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别集云。坡在惠州。其家以地远。无人致书为忧。有道人卓契顺者慨然叹曰。惠州不在天上。行即到矣。请书以行。佛印因致书云。常读退之送李愿归盘谷序。愿不遇之于主上者。犹能坐茂树以终日。子瞻中大科。登金门上玉堂。远放寂寞之滨。权臣忌子瞻为宰相耳。人生一世间。如白驹之过隙。三二十年功名富贵。转眄成空。何不一笔句断寻取自家本来面目。纵未得到如来地。亦可以骖驾鸾鹤。翱翔三岛。为不死人。子瞻胸中有万卷书。下笔无一点尘。到这地位。不知性命所在。一生聪明。要做甚縻。三世佛则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子瞻若能脚下承当。把三二十年富贵功名。贱如泥土。努力向前。珍重珍重。读此书。令人心目爽豁。印即金山了元长老。坡最所得意禅友也。坡年谱。又载卓契顺事。契顺以诸子书自苏至惠。得书经还。问其所求。答曰。契顺惟无所求。而后来惠州。若有所求。当走都下矣。苦问不已。乃曰。蔡明远鄱阳一校耳。颜鲁公绝粮江淮之间。明远载米以赒之。鲁公怜其意。遗以尺书。天下至今知有明远。契顺虽无米与公。然区区万里之勤。傥可援明远之例。得数字乎。公为书渊明归去来词以遗之云。契顺亦可谓瑰玮绝俗之士矣。余尝奇顺之义。高印之论。窃有所感于中者。遂以此为题试占长句。且示从学诸生。
道人今朝辞远行,我闻其行感其义。
坡翁自是天下士,惠州盖亦人间地。
君行到惠见坡翁,为我且传殷勤意。
昔日坡翁访我时,数月金山驻我寺。
弥天道安我岂敢,四海凿齿翁不愧。
供石禅居真戏剧⑴,施带山门亦好事⑵。
昨闻翁从赤壁还,更入脩门读中秘。
绣绘唐虞粉黻衣,点窜伊皋谟训字。
不知明廷复何辜,杏杳湘潭重憔悴。
臭腐翻吓赤霄雏,扶摇屡锻青云翅。
随夷元自忤盗蹻,绛灌宁知怜贾谊。
翁诚达人识趣舍,我且要翁證真智。
万卷由来贮腹里,一尘何尝点胸次。
胡为怀宝不自宝,却使明珠混秽器。
朱丹轩毂幻穴蚁,富贵光阴易隙驷。
况值天衢日晻曀,杂沓跳狐与啸魅。
趋名趋利争夺具,何不掉头便断弃。
试参维摩不二门,自有菩提无上位。
灵山蓬海欻来往,翳凤骖鸾足娱戏。
能超尘臼是不死,岂待丹鼎乃久视。
平生爱翁一转语,此日凭君万里寄。
翁闻此语必点头,努力仍须勿失坠。
翁归不复患无家,拟扫蒜山待翁至⑶。
⑴ 坡尝送怪石二百九十八枚于佛印。有怪石供一篇。
⑵ 坡留金山。解所系玉带。以镇山门。佛印取衲裙柏报。
⑶ 东坡有欲僦居蒜山。地。属金山。作诗与元长老一篇。末句云。蒜山幸有闲田地。招此无家一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