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之岁，四月孟夏。
余避疠气，来在院舍。
有乌翩然，爰止屋角。
缩颈摇喙，其声甚恶。
余呼童子，投之以石。
曰尔羽族，类亦非一。
或好其音，或丽其色。
且如南禽，呈祥报喜。
各效其能，以悦人意。
毛浅而黑，尔形何陋。
无为乱人，尔声可恶。
既令生憎，又何致异。
一号人家，灾害并至。
尔恶既稔，尔罪宁释。
枉矢逐妖，亦列经籍。
碎首剖胸，于尔不惜。
乌若倾耳，对之以臆。
一气轇轕，升降往复。
或和以散，乃为福祥。
或戾而变，遂成凶殃。
运行之度，虽有其数。
燮理之方，寔有攸主。
世入太和，民不夭札。
降及衰季，疫疠斯作。
究厥所由，孰任其责。
今玆之疠，亦云太甚。
时气乖和，氛沴成祲。
蕴隆不解，如雾如烟。
袭虚投隙，遇则难痊。
火网布地，蠥虽难逭。
见机而避，灾或可免。
奈何最灵，昧不烛微。
既不先知，宁戒其来。
我是飞类，知气则神。
不为身谋，所忧者人。
欲诱其衷，俾豫其防。
口不能言，告以何方。
来自野外，乃向村坞。
或止于舍，或集于树。
或鼓其翼，或振其羽。
高声角角，警众之铎。
低声哑哑，报敌之谍。
仰如察候，俯如告密。
见形可悟，闻声亦解。
交疏献忠，我则痴矣。
先事而图，岂非人利。
何不见德，乃反雠视。
未火曰火，谓妄则是。
梨落于飞，咎余无怪。
相彼蚩蠢，有讽靡觉。
以子达观，胡不见察。
子且有言，他不足说。
子于禽鸟，取者伊谁。
子谓好音，无过栗留。
子谓丽色，必是孔雀。
过耳成空，于事何益。
逐目易移，恐伤其德。
惟鹊效灵，其尚庶几。
晨窗查呀，喜音辄至。
占方成巢，休应不忒。
非若彼类，只假声色。
人情好祥，孰不汝德。
子所称道，其亦以斯。
但有所疑，吾且直之。
祸福无门，吉凶在我。
狃喜而怠，祥反为祸。
知惧而戒，灾亦无伤。
大鸟亡宋，飞雉兴商。
况且吉庆，自有攸致。
静而俟之，亦当自至。
告不必早，知不必豫。
反贪天功，只求容悦。
竞进争先，惟恐不及。
迹似谄佞，事近逢迎。
曾闻宋臣，不进太平。
以此揆之，是非可明。
鹊之取宠，以传吉兆。
我之见憎，戒祸之故。
勿谓鹊喜，勿谓我恶。
传吉戒祸，先知则一。
若言利害，不可同日。
佞而有誉，忠反获罪。
非我足惜，为子深慨。
色本浅陋，不敢矫饰。
声自无谓，亦难变易。
子兮知我，继此勉竭。
子不知我，何必更聒。
逝将去汝，永与相忘。
野树江林，自在翱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