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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集义精要卷十二 元 刘因 撰
论语八
雍也下
十七章
或问十七章之说曰程伯子之言约而尽矣盖上生字
为始生之生下生字为生存之生虽若不同而义实相
足盖曰天之生是人也实理自然初无委曲彼乃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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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是而犹保其生焉是其免特幸而已○如木之方生
必直被人折了便不直多应是死到得不死者幸然如
此○程子生理本直四字便自有味如见孺子入井
便有怵惕之心是直一有内交要誉之意便曲了○
生理本直不待人去循之而后得名○人之生也直
正与民受天地之中义理一般○罔只是脱空诈伪
做事不诚实○问前后生字不同曰后日生活之生
亦是保前日之生所以人死时此生便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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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此章当求所知所好所乐者为何物又当玩知之好之
乐之三节意味是如何又须求所以知之好之乐之之
道○问若是真知安得不好之若是真好安得
不乐之曰不说真知真好只是知得未极至好得未极
至如数到九便自会数过十与十一若方数得六七自
是未易过十数如行到福州境界极了方行到兴化界
若行未尽福州界自是未会到别州行得尽自会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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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生生则乌可已也
十九章
虽中人以上之资不先之浅近遽以上焉者语之何也
曰他本有这资质又须有这工夫故圣人方以上者语
之
二十章
或问樊迟问知而夫子告之以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
之何也曰人道之所宜近而易知也非达于事理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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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不务而反务其所不当务者矣鬼神之理幽而难
测也非达于事理则其昧者必至于慢惑者必至于渎
矣诚能专用其力于人道所宜而易知者而不昧不惑
于鬼神之难测者是则所谓智也意者樊迟或有此病
故夫子以是警之欤曰所谓鬼神者非祀典之正耶则
圣人使人敬之何也以为祀典之正耶则又使人远之
何也曰圣人所谓鬼神无不正也其曰远者以其处幽
故严之而不渎耳若其非正则圣人岂复谓之鬼神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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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则明礼以正之在下则守义以绝之固不使人敬
而远之然亦不使人亵而慢之也曰问仁而夫子告之
以先难后获何也曰为是事者必有是效是亦天理之
自然也然或先计其效而后为其事则事虽公而意则
私虽有成功亦利仁之事而已若夫仁者则先为其事
而不计其效知循天理之自然而无欲利之私心也董
子所谓仁人者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
谓此尔然正义未尝不利明道岂必无功但不自夫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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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者而为之耳樊迟盖有先获之病故夫子既告之以
此而又尝以先事后得告之其所以警之者至矣○后
获之后如后其君后其亲之后哭死而哀非为生这是
熟底先难后获是得仁底人君子行法以俟命是生底
先难后获是求仁底人又问谢氏所说先难如射之有
志若跣之视地若临深若履薄皆其心不易之谓曰说
得是先难是心只在这里更不做别处去如上岭高峻
处不得上心心念念只要过这处更不思量到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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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知之事仁之心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是就
事上说先难后获是就处心积虑处说○荅樊迟问
知一段正是指那一条中间正当路子与人大凡人于
其所当做者却不肯做才去做时又便生个计获之心
皆堕于一偏○鬼神固不谓淫祀然淫祀之鬼既不
当其位未能除去则亦当敬而远之也○问吕氏
四句后一句少后获意曰当时本欲只用吕氏说见其
有此未备故别下语又惜其语非他说所及故存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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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耳
二十一章
问仁者乐山是指全体而言否曰圣人说仁固有浅深
如这个也是大槩说仁只似而今重厚底人知只似而
今灵利底人然亦在人看○看圣人之言须知其味
今只看定乐山乐水字将仁知来比类凑合而无所得
于心是全未知味也今且以乐水言之须要仔细看这
水到隈深处如何到峻处时如何到浅处时如何到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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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处时如何地有不同而水随之以为态度必至于达
而后已此可见知者处事处仁者乐山亦以此推之
○动静以体犹言其体段如此耳非体用之体也
○知者动意思常多故以动为主仁者静意思常多故以
静为主○仁者于动之中未尝不静也静谓无人欲
之纷扰而安于天理之当然耳若谓仁者常静而不动
则知者亦常动而不静乎○这物事直看一样横看
一样仁固有安静意思然施行却有运用之意如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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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男坤道成女岂得男便都无阴女便都无阳这般须
相错看○仁配春主发生故配阳动知配冬主伏藏
故配阴静然阴阳动静又各互为其根不可一定求之
也亦在学者默而识之○问知者乐水一章看此三
截却似动静是本体曰然动不是恁地劳攘静不是恁
地由然此与樊迟问仁知章相连自有互相发明处专
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便是见
得日用之间流行运转不容止息胸中晓然无疑这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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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者动处心下专在此都无别念虑系绊见得都是
合当做底事只恁地做将去这是先难后获便是仁者
静如今人不静只为一事至便牵惹得千万百种思虑
这事过了许多夹杂底却又在这里不能得了若是仁
者逐一应去便没事一事至便都只在此事上○自
仁之静知之动而言则是成己仁也成物知也自仁之
动知之静而言则是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仁
者寿是有寿之理不可以颜子来插入看如罔之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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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免亦是有死之理○程子曰非体仁知之深者
不能如此形容此语极好看尽用玩味
二十二章
变鲁只是扶衰振弱而已却不曾被人拆坏恰似一间
屋鲁只如旧敝之屋其规模尚在齐则已经拆坏了这
非是圣人要如此损益亦是道理合当如此○缓急
之序如齐功利之习所当变便是急处鲁纪纲所当振
便是急处○如变齐则至鲁在所急而至道在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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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鲁则成个样子方就上出光彩○各有缓急如齐
功利之习若不速革而便欲得王化鲁之不振若不与
之整顿而却理会甚功利之习便是失其缓急之序如
贡禹谏汉元帝令节俭元帝自是有这个了何待尔说
此便是不先其所急者也○大抵圣贤变时只是兴
其滞补其弊而已如租庸调变为广骑长戍之兵皆是
变得不好了今日变时先变熙丰之政以复祖宗忠厚
之意次变而复于三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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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或问二十三章之说曰上觚语其器下觚语其制○酒
器如今瓶有八角者木简如今界方而六面即汉所谓
操觚之士
二十四章
或问欺罔之别其详复有可得而言者乎曰欺者乘人
之所不知而诳之也罔者掩人之所能知而愚之也夫
人之坠井世有此理而其有无则非君子之所能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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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虽或未必真有而可欺使往视之也自入井而可以
救人则其无是理也盖不待智者而知之矣又安得以
此罔之而使陷于井中哉孟子之论舜子产事亦引此
语以彼證之则明白矣曰往视而井实有人则如之何
曰苏氏之说所以处于轻重缓急之间者密矣苏氏曰
拯溺仁者之所必为也杀其身无益于人仁者之所必
不为也惟君父在险则臣子有从之之道然犹挟其具
不徒从也事迫而无具虽徒从可也其馀则使人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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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穷力所至○可逝不可陷是就这一事说可欺不可
罔是总说不特此事如此他事皆然
二十五章
博文约礼圣门之要法博文所以验诸事约礼所以体
诸身○夫子教颜子只是博文约礼两事自尧舜以
来便自如此说惟精便是博文惟一便是约礼○博
学于文考究时自是头项多到得行时却只是一理所
以为约若博学而不约之以礼安知不畔于道徒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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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而不博学则所谓约者未知是与不是亦或不能不
畔于道也○大抵圣贤之教不过博文约礼四字博
文则须多求博取熟讲而精择之然后可以浃洽而通
贯约礼则只敬之一字已是多了日用之间只以此两
端立定程课不令间断则久之自有进步处矣○
礼是归宿处凡讲论问辩亦只是要得正当道理而有
所归宿耳若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
知崇礼卑博然后崇卑然后约物理穷尽超然于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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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表则所谓崇戒慎恐惧于一动一举一言一行则所
谓卑
二十六章
或问孔子之见南子何也曰按史记孔子至卫南子使
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
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也曰
仕于其国而见其小君礼与曰是于礼无所见谷梁子
盖以为大夫不见夫人而何休独有郊迎执贽之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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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何所考也然礼家又谓阳侯杀缪侯而窃其夫人
故大飨废夫人之礼而使人摄焉则是大夫虽或有见
小君之礼疑亦久已不行于世而灵公南子特举之耳
曰南子既非正嫡且以淫乱闻于诸侯而是礼也又非
当世之所常行者则夫子曷为而不辞也曰南子之行
则丑矣然其愿见盖亦有善意焉且卫君既以为夫人
而已将仕于其国则所谓礼从宜使从俗者其亦有所
不得已焉者矣又况圣人道隆德盛虽磨而不磷虽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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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缁亦何为拘拘剪剪于此而避一见之嫌乎曰矢
之为誓何也曰矢誓声相近盘庚所谓矢言亦愤激之
言而近于誓者也且所言之为誓辞也其见于传者多
矣若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所不与崔庆者
有如上帝皆是也曰子路之不悦也不告以可见之理
而誓之何也曰曾氏言之得矣曾氏曰见南子过物之
行子路不悦非常谈所能晓故誓之如此曰杨氏包承
小人之说然乎曰易之说未有云尔者而杨氏独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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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若使大人处否而包承乎小人以得亨利则亦不足
以为大人矣是说之行将启后世为苟容幸免之弊惧
非所以为训也○此章且依集注说古书如此等不可
晓处甚多古注亦云可疑其说予所否厄者是天厌弃
之者盖后人要道圣人必不如此须要委曲迁就做一
个出路却不必如此
二十七章
自世教衰此四字政是说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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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或问博施济众必也圣乎此言必圣人而后能之乎曰
不然此正谓虽圣人亦有所不能尔必也圣乎盖以起
下文尧舜病诸之意犹曰必也射乎而后言射之有争
也曰仁恕之别何也曰凡己之欲即以及人不待推以
譬彼而后施之者仁也以己之欲譬之于人知其亦必
欲此而后施之者恕也此其从容勉强固有浅深之不
同然其实皆不出乎常人一念之间学者亦反求诸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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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足矣岂必博施济众务为圣人之所不能者然后得
之乎○何事于仁犹言何消得更说仁○何事于仁
只作岂但于仁仁是直看直上直下只一个道理圣字
便横看有众人有贤人有圣人便有节次○问仁之
极处与圣人功用本不可分大小今言何止于仁则圣
仁若有大小之分否曰此处不恁地读必也圣乎语意
未是杀处当急连下文读去仁以理言圣以事业言子
贡所问博施济众必有圣人之德有天子之位而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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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当此尧舜恁地尚以为病仁本切己事大小都用得
他问得空浪广不切己了以此看仁字如何用得如何
下得工夫中间看得圣人一句常人固是做不得虽圣
人尚以此为病此须活看○博施济众是无尽地头
尧舜也做不了盖仁者之心虽无穷而仁者之事则有
限自无可了之理若要就事上说便尽无下手处○
博施济众便做仁未得仁自是心○问仁以理言通
乎上下曰一事之仁也是仁全体之仁也是仁仁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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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是仁仁及一国也是仁仁及天下也是仁○仁
者如水有一杯水有一溪水有一江水圣便是大海水
○问程子曰谓仁为圣譬犹雕木为龙木乃仁也龙
乃圣也指木为龙可乎此喻如何曰亦有理木可雕为
龙亦可雕为狗此仁所以可通上下而言者也龙乃物
之贵者犹圣人人伦之至也○子贡问仁是就功用
笼罩说孔子是就心荅○仁是一条正路圣人行到
尽处欲立欲达是仁者之心如此能近取譬是学做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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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如此深浅不同○立是安存底意思达是发用底
意思凡事不出立与达而已如在此住得稳便是立如
行便要到便是达如身要成立亦是立学要通达亦是
达事事皆然○问章后四句程子一统作仁之体先
生分之何也曰某之说非异于程子盖程子之说如大
屋某说如屋下分间架耳○夫仁者则是言仁之道
如此可谓仁之方也已则是言求仁当如此分作两段
说○上一截说仁之体下一截说仁之术惟其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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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如此故求仁之术必如此也○问手足贯通
曰才被私意截住仁之理便不行○爱字不在同体
上说爱则是自然爱不是同体了方爱惟其同体所以
无所不爱所以爱者以其此心也所以无所不爱者以
其同体也○程子手足痿痹之说当于气已不贯一
句之上求之所以痿痹者以吾之气不贯乎手足耳(黄氏
通释谓愚闻之师云)
四书集义精要卷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