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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因园集卷十二
左赞善赵执信撰
怀旧集
雨中得大木遗诗题感因怀平生故人
素士恋知己衰年感同心懵懵如见梦恻恻还听琴户
外波荡潏庭中山嵚崟绵邈三十载空天落遗音向夕
微雨过悲风生竹林当时文酒侣满目成飘沉嵇调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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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阮樽谁复斟浩然望云海独发怀仙吟
怀旧诗十首人各一小传以相识之岁月为先
后尔
淄川毕世持公权少有隽才康熙戊午乡书山左
之文冠天下公权为首举余次之齐名相善后三
上春官不见取其文清深幽异俗流浅识莫能窥
也由是愤郁遂卒年不满四十余仲子戆婚其小
女颇知为文年二十有八暴死女亦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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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阀阅才笔力追大雅三十作解头一朝名天下侧
身睨青云引手攀金马讵意商羽音知希和弥寡卞玉
三不售颜年终莫假寂莫长白杨斯文弃荒野我有早
慧儿众誉期终贾遭逢未清冰凋谢亦飘瓦长忆初颉
颃肺肝共倾写残年西河泪独为离群洒
常熟陶元淳子师戊午之秋从翁司寇来济南与
公权及余结交明年余留京师晨夕无间钝吟先
生遗书子师先得之转以付余且为赏析由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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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其力于诗与书法子师以文自豪名日以高性
岸异自余而外无所推许时辈咸以为狂年四十
始成名诎为县令得海南之昌化以儒术为治对
上官无所降屈为民除积逋著为书指画痛切竟
卒于官
忆于舞象年出交天下士得识元紫芝以免浊世耻入
朝偶见容疏放每自喜推毂入高流非君复谁恃既传
碧云学砥砺日靡已谬窃当代名芽蘖从兹始狂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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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动贵势每切齿名成身见排万里落儋耳结束万古
心劳劳向赤子能令野雉驯不畏苍鹰视触忌恤民依
涕泪托空纸我曾览遗编朗抱长沙似乃使如斯人沉
沦瘴海死
德州冯廷櫆大木亦乡同年也壬戌榜进士明年
授中书诗才清拔恒与余唱和并以诸葛铜鼓诗
得名阮翁称曰二妙大木始渐于其里中及新城
之习诗惟主新异疏阔唐贤后于余所闻冯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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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熟读太白集久之自能成就章句与风雅相出
入矣然鲜妍修饰未遂忘也官十年不进后将迁
仪曹主事未拜职一昔无疾卒于寓舍
独立诸生中才名海岱盛一出赋雪车诗豪敌卢孟时
世相波靡唐风方不竞各弄姿猊妍争盘言语硬君故
优为之国色新妆靓闻道厌纷华收心归雅正壮游涉
江汉力可排茅劲幽意属郊居义能兼比兴偶以馀勇
贾辄获偏师胜遂使老涪翁绝倒为恭敬惜哉仅中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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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寐溘不醒岂复玉楼成赤虬闇要请更令假数年风
格冰雪净并世见桓文中原谁主盟
沧州刘果实提因与余同康熙己未榜榜下相见
长余四岁后同入翰林相于如同气居数月假归
甲子授编修明年被调去遂不出提因猊白晰秀
异行动如鹤坐必跏趺幼精内典其于世味了无
所系恋三十丧妻竟不复娶意其前身盖高僧也
诗文恢诡雄辨菲薄迂儒不可以法度求之余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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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冬过其家出沧酒共饮词色古淡使人意消
余甚愧之近闻尚无恙
翛然野鹤姿不著世尘垢借问何处来夕阳一回首三
年出游戏璞玉偶然剖毕世归沉冥落月不可取拂衣
尚朱颜扄户遂黄耇隐居大小间道在夷惠后昔傍集
灵台岁星昵为友近访华阳洞壶公沃以酒嘲弄人尽
亡酣放吾何有相待净居天无颜开笑口
闻喜张克嶷拗斋自三榜入词馆无一不于余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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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改官主事累迁郎中出守广西平乐再守广东
潮州奉讳返里竟不复起其在潮也每对酒即忆
余常至陨涕大醉辄呼余字曰何不来乎痛哭久
之既而果至倾囊解赠无难色盖其性抗爽无城
府与余一致故投契独深也然不能事上官意有
不合或面诟之而清惠得民其贤者每相调护精
时艺于诗洞识佳否而曰吾不精则不为也年垂
八十乃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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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限东西上有九折坂我肠亦如之盘回更无算比
闻君亡日坟土嗟已暵其时我滞吴天长梦魂短君昔
临南溟怪我行何缓积岁守乡园病深往来懒缅怀鳄
溪旁花月丽高馆游踪牛斗赊归橐象犀满朋交今所
轻高义古亦罕怅断买青山葱葱长在眼
诸城李澄中渔村少为名诸生其始生也父梦李
攀龙入室既长能诗仍效攀龙体而差妥帖矣以
荐入翰林于时宋元风气方煽渔村独守其故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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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学识日进弥扩而清之作者不能薄也文格下
于诗二者皆谬以推余曾值余观宋史谓曰此书
须大手笔更修之非君家事欤余辞以官况迫窘
力不能独举恐中废时渔村方撰五岳志采摭甚
勤竟不克就如余言与余同被论独得解历迁至
侍讲左调归年六十馀矣未几卒
东武利达区君独超以静读书九仙颠纵目三山影前
身白雪翁蜕化失粗犷子虚赋未成得意荐已幸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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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委积诗篇浸清整与我分最深先后落机阱馆阁崇
声华吴越积假请北士才天然空疏势难并忽于群木
中千丈见孤挺垂头让英盼侧目忌高骋玉颜奚足恃
图画变俄顷紫府袐瑶签容君终主领
蒲州吴雯莲洋拙于时艺困踬场屋中体猊粗丑
衣冠垢敝或经岁不盥浴人咸笑之而诗才特超
妙余尝比之温飞卿云与渔村同荐既试报罢其
父故与阮翁同年始入都以诗投谒阮翁心折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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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为延誉而其性迂僻寡合遂沦弃终身与余甫
一见如旧相识余好用冯氏法攻人之短惟莲洋
不以为忤其作字用冯法粗知间架然不能工也
晚相值于津门出诗卷见示曰曩之所攻悉删改
矣乃知其非名辈所及也属余论定余请俟异日
盖其时正逢阮翁之怒不敢阑入诗坛故耳又数
年莲洋卒于家卒后其集闻送新城阮翁为作墓
志且删定其集迄今将二十年矣而未行于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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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阮翁耄而多忘未几遂亡未及归诸吴氏耶
若然池北藏书散失殆尽莲洋集从可知矣
筑室中条山招手玉女峰黄河绕门前涤荡万古胸埋
头试牍中啼号羞秋虫风骚适榛芜挥刃侔神工脱弃
范陆习践履岑高踪猊似温方城才与遇并同诗老性
护前于君礼独隆贵游负贩豪交臂来趋风声名天可
假时命人能穷濩落王官谷穿冢连司空遗文寄池北
飘散随萍蓬追维平生言使我心忡忡虚疑玉溪底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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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藏芙蓉终当沉铁网大索蛟龙宫
钱塘洪升昉思故名族遘患难携家居长安中殊
有学识其诗引绳切墨不顺时趋虽及阮翁之门
而意见多不合朝贵亦轻之鲜与往还才力本弱
篇幅窘狭斤斤自喜而已见余诗大惊服遂求为
友久之以填词显颇依傍前人其音律谐适利于
歌喉最后为长生殿传奇甚有名余实助成之不
时唱演观者如云而言者独劾余余至考功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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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禠还田里坐客皆得免昉思亦被逐归前难
旋释反得安便余游吴越间两见之情好如故后
闻其饮郭外客舟中醉后失足坠水溺而死
每笑苏子美终身惟一蹶永抛梦华尘长啸沧浪月千
秋觅同调舍我更何人高骞云中鹤俯视爨下薪当时
共造迷鬼神实假手委曲以相成君无道惭负群儿旁
快意一网尽无馀借问即陆者谁能免沦胥吊君水仙
操置我愚公谷得失物鸡虫死生身翻覆歌场倏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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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无色天翩然成独往直上三神山
长洲顾以安小谢少有才辨能为捭阖言不屑场
屋游南北大吏间为幕客稍不合即舍去潜习禅
观其诗以妙悟入颇尚比兴中岁贫甚来长安依
其侄以居侄在翰林中粗有文藻小谢视其诗辄
唾骂且曰尔曹安得有识字者其侄病之遍索有
时名者之作咸骂如前虽阮公亦不能免最后见
余诗于他所击节叹赏归而笑其侄曰仅一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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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又不解奈何遂来缔交后其侄以忧去小谢从
河上入都囊无一钱余适亦被放过慰余了无困
苦之色展转借贳不复离辇下居数年忽携十万
金归吴买田宅构池亭俨然素封厚遗故旧恤贫
乏通宾客人莫之测也余客吴门必主其家小谢
亡家亦尽矣
中吴信繁侈独恨人士少文章与意气一风可尽扫况
欲二者兼何殊来凤鸟天生未易才舒卷形象表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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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谈禅半偈宗旨了取金如承蜩外府皆吾宝笑骂今
邹枚不畏公卿恼百倍陆贾装挈归一腐草宅嫌金谷
奢洲引石鱼小英彦聚纷纷穷交爱扰扰同舟忆微言
高视淩穹昊方期弥勒龛岂羡蓬莱岛离居我自憎乘
化君何早寄谢阖闾城努力事醉饱
馀怀一首
东阿房嵩申公长清于绍舜毅斋并余三榜同年
申公孝友大节余前为之传并记其白昼见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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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斋一仕辄退终乐田园今尚健在频有书来往
山阳程光奎远复豪侠丈夫误絓宪网百万之赀
一朝荡尽壮岁而亡于余有恩故不欲叙述之尔
舍人高独行史传馀钦仰精神贯良朋停午发梦想于
公恣閒放非隐亦非仕生存天地间硕果我与尔程生
今尝陵下视朱与郭失足散黄金收身投碧落眼中磊
落人历历五十年崩奔避三事牵率归九泉古来成大
名奚必怀高位扬袂指层霄泠泠起长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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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园集卷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