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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西河集卷一百三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墓志铭
盛处士墓志铭
盛紫澜游长安不挟门刺骑驴诣所亲者所亲者多坐
客见紫澜好之各饰厨传相邀卒亦不挟门刺往以故
知交藉藉自达官邸里以下及旅舍多游居者而紫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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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之若无有宛平相公喜下士见紫澜辟馆召之使其
孙与之游未浃月闻尊人寝疾心动遽辞相公奔而归
暨归而尊人果死乃于三月后画地将葬啮指血书事
状扶服出门观者谓紫澜从长安归长安多贵官达人
必藉其为文用以饰石而紫澜特造予寓稽颡再拜而
谓予以辞予闻其尊人处士君当崇祯甲申生十四年
矣痛明之亡取所读书史及举文并却之越三年丙戌
王师下江南开科取士其父向日公老诸生也召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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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前谓之曰尔十岁为文今六年矣
兴朝方招贤于乡吾逮老不能试也于尔何如处士君
跪曰严君发皤然累试而却其不足取效审矣且家室
遭兵灾八榖不熟试亦何益儿废学三年正为今日自
今以后愿市侩以养父母称为墙东君足矣他非所愿
也向日公笑曰善虽然天下岂有丁年儿处士乎于是
人以儿处士君呼之其后紫澜方弱冠跪请试君曰第
试之由县府及道三试皆第一紫澜尝曰予自补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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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廪食下士之禄及年贡试公车门家君无喜色屡摈
于有司无愠色嗟乎此非圹中一石所能谀矣按状君
讳应奎字聚森本延陵之后吴姓由宛陵云梯转徙临
安遂依母盛氏嗣其家曾祖东亭公随祖叔氏宦西川
卒于官亭祖双槐公越数千里负骸归乃生向日公而
贫赖君废居有赢钱遍周诸父兄弟之不足者康熙十
一年临安大饥邻邑多遏粟估商不通君怀金之维扬
买米数百斛汎舟而还贷诸邑中之饥者约明年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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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所直不熟捐之岁己巳有司举乡饮酒礼众以君名
荐于台敦请者在门君辞之曰予年五十九未老耆也
乡饮何为乎众曰十六为处士未六十而为国宾未为
不可也君又辞有司设饮于其家紫澜名下士坊人聘
之选举文甲乙诸所已举者君闻而责之曰子月旦今
人亦能月旦古人乎今试以问子八书二史其间所当
品骘者若何人为予诵之紫澜不能答君熟于司马通
鉴岁一周视与人言不遗脱一事康熙三十四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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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二十三日君卒距生崇祯四年八月二日年六十有
五娶俞孺人子三长宏邃岁贡生即紫澜也次宏进又
次宏暹皆诸生铭曰
惟此处士幼工举文长不愿试为墙东君计本量委就
时所因用以臧镪且藉养亲旱枯螽蝗并裕里邻有子
负誉超超人群摭其懿行书之墓门彼裒然者先生之
坟封之树之以贻后人
处士蒋君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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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以康熙三十七年六月卒将以是年十二月卜葬钱
塘王姨岭已丐予族弟祥符君为之传矣孝子奉遗命
必欲得予言志其墓属予友方舟沈君请之君讳名登
字高卿明侍郎蒋骥后也骥在前朝有名绩与其子御
史中丞琳孙法司铭三世为显官而君高祖朴以隐居
不仕家中落至君父维贤贫甚读书好博奕晚得疽疾
唇弇不可合日需猪肉一箸许掩疽唇销之方安寝崇
祯十一年岁大饥斗米千钱市肆断屠割入市不见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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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肉量非多钱不能得君年才十五家无一钱百计求
所以得肉者乃亦竟得肉如是数月疾良已越三年而
君母与父始相继没其孝如此君幼读书务博涉强记
鼎革后弃去吴玉涵者太和堂主人也以良医官京朝
舍人归里卖药竹竿巷一时隐君子多托之为墙东地
而君往与语舍人大喜立授其所学会
王师下江东西陵军败故中丞王君病欲死医者不敢
往君渡江从乱兵中入其营投剂而返闻者义之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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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以是得罪复弃去为估于吴吴人陆君为僚估合致
千金将分之折劵之半令来杭取金既而陆亡劵竟与
金去乃复之维扬征南将军从闽还有略妇行间而载
以归者其夫与父随之来跪关门乞施为赎妇钱市人
日敛钱予之以多妇不足君割赀赎之北平韩畺高士
也避乱来扬以鼓琴自娱然不肯为人鼓琴至是为君
鼓数曲时慕畺琴者积数月不得闻闻其当鼓琴纂纂
来隘巷皆满闻已咸叹曰今日所闻者蒋公琴云尝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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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梁间垂橐还乃上泰山登繁台涉河溯淮而归喟然
曰吾以斯世为估人虽身无赢钱顾以此遍观天下得
揽名山水以娱其身不亦快哉君状貌伟然高颡而侈
颐眉有壮毫性迟朴不好语而言论笃实人有过不容
必面折之以故人见之者多惮去崇祯末义乌诸生倡
义诛不平有司以叛民告斩十八人于望江门外众遂
为厉白昼出攫人夜即聚啸门楼间不可登当事者设
醮遣之不效君登楼叱曰以若辈为义士耳今为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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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贼安得处此言毕厉遂绝君生于天启癸亥得年七
十有六与予同年生予七十不作墓文有乞文者谢之
曰吾七十矣吾不乞人志予墓而志墓人至是闻其同
年生动心曰吾亦可志吾墓矣因自为墓志而始志其
墓君娶沈氏早卒继沈氏生子二宏德宏道铭曰
惟君生乃遘世荒入市乞肉疗父疮父亦竟愈斯孝彰
因感是故皈药王其如物色吴市傍儿女皆得知韩康
弃此遽走齐鲁梁分金不碍契劵亡恤甾救难闻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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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使高士生感怆芜城弥望草树凉夜弹绿水絙空桑
赠君一曲意转长闻之道路生傍徨人生朝暮等电光
五湖四海真难量今来何幸为估商一齐收入胸中藏
特为志者年齿当存没修短知何常既书此石填墓堂
亦复自志书他方
敇封文林郎轶秦钱君墓志铭
君讳封字轶秦又字松崖吴越王后也吴越自忠懿王
改封会稽遂家之为会稽钱氏既而太常博士贞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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徙居杭州君曾祖文谷公为明熹宗朝进士官礼部仪
制司员外郎其子鸿胪寺少卿式韦公与会稽相公文
贞公为群从同朝有声则君祖也鸿胪公生子三长赤
霞公为仁和诸生当明亡
清兴之际弃去举子业不试生子五而君居长君尝曰
为子爱居长以事亲之日长也顾君有夙悟五岁通孝
经六岁通毛诗早为诸生而遽授室主家政赤霞公既
自放不屑事生产一切皆委之君当君入塾时礼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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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杜太君春秋高君日侍卧起故不暇读书而君嫡
母徐太君君所出也外王舅为兴化通判赤霞公携君
至兴化而徐太君疾时君年十三急驰归而徐太君死
君执丧哀礼俱至人呼小孝子未几而赤霞公继娶林
太君则云南副使怀玉公女孙也林太君来归甫四岁
生一子而林太君又死复继娶林太君女弟为后林太
君生二子当是时君以一身事三母并抚五弟赤霞公
任诞第责衣食而家又中落君所娶王孺人生一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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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三十而王孺人以瘁死君泣曰吾不娶矣昔阳城兄
弟五人以友爱不忍离寝处约兄弟各不娶全友爱也
今吾已有子而兄弟四人各娶妇保无继之者之有间
言使友爱不终遂执意不娶赤霞公诘之且曰家可无
冢妇耶君对曰家所以重冢妇者为祭祀也今大人主
鬯母佐之儿第捧豆笾足矣脱不幸而百年后儿之子
已长不患无冢妇也赤霞公颔之于是单居者四十年
先是外王舅徐公判兴化再判归德而徐公以殉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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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亲迎徐公衣冠葬焉而舅氏为南韶兵备副使道梗
不通因养外王母许太君并舅母汤夫人于家而林太
君父文学公为云南副使公子无嗣其二女皆君母也
老无所归君为筑别宅居之莳花种竹以游娱其中死
则亦葬于君家先坟之傍命世世子孙祭之且为例焉
君之于家庭之间如此乃君素好学工为文章每小试
必高等乡试中乙科者再以无
恩例不授官居常读书有根柢而最重实学虽色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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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而四方造请者无虚日间以菽水不给或应聘去然
定省无阙顺治十六年
廷议以江浙抗粮率以釐毫定完欠分数凡满十分者
必坐重谴而分数难覈多有以无妄坐者会巡抚朱君
将入境君帅绅士迎于途辨论侃侃众得释而所居坊
民以户丁门摊逃亡不给君捐赀并丐里中之有赀者
共置田取租而代输其逋一里获安以故远近多归之
遂安毛绍熊者大司马曾孙也其祖母汪太君为三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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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汪公之女避兵来杭州僦居于君所居傍遣其孙
从君游觇君方正而单居使其孙买婢奉君君笑曰吾
父令吾娶妻尚不从乃纳妾耶辞之君尝侍父膳父喜
食鹅炙至是索之会岁旱县官禁宰杀奴客数辈入市
必不得君邪行隘巷间廉得之屠者见君衣冠入大怖
藏愈密而君以情告屠者察君情果实乃出炙且复左
右视虑或蹑之然后纳炙入博袖而箸之于胁既而道
逢所知不敢揖自忖曰此非窃乎窃岂君子所可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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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爽然曰啬夫孙性窃民钱市衣以禦父寒人犹谅
之曰观其过而可知其仁是父苟患饥虽窃炙亦仁也
况本非窃乎及携归而父始膳父不知也予尝语其事
以咨伯兄伯兄曰里有王叔者讲学人也霖雨二十日
饥且死方未死时其子亦讲学或告之乞食不许曰是
贻父以乞也或告之取露栖之食乂不许曰是以不洁
上吾父也而于是蜿蜒以死夫饥而乞食自昔有之草
食虽露栖非我所有然以救父饥亦复何恨且不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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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祇以自予而乃曰上父是杀父之贼借讲学自文不
欲以亲故受污辱名也观君之市炙而义可推己君卒
于康熙三十八年三月二十二日距生天启四年三月
二十四日其得年七十有六然而居子舍者已六十一
年其为人父祖才十四年耳当君六十时赤霞公年八
十有四亲朋谋所以寿君者不可曰不敢以子老伤父
心也会君子明府君以
覃恩貤封父若祖君乃奉一觞献赤霞公前且谓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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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谚云人生父子罕得六十年聚会今幸叨
圣恩且及期矣然而日中则昃吾惧焉越一年而赤霞
公卒君所云事亲之日长非与子一名彦隽即明府君
也孙二长昶十三岁为杭州诸生次幼于是乃为偯而
假之以铭偯曰
方予还町时与君遇东里士苑诵学人宗党称孝子以
予平生欢招之汎湖水座有远道客槃采近江芷迤逦
寻樵渔慷慨论文史冬煖气不寒月出兴未已于今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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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相忆如梦里人生譬朝露一死等暮鬼况复七十
馀存者一二耳嗟君已反真而我尚为人偯文亦何为
铭石总藉此四角才半埋千秋发长喟
诰授明威将军进封昭武将军王君墓志铭
君以顺治辛丑中武科进士出少司农禹航严公门下
予与少京兆姜公访司农杭州会君未谒选家居杭俗
中元节放灯船于湖火爆笙歌达昼夜君故选教坊声
伎及市楼㸑弄张杂戏与同年生汪君尔泰联舟角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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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南宋诸遗事司农即席作长句属京兆与予相和
为乐暨予京师还而司农即世汪君为故物独予以康
熙乙丑阅会试春秋房卷而汪君子司谏出予门下重
得彷旧事放灯船于汪园湛中红桥水亭回环著曙四
顾故人无在者而君方行惠建育婴之社于吴山之麓
购禁方攒药施济行路然且修桥道掩埋枯骼与缁流
积行者游宛如丁令来归亲串所见非故者盖人事之
沧桑久矣康熙己卯君子廷瑚等以君讣来告且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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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泣请所以志君墓者会前一年姜京兆亦死适以大
葬属予表神道为文付去而君状适至为掩卷累息不
能属笔者越一月君讳之策字殿扬杭州人也先世籍
河南自唐常侍公为洪州刺史其子秘阁校正由江右
迁宣歙等郡初僦泽富既而徙婺源武口迨宋庆历间
有教授公者居徽北市越数传而迁于王村之西皋其
村以王氏名有年矣君父仲毅公以子贵赠明威将军
又以孙贵加赠昭武将军始以业鹾来两浙居杭州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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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巷生子四三即君也君生有殊相志意阔达太母余
恭人每绳责之时王父太学公在堂必解曰吾他日陇
上见旌旗扬扬然必是儿也盍贳诸当是时胜国多遗
寇所在窃发新安烽火遍山谷君身肩幼弟亲涉其帑
匿他所而独身还西皋集西皋之未逃者得悍丁数百
人设方法拒寇出不意贼以为有备遁去西皋上下并
无恙遂喜论兵事读七子书并淹贯而赠公即世岁丁
酉始以武科举于乡偕计赴都会鹾政未修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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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以来一切经制日讲求画一部司下鹾税不无轩
轾君偕尔泰汪君同诣部陈说剖晰利害且备道商人
困苦之状当事豁然得免课若干两永以为例而诸主
季商者皆仰籍君德竟谓鹾故君旧业强之共事凡会
计出入并非君主张不可而君亦率惓惓于其中而不
能释是以君秉大志将出所学以见效于世两赴司马
门献策第
殿试高等意欲有为而逡巡乡曲终不轻出者约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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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先是三藩弄兵杭之昌化诸县聚紫溪群盗攻城踞
邑而饥民附之汹汹然太守王君君族谱兄也行省受
中丞秘指檄太守进樔而太守傍徨乘夜诣君门邀君
与俱君不得已应之行然大言此非勍敌何难扑灭之
而后朝食而第恐昆冈火炎玉石罔辨夫此新城昌化
间皆民也民何可与贼共樔乃先定约束戢诸旂之有
纪者使就我节制而后作其气而分剪之贼平会镇海
大将军马公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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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征闽闻君名特以聘币开行幕将推毂军门而以次
题授君力辞之时君子廷瑚亦以武科举于乡君遣之
受命去军行始括苍而靖南伪总兵官徐尚朝者横据
碧湖镇截石塘为阨塞拒浙师入闽之路仰攻不能拔
记临行时廷瑚受君指谓前坚不可攻当攻其四瑕者
乃相其右偏之隙有间可楔阴以发其扄而噪而入之
石塘溃碧湖不能守遂为征闽发轫之首功而其后隃
仙霞恢复八闽廷瑚遂以军功兴从岭表至湖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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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能而君终不出当是时总制郎公开府西江以征南
诸军从虔赣还京师舳舻衔尾不能给顿强君至湖口
沿江上下数百里为按部而标驰之如陆站然郡县所
司搜括至万艘半置不用时商货坐艘者悉堆垛沿岸
愿贿艘求免不得及释去尚请捐百金为一艘值而君
重释之商人欢呼震天地制府声大起留君共事而君
以家室念切遽辞归杜门不受聘乃大建祠堂于西皋
几筵樽俎煌然一新增置祭田为烝尝资重修族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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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而可据者值年饥西皋榖不熟道殣相接君发所蓄
囷移粟于空村大宅而左右贮之籍村之饥者分地轮
给择日启宅门由某村始验簿人一筹持之鱼贯而入
诣给所受给仍鱼贯从后门出他村复然自日出至日
入有不足则请扄其户而朝日再给村人千百至无一
哗者其部署有法如此居常慷慨好为人解纷遇可导
地辄缨冠不暇与人谋事必侃侃中窾会远近请教者
无虚日顾好客辟广堂为延宾之所予尝登其堂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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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思也世无良宴会矣贫家既不能治饮而一二富贵
者忧谗畏讥巾车方入夜伺者得而谁诃之然且囊无
嬴钱视杯槃落落皆羞涩之器是以湖波千顷每相视
无刺篙者方予与司农饮时君弟圣木犹在也入夜作
酒明府令每当饮必暗呼姓氏以授筹如曰夫子一筹
先生一筹太公一筹则司农京兆与予各持觞焉以所
呼者为严忌毛遂姜子牙也缓者罚误应者倍罚而其
既直云钓者二筹两公既相顾愕然乃复曰名诗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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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则京兆缓应焉又曰传诗者一筹予未循觞而即曰
缉诗者亦一筹则虽博洽如司农亦几忘宋严粲之作
诗缉矣其以宴饮相劝酬如此既而圣木先君死君语
及未尝不流涕君生于崇祯庚午之七月十二日享年
七十以
覃恩授明威将军既而以子廷瑚贵
封昭武将军配程氏
封恭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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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淑人子六长即廷瑚也次廷琏廷珏廷圭廷玙铭曰
太白之精家有赠剑应时挺生
目如电幼攻儒术校
舍问辨经通春秋铭具盘鉴特是才广任事矫健入里
释结为俗操劵束火用缊射书以箭乃从翘关入对
金殿禁有颇牧梱得遵奂智勇足该文武是宪卒不轻
试潜伏闾闬玉在椟彰刀以藏善仁杆能标笔阵罔间
借箸前画所至功建从期门出作幕府观雈苻窃发曾
何足算惟此薄伐以儿辈先比之幼度淝水可战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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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鸿俯仰堪恋藉急流退与人世玩钱作苔铺肉以荷
荐独念明湖雪色如练笙歌灯火终古不断而乃寂寂
恍僻乡县南官北客东道谁办七十年中风物一变嗟
我旧友前后化幻今复丧斯焉得不泫本应筑土祁山
之冠乃对封鬣不无太俭所喜旌旗扬扬陇畔虽万子
孙千载犹见
孝子声远王君暨节妇汪孺人合葬墓志铭
予举制科时遇王毅庵进士于长安询其子弟之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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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首以兄孙声远对适是年当戊午两浙举乡试房官
荐其卷于堂几得复失因叹遇合有数非尽以才隽也
乃仅越七年至甲子岁而声远已死为怅然久之今予
以病假在籍初僦杭州既而归草堂距向在都时已三
十馀年孤子洪源手捧陈太史沈吏部所制状伏地请
曰先大人以甲子弃世越十年癸酉已筮葬于城东大
义里之前司畈二十年矣今将扶先慈柩车行合葬礼
念墓前无丽牲碣可容题字而竁门一抔尚留封石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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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吾祖父行痛子姓夭札而嘘咻之是犹起杨童而
使之秀也予久闻毅庵言知声远赍志自应表著乃检
其状版有云君性孝尝侍父疾胁不亲席者阅三月终
以不起哭之几至灭性顾居丧未久而母疾相继因鉴
前之失谓养疾有疏阙日祷于室神请以身代且曰从
来刲股者有效有不效吾宁信其效者乃谋之妇急刲
股瀹糜以进母疾竟愈亲串闻者皆大惊以为非纯孝
所感不至此予掩卷叹曰嗟乎即此一事足传矣君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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鉽字声远王姓系出琅琊族而中迁会稽当时所称王
谢者迨元明之间复有赘萧者为萧山王氏尝入史馆
较萧山氏族其以名臣入明史列传者惟魏尚书张尚
书二人而他无闻焉其在万历间祗王公茂槐赠司空
少尚书曾以尹京兆时督理渠道载其事实录而犹子
玉凫公亦以进士作司空郎以继之以故阀阅之盛绳
绳勿替自
鼎革以来赠内阁中书舍人崇祀乡贤慎之公粤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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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长亮臣公诸生与弟毅庵内翰并有名亮臣公生中
卧补国学生有子四其次即声远君也伯叔皆贡生而
季以国子候补州司马共相友爱君尝读斯干诗及兄
弟式好语爰取前文以竹苞松茂题其门且终君之世
不异寝食此正君陈所谓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者
若夫乡党姻恤还金却劵饷狱囚而救道殣事固有之
顾此不能详且亦非所重也乃其德配汪孺人则尤可
感者孺人本名族世嬗阀阅其父兄皆有声艺坛而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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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书以贤淑称顾遭时不偶二十始来归裁五年而
称未亡且即此五年中又复以舅姑养疾扶侍之馀继
以含袭其艰辛荼苦较有甚于孝子者然且遗孤方四
岁女甫襁褓而君之兄弟复以君亡后各析匕箸一切
男女婚嫁悉责之持门之妇其豫营君葬相地下窆今
所称前司畈者不知几经画而后有此也然而当教子
时以嫠妇延师中外不接乃饰书币请山阴之闺秀素
以文字相往来者曰金先生出子女事之相与授孝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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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一时讲读之盛逾外塾焉且念君耽书曾辑左国
以下傍及子史与诸家集而未竟而卒慨然谓遗金满
籯曷若传一经以成父志乃命孤洪源陆续积书遇有
秘本即购之合得数万卷藏之一楼从来东江书府极
推范氏天禄阁及山阴祁氏东书堂而今皆散尽惟萧
山王氏书岿然独存孺人所见亦大矣君以康熙二十
三年八月五日卒距生顺治十六年十一月三日得年
二十有六孺人以康熙四十九年十一月十九日卒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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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顺治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得年五十有一子一即
洪源国学生候选州同知娶山阴周氏左都督浦口总
兵讳方苏公曾孙女工部虞衡司郎中讳襄绪公孙女
候选州同知讳英公女继娶钱塘吴氏廪生讳国梁公
女女一适同邑来之灿康熙辛卯科举人孙二宗柱宗
楷幼乃为铭铭曰
是惟茂族本琅琊宗数传益大迁禹井东翼翼京邑晋
阶五工内翰继起著纶扉中翳君善述令德孝恭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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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母感通苍穹况兼友爱有共被风年虽不足德则有
终佐以内助闺房之雄少娴七诫长协三从痛君好学
诵读未逢教子蓄书如聚沙虫楼藏弘正阁开李邕缣
缃四壁与东观同漫言坟索比马鬣封彼名山者传之
无穷
西河集卷一百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