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喜 明末清初 · 杜浚
五言律诗
海内丧乱后,好事之地颇数维扬,然不精茗理,井渫亦浊,腐人肺肠,望而畏之矣。惟茶舍有某轩者,粗知用江水,间及天泉,瀹新安选茗,差可入口。余每过啜数碗,然香色浅薄,天质不幽,市气嚣嚣,厥病文俗,苟可以漱涤腥醲,驱解渴躁而止,非茶也。私谓此中断可勿生茶想矣。乃兹七月之望,余将南还,同蒋子前民下瓜渚。微雨放船,秋光可掇。中途雨止,相与登岸散步,寻道旁桂园,折得数枝入舟,一水之香,直达三径。诘朝金风戒露,晴昊洞然。既夕,圆魄东升,著地碧色,漏下之后,蚀而愈明。街鼓告寂,闭门渊永。蒋子吟嘅有会,徐出茗饮余,素瓷若空,微馨绝类,余少呷而沁心焉,遽惊视蒋子,不能言。良久问蒋子:「何繇得此?」蒋子云:「此吾久澄秋水,濯峒岕精英,躬亲洁器察火而有此也。虽然,岂繄非天,盖他日未尽若是矣。」余然后悔向来绝望为太勇,岂可易料天下事哉?夫予论茶四妙,曰湛,曰幽,曰灵,曰远,用以澡吾根器,美吾智意,改吾闻见,导吾杳冥,今亦具是矣。赏豫之馀,仅得一诗,诗离乎茶而志曰茶喜,然则奚用而系之茶,又奚用而系之喜耶?嗟夫诗!
维舟折桂花,香色到君家。
露气澄秋水,江天卷暮霞。
南轩人去尽,碧月夜来赊。
寂寂忘言说,心亲一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