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旧梦已断,惟相思未绝。
相思又寸寸成灰,泪亦点点似血。
曾经过,生离无算,白头共约如金石。
便雷峰塔下,应存白氏贞烈。
似水柔情,如梦尘缘,几度阴晴月。
而今铸就终身错,伤心种种难说。
从今后,天涯万里,总相逢,人事非昔。
只时时,犹记后湖,花枝柳色。
书生贫贱,君已成名,初系同心结。
自嫁了,侍妆晓镜,待舞深宵,南北随车,弦繁管急。
年去年来,风风雨雨,怜君薄命真如叶。
君念我,无用常飘泊。
不禁春风,淫淫吹起杨花,醇酒妇人罪孽。
书到眼前,分明非梦,痛肝肠欲裂。
细思量,平日性情,别时言语,山盟海誓,都成虚设。
当初误君,今君负我,十年落得两行泪,到黄昏独自枕边滴。
孤魂归梦江南,人去楼空,难寻旧迹。
注:三月初返回农场后,挑担挥锹,又投入春耕。未几,批判“三家村”见于报端,风云又变,“文革”初起,来势甚猛。余遭流逐,已至穷途,恐再蒙不测之祸,如惊弓之鸟,日夜惶惶。五月间,突接兰来信,信中表示与余划清界线,再无关系,今后断绝书信来往,言辞冷酷,情甚决绝。苏州别后不久,突生此变,负复婚之约,究为何故?细思之,恐处于政治压力之下,乃作此表白,以取得领导信任。此决绝信,即表态书也。既已离婚,何必再伤余心,天地之间一丝真情都不容耶!适逢六月六日,再赋长调。 一九六六年六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