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集-宋-刘子翚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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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屏山集卷四      宋 刘子翚撰
  论
   汉书杂论下
或曰武帝不冠不见汲黯此足称者余谓君臣相与在
贵以诚心不在贵虚礼也武帝以黯为社稷之臣是非
不知黯也黯进言未尝一听画策未尝一用弘汤之阿
谀顺旨皆超躐见用至谓黯为甚戆谓黯为不学谓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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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妄发卒见斥逐则不冠不见是虚礼也后拜黯为淮
阳太守欲借其威重以靖寇也黯不受印绶强予之曰
吾今召君矣此绐黯欲令之淮阳也黯居淮阳十年竟
不召也高祖骑其项而问周昌据床而见郦食其可谓
亡礼矣然其计策行其身名显故高祖虽有嫚侮之讥
而英雄乐为之用者盖其诚心相与不责以虚礼也武
帝力征匈奴主父偃严安徐乐引危亡之事谏之甚切
帝曰公辈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悉拜为郎然征伐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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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又包南山民田为上林苑东方朔陈三不可帝拜
朔为大中大夫给事中赐黄金百然遂起上林苑盖武
帝知受諌为人君之美故不吝爵禄以旌宠之也然有
赏谏之名无受諌之实何益于治乎孔子曰法语之言
能无从乎改之为贵此之谓也
哀帝为定陶王从傅相中尉入朝成帝问之对曰令诸
侯王朝得从其国二千石傅相中尉皆国二千石也问
中山王不能对帝乃贤定陶王时哀帝年十七元帝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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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时年二十七矣不省召致廷尉为下狱竟杀萧望之
以此言人君一日二日万几岂可不练达世务也哉元
帝好儒宣帝曰乱我家者必太子也汉业自元帝而衰
知子莫若父信矣
杜钦说王凤曰王章所坐事密天下不知章实有罪而
以为坐言事也宜因章事举直言极谏则流言稍释疑
惑著明凤行其策史称钦补过将美皆此类也且王章
上封事指言凤专权蔽主宜废勿用凤乃陷以大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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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以罪天下冤之钦为凤谋主言无不听也不能救
章之死又为此谋盖恶诬善天下果可欺耶钦奸人之
雄也初凤专权钦尝戒之又令凤乞骸骨及王章上封
事凤称疾笃欲遂退当是时刘氏王氏之祸几解矣钦
乃力说凤起视事竟杀章钦内结凤心而外取虚名故
其谋反覆如此元帝举直言钦专指后宫谓外戚亲属
无乖剌之心阴为凤地谷永之流也而机险过之史臣
责永而恕钦且谓浮沉当世好谋而成非夫浮华博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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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徒所能窥也其然岂其然乎
张汤杜周酷吏也皆子孙荣显侯爵数世史称汤虽酷
烈及身蒙祸其推贤扬善固宜有后此牵合之论也汤
深刻排陷流毒一时其称引一二掾史何足掩其过伐
安世延年之德器自应绵远未必由汤与周舜之帝禹
之王岂必自瞽鲧耶
公孙宏徒步数年至宰相封侯于是起客馆开东阁以
延贤人一时称焉然不闻有所引荐也一董仲舒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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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之何贤人之能得耶若所招延唯謟谀软美之士则
宏之客馆与屈氂之奴婢室无以异也
史称贾山自下剂上邹阳枚乘游于危国然卒免刑戮
者以其言正也审如是则比干谏纣子胥谏吴皆不免
刑戮者岂其言不正耶君有明暗宽暴由其所遭有幸
与不幸也
太史公以儒墨阴阳名法道德为六家较其短长而论
其指要刘子曰夫儒何所不通哉不通非儒也其论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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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曰强本节用人给家足之道也孔子曰与其奢也宁
俭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
害民则墨家之长吾儒之为也其论阴阳家曰叙四时
之大顺不可失也孔子曰行夏之时易曰变通莫大乎
四时又曰君子以治历明时则阴阳之长吾儒之为也
其论法家曰尊主卑臣分职不相踰越不可改也孔子
君在踧踖如也君命召不俟驾而行易曰君子以辩上
下定民志则法家之长吾儒之为也其论名家曰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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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实不可不察也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又曰惟名与器
不可假人又曰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则名家之长
吾儒之为也其论道家曰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澹
足万物孔子曰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易曰以此洗
心退藏于密又曰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
之故则道家之长吾儒之为也以是观之则五家之长
吾儒通之明矣其论儒者之短则曰以六艺为法六艺
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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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迹论儒也孔子曰一以贯
之又曰予欲无言然则所谓六艺者果可以病儒哉论
儒之迹而不论儒之道非知儒者也不蔽于一偏不滞
于一隅以之治世以之脩身无不可焉兹所谓通儒也
若曰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则纷纷之论不发亦可
昌邑王贺废宣帝即位心内忌贺诏山阳太守张敞谨
备敞见贺察其言语跪起不常敞即奏曰故王清狂不
惠由此知贺不足忌若贺者可谓无道之主非清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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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者也贺忧不免张敞之来故于言语跪起之间阳为
颠蹶以免祸也初霍光废贺时令贺受诏贺曰闻天子
有争臣七人虽亡道不失天下观此应对岂清狂不惠
者耶贺虽昏于治国亦善于保身其得终其天年抑有
由也
丙吉为丞相掾吏有罪臧终无所案验后因以为故事
且吏不敢为奸臧者畏刑法也刑法不加彼何惮焉奸
臧之吏踪迹诡秘幸而一败又获善脱蠹国害民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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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罚之柄诏王驭臣相之职也治远自近掾吏之奸臧
不案欲责百司郡县之廉可乎
丙吉驭吏尝从吉出醉呕丞相车上吉容之后赤白囊
至驭吏刺知虏入云中代郡以白吉曰二千石有老病
不任兵马者宜可预视吉召曹案科条其人会帝召问
吉具以对宣帝称其忧边思职吉叹曰不先闻驭吏言
何见劳勉之有掾吏由是益贤吉夫丞相百僚之表也
驭吏呕车其伤体貌甚矣且时方多警边郡二千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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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可不预知耶老病不任可不预择耶仓卒之间偶得
驭吏之言而见劳勉又何足贤噫吉汉之名臣兹不足
以贬其盛德史臣载为美谈亦已陋矣
赵充国罢骑兵屯田欲不战以破先零其计得矣然须
迟以岁月以待其敝而宣帝责成甚速遂诏别将辛武
贤等出击斩获数千其馀尽降先零之破虽充国计画
已定然当时多言武贤出击之功或使充国见宣帝言
屯田不战先零必破策之上也用兵则有胜有负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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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患滋多后勿轻战未为失也继乃罢遣武贤更不论
赏此则过矣使之率三军冒万死既已成功安可不赏
故武贤深恨充国告其子卬他事卬自杀充国亦罢遂
为世雠盖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夫争功招祸自古多矣
余独于充国惜之
史称隽不疑学以从政临事不惑遂立名迹始终可述
疏广行止足之计免辱殆之累亦其次也余观不疑为
政初亦尚严赖贤母之训故不至残酷耳其议论容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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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近豪侠然不疑诚奇才考之当世其伦匹尚多也西
汉士大夫持禄保位习以为风广受独行止足之计名
重一时廉顽立懦后世犹想其风采焉其人非不疑之
所能先也以游夏之文学冉季之政事宰贡之言语列
于四科不得先颜闵之德行圣人之意深矣
元帝欲御楼船薛广德免冠曰宜从桥诏曰大夫冠广
德曰陛下不听臣臣自刎以血污车轮陛下不得入庙
帝不悦张猛曰乘船危就桥安圣主不乘危帝曰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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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如是耶乃从桥噫广德刎血之言诚过矣然广德
不先发此言以激上心则张猛之言未必见听也事君
有犯无隐广德有之然元帝亦可谓能纳谏矣
武帝任车千秋一言寤主何哉智有馀也武帝惑于鬼
神故千秋讼太子之冤托以白头翁教臣言武帝亦曰
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也武帝晚年多病尤信巫蛊之
说卫太子傅曰久之巫蛊事多不信上知太子惶恐无
他意车千秋复讼太子冤是千秋逆知武帝有悔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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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乘间而开说也不然千秋为高寝郎当追捕太子时
何不言耶因其悔恨之心挟以鬼神之事故一言寤主
岂非智有馀耶传中亦言千秋敦厚有智千秋无他施
为所谓有智者岂当时史臣亦微见此意耶
薛方蒋栩之流汉高士也附于他传仅见姓名东方朔
一传几万馀言考其所载皆滑稽戏弄不经之谈孔子
曰辞达而已矣亦盍剪其繁芜乎
萧望之自谏官出为平原太守望之上疏曰选经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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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以为内臣外郡不治岂足忧哉此有激而言非通论

史称元帝优游不断萧望之谓中书本用宦者非国旧
制欲退宏恭石显更置士人元帝谦逊重改作议久不
定此优游不断也后恭显谮望之请召置廷尉请免为
庶人即免为庶人请诎之牢狱即诎之牢狱又何勇决
耶盖由听受不明故忠直之言难行谗昵之言易入也
三长史谮杀张汤武帝后杀三长史恭显谮杀萧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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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竟不加罪此人君之所以贵英断也望之既死帝
为之却食涕泣哀恸每岁时遣使祠祭无所不尽其至
焉生不能用又杀其身既死乃为此纷纷何耶哀公诔
仲尼子贡所以讥之也
魏相为扬州刺史考案郡国守相多所贬退丙吉与书
曰朝廷已深知弱翁治行方且大用矣愿少慎事自重
相心善其言为霁威严相所贬退皆当耶不可已也失
之过耶箴之可也不当以朝廷方见用而为慎事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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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以丙魏之贤犹如此况其下乎后之人慎事自重而
致身荣显者率遵此言也
班固谓平当逡巡有耻又谓当持禄保位被阿谀之讥
孔子曰行已有耻又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
亦耻之若审阿谀乌得谓之有耻乎当为相才数月观
其不受侯而过于公孙宏稚圭之流矣
高祖召田横至尸乡自杀其客二人亦自刭高祖惊以
横客皆贤也尽召之其徒五百人闻横死皆自杀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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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余谓史溢美之言也五百人
时在海中闻横死惧而逃散耳或有与横同死生者亦
不过数人海上辽邈因遂传以为皆死未可知也横窜
海中其徒五百人若果能皆为横死则方其盛时据三
齐之地所得死士可胜论哉以横兄弟之贤得死士如
此之众夫孰能当之然横兄弟亦屡与诸侯兵战矣未
尝一胜则所谓死士者皆安在耶史臣盖欲成田横得
士之名因世俗之传遂实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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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盎虽引义慷慨然捭阖之士也尝谓文帝有高世之
行三且曰陛下至代邸西乡让天下者三南乡让天子
者再夫许由一让陛下过许由四矣方汉大臣诛诸吕
迎文帝帝与宋昌决策而来岂有许由之志哉再三之
让姑欲谦谦尽力耳盎乃谓过许由之让四何谄谀之
甚耶文帝甘受其言使庸庸之君岂不张其骄心哉书
曰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帝王以此观人则邪与
正岂不洞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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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至圯上见老父授以一编书乃太公兵法也初老
父与良约五日平明与我期比良往父已先在怒曰与
老人期后何也又五日鸡鸣往父又先在又五日良半
夜往有顷父来喜曰当如是兵法曰先发者制人后发
者制于人老父之意良默得之故未传兵书而先许之

张良所画计策高祖用之以成汉业及招四皓以安太
子则高帝亦堕其计中矣良欲从赤松子游盖婉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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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脱世网所谓鸿飞冥冥弋人何慕焉高祖与雍齿有
故怨尝欲杀之后诸将欲反用张良计乃封雍齿王陵
坐与雍齿善亦最后封噫以高祖宽仁大度犹未能于
此释然乃知不念旧恶亦是难事韩信王楚召辱己少
年令出跨下者以为中尉曰此壮士也观此则信岂庸
庸武夫耶
有告韩信反者高帝初欲发兵陈平劝帝伪游云梦信
必郊谒即执縳之此计亦适行耳据韩信传高祖且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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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欲发兵自度无罪欲谒上恐见擒是信已明知高祖
欲擒之矣使信决策发兵以袭高祖事固不测也或说
信斩钟离昧楚亡将汉捕之甚急信初匿之今发之是
自暴其罪也以此求免难哉噫信诚无他然高祖卒疑
之者岂两雄不并居耶韩信料敌制胜可谓明矣而不
知高祖之疑已是天夺其鉴也高祖兵败成皋自称汉
使晨驰入信军信未起即入卧内夺其印符麾召诸将
易置之信乃知独汉王来大惊则高祖疑信之迹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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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封齐王会垓下项羽死高祖袭夺信军徙信为楚王
则高祖疑信之迹又昭昭矣信殊不觉故武涉蒯通之
言如水投石焉初谓汉王亲信我不夺我齐既夺齐又
谓我无罪既见縳始知汉王畏恶其能遂称疾不朝呜
呼何信知之晚也夺军徙地出其不意相疑甚矣三尺
童子亦须觉悟而信不知信岂暗昧至此哉天夺其鉴

项羽引兵欲渡乌江亭长舣舟待请羽急渡羽不渡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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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盖是时汉购羽千金邑万户亭长之言甚甘羽疑
其欺已也羽意谓丈夫途穷宁战死不忍为亭长所执
故托以江东父老之言为解尔使羽果无东渡意岂引
兵至此哉羽至东城才二十八骑与汉兵战斩二将杀
数百人汉军披靡使羽尽用其众决死垓下岂易当哉
所以去垓下者犹冀得脱也乃为田父所绐陷于大泽
羽知人心不与已安知亭长不出田父之计哉此羽之
所以战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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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之时异人并出史臣方之版筑饭牛斯言过矣公
孙宏倪宽之儒雅专事阿谀皆佞人也张汤赵禹之定
令多务严急皆酷吏也李延年倡优善歌乃许之恊律
桑宏羊剥民聚敛乃许之运筹至如严助张骞之徒皆
启唱边事以资进取在尧舜三代之时不免乎流放窜
殛者也尚何才之足云惟汲黯苏武一时杰出而武帝
疏远之肆其私心祸流四海则以朝无人也史臣之言
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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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禄者人主之柄也褒贬者史官之柄也史官之柄与
人主相为权衡以劝善惩恶孔子作春秋后之作史者
取法焉莫尊于丞相陶青刘舍相也不得立传莫贵于
通侯扶柳吕成侯也不得立传严彭祖不为宰相李广
不封侯当时惜之然皆有传焉孟眭以议郎立传江公
以博士立传苏武以典属国立传严安以骑马立传贾
山邹阳之徒以诸侯之客立传不以爵禄之崇所以励
善也春秋澶渊之会卿当书以其无信不书召陵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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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完不当书以其贤故特书盖此意也佞倖货殖何以
立传希恩冒利之人苟一时之荣非求名于万世也史
必立传所以惩恶也春秋书三叛人名盖此意也此史
官之柄与人主相为权衡而励善惩恶也
班固作汉书惟纪最为严密事皆详载于传而撮其要
书于纪固自名之曰春秋考纪其言有深意焉余尝考
之吴王濞约六国举兵齐王后悔背约城守济北王为
其郎中令劫守不得发兵濞败遂得不诛班固书曰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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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兵反何以书皆举兵反初意皆反也戾太子斩江充
矫制发兵武帝诏刘屈氂捕斩反者班固书曰太子以
节发兵与丞相刘屈氂大战长安何以不书反初无反
意也张汤凌折三长史长史发汤阴事汤曰谋陷汤者
三长史也遂自杀武帝尽诛三长史班固书曰张汤有
罪自杀何不书陷汤汤有罪也弘恭石显奏萧望之不
悔过请诎于牢狱塞其怏怏心望之自杀有司奏望之
有罪请绝其爵邑班固书曰中书令弘恭石显谮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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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自杀何不书有罪恭显谮之也太子矫制不书反而
书以节发兵讥武帝惑巫蛊而致乱祸也望之自杀不
书有罪而书谮讥元帝信阉宦而杀其师传也凡此之
类不可殚举固自谓春秋考纪者岂以得春秋之意耶
班固作史赞非独详于纪善也又重美之非独略于记
过也又婉其辞其记善也虽小善必录其记过也非大
过不书文帝之仁言俭德赞中总列十数条叹曰呜呼
仁哉于景帝赞又曰至于孝文加以恭俭于武帝赞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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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文景务在养民非详于记善又重美之乎武帝之穷
兵奢侈其赞曰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俭诗书所称
何以加焉非略于记过又婉其辞乎元帝之号令温雅
成帝之穆穆之容皆见称述者不以一失废其他长也
故曰虽小善必录吕后之宠产禄景帝之杀晁周皆略
而不言者不以小疵玷其全美也故曰非大过不书
史赞诸帝皆称述独高祖赞推其世系运统而已无所
称也盖以高祖之盛德大业不假言而自著亦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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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可赞也故赞卫霍不言征伐之功赞相如不论文章
之美其他则片善寸长赞皆言之有馀易见不足难知
故也
高祖辍洗受言吐哺销印其从諌若转圜也至于废太
子则虽得百张良无益文帝身衣弋绨慎夫人衣不曳
地其俭无以加也至宠邓通则赏赐辄钜万并举铜山
与之何相戾哉盖惑于所爱虽圣主贤君犹不能自免
也及四皓入见而嬖姬舞泣申屠一言而弄臣碎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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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帝所以称贤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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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山集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