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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庸庵集卷十三 元 宋禧 撰
序
赠李生序
始余闻四明李生游江海得秘方能为人治奇疾皆命
日而愈然声容冠服不能撼贵显知其名氏者特山谷
田野之人余固识于心犹未之信也去年春姻戚应生
者生疣于目表大若核桃而长未巳别六七日而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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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焉如平常问其故乃李生为之也余于是欲一识其
面目今年余与河南郭子振读书吾乡圆智寺夏五月
李生过余而留焉子振旧病痔良苦以余之言从生治
之浃旬之间若实熟蒂脱而其疾去矣噫世之病疣痔
者无间于王公贵人而得其秘方者甚少也疣痔之病
不甚于龟手者乎古之人能使手之不龟者足以取富
贵况治疣痔而得其秘方如李生者乎然李生不矜功不
责报与人言必依于忠信孝弟无富贵利达之望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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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遇于王公贵人者岂果系其声容冠服之间乎子振
吾州太守公之子也其亲旧多大官钜族以生能去所
苦先以钱帛又图报于后生辞曰富贵贫贱吾自知得
甘旨以养老亲足矣尚何有愿于其外乎子振益嘉其
志遂徵诗吾党以彰之余为题其首
赠徐君采序
前廿年余始交山阴徐君君采君采时以龟策隐市廛
中郡之士大夫皆与之往来其拟游京师也安阳韩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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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以文赠之且称其雅好琴书而于岐黄氏之书则未
之习也数年来余于吾乡闻君采客钱唐能治痔取奇
效驰声公卿贵人间心窃异之去年秋会诸钱唐逆旅
以他病求君采治者日集其门益异而问之则曰吾于
张仲景著论以习验于人矣噫君采久不见何其多能
若是耶今年余复至钱唐见其药室所张皆德其愈疾
而赠以文者则君采之于医信有济人者矣余观士之
怀仁抱义者莫不有志于当世而求其得行其志者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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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也余行年四十矣固知仁义之施于物者惟医犹庶几
焉然学之已晚惧其不足以济人而适足以累人则于
医又不能为己自今以往徒羡君采医业日益精济人日
益众亦足以自快其心而忘其贫也庐陵邑长宝侯以
其伯氏尝危于末疾得君采活之而不忘徵文于余以
赠之于是乎言
赠许仲举序
疽发于背危疾也天下之人无知愚举知而惧焉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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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发也甚微其可见者仅如粟豆比天下之人又往往
忽焉而治之不蚤以致不救者多矣苟于其始发之微
即艾以灼之不痛而至于痛痛而至于不痛其疾易治
且易愈也三日不治至五日五日不治至七日十数日
则横逸肩背坏烂不可收拾至是而欲治之亦难矣幸
而毒未内洞而遇善医者必尽去死肌易新肤凡百无
所触忌庶乎可冀不死俟其血气内充而外固饮食起
居复其故常非以岁月计不可也然则人有是疾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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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蚤而得生全者特幸耳吾乡吴易之先生年已七十
而背发疽虽觉之三日之外然治之不甚缓治之者又
得里人许仲举能循古法不敢以私意乘之故收功于
旬月之间无甚难且危也吴先生疾既愈不忘仲举之
功思所以彰之而徵言于余噫缓急难易之辨非独治
疽为然也天下之事其类此多矣以作难者言之其初
迫于不得已而人自为计其后徒党稍众而聚于山谷
又其后形生势长抗官军犯城池而生民陷于涂炭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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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于庙堂之上不浅也天下方以治难为务其缓急难
易之辨与治疽者相类而于余心适有所感于是乎言
为赵仲容赠孙仲麟序
山阴赵君仲容寓吾州孙君仲麟氏有年矣仲容在州
郭数与予相见今年来不见仲容者半载一日遇诸途
问曰何久不见子也仲容曰吾病疫两月几与子不相
见余骇而悲之且自责不知仲容病也又一日仲容过
余曰吾有请于子子无吾辞余曰何谓也仲容曰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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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疫流行受其灾而至危者莫吾家若也吾家无旬月
之蓄而亲戚僮仆无一在焉吾既病甚吾妇吾二子又
相继病病甚于吾四人者同卧一室相顾待尽微吾仲
麟氏尽为鬼矣仲麟于吾非亲戚之属也乃忧形于面
与其诸子日夜营救候视而迎医祷神与夫时其饮之
凉热节其食之多寡凡所以活吾四人者无所不用其
极微吾仲麟氏尽为鬼矣仲麟于吾一家真所谓生死
而骨肉也然吾寠无所为报愿子叙其事章仲麟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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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几吾之不忘于心者恒在人耳目以为美谈也余乃
叹而言曰古者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无旅困之家也
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无不恤之难也良心
之存乎人者不失故天下和平而民不夭札也自人欲
横溢各溺其私大防不修而至于崩决㳽浸震荡之中
父子不相保夫妇不相守而沦胥以亡者何限其祸盖
有原也仲容去乡井而寓吾州既旅困于此矣又尽室
以病而值时之不易幸而有仲麟之相友者为之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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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嗟乎世之病疫如仲容之至危者不为不多不幸而
不得如仲麟者为之扶持而至于夭札者亦不少也使
天下之人皆如仲麟之存心则亲疏上下之间岂复有
失所者乎然则仲麟之事固余喜闻乐道而仲容之命
不可辞矣虽然余与仲容交而病不及知困不能恤仲
麟之德人也余固乐道其事而又有愧焉则区区空言
之为于仲麟之行事何如哉
赠余益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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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吾弟元仪疽发腰背间玩而不治历八九日寖
肿而大背若负斗米重乃惧而求治于人习灸者曰犹
可灼艾遂实艾若食指大灼至百馀壮始痛不可忍乃
止然犹虑其危而求治之心未敢遽已也友人慈溪高
君仲宝曰吾邑余君益之善治疽疽发于人身自顶达
踵随所在而治之无不愈其法不灼艾不用刃唯以其
先所传蜀僧秘方药搜其内毒从水谷道出于脏腑无
所挠而腐于外者有以易而新之未腐则不假外疗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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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完若旧治疽如余君未见出其右者盍往迎之即走
迎余君至视其疾曰是易为也多此火攻耳五鼓作丸
药啖之少寝觉患处若手搔然应其内微痛且痒气殷
殷鸣于肠已而溲出赤黄物三日之间药五六进而内
已清外已销信乎其秘方足恃以活人也余旧闻疽发
于背为难治之疾治之法莫良于灼艾灼艾既早而火
力又至加之内涤则万全而无虞以为治疽之良法无
踰此矣孰知世有秘方药能拔去其病本而枝叶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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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不事剪伐而自落用力简易取效神捷如余君之治
疽者乎然则疽之治于余君者又良法之尤者也嗟乎
治疽于一身不与治盗于天下者同一机乎汉有盗并起
渤海天子以为虑一龚遂往治之而弄兵持弩之众悉
散为良民是亦不灼艾不用刃潜去其毒而有大功于
人者也虽然血气和则大疽不发民人和则大盗不起
治疽者常幸天下之无疽治盗者常幸天下之无盗君
子之心盖如是乎吾闻余君之邑有永嘉陈侯为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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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侯善和其民无所疾苦则其心盖未尝不以无盗为
幸而余君之所深知者欤余君深知陈侯之心则其为
人治疽也吾亦有以知其心矣于其还序以赠之
赠胡居敬序
至正十五年冬江浙行中书省丞相奉诏至自京师命
官讨罪得专其柄于时文武才谋医卜之士咸侍幄幕
以从而淮东胡君居敬以宦门子弟齿弱而气壮聪明
强记涉儒书通医道尤亲迩焉居半岁授淳安簿不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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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东游会稽探禹穴绝娥江谒汉严子陵先生祠墓而
至馀姚馀姚地僻山川夷旷风俗朴野偶有所适其意
因久留焉十九年春淮右谢公以江浙参知政事统其
军临寓馀姚公与其诸帅皆居敬旧所见者其遇于兹
无不驩然愿慰知尝值难衣服钱帛罄于盗欲周其匮
一日忽觅之不见问一市人皆莫知所往诸故人益念
之且谓其狂不改其初也不三月其军去还浙水西余
于州郭遇居敬挈行橐野服麻鞋自东方来余问其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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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何地不得见居敬笑曰吾并海东行百馀里得深山
穷谷游七十日跻岩石玩云霞露饮木茹而不渴不饥
微药囊遗市舍动吾念几忘返矣始余识居敬时谈者
言其豪放善饮酒弃财物若土芥歌姬舞女日列于前
而不一动其心不知其果尔否也而郑山辉先生又恒
称其能曰居敬于医书无不贯通问其疑义即应口酬
析历历有援据其治疾也若名将用兵取胜神速而常
情不可测度居敬于医可谓有过人之能矣余今年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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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与居敬接察其言行乃知其有过人者岂一能而止
也哉夫人所趋者势也所厚者利也所不能绝者女色
也而居敬于势素远矣于利素薄矣于女色素不亲而
无所好矣何人之难能者而居敬又能之乎是真可尚
已噫能人之所难能非高资不能也然资过高者往往
有狂疾狂而克念则其疾有以治矣居敬能人之所难
能固不可以狂目之然或者亦有近似者乎于其近似
者而治之不少疏又非高资不可望也噫居敬余所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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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而又余所望者尚而有所望能无言乎故有以赠居
敬
赠蔡山人序
自知其命者而后可以言人之命命岂易言哉富贵贫
贱命也寿夭祸福命也命悬于天天之所为深远莫测
而人欲言其将然无有不验难矣哉是故非自知其命
者不可以言人之命也盖知命为君子君子之心不蔽
乎物而理无不烛理既烛矣于富贵贫贱寿夭祸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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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乎天之所为而无不乐焉既以乐乎已又以语乎人
曰富贵命也知命者不溢不危斯可以长守富贵也贫
贱命也知命者不謟不滥斯可以久处贫贱也寿夭祸
福命也知命者不偷活不伤生则寿惟其寿而夭非其
夭也不足欲不蹈险则福惟其福而祸非其祸也斯言也
人苟听之于世教不有助乎夫以匹夫之言而有助于
世教非君子其孰能之术数之学云乎哉上虞蔡山人
蚤尝习进士业试不利即委分田野而无竞于时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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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命者欤中年艰于生事乃以五行书推人生年月
日所直日辰而有以劝之于其富贵者劝其不溢不危
于其贫贱者劝其不謟不滥于其寿夭祸福劝之以不
偷活不伤生不足欲不蹈险为人言命而所劝若是非
以君子之道处已处人者欤不然何其不专尚乎术数
之学也余久处贫贱者也今年春遇山人田野间闻其
言知其有志乎君子之道而心窃喜焉因其徵余言故
有以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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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高生序
人之美恶系乎习习系乎所尚尚武者习乎干戈则思
战斗尚礼者习乎俎豆则思恭敬是故君子必谨其习
而善其尚也尚武者一于战斗则勇士而已耳尚礼者
一于恭敬则何学不可进何德不可就哉是故君子欲
知人之美恶又必观其习而察其尚也观其习而察其
尚可以得其为人之槩矣吾乡高生尚礼天资朴实人
也当干戈之际无慕乎进取乃执俎豆之事于乡校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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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月蚤夜周旋其间而恭敬之不忘非所谓尚礼者
欤噫以今观之尚武者何众尚礼者何鲜也生以朴实
之资尚礼矣苟一于恭敬而进学不已吾知其君子之
归而勇士所就恶可同日语哉其谢事乡校也与之厚
者徵余言赠之余于生既嘉其克尚于礼又望其进学
于君子之归于是乎言
赠白道士序
神与怪孔子不语而后世宗老氏者往往能役鬼神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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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异则其法果孰从而传之也余闻老子尝为周柱下
史周之法制载典籍者非其所掌而见之者乎按周官
硩蔟氏掌覆妖鸟之巢其法以方书十日十二辰十二
月岁二十八星之号县其巢上则去之壶涿氏掌除水
蛊则以牡橭其神死渊为陵以攻禜攻蠹物则剪氏所
掌以太阴之弓射天神则庭氏所掌其官皆属司寇以
此观之周之治法有非恒情所测者孔子于神怪不语
有以也周公立政治天下得以贯显幽者为之治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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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言教万世不可以幽而无徵者为之教然则后世有
能役鬼神殴怪异无乃周公之遗法老氏得之而传于
其徒者乎白虚氏自幼绝俗不群委质老子法中修其
业甚颛能召云雷致雨旸追击鬼物以救人菑害以余
所知者言之州治东民舍尝连夜有瓦石掷屋上达曙
有声出门觅掷者无见也白虚为治之怪遂灭比岁夏
旱为吾州祷雨雨辄应此焯焯在人耳目者今年秋帅
阃官某侯又以白虚之弭菑有徵者谓余曰吾所寓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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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有怪为人菑吾诸幼亦尝菑药不得治请白虚治之
怪与疾俱去而吾居以宁虚有除怪弭菑之德于我我
以金帛报虚虚弗受敢徵子一言以赠余于世之役鬼
神殴怪异固意其传有所自况白虚弭灾之事余平日
所知者又辱以某侯之命以言赠虚可以辞乎乃窃解
孔子所以不语者而援周官之所载者作赠白虚道士
序
送云岩观提点隋君南游还京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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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君明德以黄冠居云岩观有年矣云岩在京师王
侯将相所游息之地也君以至正二十有三年自燕蹈
海抵钱唐上天目望日出于海东过会稽探禹穴又登舟
甬东取海道至闽粤然后还京师是行也盖历观东南
诸名山与岩穴布衣采芝苓服霞露听风泉援鹤之音
而肆志于事物轇轕之表人谓其遂往而不返矣居无
何乃复步蛟龙鼋鼍之宅望天子宫阙城郭以还其旧
庐而往时燕齐之士所从求安期羡门之道虽浩荡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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惚在其目前其安肯一蹑其故迹也噫以隋君冠黄冠
果不忘世若是使有遭遇如魏特进安知其出处不异
于辈类也余考唐人才尝怪魏特进者佐太宗济亿兆
谋谟谏诤致贞观之烈与杜房诸宰相并称勋臣其人
亦伟矣然其初则隐迹黄冠中落魄无所表暴岂愤世
嫉邪无以泄其蓄遂有长往不返之志耶抑三代而降
将相之杰出者多储于神仙之流也观汉留侯受书黄
石为帝者师及曹相国用黄老之言治尚清静则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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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见矣于魏特进之事又乌足怪哉今海内苦兵革已
久治之复谋谟谏诤者随所储而奋也随所储而奋吾
以人才望当世不狭矣隋君其处黄冠奚若哉其处黄
冠奚若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