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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集义精要卷二十三 元 刘因 撰
论语十九
卫灵公
首章
问明日遂行在陈绝粮想孔子都不计较所以绝粮曰
若计较则不成行矣○或问固穷二说孰是曰以文
言之则旧说安以理言之则程说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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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曰固有穷而不若小人之滥则程子之意亦在其中
矣
二章
问集注彼以行言此以知言何也曰以上下语脉知其
如此曾子言忠恕是就行上说夫子问子贡多学而识
之是就知上说○子贡之学其于众理万殊者固已
深知而洞晓矣其所欠者犹未知万之为一耳故夫子
当其可告而告之其于曾子则亦以其随事力行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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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而告之也然其所谓一者固所以该万若无所谓万
者则其为一也亦将何以贯为哉○尝谓子贡曰然非
与然字亦是非与亦是而今只管悬想说道一贯却不
知贯个甚底圣人直是事事理会得如云好古敏以求
之不是蓦直恁地去贯得他○问谢氏引诗是赞其
理之密乎曰多学而识之则可说至一以贯之则不可
说矣
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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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知德者鲜诸说多谓知德为自知其德而以食而
知味为说何也曰若是则曰知道可矣何知德之云乎
既曰德乃已之所得也岂有已既得之而反不知哉
四章
或问恭已之为圣人之容何也曰纯敬不已无事乎操
修自外观之见其恭已而已尔曰其为无为而治之道
何也曰若是者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不知其所以然者
也然更合所以独言舜之意观之则知其时事心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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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然而足以见夫子之言盖非偶然而𤼵矣○老氏
之所谓无为简忽而已如此所谓无为是甚么样本领
岂可与老氏同日而语
五章
或问五章之说曰行犹不行于妻子之行而参前倚衡
犹曰坐则见尧于墙食则见尧于羹也○笃有重厚深
沈之意敬而不笃则恐有拘迫之患○鞭辟如云驱
辟此是洛中语一处说作鞭约○质之美者明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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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渣滓一齐浑无○天地同体处是义理之精英
渣滓是私意人欲之未消者人与天地本一体只缘渣
滓未去所以有间隔○言忠信行笃敬只说言行当
如此下一句蛮貊之邦行矣未须理会及其久也只见
得合如此言合如此行亦不知其为忠信笃敬而忠信
笃敬自在方好
六章
学者当知伯玉所以如此盖其德性深厚循理而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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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中节初非规规然务为缄默而预为可以卷怀之计
也
八章
或问杀身成仁之说曰仁者心之德而万理具焉一有
不合于理则心不能安而害其德矣顺此理而不违则
身虽可杀而此心之全此理之正浩然充塞天地之间
夫孰得而亡之哉○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者
乃其心中自有不安不忍就彼以害此且非为恐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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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生者而后杀身以成仁也所谓成仁者亦但以遂
其良心之所安而已非欲全其所以生而后为之也(人当
杀身时何暇更思量我是全性命之理只为死便是生便不是不过就一个是故伊川说生不安于死也)今
解者每不以仁义忠孝为吾心之不能已者而以为畏
天命谨天职欲全其所以生者而后为之则是本心之
外别有一念计及此等利害轻重而后为之也诚使真
能舍生取义亦出于计较之私而无悫实自尽之意矣
大率全所以生等说自他人旁观者言之以为我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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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则可若挟是心以为善则已不妥贴况自言之岂不
益可笑哉
十章
古之圣人以寅为生物之始改岁之端未有知其所由
始也至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于是更正朔为一代制
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统之说○行夏之时是行
夏小正之事○问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何
也曰此邵子皇极经世书中所说盖彼以数推而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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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元统会十二会为一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也一万
八千年为一会初一万八百年而天始开又一万八百
年而地始成又一万八百年而人始生初未有物只是
气塞及天稍开即有渣滓在其中初则溶软后渐坚实
常见山形如水漾沙之势想初间地未成质之时皆是
水后渐凝结势自如此凡物皆然○邵子一元前虚
子丑二位至寅上方注开物字或云人自寅年寅月日
时生以意推之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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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至戌上则注闭物字到此则不复有人物矣或问
人物尽时天地坏否曰也须鹘突一场既有形气如何
得不坏但一个坏了又有一个○文定春秋说夫子
以夏时冠月以周正纪事此亦不敢据今周礼有正月
有正岁则周实是元改作春正月○问注辂始异其
制曰前但谓之车既曰辂想其制度与车不同闻今南
郊五辂极高大○问程子𤼵此以为之兆曰兆犹言
准则也非谓为邦之道尽于此四者略说四者作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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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馀皆可依此而推行之耳○问春秋之意何也曰
盖三代制作极备矣孔子更不可复作故告以三代礼
乐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取之恶者
诛之意亦只是如此○问答颜渊用四代礼乐至论
郁郁乎文则曰从周何也曰此正适来说心小则物物
皆病贤心中只著得上一句不著得下一句
十四章
厚者责之又责积而不已之意责乃求责之责非咎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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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责○此章之说洪氏亦善洪氏曰虽朋友责善义
所当责亦必以自厚为本○吕伯恭自言少时见使令
者不如意即躁怒后读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遂
不复如此
十七章
问行与出何别曰行是安排如此行出是从此𤼵出礼
而不孙则不免矫世以威严加人○信以成之是终
始诚实以成此一事非是孙以出之之后方信以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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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问程子曰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
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曰义以为质便是从义
以方外处说起若无敬以直内亦不知义之所在
二十章
或问杨氏之说不太巧乎曰虽巧而有益于学者吾是
以著之○好名之戒固然矣然偏持之则将恐廉隅毁
顿其弊有甚于好名故先圣云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又
曰君子求诸已详味此言不偏不倚表里该备此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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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圣人之言与学者要当于此玩心则勿忘勿助之
问天理卓然事事物物无非至当矣
二十一章
矜与不矜细行之矜相似是珍惜持守之意
二十三章
恕可以终身行之是行之无穷尽分言忠恕则有忠而
后恕独言恕则忠在其中
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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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破坏也如器物之未败而故破坏之若其已败则不
可谓之毁○或问若有誉而无毁则圣人之心为
有所倚矣曰有誉无毁是乃善善速恶恶缓之意正书
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春秋
传所谓善善长恶恶短孔子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
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德之𤼵见證验也圣人之心
虽至公至平无私无恶然此意则未尝不存是乃天地
生物之心也若以是为有倚而以夫恝然无情者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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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恐其高者入于老佛荒唐之说而下者流于申韩惨
酷之科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此句全
在所以字如云斯民也三代尝以此行直道矣古亦此
民今亦此民三代能行之耳班固汉景帝赞引此以明
秦汉不易民而化之意亦为粗得文意者
二十六章
或问妇人之仁匹夫之勇强弱不同而皆为不忍何也
曰忍之为义有所禁而不𤼵云耳妇人之仁不能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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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也匹夫之勇不能忍其忿也而尹氏所谓忍
性则可以成事者盖亦可以兼此矣
三十章
盖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思是硬要自去取学
是依本子去做便要小著心随顺个事理去做软著心
贴就他去做孟子所谓以意逆志极好逆是推迎他底
意思○逊志是卑逊其志放退一著宽广以求之不
恁地迫窄便要一思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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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知及之如大学知至仁守之如意诚涖不庄动不以礼
如所谓不得其正敖惰而辟之类○知及仁守是说
讲学庄涖以后说为政○动犹动民以行不以言也
动礼如古所谓蒐苗狝狩就其中教之以少长有序之
事○先须有知及仁守作根本了又用意点检其馀
即无处无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点检处○
问气禀学问之小疵曰固有生成者然亦有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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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章
或问三十四章之说曰旧说曲折太多似伤巧密今节
取范氏之说曰凡民之情以仁为难故畏之甚于水火
盖其蹈水火而死者有之而畏仁莫肯为也故夫子言
水火能害人而仁不伤人所以教民为仁也
三十五章
问或云当仁是适当为仁之事曰谓值为仁则不让如
此恐不值处极多所以觉得作任字说是此仁字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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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而难者这般处须要担当不可道自家做不得是师
长可做底事○或问当仁不让之说曰所谓不让者
则犹程子所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与别人做者其事
则所谓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是
已大抵此与上章皆勉人为仁之语然上章为凡民都
不知仁而惮于为之者𤼵此章为学者粗知仁之为美
而不知勇于有为者𤼵各有所当云
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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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而固也所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为正字说不尽故
更加固字
四十章
辞达而已矣亦难心熟自然有见理处熟则心精微不
见理缘是心粗
四十一章
或问卒章之说曰张敬夫推之尤详曰道无往而不存
圣人之动静语默无往而非道盖各止于其所而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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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盖待瞽者之道当然耳子张窃窥而有问焉夫子
以为固相师之道辞则近而意无不尽矣事事物物莫
不有其道盖所当然者天之所为也夫以一日之间起
居则有起居之道饮食则有饮食之道见是人则有待
是人之道遇是事则有处是事之道道不可须臾离也
一失所宜则废是道矣是故君子战兢自持颠沛必于
是造次必于是惟惧其失之也夫惟天下之至诚一以
贯之道之所在如影之随形盖无往而非是也○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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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席者虑其不见或至于覆跌告之以在坐之人者恐
其不知所为而抑郁无聊也
季氏
首章
求相季氏而以其家事来问此其与谋必矣非疑之也
○七百里见礼记若如孟子百里之说安能作侯国而
又容颛臾在其中乎○焉用彼相以扶持二字知其
谓瞽者之相此亦旧人之说也○萧墙旧说诸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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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内当有肃敬之意亦未知是否○萧墙之祸亦本
泛言非预知哀公以越伐鲁之事也
三章
或问此章之说曰孔子所言常理也犹书之言惠迪吉
从逆凶易之言积善馀庆不善馀殃者也气数舛戾当
然而不然者多矣孰得而齐之但儒者之所守则亦知
有常理而已矣其成败得失有非所计者是以虽世故
反复千百万变而在我者未尝失其守也而胡氏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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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篡夺之迹考之则如王莽司马懿高欢杨坚五胡
十国南朝四姓五代八氏皆得之非道或止其身或及
其子孙远不过四五传而极矣唯晋祚为差永而史谓
元帝牛姓犹吕政之绍嬴统也以此论之则所谓常理
者又未尝不验也天定胜人其此之谓与
四章
或问三益之旨尽于集注之说而已乎曰是亦释其文
之正意云尔若推而言之则是三者之于人皆有薰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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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渍之益焉皆有严惮畏敬之益焉皆有兴起慕效之
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
五章
或问三乐之益曰君子之于礼乐而辨明之则存之熟
而守之正矣存之熟则内有以养其庄敬和乐之实守
之正则外有以善其威仪节奏之文与夫道人善而悦
慕勉强之意新多贤友而直谅多闻之士集乐是三者
而不已焉则虽欲不收其放心以进于善亦不可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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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为益岂不大哉○宴乐便须狎近小人疏远君子最
可畏所谓宴安鸩毒是也
七章
人苟常持此志虽血气衰极亦不由他如某今老病非
不知养气以养病但自心不稳到五更便睡不著虽欲
勉强睡此心不肯就枕○问谢曰箪食豆羹不受不
屑此非义心胜血气壮故也万钟有不辨礼义而受之
者血气衰故也恐不受不屑者非血气之壮乃义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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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而受万钟者非血气之衰特不辨礼义耳曰谢说但
伤急而阙三数字当云此非特义心自胜亦血气之壮
故也盖血气助得义心起来人之血气衰时则义心亦
从而衰夫子三戒正为血气而言又问血气与志气曰
只一气耳虽浩然之气亦此气也但以道义充养之而
浩然○论三戒血气移人曰疾病亦能移人吕伯恭
因病后读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一句忽有见遂一向这
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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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章
要𦂳在畏天命畏天命之要𦂳又在于知盖知则自不
容不畏○有位有齿有德者皆谓之大人
九章
或问气质之说所以有是四等者何也曰人之生也气
质之禀清明纯粹绝无渣滓则于天地之性无所间隔
而凡义理之当然有不待学而了然于胸中者所谓生
而知之圣人也其不及此者则以昏明清浊正偏纯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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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多少胜负为差其或得于清明纯粹而不能无少渣
滓者则虽未免乎小有间隔而其间易达其碍易通故
于其所未通者必知学以通之而其学也则亦无不通
矣所谓学而知之大贤也或得于昏浊偏驳之多而不
能无少清明纯粹者则必其窒塞不通然后知学其学
又未必无不通也所谓困而学之众人也至于昏浊偏
驳之甚无复少有清明纯粹之气则虽有不通而懵然
莫觉以为当然终不知学以求其通也此则下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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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困也者行有不得之谓也
十章
问程子曰九思各专其一曰专一者非杂然而思也当
这一件止思这一件○视不为恶色所蔽为明听不
为奸声所欺为聪
十三章
或问十三章之说曰陈亢实以私已之心期孔子故有
此问及其闻伯鱼之说而又以孔子为远其子则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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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意之未忘而以为圣人故推其子而远之也殊不知
圣人曷尝有是心哉但其教人之法不过如此而自世
人之私厚其子者观之则亦可以有警云尔此愚所闻
于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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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集义精要卷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