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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陶渊明集卷四
晋 陶潜 撰
诗五言
拟古
其一
荣荣匆下兰密密堂前柳初与君别时不谓行当久出
门万里客中道逢嘉友未言心相醉不在接杯酒兰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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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亦衰遂令此言负多谢诸少年相知不忠厚意气倾
人命离隔复何有
其二
辞家夙严驾当往志无终问君今何行非商复非戎闻
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斯人久已死乡里习其风生有
高世名既没传无穷不学狂驰子直在百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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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
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从横舒翩
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自从
分别来门庭日荒芜我心固匪石君情定何如
其四
迢迢百尺楼分明望四荒暮作归云宅朝为飞鸟堂山
河满目中平原独茫茫古时功名士慷慨争此场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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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后相与还北邙松柏为人伐高坟互低昂颓基
无遗主游魂在何方荣华诚足贵亦复可怜伤
其五
东方有一士被服常不完三旬九遇食十年
著一冠辛苦无此比常有好容颜我欲观其人晨去越
河关青松夹路生白云宿檐端知我故来意取琴为我
弹上弦惊别鹤下弦操孤鸾愿留就君住从今至岁寒
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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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苍谷中树冬夏常如兹年年见霜雪谁谓不知时厌
闻世上语结友到临淄稷下多谈士指彼决吾疑装束
既有日已与家人辞行行停出门还坐更自思不怨道
里长但谓人我欺万一不合意永为世笑之伊怀难具
道为君作此诗
汤东涧曰前四句兴而比以言吾有定见而不
为谈者所眩似谓白莲社中人也
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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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佳人美清夜达曙酣且歌
歌竟长叹息持此感人多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
岂无一时好不久当如何
其八
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谁言行游近张掖至幽州饥
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不
见相知人惟见古时邱路边两高坟伯牙与庄周此士
难再得吾行欲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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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涧曰首阳易水亦寓愤世之意说苑钟子期
死而伯牙绝弦破琴知世莫可为鼓也惠施卒
而庄子深暝不言见世莫可语也伯牙之琴庄
周之言惟钟惠能听今有能听之人而无可听
之言此渊明所以罢远游也
其九
种桑长江边三年望当采枝条始欲茂忽值山河改柯
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春蚕既无食寒衣欲谁待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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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高原今日复何悔
东涧曰叶成志树而时代迁革不复可骋然生
斯时矣奚所归悔耶
杂诗
其一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
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
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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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白日沦西河素月出东岭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风
来入房户夜中枕席冷气变悟时易不眠知夕永欲言
无予和挥杯劝孤影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念此怀
悲悽终晓不能静
其三
荣华难久居盛衰不可量昔为三春蕖今作秋莲房严
霜结野草枯悴未遽央日月有环周我去不再阳眷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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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时忆此断人肠
汤东涧曰此篇亦感兴亡之意
其四
丈夫志四海我愿不知老亲戚共一处子孙还相保觞
弦肆朝日樽中酒不燥缓带尽欢娱起晚眠常早孰若
当世士冰炭满怀抱百年归邱垄用此空名道
其五
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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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岁月颓此心稍已去值欢无复娱每每多忧虑气力
渐衰损转觉日不如壑舟无须臾引我不得住前涂当
几许未知止泊处古人惜寸阴念此使人惧
汤东涧曰太白诗云百岁落半涂前期浩漫漫
中宵不成寐天明起长叹人生学无归宿者例
有此叹必闻道而后免此此渊明所以惜寸阴
欤
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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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闻长者言掩耳每不喜柰何五十年忽已亲此事求
我盛年欢一毫无复意去去转欲远
此生岂再值倾家时作乐竟此岁月驶有子不留金何
用身后置
按此诗靖节年五十作也时义熙十年甲寅初
庐山东林寺主释慧远集缁素百二十有三人
于山西岩下般若台精舍结白莲社岁以春秋
二节同寅恊恭朝宗灵像也及是秋七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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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命刘遗民撰同誓文以申严斯事其间誉
望尤著为当世推重者号社中十八贤
时秘书丞谢灵运才学为江左
冠而负才傲物少所推挹一见远公遽改容致
敬因于神殿后凿二池植白莲以规求入社远
公察其心杂拒之灵运晚节疏放不检果不克
令终中书侍郎范宁直节立朝为权贵谮忌出
守豫章远公移书邀入社宁辞不至盖未能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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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世缘也靖节与远公雅素宁为方外交而不
愿齿社列远公遂作诗博酒郑重招致竟不可
诎按梁僧慧皎高僧传远公持律精苦虽䜴酒
米汁及蜜水之微且誓死不犯乃钦靖节风槩
顾我能致之者力为之不假恤靖节反麾而谢
之或与樵苏田父班荆道旧于何庸流能窥其
趣哉靖节每来社中一日谒远公甫及寺外闻
钟声不觉颦容遽命还驾法眼禅师晚参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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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今夜钟鸣复来有何事若是陶渊明攒眉却
回去此靖节洞明心要惟法眼特为揄扬张商
英有诗云虎溪回首去陶令趣何深谢无逸诗
云渊明从远公了此一大事下视区中贤略不
可人意远公居山馀三十年影不出山迹不入
俗送宾游履常以虎溪为界他日偕靖节简寂
禅观主陆脩静语道不觉过虎溪数百步虎辄
骤鸣因相与大笑而别石恪遂作三笑图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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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之李伯时莲社图李元宗纪之足标一时之
风致云
其七
日月不肯迟四时相催迫寒风拂枯条落叶掩长陌弱
质与运颓玄鬓早已白素标插人头前途渐就
窄家为逆旅舍我如当去客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
其八
代耕本非望所业在田桑躬亲未曾替寒馁常糟糠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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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过满腹但愿饱粳粮御冬足大布粗絺以应阳正尔
不能得哀哉亦可伤人皆尽
获宜拙生失其方理也可奈何且为陶一觞
其九
遥遥从羁役一心处两端掩泪汎东逝顺流追时迁日
没星与昴势翳西山巅萧条隔天涯惆怅念常餐慷慨
思南归路遐无由缘关梁难亏替绝音寄斯篇
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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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居执荡志时驶不可稽驱役无停息轩裳逝东崖沉
阴拟薰麝寒气激我怀岁月有常御我来淹已弥慷慨
忆绸缪此情久已离荏苒经十载暂为人所羁庭宇翳
馀木倏忽日月亏
其十一
我行未云远回顾惨风凉春燕应节起高飞拂尘梁边
雁悲无所代谢归北乡离鹍鸣清池涉暑经秋霜愁人
难为辞遥遥春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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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二
袅袅松标崖婉娈柔童子年始三五间乔柯何可倚养
色含津气粲然有心理
东坡和陶无此篇
咏贫士
其一
万族各有托孤云独无依暧暧空中灭何时见馀晖朝
霞开宿雾众鸟相与飞迟迟出林翮未夕复来归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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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故辙岂不寒与饥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
汤东涧曰孤云倦翮以兴举世皆依乘风云而
已独无攀援飞翻之志宁忍饥寒以守志节纵
无知此意者亦不足悲也
其二
凄厉岁云暮拥褐曝前轩南圃无遗秀枯条盈北园倾
壶绝馀沥窥灶不见烟诗书塞座外日昃不遑研閒居
非陈厄窃有愠见言何以慰吾怀赖古多此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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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
荣叟老带索欣然方弹琴原生纳决屦清歌畅高
音重华去我久贫士世相寻弊襟不掩肘藜羹常乏
斟岂忘袭轻裘苟得非所钦赐也徒能辩乃不见吾心
其四
安贫守贱者自古有黔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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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爵吾不荣厚馈吾不酬一旦寿命尽弊服仍
不周岂不知其极非道故无忧从来将千载未复见斯
俦朝与仁义生夕死复何求
其五
袁安困积雪邈然不可干
阮公见钱入即日弃
其官刍藁有常温采莒足朝餐岂不实辛苦所惧非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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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贫富常交战道胜无戚颜至德冠邦闾清节映西关
其六
仲蔚爱穷居绕宅生蒿蓬翳然绝交游赋诗颇能工举
世无知者止有一刘龚
此士胡独然实由罕所同介焉安其业所乐
非穷通人事固以拙聊得长
相从
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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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在黄子廉弹冠佐名州一朝辞吏
归清贫略难俦年饥感仁妻泣涕向我流丈夫虽有志
固为儿女忧惠孙一晤叹腆赠竟莫酬谁云固穷难邈
哉此前脩
咏二疏
汉疏广传广字仲翁为太子太傅兄子受为太
子少傅在位五岁广谓受曰知足不辱知止不
殆今仕宧至二千石名立如此不去惧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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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如父子相随出关归老故乡不亦善乎即日
上疏乞骸骨宣帝许之公卿大夫故人邑子设
祖道供帐东都门外送者车数百两观者皆曰
贤哉二大夫广归乡里日具酒食故旧宾客与
相娱乐
大象转四时功成者自去借问衰周来
几人得其趣游目汉廷中二疏复此举高啸返旧居长
揖储君傅饯送倾皇朝华轩盈道路离别情所悲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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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足顾事胜感行人贤哉岂常誉厌厌闾里欢所营非
近务促席延故老挥觞道平素问金终寄心清言晓来
悟放意乐馀年遑恤身后虑谁云其人亡久而道弥著
东坡曰咏二疏诗渊明未尝出二疏既出而知
返其志一也或以谓既出而返如从病得愈其
味胜于初不病此惑者颠倒见耳
东涧曰二疏取其归三良与主同死荆卿为主
报仇皆托古以自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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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三良
三良子车氏子奄息仲行针虎穆公殁康公从
治命以三子为殉国人哀之赋黄鸟
弹冠乘通津但惧时我遗服勤尽岁月常恐功愈微忠
情谬获露遂为君所私出则陪文舆入必侍丹帷箴规
向已从计议初无亏一朝长逝后愿言同此归厚恩固
难忘君命安可违临六罔惟疑投义志攸希荆棘笼高
坟黄鸟声正悲良人不可赎泫然沾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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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常之曰三良以身殉秦穆之葬黄鸟之诗哀
之序诗者谓国人剌缪公以人从死则咎在秦
穆不在三良矣王仲宣云结发事明君受恩良
不訾临没要之死焉得不相随陶元亮云厚恩
固难忘君命安可违是皆不以三良之死为非
也至李德裕则谓社稷死则死之不可许之死
欲与梁邱据安陵君同讥则是罪三良之死非
其所矣然君命之于前众驱之于后为三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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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欲不死得乎惟柳子厚云疾病命固乱魏氏
言有章从邪陷厥父吾欲讨彼狂使康公能如
魏颗不用乱命则岂至陷父于不义如此哉东
坡和陶亦云顾命有治乱臣子得从违魏颗真
孝爱三良安足希似与柳子之论合审如是则
三良不能无罪然坡公过秦穆墓诗乃云穆公
生不诛孟明岂有死之日而忍用其良乃知三
子徇公意亦如齐之二子从田横则又言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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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殉非穆公之意也
咏荆轲
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君
子死知已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雄发
指危冠猛气充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渐离击
悲筑宋意唱高声萧萧哀风逝
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心知去不归且
有后世名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凌厉越万里逶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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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千城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惜哉剑术疏
奇功遂不成其人虽已没千载有
馀情
朱文公曰渊明诗人皆说平淡看他自豪放得
来不觉其露出本相者是咏荆轲一篇平淡底
人如何说得这样言语出来
读山海经
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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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既
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穷巷隔深辙颇回故人车欢然
酌春酒摘我园中蔬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汎览周
王传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
宙不乐复何如
其二
玉台凌霞秀王母怡妙颜天地共俱生不知几何年灵
化无穷已馆宇非一山高酣发新谣宁效俗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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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云玉山王母所居又云处昆崙之邱郭
璞注云王母亦自有离宫别馆不专住一山也
穆天子传西王母宴穆王于瑶池之上为天子
谣曰云云
其三
迢递槐江岭是谓玄圃邱西南望昆墟光气难与俦亭
亭明玕照落落清瑶流恨不及周穆托乘一来游
山海经云槐江之山其上多琅玕实惟帝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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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南望昆崙其光熊熊其气魂魂爰有淫流其
清洛洛平圃即玄圃淫流上音遥 穆传天子
铭迹于玄圃之上
其四
丹木生何许乃在峚山阳黄花复朱实食之寿命长
白玉凝素液瑾瑜发奇光岂伊君子宝见重我轩黄
山海经云峚山上多丹木黄华而赤实食之不
饥丹水出焉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黄帝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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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飨瑾瑜之玉为良润泽而有光君子服之以
禦不祥
其五
翩翩三青鸟毛色奇可怜朝为王母使暮归三危山我
欲因此鸟具向王母言在世无所须惟酒与长年
山海经云三青鸟主为西王母取食又曰三危
之山三青鸟居之
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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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芜皋上杳然望扶木洪柯百万寻森散覆旸谷灵
人侍丹池朝朝为日浴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见烛
山海经云大荒之中有山上有扶木柱三百里
有谷曰旸谷上有扶木注云扶桑在上
其七
粲粲三珠树寄生赤水阴亭亭凌风桂八干共成林灵
凤抚云舞神鸾调玉音虽非世上宝爰得王母心
山海经云三珠树生赤水上其树如柏叶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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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 桂林八树在番隅东八树而成林言其大
也 臷民之国爰有歌舞之鸟鸾鸟自歌凤鸟
自舞
其八
自古皆有没何人得灵长不死复不老万岁如平常赤
泉给我饮员邱足我粮方与三辰游寿考岂渠央
山海经云不死民在交胫国东其人黑色寿不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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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
夸父诞宏志乃与日竞走俱至虞渊下似若无胜负神
力既殊妙倾河焉足有馀迹寄邓林功竟在身后
山海经云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
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
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夸父者神人之名
也其能及日景而倾河渭岂以走饮哉
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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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同
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晨讵可待
山海经云精卫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游于东
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
东海
曾纮曰余尝评陶公诗语造平淡而寓意深远
外若枯槁中实敷腴真诗人之冠冕也平生酷
爱此作每以世无善本为恨因山海经诗云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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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无千岁猛志固常在疑上下文义不相贯遂
取山海经参校经中有云刑天兽名也口中好
衔干戚而舞乃知此句是刑天舞干戚故与猛
志固常在相应五字皆讹盖字画相近无足怪
者因思宋宣献言校书如拂几上尘旋拂旋生
岂欺我哉
其十一
巨猾肆威暴钦䲹违帝旨窫窳强能变祖江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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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死明明上天鉴为恶不可履长枯固已剧鵔鹗岂足
恃
山海经云钟山神其子曰鼓是与钦䲹杀祖
江于昆崙之阳帝乃戮之钦䲹化为大鹗鼓亦
化为鵔鸟见即其邑大旱 窫窳龙首居弱水
中注云本蛇身人面为贰负臣所杀复化而成
此物
其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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鸼鹅见城邑其国有放士念彼怀生世当时数来
止青邱有奇鸟自言独见尔本为迷者生不以喻君子
山海经云柜山有鸟其状如鸱其名曰鴸见
则其县多放士注放逐也青邱之山有鸟状如
鸩
其十三
岩岩显朝市帝者慎用才何以废共鲧重华为之来仲
父献诚言姜公乃见猜临没告饥渴当复何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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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挽歌辞
其一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
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
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
世时饮酒不得足
其二
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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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盈我前亲旧哭我傍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昔在
高堂寝今宿荒草乡一朝出门去
归来夜未央
其三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
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
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
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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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托体同山阿
祁宽曰昔人自作祭文挽诗者多矣或寓意骋
辞成于暇日宽考次靖节诗文乃绝笔于祭挽
三篇盖出于属纩之际者辞情俱达尤为精丽
其于昼夜之道了然如此古之圣贤唯孔子曾
子能之见于曳杖之歌易箦之言嗟哉斯人没
七百年未闻有称赞及此者因表而出之附于
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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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泉山曰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与自祭文
律中无射之月相符知挽辞乃将逝之夕作是
以梁昭明采此辞入选止题曰陶渊明挽歌而
编次本集者不悟乃题云拟挽歌辞曾端伯曰
秦少游将亡效渊明自作哀挽王平甫亦云九
月清霜送陶令此则挽辞决非拟作从可知矣
又曰晋桓伊善挽歌庾晞亦喜为挽歌每自摇
大铃为唱使左右齐和袁山松遇出游则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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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作挽歌类皆一时名流达士习尚如此非
如今之人例以为悼亡之语而恶言之也
按苏刘皆不和岂畏死耶
联句
鸣雁乘风飞去去当何极念彼穷居士如何不叹息
虽欲腾九万扶摇竟何力远招王子乔云驾庶可饬
顾侣正徘徊离离翔天侧霜露岂不切务从忘爱翼
高柯濯条干远眺同天色思绝庆未看徒使生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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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集卷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