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作泉下客，而我犹为地上汉。
却欲乘风叩彼苍，死生脩短谁主管。
仁者未必享遐寿，恶者宜凶或可逭。
夷齐饿死首阳山，盗蹠白首终饱饭。
茫茫玄造不可诘，聊为吾兄起悲叹。
吾兄少日不知学，年至二十始自反。
读书翻然见大义，区区章句何足玩。
杜门潜思屏外累，融会万理期一贯。
上自开辟以至今，不知年纪几千万。
阴阳变化消复长，世道淳漓治又乱。
脚下分明知所趋，雄视颜孟雌管晏。
义利王伯辨邪正，一刀直截成两段。
纵骋雄辩回狂澜，令人一闻群疑泮。
当时诸公作事轻，锐进不思防后患。
眼中了了彻几微，指画成败无遗算。
心怀隐忧无可告，长啸未免时扼腕。
果然一朝如所料，尽驱士类登罪案。
无妄生灾岂我致，祸及布衣尤可惋。
吾兄远谪千里外，天意要使试险难。
宽肠大肚绝纤芥，怡然只向山水玩。
优游快活寂寞中，肯以忧厄怀冰炭。
但念父母闷穷独，欲救饥饿事敛散。
聚财积谷须臾间，咄嗟不费心力办。
恤穷周急不少吝，岂欲强致千金产。
浮云世事十八年，荣悴穷通付诸幻。
归来卜筑海西偏，幽居履道常坦坦。
但恨粗豪少检束，大本工夫致疏缓。
大者先立诚可尚，律以先儒恐未满。
天资虽高学可废，时复对面相规谏。
嗟我衰颓抱奇疾，抚己念之羞发汗。
微踪多幸附骥尾，朝夕游从无少间。
中年分隔苦叹慨，邂逅关西笑相看。
先君时作定原宰，不意凶祸奄捐馆。
兄自龟城来护丧，哭别天涯岁累换。
迩来数载得合并，冀以道义相浇灌。
为理轻装访新庄，三宿清斋语甚款。
珍摄金躯告之切，食饮宜节慎寒暖。
清江广野合耕钓，心事相期在岁晚。
还家数日讣音至，惊定还疑传者谩。
如何一疾而至斯，情义岂止哀同爨。
乾坤秀气禀得来，上际下蟠旁无畔。
不以生存岂死亡，顺彼大化夜复□。
神游八极无不之，俯见尘寰应一莞。
束茅只鸡欲往临，病身颇为世故绊。
高论不复闻我耳，伟姿彷佛如在眼。
天乎天乎降斯酷，胡乃遽然夺我伴。
慈亲鹤发在北堂，色养谁复备珍馔。
更无儿子继旧业，只有佳婿才弱冠。
平生知己尹溢之，整顿襄事敢少慢。
怅然垂泪向西风，大叫一声肠欲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