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元明禅林僧宝传-清-自融元叟端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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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元明禅林僧宝传卷十


* 元叟端禅师

禅师名行端。号元叟。生台之临海何姓。何姓世以儒
显。端母王氏。博释五经章安子弟。咸宗之如汉之曹
大家。南宋宝祐乙卯岁生端。端生不茹荤。襁褓中见
沙门遂喜。甫六岁。母王氏授以论孟。端咿唔成诵。乃
至经子章句悉不可难。每遇纷华杂遝。端则庄坐如
在定。母因奇之曰。吾家千里驹也。然恐不为世用。端
叔父茂上人者。早岁为僧。住馀杭化城院。适归省故
里。端竟从之剃染。遍游丛林。谒径山藏叟。临机悟旨。
藏叟悦之。一日藏叟问端曰。汝是台州人那。对曰。台州。
叟便喝。端拜。叟又喝。端起叉手。叟曰。放汝三十棒。端
喏。藏叟又曰。还知我泉南无僧否。端曰。和尚聻。叟便
棒。端按住曰。莫道无僧好。叟大笑而起。端既罢参。乃
徜徉西湖山水间。自称寒拾里人。育王珙作偈招曰。
夜半落霜花。日轮正卓午。寥寥天地间。只有寒山子。
端不答。乃典净慈书记。时净慈石林巩禅师居焉。吴
山石田林处士。久隐不与世接。乍见端篇翰。独以诗
柬端。有能吟天宝句不废岭南禅之语。端又远访雪
岩钦于仰山。钦曰。驾发何处。端曰。两浙。曰。因甚语音
不同。端曰。合取口。曰。獭径桥高。集云峰峻。未识阇黎
在。端拍手曰。鸭吞螺蛳。眼睛突出。钦顾侍者点好茶
来。端曰。也不消得。于是以上礼宾之。元成宗大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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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虎岩伏。分座于径山。庚子。出住湖州翔凤。乃曰。大
慧祖师道。宁以此身代大地众生。受地狱苦。终不将
佛法作人情。径山先师藏叟和尚。一生不肯四天下
人。纵饶释迦老子达磨祖师到来。也须退身有分。山
僧在侍者寮两年。弄尽机关。做尽伎俩。直是没凑泊
它处。所以知其为大慧嫡孙。今有炷香供养它。也要
大家證明。甲辰。诏主中天竺。并赐慧日正辨师号。皇
庆壬子。迁灵隐。仁宗设无遮大会于金山。命端證之。
又加号佛日。乃退居良渚西庵。英宗至治壬戌间。起
端居径山。端居径山。人才之盛。不减妙喜。其楚石
琦辈。时称僧杰焉。虞公文靖以文献宗时。兼游诸禅
宿之门。自称微笑居士。每方杨大年之为人。多剥啄
诸家语录。而读端提唱。乃谓其子弟曰。元叟生平。谛
理恢拓。广说略说。莫不弘伟。然关要隐而不发。以待
其人。大慧之流风馀韵。犹有如此者。不谓老夫复相
识耳。其提唱曰。寂静中做工夫者。以寂静为究竟。他
且不是你寂静中究竟底物。愦闹中做主宰者。以愦
闹为得意。它且不是你愦闹中得意底物。经教中领
览者。以经教为根本。它且不是你经教中领览得底
物。师友中讲磨者。以师友为渊源。他且不是你师友
中讲磨得底物。此无形段金刚大士。从尘点劫来。直
至而今。如潜泉鱼鼓波而自跃。你拟向东边讨它。它
向西边立地。你向南边讨它。它向北边立地。教它与
一切人安名立字即得。一切人与它安名立字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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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切处一切时。与你万象为主。万法为师。此其是
也。自非上根利智具杀人不眨眼底手段。将第八识
断一刀。岂有成办时节。又曰。自家根蒂下。积生累劫。
多诸恶习。若也照烛不破。剔脱不行。日用间岂免触
途成滞。一切法中。或有所疑地。即碍杀了你。一切法
中。或有所爱水。即淹杀了你。一切法中或有所瞋火。
即烧杀了你。一切法中或有所喜风。即飘杀了你。四
者既是五蕴十二处十八界二十五有。明暗色空。森
罗万象。到处粘作一团。如黐胶相似。驱你入驴胎。使
你入马腹。总繇它在。千佛出世。亦无如之何矣。端开
化四十二年。三受金襕。密秘之。不以披搭。所赐金帛
悉赈贫乏。复多怒。老益甚。每据坐。竟日传餐诃骂。及
入寝室。或窃问其故。乃左右顾视。欲举巳忘。故道俗
于怒骂中。得旨者甚多。顺帝至正壬午秋。示微疾。问
侍僧曰。呼之曾巳休。吸之尚未舍。安同诸苦源。来者
不来者。如何是来者不来者。僧无语。端良久曰。后五
日看。至期更衣趺坐曰。本无生灭。焉有去来。冰河发
𦦨。铁树花开。垂一足而化。世年八十八。僧腊七十六。
所剪爪发。舍利累然。閟全身于鹏抟峰北。谥曰普照。
塔曰寂照。端退居良渚日。忽有梵僧。仗锡来徵般若
枢要。端示以狮王奋迅三昧。其僧稽首蹈空而去。左
右皆惊愕。端曰。掩鼻偷香。何足羡也。

赞曰。大慧四传至端禅师。二百载矣。几如劲弓之末。
其势不能穿鲁缟。师崛出珍公之门。而道被三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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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九洲。源厚流长。不亦宜乎。或谓。师之后大抵说法
朝廷。岂其家化以金马门为隐者耶。曰否。不离菩提
树下。而据吉祥座者。斯何人哉。

* 石屋珙禅师

石屋禅师者。讳清珙。虞山人也。宋咸淳壬申。生于温
姓。生之夜。光贯北垣。其室异香。经旬不散。珙幼断酒
胾。素质清癯。而精神宥密。六经杂史一览即不顾。于
佛经如获故物。乃尽弃其所有。为大僧。翩然逸举。择
人而见。首参高峰妙禅师。妙公曰。新戒来须何事。珙
曰。生死事大。乞施大法。公曰。我本无法。说甚小大。珙
乃服勤三年。不契。妙公曰。温有瞎驴。淮有及庵。宜往
见之。珙直走见及庵。路闻及庵多慢侮。罢废参仪。不
以禅流为事。大有名者。辄遭删削。珙疑之。然心信妙
公之指。如不相当。则走温未迟也。乃至建阳西峰。通
谒及庵。及庵袒襟危坐。受珙展拜。遂问珙曰。区区逐
日。何所用心。珙对曰。以万法归一为本参。及庵诃曰。
甚么害热病底。教你参者死句。珙悚然罔措。及庵曰。
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作么生会。珙拟对之。
及庵蓦起厉声曰。者个亦是死句。便入寝室。珙罔措。
乃坚依座下。久之及庵复理前话诘珙。珙对曰。上马
见路。及庵又诃曰。在此多年。犹作恁么见解。珙愤以
为及庵卖己。因背弃去。及庵笑曰。珙即回也。珙于途
中。忽见风亭。乃急趋回。举似及庵曰。有佛处不得住。
亦是死句。无佛处急走过。亦是死句。清珙今日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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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句了也。及庵曰。作么生会。珙曰。清明时节雨初晴。
黄鹂枝上分明语。及庵肯之。于是出入吴越。激扬禅
社。广结般若缘。偶登霞雾山喜之。遂搆草庵。号曰天
湖。趋风者日众。珙频作山居偈颂示之。爱之者以为
章句精丽。如岩泉夜响。玉磬晨鸣云。嘉禾当湖新创
福源禅刹。尽礼致珙。珙不起。平山林禅师。作契聪排
闼图柬珙。珙慨曰。林兄不容吾高卧也。于是自携竹
笠。飘然而来。福源乃勇于临众。不期纲宗大振。围绕
座下。多诸有道。六七年间。衲子为法忘躯。而丛林丰
盛。如西天那烂陀寺。有贵人入寺饭僧。见珙布衲萧
萧。疑为矫饰。窃视方丈。棕拂道具外。空徒四壁而巳。
贵人大异。乃私问寺主曰。和尚人天知识。何枯淡若
此耶。殆非吾辈之所堪矣。寺主曰。然吾师原俭于自
奉。施者虽多。有即散之。常诫吾党。莫贪甘煖。免偿宿
债。贵人感悟。归散家财而隐。有诏徵珙。珙坚以疾辞。
乃降金襕法衣赐之。人以为荣。珙叹曰。吾少壮时。犹
不如人。况今形之不逮矣。忍将名字。劳倦人间世乎。
乃上堂曰。卸却顶上铁枷。飏下手中木杓。合眼跳过
黄河。腾身冲开碧落。狮子踢倒玉栏干。象王摆坏黄
金索。白云兮处处相逢。青山兮步步踏著。喝一喝云。
举头天外看。谁是个般人。便弃福源。归天湖。嘉禾公
牍互至。珙作偈答之。有老拙背时酬应懒不能从命
出烟霞之句。珙年八十有一。行不倚杖。坐不施褥。灯
下书字如粟。尝与客夜话。将达旦。客谢息。珙笑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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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辈精神乃尔。安足谋道耶。俄告寂。门人请命后事。
珙引声曰。青山不著臭尸骸。死了何须堀土埋。顾我
也无三昧火。光前绝后一堆柴。巳而吉祥化去。火后
舍利。五色莫计。塔于天湖。时至正壬辰孟秋也。谥曰
佛慈慧照禅师。高丽王仰珙德化。且感异梦。请旨移
文江浙。分舍利。归国祀之。

赞曰。瘦棱棱却。如碧海波心。涌起一座玉岩。硬剥剥
好。似白云堆里。突出千寻石屋。乃珙公自状其微也。
至于道倾彤室。德感异邦。置弗论矣。但历来三百馀
年。人诵其诗偈。读其语录。恨不尊公。至夜摩睹史之
天上。盖公不以虚言而欺世也。明矣。

* 径山虚舟度禅师

禅师普度者。出史氏。刊江人也。刊俗浮华。度不乐家
居。邀正信友。出入僧伽蓝。结出世缘。熏久机熟。竟斩
发焉。自号虚舟。入讲肆。精贯楞伽唯识。昼倦𠙥几假
寐。梦游于俗。俗境宛然。佥有术士。相其面曰。公乃玉
堂金马中客。何堕于僧数。度唾之曰。我既登释谱。不
受你辈雌黄也。觉则汗流愧悚。于是废卷枯坐。不言
者累日。同学请入筵。度曰。此非究竟。听之何为。且诸
佛涅槃之旨。岂言诠能及哉。同学病其狂。度即负钵
袋而去。遍走江南。诸有道名之社弗生怠忽。乃谒无
得通禅师于常州之华藏寺。是日同谒者三十馀人。
通公独许度参堂。度得入通公之室。每求佛法大意。
通每低声曰。佛法尽有待无人处向你说。度益心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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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私抵通公榻下。哀求不巳。通又低声曰。将谓无
人那。乃指度复自点胸数下。则瞑目悄然。度惊趋出。
于是参究愈切。坐立如木偶人。会通公示众曰。破一
微尘出大经。鸢飞鱼跃更分别。不将眼看将心看。巳
见重敲火里冰。度脱然省发于座下。通乃召度曰。不
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度对曰。金香炉下铁昆崙。
曰。将谓者矮子有甚长处。见解却只如此。度拜曰。谢
和尚證明。通大喜之。度于是久侍华藏。师子相契。如
水乳也。通公每勉度出世。度启曰。行道之日无穷。事
师之期有限。师寿纵愈赵州。恐普度薄福。一旦填沟
壑。再欲蒙师教诲。其可得乎。通公为之俛首恻然。公
殁。度乃离华藏。经行石头城。夜宿袈裟院。适东西两
房。争法产搆讼。数年不巳。度释以片言。两僧悲泣悔
过。俱以家业属度。度发笑而去。自此随方说法。或久
或近。三十馀年如一日。尝示众曰。邪人说正法。正法
悉皆邪。正人说邪法。邪法悉皆正。卓拄杖云。正耶邪
耶。又卓云。说邪不说邪。向者里拣辨得出。黄金为屋
未为贵。玉食锦衣何足荣。又曰。万法是心光。诸缘惟
性晓。本无迷悟人。只要今日了。既无迷悟。了个甚么。
千言万语无人会。又逐流莺过短墙。值径山燬。朝旨
以度居之。度年八十。力图兴复。巨细行役。尚自董焉。
其谦让不遑。待后进如先辈。从未以老自称。不二载。
径山落成。时元世祖庚辰也。度每逢通公忌日。必展
真烧香进食垂涕。门下感之。率白首亲依。故唱和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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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冠绝一时。竺西坦归省于度。度大书一偈委之。俄
就匡床化去。其偈曰。八十二年。驾无底船。踏番归去。
明月一天。时坦居天童。天童及门复有怀信等。而大
度公之声。盖怀信为松源岳五世之孙也。

* 孚中信禅师

怀信禅师者。字孚中。为明州奉化江氏之子也。十岁
求师于其亲。亲命抱本入乡塾。不二载。诸籍了然。竟
罢读。乃谋法华而诵之。遂坚图出家。荷任大法。又三
载。师事法华院子思沙门。以试经得度。竺西坦禅师
居天童。信往谒之。坦公瘦面如铁。寻常热棒如雨点。
请益者。隆冬亦战慄挥汗。信虽年少。从容入问大法。
坦器重之。久经炉鞴。信乃道通。担垂问曰。兴化打克
宾。克宾还有吃棒分也无。信出对曰。俊哉狮子儿。坦
深肯之。未几坦公迁化。信鸣众请云外岫补居天童。
信与击节酬唱。拍拍是令。岫每称之曰。信公乃洞宗
赤帜。济室白眉也。大定丙寅。出住观音寺。天历已巳。
迁居普陀。至正改元。天童席虚。当事者必以致信。信
曰。天童自哲人相继。化后规制非旧观矣。今诸公不
弃山野。山野惟据令而行。诸公若以为可。则山野以
继述为志。岂敢坚逊而累诸公行李。如不便诸公。请
更议之。众皆稽颡曰。诺。于是信𦲷天童。积弊顿除。法
席不期而再振。四方以贤誉归之。当是时。南北兵荒。
丛林多窘。天童食堂盈千众。安居不乏。尚有馀粮。以
赈饥贫。楚石琦公尝作偈与信曰。长庚峰顶白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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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劄西来笑展颜。几叠岩峦围丈室。万株松树绕禅
关。当年金碧谁将去。今日天龙合送还。老我恰如窥
豹者。管中时复见斑斑。江表大龙翔寺行御史。奉诏
迎信。信欣然自来。时至正十四年甲午也。越二载。明
太祖兵下金陵。寺众风散。信独趺坐不去。顷之兜鍪
蚁集。信俨然在定。如不知也。及太祖入寺。信合爪相
迎。太祖问曰。众僧因甚不见。信曰。明眼难瞒。太祖甚
喜。乃命招僧还寺。太祖尝听信说法。归为近侍曰。龙
翔信僧。言行纯悫。真太平有道沙门也。遂改龙翔为
天界。命褒章而赐之。信德腊虽高。未尝以声色加学
者。学者自化。信日课莲经七卷。寒暑不间。有僧问曰。
和尚诵经。还解义么。信曰。清晨吃白粥。而今又觉饥。
僧曰。此语却与经文不合。曰。明眼师僧灼然犹在。僧
呵呵大笑曰。和尚是甚么心行。信曰。且喜信受奉行。
丁酉元旦日食。太祖召信问之。对曰。食后自明。太祖
又深喜。复论古今符谶之理。信曰。圣哲以至公为心。
不求符谶。而符谶自合矣。愚昧以私欲为念。虽凤麟
昼现。仍成怪物。故曰在此不在彼。太祖称善。尽欢而
罢。八月二十四晨起。沐浴更衣。召众告曰。吾行矣。汝
等当以荷法自期。瞑目而逝。侍僧撼且呼曰。和尚不
留片语。以示人乎。信复展目索笔书曰。平生为人契
戾。七十八年漏泄。今朝撒手便行。万里晴空片雪。乃
瞑目长往。时太祖督戎江阴。前一日。梦信告别。及还
金陵闻讣。与梦合。太祖甚嗟悼。左右皆言。前日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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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大人相报曰。天界古佛入灭矣。太祖益惊异。赐帑
金以资后事。举龛日。太祖临奠。依法阇维于聚宝山
前。获舍利五色。命贺齐叔。为卜牛首山建塔。又命儒
臣铭之。天童所塔者。爪发衣履也。初信承诏。去龙翔
天童。左右谏曰。当今扰攘兵戈。有志者求入山林不
暇。师独受元主隆誉之名。某等似不取也。且天下事
未知何若耳。信答曰。我汝均为佛祖儿孙。力当撑拄
佛祖家庭。任缘赴感。职宜然也。若俱以祸福撄心。埋
身藏影。岂大慈旷济之道哉。且戈矛剑戟之场。独非
安乐邦乎。于是愿起从行者甚众。

赞曰。径山三代。门庭施设。虽各不同。究其机要。皆通
权达变之宗匠也。度公至老。尚力图兴复。信公至殁。
犹示应明主。是其荷负祖道之任。真难释肩。如吴人
游楚者。病中闻之。仍吴吟也。先辈之苦心若此。忽之
可乎。

* 楚石愚庵梦堂三禅师

楚石禅师。名梵琦。乃径山元叟端禅师之高弟也。道
弘海盐福臻。次则天宁。乃至杭州报国。嘉兴本觉。德
风所被。声重九洲。当元文顺二帝时。楚山南北。浙水
东西。其有道尊宿。无不经锡徽号。琦独远引不与焉。
至正间。帝师强赠师号佛日普照慧辨。琦亦不署也。
暮年以门人景献。代主天宁法席。则别筑方斋于天
宁院西。为休老计。自称西斋老人。至正间。四方多事。
士大夫逃禅海滨者众矣。从西斋游者。如宋公景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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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最称博物。入西斋之门。剧谈多北。或有问时势否
臧。琦但唱休休歌。其声韵莫测。癸卯。元帝师以手书
微琦。琦称病笃不赴。戊申。明高帝建极。以为折抱毁
鼓之初。而殁于王事者无答焉。遂蒲车四出。徵天下
高行沙门。敕仪曹。请琦升座于蒋山。使存亡者。均沾
法利。高帝见提唱语。大悦。明年春。召入宴文楼。以琦
年迈。赐杖而行。留琦馆天界。又明年复徵天下有道
禅师。均赴天界。其赴诏尊宿三十馀员。出元叟之门
者。三居一焉。惟国清昙噩。双径智及。并琦三人。频入
宴文楼论道。高帝问鬼神幽玄不测之理。琦援据经
论。剖释宸衷。然起居脱略。无异西斋时。高帝每叹曰。
楚石真林下道人也。是年七月十六日。琦呼侍僧进
墨池。大书一偈曰。真性圆明。本无生灭。木马夜鸣。西
方日出。即谓噩梦堂曰。师兄我去也。噩曰。何处去。琦
震声一喝而逝。年七十有五矣。以遗偈闻高帝。帝命
依法阇维。其不坏者二。齿如珂玉。舌如珊瑚。无数舍
利。连缀其上。归塔天宁西斋。愚庵以偈哭曰。匡床谈
笑坐跏趺。遗偈亲书若贯珠。木马夜鸣端的别。西方
日出古今无。分身何啻居天界。弘法毋忘在帝都。白
发弟兄空老大。刹竿倒却要人扶。

愚庵禅师者。名智及。吴人也。年十七为僧。亦得法于
元叟端。住后四迁名刹。元帝师锡号明辩正宗广慧
禅师。及公长身山立昂然。如孤松在壑。法令严肃。其
下无敢方命。所至百废俱兴。然能俯顺时宜。又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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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时雨之及物。使人不知。以其提唱语句达九重。撑
大元叟家声。复喜纳言。见三尺童。理长则就之。虽工
剩艺。自视若不逮。至于料除积弊。不出词色。力绝其
原。故学士宋濂誉曰。元帝师以徽号。加愚庵及公。不
虚也。暮年不得巳。再赴明高帝诏抵京。抵京未几。会
楚石迁化。由此得辞还穹窿山。时年六十八。亦书偈
趋寂焉。火浴有香气袭人。如沉水香。所用数珠循环
不坏。其遗骨绀泽。类青琉璃。设利罗积有光。复有梦
堂噩禅师。与及齐名。

禅师梦堂。名昙噩。与楚石琦。同籍明州。琦出象山朱
氏。噩出慈溪王氏。同出元叟之门。同赴明君之诏。噩
之祖父。以仕显家。贵且富。罗绮交错。噩生其间。为童
时。喜衣布裘。喜餐蔬食。喜坐静舍。目不遍眨。如在定
僧伽。然与世交。谈吐风云。变幻莫状也。于诸子史。一
阅不再。因游郡城延庆讲堂。见六祖坛经。遂窃怀归
翻读。连日夕不释手。乃至忘餐寝。竟辞脱发。父兄莫
能阻之。具戒。遍历禅丛。乃罢参于径山。噩事径山既
久。名知林下。深圣禅寺请噩。噩则欣然肯来。居无何
迁开寿。谙熟典故。师僧皆从之。噩画一规曰。僧堂内
外有阅经书者。罚油若干。一僧每逢朔望。纳油库司。
读梵网经。一僧纳油。读传灯录。一僧纳油读易。噩笑
而怜之曰。立法之弊。宁至此乎。及移居天台国清寺。
年垂七十矣。耳聪目察。敷扬宗旨。有道衲子趋焉。元
顺帝赐号佛真文懿禅师。年八十有八。赴明天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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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馆南都天界。天界金白庵。名驰当世。学冠诸老。与
噩夜话。词气尽索。退而雅称曰。此翁齿牙带戟。不可
与争衡也。噩南归。虚其名位。而规训门人。复说偈曰。
吾有一物。无头无尾。要得分明。涅槃后看。泊然示化。
时洪武辛亥。其年八十九矣。

赞曰。楚石愚庵梦堂行道。际遇于离乱之秋。俱持风
釆。称为狂澜砥柱。暮年感有国者与交游。光鲜元叟
家声。虽三公一时之方便。于法门则有力焉。经云。但
以假名字而引导之。此之谓也。

* 古梅友禅师

古梅禅师者。名正友。姓于氏。广信人也。住闽之高仰
山。为绝学诚禅师入室之真子。诚得道于灵云定。定
嗣雪岩钦。钦为友四世之祖也。友为人。文而烈。不依
违两可。好立言行。以洁白著声。初依末山本得度。本
示以禅关节要。不领。因循住江淮两浙之间。归省本。
本揭其所得。友罔措。本曰。你参病鹤禅耳。翥翼九天。
未有日在。友愧无所容。乃遍历宗庭。因小便触地。恍
有所发。又参绝学诚公于洪州之般若寺。诚曰。谛当
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且道是许它语。未肯语。对
曰。言下委然。诚大笑而起。次早友得上方丈。诚曰。夜
来事作么生。友以坐具便摵曰。灵云捉得贼。玄沙不
放赃。即今赃贼一时断还和尚了也。曰。黄檗打临济
意作么生。友喝。诚曰。筑大愚三拳则且置。因甚又来
掌黄檗。友拟对。诚摇手曰。不是。友曰。毕竟那个是。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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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之曰。不是不是。次早友又上方丈。诚厉声曰。抽袈
裟。友拟议。诚痛打三十。友连喝。复打六十。次早哀求
挂塔。诚公不许。且叱之。于是友浮沉。岁月自爱也。度
夏雪岩。因读法昌语。豁然有新證。乃书颂古数则。寄
呈般若诚公。诚曰。此人得我第三番竹篦。气力犹欠
脱壳在。今兄弟家。三年五载做工夫。无个入处。将从
前话头抛却。不知行到中途而废。可惜前来许多心
机。有志之士。看众中柴乾水便僧堂温煖。发愿三年
不出门。决定有个受用。有等才做工夫。但见境物现
前。便成四句。将谓是大了当人。口快舌便。误了一生。
三寸气消。将何保任。若欲出离。参须真参。悟须实悟。
友遥闻之。闺阁中物。一时放下。又三年赴斋。打动钵
盂。乃彻法源。披伽黎焚香。向般若大展曰。非吾师大
机大用。正友几成木强人耳。住后上堂曰。慧剑单持。
明行正令。拟议不来。丧身失命。还有当锋底么。良久
云。正好一帆风过海。个中不遇驾涛人。喝一喝。又曰。
月落山头惨。云横谷口阴。欲明生死事。直指本来心。
且道如何是本来心。夜静不劳重借月。玉蟾常挂太
虚中。至正壬辰深春高。仰山树不颖。泉忽涸。众惧。友
曰。老僧向后自有嘉徵。五月初三。集众跏趺。垂训谆
谆。奄然敛目而寂。仰山泉始涌。树始花。友初住天心。
掘地见藏金。友掩之。或曰。无主之物。方便纳之。以兴
佛事。曷不可乎。友曰。吾教以檀施为佛事。发藏得物。
未之载也。[曰/月]而容之。宁不惭乎。其夜风雨暴作。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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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压其处。人名其山。曰却金山。

赞曰。蒿枝之令。数百年来。丛林畏而不闻矣。是以驴
乳十斛。杂滥人间。而端人正士。故有流涕长太息之
感也。诚公滴桃源真乳于严霜巨冻之秋。而古梅之
器琉璃也。自无迸裂之患。则雪岩横出一枝。灼可观焉。

南宋元明僧宝传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