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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河源纪略卷二十四
辨讹五
梁寅河源记
世多言河出昆崙者盖自积石而上望之若源于是
矣而不知星宿之源在昆崙之西北东流过山之南
然后折而抵山之东北其绕山之三面如玦焉实非
源于是山也然凡水者山之血脉也山高而广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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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必众而钜昆崙至高广者也而谓无一水源于其
间耶其不言之者盖欲破昔之谬著今之奇故略之
尔
谨案梁寅所指之昆崙山盖即禹导河积石山在
古析支之地水经注所谓河曲者也故云河自西
北东流过山之南然后折而抵山之东北其绕山
之三面如玦焉是此山之为禹导河积石山明矣
既误指禹导河积石山为河出昆崙山遂以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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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名积石山为禹导河积石山故云自积石而
上望之若源于是矣自积石而上者自唐述山一
名积石山之积石而上也若源于是者盖即指误
认之河出昆崙山其实乃禹导河积石山也夫河
之不源于禹导河积石山亦何待辨因误认禹导
河积石山为河出昆崙山遂谓河源不出于昆崙
夫岂其然寅为是说于心盖亦有未安故又从而
为之辞曰水者山之血脉山高而广其水必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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钜昆崙至高广而谓无一水源于其间耶是又周
旋河出昆崙之说矣然终归于不信故又云其不
言之者盖欲破昔之谬著今之奇故略之尔夫河
之必出于昆崙亦何待其周旋惟终归于不信乃
益形其差谬耳要之昆崙自在回部积石自在羌
中不详核于汉志不确访其地形但凭臆见轻诋
旧闻宜其多误也
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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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渠志元至元二十七年命学士蒲察笃实西穷河
源始得其详今西蕃朵甘思南鄙曰星宿海者其源
也四山之间有泉近百泓汇而为海登高望之若星
宿布列故名流出复潴曰哈剌海东出曰赤宾河合
忽兰也里木二河东北流为九渡河其水犹清骑可
涉也贯山中行出西戎之都会曰阔即曰阔提者合
纳怜河所谓细黄河也水流色浊绕昆崙之南折而
东注合乞里马出河复绕昆崙之北自贵德西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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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至积石经河州过临洮合洮河东北流至兰州始
入中国
谨案山海经曰昆崙之邱河水出焉尔雅云河出
昆崙虚水经云昆崙墟在西北河水出其东北陬
是昆崙者河水所出之山非所绕之山也考宋史
所叙河源在西蕃朵甘思南鄙之星宿海是即唐
书所谓吐蕃之河源非汉书所谓西域之河源矣
夫昆崙之在西域远距星宿海西北数千里据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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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所云星宿海流出复潴曰哈剌海东出曰赤宾
河复东北流为九渡河又贯山中行出西戎之都
会曰阔即阔提者谓之细黄河此下始云绕昆崙
云云则其所谓昆崙者去星宿海之东北盖以数
百里矣尚安得以星宿海西北数千里之昆崙移
于此乎又案今之
钦定与地全图河自阿勒坦噶达素齐老伏流始出之
后东南过鄂敦淖尔蒙古语谓星宿为鄂敦谓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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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淖尔是所谓鄂敦淖尔者即星宿海也又东南
流五百五十馀里至阿木柰玛勒占木逊经其南
绕其东复折而西北此即禹贡导河积石之处水
经注以此为河曲梁寅河源记言河绕山之三面
如玦然故宋史云河绕昆崙之南折而东复绕昆
崙之北云云是即误指禹贡导河积石山为河水
所出之昆崙矣不详覈于古书而全凭其臆断诚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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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谕所云昆仑大山也河安能绕其南又绕其北此不
待辨而可知其诬者也
元史
地理志河源附录河源古无所见禹贡导河止自积
石汉使张骞持节到西域度玉门见二水交流发葱
岭趋于阗汇盐泽伏流千里至积石而再出唐薛元
鼎使吐蕃访河源得之于闷磨黎山然皆历岁月涉
艰难而其所得不过如此世之论河源者又皆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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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家其说怪迂总其实皆非本真意者汉唐之时外
夷未尽臣服而道未尽通故其所往每迂回艰阻不
能直抵其处而䆒其极也元有天下薄海内外人迹
所及皆置驿傅使骑往来如行国中至元十七年命
都实为招讨使佩金虎符往求河源都实既受命是
岁至河州州之东六十里有宁河驿驿西南六十里
有山曰杀马关林麓穹隘举足浸高行一日至巅西
去愈高四阅月始抵河源是冬还报并图其城傅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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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以闻其后翰林学士潘昂霄从都实之弟阔阔出
得其说撰为河源志云云
谨案河源在吐蕃中说已见于唐书元又遣都实
往探而其迹益著顾所言犹有未尽合者辨皆在
上卷潘昂霄河源志条下此篇附于元史地理志
之后亦即采潘志为之是以不尽录但录其缘起
而其误已不一而足矣如云河源古无所见案史
记大宛傅云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汉书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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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云其河有两源一出葱岭山一出于阗是史记
明言河源出于阗汉书又言其河有两源矣何得
云河源古无所见乎又谓汉使张骞持节到西域
度玉门见二水交流发葱岭趋于阗汇盐泽案汉
书西域傅云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于阗
在南山下其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蒲
昌海一名盐泽是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
于阗河北合葱岭河乃注盐泽非二水交流发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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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反趋于阗乃汇盐泽也位置不知方向遂背此
不过直写汉书略更字句而其错谬固已如斯又
谓汉使张骞到西域见二水交流发葱岭趋于阗
汇盐泽唐薛元鼎使访吐蕃河源得之于闷磨黎
山然皆历岁月涉艰难而其所得不过如此世之
论河源者又皆推本二家其说怪迂总其实皆非
本真云云夫汉使所穷西域之河源固已显然了
无可疑即唐使所访吐蕃之河源虽不甚详要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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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信今乃谓其说怪迂总其实皆非本真岂确论
乎且汉唐二书具在试反覆其辞亦何语为怪迂
何事非本真乎盖元史不过欲自伸其论耳亦何
必贬损前闻言之已甚如此乎
明一统志
昆崙山在朵甘卫东北番名亦耳麻不莫剌山极高
峻雪至夏不消绵亘五百馀里黄河经其南云云
谨案此亦承潘昂霄河源志梁寅河源记宋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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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之讹以亦耳麻不莫剌为昆崙山辨已见上各
书条下矣
僧宗泐望河源诗自记
河源出自抺必力赤巴山番人呼黄河为抺处氂牛
河为必力处赤巴者分界也其山西南所出之水则
流入氂牛河东北之水是为河源其源东抵昆崙可
七八百里今所涉处尚三百馀里下与昆崙之水合
流中国相傅以为源自昆崙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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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案宗泐之说盖亦指大积石为昆崙故谓河源
东抵昆崙可七八百里也辨亦见河源志诸书条
下
王鏊河源辨
西域之迹发自张骞骞所历诸国甚久且远东汉之
世大秦条女安息至于海滨四万里外重译贡献班
超遣掾甘英穷临西海而还皆未睹所谓昆崙者何
元使得之易乎禹本纪言河出昆崙去嵩高五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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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图云从大晋西七万里得昆崙之墟今元使行
不及五千里云已踰之何昆崙之近乎自昔言昆崙
者皆在西北元史所图乃在西南何也然则元使所
谓昆崙者果昆崙乎所谓星宿海者果河源乎未可
知也又曰吾尝考之河有两源一出于阗一出昆崙
之墟且汉史亦尝穷河源矣谓出于阗其山多玉石
采来献天子案古图书名其山为昆崙然非古所谓
昆崙也元使所见其殆是乎若昆崙之墟彼固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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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也又曰佛图调谓钟山西六百里外有大昆崙又
有小昆崙然则昆崙果非一乎昆崙之远近不一河
源恶乎定曰水经云昆崙在西北河水出其东北陬
东南流入渤海其一源出于阗之南山北流与葱岭
水合东注蒲昌海郭璞云河出昆崙潜行地下至于
阗国复分流岐出合而东注盐泽复行积石为中国
河此定论也予见近世之论河源者每以一犬之目
辙废千古之论故为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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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案言西域之河源者始于史记而详于汉书言
吐蕃之河源者始于唐书而详于元史两家之说
各有其是不可偏废然河源有定而昆崙靡定盖
载籍极博考据难凭故从河源之所出以定昆崙
而昆崙得矣不从河源之所出以定昆崙而昆崙
失矣此史记以于阗南山为昆崙之所以得而元
史以大积石山为昆崙之所以失也今王鏊生宋
元之后当举世不信西域河源之时而能独创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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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亦可谓豪杰之士矣所惜者明时幅员不广加
之考覈未精所论终属谬悠匪但不足以辨驳元
史并不得为尊信汉书也如引禹本纪言河出昆
崙去嵩高五万里又引外国图言从大晋西七万
里得昆崙之虚信此荒诞之词安可以穷实證之
说乎又谓河有两源一出于阗一出昆崙之虚谓
元史所见者于阗南山之昆崙未睹昆崙之墟夫
于阗南山则在西域元史所见乃在吐蕃岂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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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且于阗昆崙之外复有一昆崙果安在乎元史
所见之星宿海虽非西域之河源实蒲昌伏流之
重发也今并不知蒲昌以下之伏流岂能定星宿
海之非河源乎又本山海经水经及郭郦二注之
说谓昆崙在西北河水出其东北陬东南流入渤
海又河出昆崙潜行地下至于阗国复分流岐出
合而东注盐泽复行积石为中国河则犹仍汉书
以前之讹辨如不辨矣要之辨河源者不睹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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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闻确论骋繁博之词怀影向之见则疑古非也
信古亦非也是以左袒吐蕃之说而攻击西域者
固为失即左袒西域之说而攻击吐蕃者亦未为
得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