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闻秋之为气,揫敛万物者也。
靡斧钺而政肃,行不见乎轨辙。
羌无质而无窾,迭四序而居一。
遵迎郊之懿则,爰命筇而览察。
原野鏖青,浦海驱白。
月澄澄而净辉,天皬皬而顿廓。
此秋之见于色者耶。
憭慄兮惨惔,霜薄兮云舂。
亭皋则落叶归根,陇陌则嘉实呈功。
此秋之著于容者耶。
以无形而寓形,撝万象而作绘。
目有得而殊态,耳可审者焉在。
若其唧唧切切,或促而长。
砭入肌肤,琢在肾肠。
恒永夜以求晨,依薄樾以悽霜者,吾知为虫声也。
引丝哢竹,啾哳叮咛。
溯落霞而诉臆,咽欲绝而不停者,吾知为鸟声也。
枫酣而哀壑韵,石出而幽泉落。
百派交于嵌空,尽淙琤而淅沥者,吾知为水声也。
山吟而谷响,林振而柯斗。
始旋蓬以交回,终捲穹以骤走。
匪惊涛之乱蹙,若磤雷之纷吼者,吾知为风声也。
既无小而无大,杂众籁而砰轰。
静思惟而起恼,壹令人以怀生。
凡出乎虚撼乎情者,何莫非秋声也。
夫轧乾轴而亭毒,畴有敷而不收。
动触物而发机,殆若类乎鼓枹。
孰告谕以布信,乃均调而相应。
彼虫鸟之有心,或赍嘅于衰旺。
维流水与转风,岂革响于俄顷。
吾不知其然也,必有存乎主张。
于是忽高咏而发音,按曲拍而流商。
和溅溜之潺湲,与回飙而倏飏。
林薮之切股助叹,岩岫之决吻增伤。
互自鸣其不平,来逐节而低昂。
抚年岁之不淹,柰少壮之电忙。
其声唈唈然呜呜然,今日之歌异昔日之隐几,何其悲哉。
岂非秋声之浃吾肺肝,发吾喉齿者耶。
固知一往一来,天亦不违。
宜吾血肉,顺以同归。
色与秋齐,声与秋移。
生也可乐,逝复何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