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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西河集卷一百十一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事状
武林处士吴先生遗状𦉊
当先生易箦时其子宝崖方成童未能举先生行事而
状述之也顾宝崖夙慧能以儿时交海内士海内士争
欲得见宝崖订缟纻去以故先生之逝少司寇高公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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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唐公宪副曹公以及家明府孝廉辈竞相为传志著
其生平比中郎之于有道而属予以状镌之𦉊予尝访
宝崖过先生所居载墨舫者相传先生故居杭马坊里
俄有乡豪者侵其居徙之武林门柳间顾好施赢金随
手尽既已营新址度木陶甓仅树楹土中腓其磉钱匮
不能继掩樊而卧亲交之德之者争醵钱决樊助成之
今所称载墨舫又称墨艇是也但当时以载墨名缘先
生嗜翰墨如曩时所谓宝绘者而弆书画于其中乃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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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所珍秘搜宋元名迹暨近代边吕文唐辈凡值佳
好不惜多其金购之已积累成轴盥手摩挲以为生平
适情事无过于此偶装潢无厉窃衒其一急贷金赎之
不使阙因为颜其居志勿复忘而无何有者忽过其所
居负之而趋先生笑而曰夫物之得失有如此画矣夫
先生之傥䓪垒落不为世芥蒂如此先生讳盛祖字宗
彦别字适情常自称墨舫主人则志所嗜也先世家新
安有将仕郎迁于杭始为杭人高祖忠一公为获鹿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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簿有声祖玉成公两以举文中乙科先生岐嶷受书目
兼行下年十九而孤负薪事母慨然有高世出尘之思
俗人虽与交不知也父书以迁居散去重购千馀卷刘
览经史暨诸子百家之言每有论辨辄杂题上方顾未
尝汇辑任其零屑所著文无兼本今存笥者独幽梦轩
杂咏诗百首而已高司寇尝曰先生诗在陶韦之间词
左揖和仲右揖改之而唐太史亟称先生所著桃源图
满江红词依其韵和之夫桃源图者即载墨舫中所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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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也今其图何在而词至今犹啧啧人间世嗟乎其
所著足重如此然先生之视其文与视所弆画则一而
已矣先生生于明天启辛酉五月八日子时卒于
大清康熙丁巳六月十二日未时年五十有七性好山
水居近西子湖当风日暄妍尝携诸子游其中或驻舟
柳塘藉草而饮或挈榼蹠山麓自歌所为诗响振林木
望者疑为神仙中人晚复辟草堂于斜桥之西杂植花
蘤张油幕其旁自题旌联招所好赋咏不彻宵旦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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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配李孺人生子二长陈琰即宝崖也娶王次芳娶沈
女六四适名家子二未字宝崖举茂才第一尝游齐人
有指道傍金谋发之以告宝崖宝崖笑不言其同行者
却之曰宝崖之先人尝居马坊有主于居者遗黄金一
囊去追之不及其后客还来取金封识俨然夫金投其
家而不之取也况道傍金哉夫先生之介其为世诵述
如此
诰赠翰林院侍讲学士高公崇祀乡贤主阴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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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厚字古生先世馀姚人以游学徙居钱塘少博
群籍有声艺林间崇祯末中原寇兴公绝意仕进受
生徒讲学里门先德器而后词业言坊行表为后进
领袖东扬远近多宗之尝居丧过哀毁三年未尝去
衰绖人劝以勿过公曰先贤子羔为吾宗所自出三年
泣血当时不以其踰礼而贬其贤吾嗣吾宗贤幸矣事
伯兄如父所遗犹子三女一公为之嫁娶亲党有贫者
恒膳之或给以产邻里有所乞无勿应会越大饥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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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孙兰司李陈子龙令所在设粥厂公特立厂于里
门贷钱烧糜全活甚众且复储槥柳掩胔骼以广德
意临殁书忠孝二字呼嗣子以勿忘君父为嘱所遗
诗二卷文一卷格言一卷朱陆异同论三首康熙二
十五年以子贵
诰赠奉直大夫翰林院侍讲学士二十七年巡抚金公
提督学政王公巡盐常公从士民之请崇祀杭州府学
及馀姚县学乡贤奉主入祠后学史官某谨撰事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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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之主阴二月朔日谨状
敕赠徵仕郎翰林院检讨先君竟山公崇祀乡贤事
状
一本贤事母何太君孝家失盗什器一空虑太君知晨
起急贷银买什器补设如所盗物一若未有失者太君
下楼失足磕去膝肤肉公顿㓤己膝肤肉填之立愈后
太君葬湘湖公移住墓邻盛靖三宅三载不预家事
一本贤席先岐山公旧业有大屋一所在北干村章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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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兄弟三人小有分争公立让屋与兄弟自赁下岸小
房居住今季子检讨所居即是也
一本贤身无二色有寡婢遣随姑嫁婢不肯行询之曰
主人贤此间无暴客见犯故也
一本贤少与陈咸五读书亡银廿两疑咸五取去遂成
大隙时北岭庙吴道士能巫蛊术名下煞可致人死因
下公生辰干枝于地镇煞之公夜齿戟逮晓有告之者
急诣龙虎山见天师天师解之以未满七七得不死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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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天师符持归为护宅终身或谓此雠当必报公笑谢
之曰煞可解怨何不可解也相好如初
一本贤少谙音律其先汀州司马听斋公孙启吾公极
善等韵兼能击鼓作等韵声使隔墙闻声知翻切字或
曰即诸葛鼓之遗公尽其技著先天字母之学名竟山
等韵录一卷又曾受起吾所藏涵虚子谱唐五调曲二
首笛色工尺皆近代音律家所未有者见检讨所辑公
乐说名竟山乐录凡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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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贤长子仁和教谕为推官陈卧子先生试取第一
季子检讨为太守王雪肝先生试取第一二公敕县给
榜送公曰今之太丘公藏而不悬曰不敢也及
国朝初知县黄畏庵先生迎公作乡饮正宾仍以此四
字给榜不得已悬之旧居后燬于火
一本贤事迹略载浙江通志孝义传中馀不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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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司谏治外事状
姜司谏君用治吏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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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祖皇帝持召诸治吏二十三人各予两省官令入谏
而司谏君称首于是君得謇謇为直臣凡五年
今皇帝践阼念其劳以列卿
诏进君乃乞假觐省水部君于堂乡游而其友毛甡以
避人故主君家会守越者来请君谏书兼录君为吏时
事取其大都一二则可为典者而属甡以状谨状
君自言曰治内者纲也治外者理也纲以制理往用意
科以列纪往用事事之所在而政举焉意之所至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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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张焉
君筮仕司教在浙之温温于汉为东瓯王国其地北当
海而环山可薮多寇君以司教摄瑞安县事适寇至时
寇轻瑞安用少尝之君帅镇兵之守门者数十人骤杀
而出贼遁时戊子五月
六月贼大至渠刘姓有名环城以营馀尽伏仙山间君
帅众登城未固稍为补苴裂衣标于竿关举门炮发城
之南端城久敝也震之崩一角众大恐君乃复捡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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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得最大者遍搜城硝炭及七十斤尽实之大炮中关
举城中山发之以稍仰踰贼营不甚伤贼然贼乃大恐
却之环数里外君乃敛民家𨣧瓿凡百馀丹纸泥其唇
以唇四向架陴间贼望见瓿惊以为列炮不敢近然贼
且尅期必三日下又益召诸贼众甚恐君时登陴瞭望
示无惧意安众心而阴募丐僮裂竹衣方寸作告警牒
覆以县符绹履之蒯绳使夜出之丐经贼营而请于郡
三日郡兵至乃合诸门兵杀贼贼又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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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迁元城县令县西接卫河自卫辉达内黄河受淇及
漳及沁下与滹沱直沽合多水患而沁时暴涨入卫东
下汤汤县故附郡郡之恊守者率镇丁随郡坊筑于卫
之上流思遏之而留君捍城君躬先负刍结刍于枋之
木间以板以障城赖之燥而上流坊筑者不得成水怒
且奔势汹汹居民大恐忽一镇丁狂言曰予河神也予
方请帝命将潴尔城而元城令姜君仁长者也又善治
水必姜君亲祷予潴可免趣煅琅珰环首项间当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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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固已望君至是闻狂丁言望益甚踵请于路君夙不
肯神且虑中狂悖不应顾民心宜慰也乃命洁于社设
水土神祠之若祷社者竟不一顾狂丁水平
顺治壬辰畿辅饥且人心未定往往轻去其乡遂多流
民及其向诸郡而各不内也则流益众方是时立逃人
法最严凡去旗历人讼匿勿出勾稽者得之十家坐故
他郡来无名数悉不敢以内而流者贯于道僵如毫毛
乡民既键户居即丛祠社宇亦闭以土流者多仆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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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怜之召集诸父老谕之使留父老曰如逃人何君曰
可辨其携子妇者耳三窟于环逃妇也否则留而以却
其独行者则且可无虑且独身易生也且夫郡亦饶閒
田各任而亚旅而教以垦土待年升科是公与私均利
也众曰诺于是留者以万计井里皆满既而督抚廉其
事下其式诸郡使效行之流民以安及其既也流者或
不得于其所主又其势不可以去初以饥来附既或饱
而生其心则或自指为逃人觊与所在胥吏等倖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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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坐主以法不然则亦押子妇还里可自便于是有检
举称逃者时特设督部府司逃事君每闻称逃立为文
押赴府使不得瞻顾为奸然犹惧审诈则狡者犹得押
还自便也君复移之曰审诈得还县还县则严治以罪
或从解喻之而于是称逃者亦竟以息
论曰司谏饶治迹即此观之亦管乐之材也或谓司谏
对闼时多行仁以意如预积贮以备荒政缓并徵而苏
民贷伤心宅流告以祥刑目瘝士穷促之拣选皆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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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即其他戢兵弭盗调铨佐储无一非实效而此悉不
载独载其治外者时复有催科法最良至今西北俱效
之见别录
赵孝子遗事状
予与山阴赵甸游慕其为文尝兄事之既而丁国变髡
顶披缁更其名壁云今画题称壁云甸是也甲寅甸死
其门下士刘世洙已为之传名赵孝子传予采其遗事
而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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甸九岁时其父游学归大雪不能举火出古画一幅命
甸诣友所易米不得其人怅然甸闭户乃吟诗曰吾家
有古画其价重连城不易街头米归来雪满罂父闻之
笑曰有子如此饥亦何憾哉
甸幼执爨下洒埽浣濯以馀工读书既而念所以治生
者尝为姊描绣床至是请试为之遂与姊对床绣针刺
精妙每持以易米人争夺去曰赵家绣邻儿诮之勿顾
也夜读一楼文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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甸母性严小不豫跪请备至尝出妻数月感悟始返里
中称赵孝子
程节母事状
程母氏吴休宁商山女归程自康年二十二而孀居思
以殉程毁瘠绝奉既而率其孤膳姑于闱见姑中身方
嗛嗛食菰而甘乃泣曰吾死谁食吾姑哉遂努力昼夜
组绩指败翻四子书视儿读读顷复组绩如故崇祯庚
辰岁大饥姑已八十卧病初觅姑嗜百计购所难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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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与孤屑柳榆及病久而姑嗜衰也夜分视药背不藉
茵衣絮弥月解浣而绳发缕结如是一年既而病棘乃
号于程之栗曰吾无以疗姑矣吾将飨姑肉倘能吁天
得延姑三年者吾以丐汝遂刲臂和汁进强啜之甘啜
竟竟愈三年始卒临卒姑曰妇孝事我吾死后吾阴遣
妇孙之孝妇一如妇也后九年母卒
西河甡曰如母者正旌典所称节与孝也而未旌虽然
旌之矣母之子名斯敏者乙卯举孝廉与吾邑来给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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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吾尝思其贤今而知为得母教也斯敏曰吾兄弟三
人各冠婚次与幼皆不以累长则皆母自操持之母祷
姑而神既能假天而遗命勿事禅诵其善持大体如此
嗟乎贤已斯敏以状属予传予自以不文仍为具状乃
状
西河集卷一百十一
(大乎尊贤是非出学校而始公毁誉至乡邦而后定/惟积行近圣人之域斯崇禋表至德之师伏见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