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编年通论-宋-祖琇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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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卷第四
隆兴府石室沙门 祖琇 撰

东晋

「元兴元年安帝在位。太尉桓元与八座书。重申何庾
议沙门不敬王者。以谓庾意在尊主而礼据未尽。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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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偏信遂沦名体。夫佛之为化虽诞以茫浩。推乎
视听之外。以敬为本。此出处不异。盖所期者殊。非敬
恭宜废也。老子同王侯于三大。原其所重。皆在于资
生通运。岂独以圣人在位而比称二仪哉。将以天地
之大德曰生。通生理物在乎王者。故尊其神器而礼
实惟隆。岂是虚相崇重义在君御而巳。沙门之所以
生生资存。亦日用于理命。岂有受其德而遗其礼。沾
其惠而废其敬哉。于时朝士名贤答者甚众。虽言未
悟。时并㸦有其美。徒咸尽所怀而理蕴于情。元于是
亟其书咨质于虎溪法师远公。公慨然惜之曰。悲夫。
斯乃交丧之所由。千载之否运。惧大法之将沦惑。往
事之不忘。故著论五篇。究叙微意。庶后之君子崇敬
佛教者或详览焉。

沙门不敬王者论在家第一

「原夫佛教所明。大要以出家为异。出家之人凡有四
科。其弘教通物则功侔帝王化兼治道。至于感俗悟
时亦无世不有。但所遇有行藏。故以废兴为隐显耳。
其中可得论者。请略而言之。在家奉法则是顺化之
民。情未变俗迹同方内。故有天属之爱。奉主之礼。礼
敬有本。遂因之而成教。本其所因则功由在昔。是故
因亲以教爱。使民知有自然之恩。因严以教敬。使民
知有自然之重。二者之来。实由冥应。应不在今。则宜
寻其本。故以罪对为刑罚。使惧而后谨。以天堂为爵
赏。使悦而后动。是皆即其影响之报而明于教。以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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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为通而不革其自然也。何者。夫厚身存生。以有封
为滞。累根深固存我未忘。方将以情欲为苑囿。声色
为游观。耽面世乐不能自强而特出。是故教之所捡
以此为涯。而不明其外耳。其外未明则大同于顺化。
故不可受其德而遗其礼。沾其惠而废其敬。是故悦
释迦之风者。辄先奉亲而敬君。变俗而投簪者。必待
命而顺动。若君亲有疑则退求其志以俟同悟。斯乃
佛教之所以重资生助王化于治道者也。论者立言
之旨貌有所同。故位夫内外之分以明在三之志。略
叙经意。宣寄所怀。

沙门不敬王者论出家第二

「出家则是方外之宾。迹绝于物。其为教也。达患累缘
于有身。不存身以息患。知生生由于禀化。不顺化以
求宗。求宗不由于顺化。则不重运通之资。息患不由
于存身。则不贵厚生之益。此理之与形乖。道之与俗
反者也。若斯人者。自誓始于落簪。立志形乎变服。是
故凡在出家。皆遁世以求其志。变俗以达其道。变俗
则章服不得与世典同礼。遁世则宜高尚其迹。夫然
故能拯溺俗于沉流。拔幽根于重劫。远通三乘之津。
广开天人之路。如令一夫全德。则道洽六亲泽流天
下。虽不处王侯之位。亦巳恊契皇极在宥生民矣。是
故内乖天属之重而不违其孝。外阙奉主之恭而不
失其敬。从此而观。故知超化表以寻宗则理深而义
笃。照太息以语仁则功末而惠浅。若然者。虽将面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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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而旋步。犹或耻闻其风。岂况与夫顺化之民尸禄
之贤同其孝敬者哉。

沙门不敬王者论求宗不顺化第三

「问曰。寻夫老氏之意。天地以得一为大。王侯以体顺
为尊。得一故为万化之本。体顺故有运通之功。然则
明宗必存乎体极。体极必由于顺化。是故先贤以为
美谈。众论所不能异。异夫众论者则义无所取。而云
不顺化何耶。答曰。凡在有方。同禀生于大化。虽群品
万殊。精粗异实。统极而言唯有灵与无灵耳。有灵则
有情于化。无灵则无情于化。无情于化。化毕而生尽。
生不由情。故形朽而化灭。有情于化。感物而动。动必
以情。故其生不绝。其生不绝则其化弥广而形弥积。
情弥滞而累弥深。其为患也焉可胜言哉。是故经称
泥洹不变以化尽为宅。三界流动以罪苦为场。化尽
顺因缘。永息流动。则受苦无穷。何以明其然。夫生以
形为桎梏。而生由化有。化以情感。则神滞其本而智
昏其照。介然有封则所存唯巳。所涉唯动。于是灵辔
失御生涂日开。方随贪爱于长流。岂一受而巳哉。是
故反本求宗者不以生累其神。超落尘封者不以情
累其生。不以情累其生则生可灭。不以生累其神则
神可冥。冥神绝境故谓之泥洹。泥洹之名岂虚称也
哉。请推而实之。天地虽以生生为大。而未能令生者
不死。王侯虽以存存为功。而未能令存者无患。是故
前论云。达患累缘于有身。不存身以息患。知生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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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禀化。不顺化以求宗。义存于此。义存于此。斯沙门
之所以抗礼万乘高尚其事。不爵王侯而沾其惠者
也。

沙门不敬王者论体极不兼应第四

「问曰。历观前史。上皇巳来。在位居宗者未始异其原
本。本不可二。是故百代同典咸一其统。所谓唯天为
大惟尧则之。如此则非智有所不照。自无外可照。非
理有所不尽。自无理可尽。以此推视听之外廓无所
寄。理无所寄则宗极可明。今诸沙门不悟文表之意。
而惑教表之丈。其为谬也固巳甚矣。若复显然有验。
此乃希世之闻。答曰。夫幽宗旷邈。神道精微。可以理
寻难以事诘。既涉乎教。则以因时为检。虽应世之具
优劣万差。至于曲成在用咸即民心而通其分。分至
则止其智之所不知而不关其外者也。若然则非体
极者之所不兼。兼之者不可并御耳。是以古之语大
道者。五变而刑名可举。九变而赏罚可言。此但方内
之阶差而犹不可顿说。况其外者乎。请复推而广之
以远其类。六合之外存而不论者。非不可论。论之或
乖。六合之内论而不辨者。非不可辨。辨之或疑。春秋
经世先王之志辨而不议者。非不可议。议之或乱。此
三者皆即其身耳目之所不至以为关键。而不关视
听之外者也。因此而求圣人之意。则内外之道可合
而明矣。常以为道法之与名教。如来之与尧孔。发致
虽殊潜相影响。出处诚异终期则同。详而辨之指归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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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理或有先合而后乖。有先乖而后合。先合而后乖
者。诸佛如来则其人也。先乖而后合者。历代君王未
体极之主斯其流也。何以明之。经云。佛有自然神妙
之法。化物以权。广随所入。或为灵仙转轮圣帝。或为
卿相国师道士。若此之伦在所变现。诸王君子莫知
为谁。此所谓先合而后乖者也。或有始创大业而功
化未就。迹有参差故所受不同。或期功于身后。或显
应于当年。圣王即之而成教者亦不可称算。虽抑引
无方必归涂有会。此所谓先乖而后合者也。若令乖
而后合。则拟步通涂者必不自涯于一揆。若令先合
而后乖。则释迦之与尧孔归致不殊断可知矣。是故
自乖而求其合。则知理会之必同。自合而求其乖。则
悟体极之多方。但见形者之所不兼。故惑众涂而骇
其异耳。因兹而观天地之道。功尽于运化。帝王之德。
理极于顺通。若以对夫独绝之教不变之宗。固不得
同年而语其优劣。亦以明矣。

沙门不敬王者论形尽神不灭第五

「问曰。论旨以化尽为至极。故造极者必违化而求宗。
求宗不由于顺化。是以引历代君王使同之佛教。令
体极之主以权居统。此雅论之所托。自必于大通者
也。求之实当。理则不然。何者。夫禀气极于一生。生尽
则消液而同无。神虽妙物。固是阴阳之所化耳。既化
而为生。又化而为死。既聚而为始。又散而为终。因此
而推。固知神形俱化原无异统。精粗一气始终同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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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全则气聚而有灵。宅毁则气散而照灭。散则反所
受于天本。灭则复归于无物。反覆终穷皆自然之数
耳。孰为之哉。若令本异则异气。数合合则同化尔。为
神之处形。犹火之在木。其生必存。其毁必灭。形离则
神散而罔寄。木朽则火寂而靡托。理之然矣。假使同
异之分昧而难明。有无之说必存乎聚散。聚散气变
之总名。万化之生灭。故庄子曰。人之生。气之聚。聚则
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彼之徒。则吾又何患。古之
善言道者必有以得之。若果然耶。至理极于一生。生
尽不化。义可寻矣。答曰。夫神者何耶。精极而为灵者
也。精极则非卦象之所图。故圣人以妙物而为言。虽
有上智犹不能定其体状穷其幽致。而谈者以常识
生疑。多同自乱。其为诬也亦巳深矣。将欲言之。是乃
言夫不可言。今于不可言之中复相与言依俙。神也
者。圆应无主。妙尽无名。感物而动。假数而行。感物而
非物。故物化而不灭。假数而非数。故数尽而不穷。有
情则可以物感。有识则可以数求。数有精粗。故其性
各异。智有明闇故其照不同。推此而论。则知化以情
感。神以化传。情为化之母。神为情之根。情有会物之
道。神有冥移之功。但悟彻者反本。惑理者逐物耳。古
之论道者亦未有所同。请引而明之。庄子发玄音于
大宗曰。大块劳我以生。息我以死。又以生为人羁。死
为反真。此所谓知生为大患。以无生为反本者也。文
子称黄帝之言曰。形有靡而神不化。以不化乘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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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无穷。庄子亦云。特犯人之形而犹喜。若人之形。万
化而未始有极。此所谓知生不尽于一化。方逐物而
不反者也。二子之论虽未究其实。亦尝傍宗而有闻
焉。论者不寻方方生死之说。而或聚散于一化。不思
神道有妙物之灵。而谓精粗同尽。不亦悲乎。火木之
喻原自圣典。失其流统。故幽兴莫寻。微言遂沦于常
教。令谈者资之以成疑。向使时无悟宗之匠。则不知
有先觉之明冥传之功。没世靡闻。何者。夫情数相感
其化无端。因缘密搆潜相传写。自非达观孰识其变。
自非达观孰识其会。请为论者验之。以实火之传于
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前薪
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
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谓神情供丧。犹睹火
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此曲从养生之谈。非远寻
其类者也。就如来论。假令形神俱化始自天本。愚智
资生同禀所受。问所受者为受之于形耶。为受之于
神耶。若受之于形。凡在有形皆化而为神矣。若受之
于神。是为以神传神。则丹朱与帝尧齐圣。重华与瞽
瞍等灵。其可然乎。其可然乎。如其不可。固知冥缘之
合著于在昔。明闇之分定于形初。虽灵均善运犹不
能变性之自然。况降兹巳还乎。验之于理则微言而
有徵。校之以事可无惑于大道。论成后。有退居之宾
步明月而宵游。相与共集法堂。因而问曰。敬寻雅论
大归可见。殆无所间。一日试重研究。盖所未尽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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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处耳。意以为沙门德式是变俗之殊制。道家之名
器。施于君亲固宜略于形敬。今所疑者。谓甫创难就
之业。远期化表之功。潜泽无现法之效。来报玄而未
应。乃令王公献供信士屈体。得无坐受其德。陷乎早
计之累。虚沾其惠。贻夫素餐之讥耶。主人良久乃应
曰。请为诸贤近取其类。有人于此奉宣时命。远通殊
方九译之俗。问王者以当资以糇粮锡以舆服否。答
曰然。主人曰。类可寻矣。夫称沙门者何耶。谓其能发
蒙俗之幽昏。启化表之玄路。方将以兼忘之道与天
下同往。使希高者揖其遗风。漱流者味其馀津。若然。
虽大业未就。观其超步之迹。所悟固巳弘矣。然则运
通之功资存之益尚未酬其始誓之心。况答三业之
劳乎。又斯人者。形虽有待。情无近寄。视夫四事之供
若蟭蚊之过乎其前。耳濡沫之惠复焉足语哉。众宾
于是始悟。冥涂以开辙为功。息心以净毕为道。乃忻
然怡衿咏言而退。」

【论曰。远公著论之明年。安帝竟为逆贼篡位。蒙尘
江表。阅三稔而后返正。方是时可谓世衰运否。人
百其忧。远独廪然主盟圣道。推原吾释与尧孔同
其风。繇是一时贤者赖以有安。至于敬主之议。区
区论辨。盖负荷宗教不得不尔。及远论一出。不特
当时群议尽废。致万世资以为案捡。呜呼。罗什谓
西域沙门晨兴必向风暯拜。称远为东方护法菩
萨者。渠不信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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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熙二年。天竺尊者佛驮跋陀至长安。什公倒屣迎
之。以相得迟暮为恨。议论多发药。跋陀曰。公所译未
出人意。乃有高名。何耶。什曰。吾以年运巳往为学者
妄相粉饰。公雷同以为高可乎。从容决未了之义。弥
增诚敬。秦太子姚泓延至东宫对什论法。什问曰法
云何空。答曰。众微成色。色无自性。故色即空。又问。既
以极微破色空。复云何破一微。答曰。以一微故众微
空。以众微故一微空。沙门宝云译出此语。不省其意。
皆谓跋陀所计微尘是常。更申请之。跋陀曰。法不自
生。缘会故生。缘一微故有众微。微无自性则是空矣。
宁当言不破一微乎。时秦崇尚玄化。沙门出入宫阙
者数千。跋陀隤然而巳。偶谓弟子曰。昨见天竺五舶
俱发。应合至矣。又其徒自言得初果。僧正道[(丰*力)/石]曰。佛
不许言自所得法。五舶之论何所穷诰。弟子轻言诳
惑。于律有违。义不同处。跋陀遂渡江入匡山见远公。
议论不为远屈。远高之。遣书关中雪其枉。后于江都
谢司空寺译华严经六十卷。感二青衣童子每旦自
庭沼中出炷香添瓶不离座右。暮夜则潜入沼中。日
以为常。至译经毕遂绝迹不见。

七年。法师法显自西域还。初显于隆安二年同慧景.
昙整等入西域求法。渡流沙迷失路。以日准东。西视
人骨处进行。遭热风恶鬼不[(厂@((既-旡)-日+口))*页]。至葱岭积雪。有毒龙
飞砂路盘空而进。下[(厂@((既-旡)-日+口))*页]皆万仞险处。梯而过者七日。
以绳为梁蹑而济者水阔八十步。汉张骞.甘英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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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也。过小雪山寒甚。慧景股栗而死。显哭之恸。收
涕孤征又三十馀国。至中天竺。去王舍城三十里。入
一寺问耆阇崛山路。僧曰。日莫矣。彼多师子且食人。
不可往。显念吾欲瞻灵境。幸至而晚。今夕若死。吾志
不酬。身非所爱乃畏师子乎。显既至。日巳夕。遂留山
中流涕拜曰。我不自知至此也。坐树下诵经。夜三更
师子蹲踞舐龁。显以手循之曰。欲肉醉我迟诵经毕
乃可耳。于是妥尾而去。明日归。老僧植杖立。揖不答。
徐去。有少年来。显问耆年谓谁。曰头陀大迦叶也。显
追之至山。有石塞严窦不得往。至南天竺。得摩诃僧
祇律.泥洹等经。留三年学梵字。以经像附啇。至师子
国。同侣皆无存。翩然自止。会有以纨扇供佛者。显见
之动东归之思。又二年达于青州。太守李嶷躬迎之。
护送入于京师。

八年。西域三藏昙无谶由龟兹至姑臧。凉王沮渠蒙
逊素奉大法。谶居久之。遍晓华言。译大般涅槃.大集
等经六十馀万言。犹以涅槃品数未足。复还西域访
求。得之。至凉译成四十有二卷凡一万偈。谶神异颇
多。时托跋圭王中山闻谶。思一瞻礼。遣使来迎。逊不
许。圭再遣高平公李顺策拜逊凉王加九锡。谕之曰。
昙无谶道德广大。朕思一奉见。可驰驿送至。逊曰。臣
奉事朝廷亡所负。前表乞留谶。今复来追。此臣师也。
有死则巳。欲往则不可也。顺曰。朝廷敛王忠义。故显
加殊礼。今乃以一道人亏损大功。不忍一朝之忿。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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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当言。失朝廷待遇之意。切为大王不取也。逊曰。
如公之言诚美。第恐情不副此耳。逊竟不遗谶。于是
托跋圭衔之道进者从谶求授菩萨戒。谶曰。当自悔
七日乃来。既而诣谶。谶忽怒进曰此宿障也。遂精修
三年。梦中感释迦世尊为授戒法。是夕十馀人同梦
如进所见。于是复诣。谶望见大喜曰。善哉。巳感戒矣。
今为汝作證。及固辞西归。逊怒其去巳。密遣亲信中
路剌杀之。初谶出关日谓送者曰。业期至矣。虽上圣
不能逃。非爱死而固欲相远也。未几逊心愧悔。白日
见鬼。以剑刺之而卒。其国为魏所并。

九年。法师道生天纵妙悟。初涅槃后品未至。生熟读
久之曰。阿阐提人自当成佛。此经未来尽耳。于是文
字之师交攻之。诬以为邪说。于律当摈。生白众誓曰。
若我所说不合经义。愿于此身即见恶报。若实契佛
心。愿舍寿时据师子座。于是袖手南来。入虎丘山竖
石为听徒。讲涅槃经至阐提有佛性处曰。如我所说
义。契佛心否。群石皆首肯之。后游匡山居销景岩。闻
昙无谶重译涅槃后品至南京。果言阐提皆有佛性。
生慰喜不自胜。誓死奉法。

沙门僧群。居罗江霍山。山屹在海中。有石如盆。广数
丈深六七尺。有泉特甘。群饮之能不饥。因绝五谷。太
守刘夔从群乞其水。即以遗之。出山辄臭。夔躬造焉。
方渡海时晴明。至山之下忽风两晦瞑。留数日不得
往。叹曰。正为山灵勒回俗驾耳。遂去。群庵侧有略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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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盆泉一日有折翅鸭以头横略彴。群欲举杖拨去
恐伤鸭。因不饮数日而殁。春秋百四十馀。临终曰。我
少时尝戏折一鸭翅。此殆现报也。」

【论曰。嵩山圭禅师曰。佛不能即灭定业。又云定业
亦不牢久。信哉。业不牢久则有悔灭之理。然昙无
谶神异著闻。疑阶圣果。且有蒙逊之祸。僧群辟谷
涧饮。清修百年。犹不免折翅之报。何哉。至于道进
积三年之勤则感释尊授戒。道生精悟冥契佛心
则感石为肯首。然则四公皆禀权立教者欤。若进
与生盖示人殊胜事可以精诚而致。若谶与群则
示人罪业不可以为虚幻而故作。傥不如此。曷有
不负幽明惜一微物而殒不赀之身。真天下之高
行也。】

「元魏者。本姓托跋。鲜卑胡人也。西晋之乱。有托跋卢
出居楼烦。晋封为代王。于后部落分散。经六十馀年
至庐孙舍翼沙圭。魏书云。圭即魏太祖道武帝也。太
元元年出据朔州东三百里筑城邑。号恒安。为符坚
护军。坚败后乃即真号。太祖殂太宗明元帝立。明元
殂世祖太武帝立。自是又四主至世宗孝文帝迁都
洛阳。改姓元氏。去胡衣冠。绝虏语。尊华风。是时天下
唯二国。谓之南北朝。终魏世凡十六君一百六十一
年。僧至二百万。寺院三万馀所。译经律论总一千九
百馀卷。自古佛事图塔之盛无出于此。

齐著作魏收著魏书佛老志。其略曰。释氏之学。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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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汉武帝元狩中霍去病获昆耶王及金人。率长丈
馀。帝以为大神。列于甘泉宫烧香礼拜。此则佛道流
通之渐也。及开西域。遣张骞使大夏。还云身毒天竺
国有浮图之教。哀帝元寿中景宪受大月氏王口授
浮图经。后汉明帝梦金人顶有日光飞行殿庭。传毅
始以佛对。帝遣中郎蔡愔等使于天竺写浮图遗范。
仍与沙门迦叶摩滕.竺法兰还洛阳。得四十二章经
及释迦立像。帝令𦘕工图之置清凉台及显节陵。缄
经于兰台石室。浮图或言佛陀。声相转也。译云净觉。
言灭秽明道为圣悟也。

凡其经旨。大抵言生生之类皆因行业而起。有过去
当今未来三世。神识常不灭也。凡为善恶必有报应。
渐积胜业陶治粗鄙。经无数形藻练神明。乃至无生
而得佛道。其间阶次心行等级非一。皆缘浅以至深。
籍微而为著。率在于积仁顺。蠲嗜欲。习虚静而成通
照也。故其始修心则依佛法僧谓之三归。若君子之
三畏也。又有五戒去杀盗淫妄言饮酒。大意与仁义
礼智信同。奉持则生天人胜处。亏犯则堕鬼畜诸苦。
又善恶生处凡有六道焉。

诸服其道者则剃落发须释累辞家。结师资。遵律度。
相与和居。治心修净行。乞以自给。谓之沙门。或曰桑
门亦声相近也。其根业各差。谓之三乘。声闻.缘觉及
以大乘。取其可乘运以至道为名也。上根者以修六
度进万行。整度亿流弥历长远。登觉境而号为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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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号释迦文。此译能仁。谓德充道备戡济万物也。降
于天竺迦维罗卫国王之子。于四月八日从母右胁
而出。姿相超异三十二种。天降嘉瑞亦三十二而应
之。以二月十五日而入涅槃。此云灭度或言常乐我
净。明无迁谢及苦累也。又云诸佛有二义。一者真实。
谓至极之体妙绝拘累。不得以方处期。不可以形量
限。有感斯应体常湛然。二者权应。谓和光六道同尘
万类。生灭随时脩短应物。形由感生体非实有。权形
虽谢真体不迁。但时无妙感故莫得常见耳。斯则明
佛生非实生。灭非实灭也。

佛既谢往。香木焚尸。灵骨分碎大小如粒。击之不坏
焚之不焦。而有光明神验。谓之舍利。弟子收奉竭香
华致敬。慕建宫宇谓之为塔。犹宗庙也。故时称为塔
庙者是矣。于后百年有王阿育者。以神力分佛舍利。
役诸鬼神造八万四千塔布于世界。皆同日而就。今
雒阳.彭城.姑臧.临淄皆有育王寺。盖承其遗迹焉。而
影迹爪齿留于天竺。中途往来者咸言见之。

初说教法后皆著录。综覈深致无所漏失。故三藏十
二部经如九流之异统。其大归终以三乘为本。后有
罗汉菩萨相继著论。赞明经义以破外道。皆傍诸藏
部大义。假立外问而以内法释之。传于中国渐流广
矣。汉初沙门皆衣赤布。后乃易以杂色。

太祖生知信佛。初平中山经群国。见沙门皆致敬。禁
军旅无有所犯。天兴元年诏曰。佛法之兴其来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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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益之功冥及存没。神踪遗法信可依凭。其敕有司
于京城建饰容范修整宫舍。令信向之徒有所居止。
太宗践位。京邑四方建立图像。仍令沙门敷导民俗。
皇始中赵郡沙门法果。戒行精至开演法籍。诏徵以
为僧统。言多允惬。前后授以辅国宜城子.忠信侯安
城公之号。皆固辞。太宗尝幸其居。以门巷狭小不容
舆辇更广大之。年八十馀卒。帝三临其丧。追赠老寿
将军赵胡灵公云。」

【论曰。唐太宗世既修晋书。复有劝修南北七朝史
者。太宗以元魏书甚详故特不许。以今考之信然
也。凡佛老典教于儒者尤为外学。或欲兼之。自非
夙薰成熟愿力再来莫能窥其彷佛。况通其旨归
而祖述源流者乎。异哉魏书佛老志不介马而驰
迁固之间。御靡旌以摩荀杨之垒。步骤雍容有足
观者。然则魏收兼三圣人难兼之学。平四作者不
平之心。厥书独见信于后世。顾不美哉。】

「时魏光禄卿崔浩被谗。太武命浩以公归第。因修服
食养性之术。初嵩山道士寇谦之修张道陵术。自言
尝遇老子降命。谦之继道陵为天师。授以辟谷轻身
之术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整道教。又遇神人李谱
文。云老子之玄孙也。授以图箓直经六十馀卷并出
天宫静轮之法。谦之奉其书献干太武。朝野多未之
信。崔浩独师事之从受其术。且上书赞明其事。太武
忻然。使谒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岳迎致。谦之起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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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场于平城之南重台。五级道徒由此而盛。

本朝司马文正公曰。老庄之书大旨欲同生死轻去
就。而为神仙者。服饵修鍊以求轻举。鍊草石为金银。
其为术正相戾矣。是以刘歆七略叙道家为诸子。神
仙为方技。其后有符水禁咒之术。至谦之遂合而为
一。至今循之。其讹甚矣。崔浩不喜佛老之书。而信谦
之之言。其故何哉。昔臧文仲祀爰居。孔子以为不智。
如谦之者。其为爰居亦大矣。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
思无邪。君子之于择术可不谨哉。

禅师玄高居麦籍山。与沙门昙弘友善。闻昙无毗自
北山至凉妙禅观。高往亲之。旬日即悟。无毗叹异以
为胜巳。及无毗西归。有妖比丘嫉高。谮于河南王世
子曼曰。高今聚徒。将为国害。曼信之欲杀高。其父不
许。遂摈于河北。居林阳堂山。山盖地仙所宅。夜有钟
磬声。高门弟子百馀辈。拔萃者玄绍有神力。尝指地
出水以给众。如绍者又十有一人。河南王迎昙弘。至
问王何以摈高。其人希世之瑞也。王厚礼迎之。高欲
赴命。山中草木为摧偃。乱石塞路。高曰。吾志弘道。自
滞岩窦无益也。路乃可行。王郊迎之。礼以为师。后游
凉土。沮渠蒙逊礼遇尤勤。弟子僧印自谓得阿罗汉
果。高假以神力。使于定中见十力无尽世界及闻诸
佛所说之法各各不同。即于一夏寻其所见不尽。方
生愧惧。明年魏使请高入于平城。托跋焘在位益加
诚敬。令太子晃师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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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