。乃惧而谢。后至魏多所化导。
自初习定至卒。五十馀年未尝寝卧。跣行足不沾泥。
愈加鲜白。世号白足阿练。太武深加礼敬。始预知终
期。斋洁端坐。僧徒满侧泊然而寂。停尸十日容色不
变。阅十馀年改葬。貌亦如存。举世叹异。及葬日送者
万馀人皆号慕哭之恸。中书监高𠃔为传颂其德云。

二十九年魏太武帝殂。吴王立。未几而薨。高宗文成
帝即位。乃太武之孙也。群臣劝请兴复释氏。下诏曰。
夫为帝王者必祇奉明灵。县彰仁道。其能惠著生民
济益郡品。虽在往古犹序其风烈。是以春秋喜崇明
之礼。祭典载功施之族。况释教如来功济大千惠流
尘境。寻生死者叹其达观。览文义者贵其妙门。助王
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性。排拨群邪开演正觉。故前
代巳来莫不崇尚。亦我国家常所尊事。世祖太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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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开广边荒德泽遐被。沙门道士善行纯诚。如惠始
之伦无远不至。风义相感往往如林。夫山海之深宁
免奸淫之俦得容假托讲寺之中。致有凶党是以先
朝因按假舋戮其有罪。所司失旨一切禁断。景穆皇
帝每为慨然。值军国多事未遑修复。朕承鸿绪君临
万邦。思述先志以隆斯道。今制诸州郡众居之所。各
听建佛图一区。其有好乐道法欲为沙门。性行素笃
卿里所明者听出家。于是天下承风朝不及夕。往时
所毁图寺经像并还修复。有罽宾王种沙门师贤者。
东游凉城至魏。值罢教。权假药术守道不改。于复教
日即为沙门。同辈五人。高宗亲为下发。命师贤为僧
统。明年有旨。于五级大寺为太祖巳下五帝铸释迦
文像五尊。各长丈有六尺。用赤金二十五万斤云(出魏
书佛老志)。」

【论曰。梁高僧传载昙始事迹。与魏书佛老志殊不
类。今合二说兼著之。大抵始与玄高慧崇皆由禅
定发圣。观其化导民俗。出死入生超然无碍。讵非
愿力显化圣贤者流耶。高宗美述太子晃无辜幽
死之志。而目击崔浩狂悖失措招报之速。诏复释
教。光敷文律。𠃔合明灵盛矣哉。可谓哲王之举。适
变随机显彰仁道。而成天下之亹亹者欤。】

「孝建元年。宋孝武帝举兵诛元凶。而求那跋陀罗逃
民间。其后王玄谟军梁山。孝武令军中得跋陀者驿
驰至台。俄得之送金陵引见。帝曰。企德日久。乃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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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间关来归亦有恨乎。曰亡所恨。但念夙缘遇此遂
成熟耳。帝慰之且戏曰尚念谯王乎。对曰古人不忘
一饭。王饭我十年乃敢遽忘耶。今当从陛下求为王
长修冥福。帝悽然改容。中兴寺成。有旨命住持。帝宴
东府。公卿毕集。召跋陀至。皤然清癯。孝武望见谓谢
庄曰。摩诃衍有机辩。当戏之。必能悟人情。跋陀趋升
陛。帝曰。摩诃衍不负远来。唯有一在。即应声曰。贫道
客食圣朝二十载。恩德厚矣。所欠者一死耳。帝大悦。
移席相促。一座尽倾。

二年。孝武诏沙门道猷为新安寺镇寺法主。初文帝
问惠观。顿悟之理孰情。观以猷对。有旨召入大内。盛
集名流。猷敷宣有绪。法义粲然。闻者开悟。有攻难者
猷必挫以释之。帝拊髀称善。至是为天下法主。甚𠃔
时望(卞和玉也)

法师宝亮居中兴寺。中书袁粲见而异之。以书抵其
师道明。略曰。比见亮公非常人也。日闻所未闻。不觉
岁之将莫。然珠生合浦。魏人取以照乘。玉在邯郸。秦
人请以华国。天下之宝不可自专。当与同之也。自是
亮名益重。晚居灵味寺。讲席冠京邑。弟子三千馀。亮
英气骎骎逼人。辞锋错逸。议者或蔽于理。亮释之。莫
不涣然。

大明六年九月。右司谏言。臣闻邃拱凝居非期弘峻。
拳跪盘伏岂止恭敬。将以昭彰四维缔制六寓。故虽
儒法支派名墨条流。至于崇亲严上厥繇靡爽。唯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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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教特异于此。凌灭礼度偃居尊戚。失随方之妙迹。
迷至化之渊美。臣闻佛以谦俭自牧。以忠顺为道。不
轻比丘逢人必拜。目连大士遇长则礼。宁有屈膝四
辈而间礼二亲。稽颡耆臈而直骸万乘者耶。故咸康
创议。元兴再述。而事屈于偏党。道剉于馀分。今鸿源
远洗群流仰镜。九仙赆宝百神耸职。而畿辇之内含
弗臣之民。阶席之间延抗礼之客。惧非所以澄一风
轨详示景则者也。臣等参议。以为沙门接见皆当尽
礼敬之容。依其本俗则朝徽有序。乘方兼远矣。制可。
法师僧远闻而叹曰。我剃头为沙门。本出家求道。何
关于帝王。即日拂衣归于林壑。

是岁吴郡朱灵期者自高丽还。舶为风携至一洲。洲
有山。因意登之十馀里。闻午梵知有寺。寺七宝所成。
见僧数辈皆石像。欲返有呼。灵期再拜得食。食味香
美。非世间有也。有人云。此去金陵二万馀里。尝识杯
渡道人否。灵期曰识之。其人指北壁一囊并瓶锡曰。
乃其钵具耳。今取附君并书又以青竹杖授之曰。见
杯渡即付之。令一沙弥送至舶。沙弥命灵期以竹杖
置前水中。三日而至石头淮。遂失竹杖。有顷渡来得
钵大笑曰。我不见此钵且四千年矣。以掷云中又接
之乃去。渡屡示寂巳而复游于世。后至齐谐家。同吕
道慧.杜天期.水丘熙三大士在焉。谐大惊即再拜。渡
曰。年大凶。无忘修福业。法意道人德高。可亲之以禳
灾。俄门楣上一僧呼渡。仰见之即辞去。后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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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始二年大士宝志往来皖山剑水之下发而徒跣
著锦袍俗。呼为志公。面方而莹彻如镜。手足皆乌爪。
初金陵东阳民朱氏之妇。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梯
树得之举以为子。七岁依钟山大沙门僧俭出家。专
修禅观。至是显迹。以剪尺拂子挂杖头负之而行。经
聚落儿童哗逐之。或微索酒。或累日不食。尝遇食鲙
者从求之。食者分啖之而有轻薄心。志即吐水中。皆
成活鱼。时时题诗。初若不可解。后皆有验。

时邵硕者本康居国人。大口丑目状如狂。小儿得侮
慢之。时时从酒徒入肆酣饮。后为沙门号硕公。与志
最善。出入经行不问夜旦。意欲为之。则去游益州诸
县。皆以滑稽言事能发人欢笑。因劝以善。家家喜之。
将亡谓沙门法进曰。愿露骸松下。然两脚须著屐。进
诺之。巳而化。舁其尸露之。明日往视失所在。俄有自
[郸-(口*口)]县来者曰。昨见硕公著一履行市中曰。为我语进
公。小儿见欺。止与我只履。进惊问沙弥。答曰。舁尸时
一履堕。行急不及系也。

三年。明帝诏僧瑾为天下僧正。止灵根寺。帝多讳忌
犯者必杀之。瑾每匡谏。赖免者甚众。时京邑诸师立
二谛义有三宗。宗各不同。于是汝南周颙作三宗论
以通其异。然畏讥不敢传。法师智林者最有时望。以
书抵颙。略曰。窃闻三宗论钩深索隐尽众生之情。廓
而通之尽诸佛之意。使法灯有种胜利无穷。借使国
城妻子之施何以逮此施哉。传者以为檀越畏饥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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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欲中辍。讵可特缠疑障自发现行乎。颙得书惧然
悟。此论遂行于世。林复遗书称之。略曰。握尘尾来四
十馀载。颇见宗录。唯此涂白黑无一人得者。为之发
病。不意此音猥来入耳。

周颙字伯伦。累迁直侍殿省。深被明帝赏遇。帝颇好
玄理。而所为惨酷。颙不敢显谏。辄诵经中因缘罪福
之事。帝为少沮。颙于钟山西别立精舍。休沐则归之。
每宾友会同。虚席晤语。词吐如流听者忘勌。与张融
相遇辄以玄言相滞弥日不解。清贫寡欲终年蔬食。
虽有妻子而远居山舍。宰相王俭问曰。卿山中何所
食。曰赤米白盐缘葵紫蓼。萧子显戏问。菜食何味最
佳。颙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其标置如此。挂冠盛时。
居山以寿终。

五年。魏使李道固来朝。帝以中兴寺僧钟有才辩。召
为馆伴。与道固语。日差中。钟不食。道固曰何以不食。
钟曰。先佛遗法。过中不食。固曰。无乃为声闻耶。钟曰。
应以声闻得度者。即现声闻身而为说法。时以为名
对。」

【论曰。昔子路军败石乞。盂黡以戈击之。断缨。子路
曰。君子死。冠不免。遂结其缨而死。由可谓守夫子
之道死而后巳。僧钟以坏色衣。以瓦钵食。守先佛
戒。亦其职也。对客以日差中而不食。呜呼钟之守
道殆与仲由同科。可贵也。至于杯渡宝公之流。盖
出世圣贤。未易以踪迹议也。贤哉周颙。示有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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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迹寄云霞。名书士板而理穷真际。考其出处盖
有道者也。抑奚暇兄羲皇上人而溟涬然弟之哉。】

「七年。魏王显宗聪明夙成刚毅有断。而酷好浮图之
学。每引朝士及沙门共谈玄理。雅薄富贵常有遗世
之心。以叔父京兆王子推。沉雅仁厚素有时誉。欲禅
以帝位。会公卿大议。群臣固请。以为陛下必欲委弃
尘务。则皇太子宜承正统。若更别授旁支。恐非先圣
意。帝乃曰。立太子群公辅之于何不可。遂逊于位。称
太上皇。即于北苑建鹿野寺。于苑之西北与禅僧数
百学习禅定。

元徽二年。沙门昙兰居始丰赤城山。忽有男子长数
丈呼兰曰。当自去耳。又有异状之兽变怪百出。兰宴
坐自若。乃再拜曰。殊欺王。我家舅也。今在韦卿山。我
诣之。以此奉上人。遂不见。后三年闻车骑声。一人著
帻。称殊欺王。通期谒。夫人男女二十三辈皆都雅如
世所𦘕西王母仙仗。皆愿授归戒。兰曰汝何所处。曰
安乐县之韦卿山也。兰于是秉炉正凡。人人为授五
戒竟。以钱万蜜两器为施而去。兰弟子十馀辈侍侧
见其问答。」

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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