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御席藁争失刑，一斥归卧兰山陉。 当年廷议孰主者？斫伐直木新发硎⑴。 宁期再出殉龙驭，秦良卫史公所型。 同时四谏接踵起，欲挽清渭澄浊泾⑵。 晓晓牖户及未雨，纲纪之正先朝廷。 角弓翩反局一变，窜谪流放随春星⑶。 忌医廿稔药笼尽，疾亟永命尊豨苓。 抱薪止沸国卒斩，骚魂九死谁能瞑？ 我交侍御恨已晚，衰涕犹为同宗零⑷。 谈诗说鬼再寒暑，廋语会踏田盘青⑸。 张侯居庐更叹逝，摊卷百感鳏鳏醒⑹。 蓟祠既成次故宅，去后还往馀风萤⑺。 横街每过辄掩袂，矧对遗墨凭精灵。 黄童（再同）死孝骨早枯，肯念桑海吾伶仃？ 藏书掠遍独此脱，呵护无亦关冥冥（蒉斋所藏善本书辛亥损失殆尽。）？ 长言追记慰明发，永宝手泽扬馀馨。 注：【流放】《花随人圣盦摭忆》作「流散」。 【廿稔】同上作「廿载」。 【会踏】同上作「谓踏」。 【黄童句】同上句下尚有注文云：「卷中有陶楼、再同父子题作」。 【独此脱】同上作「独脱此」。 ⑴ 柳公闻刑部议成禄罪以立决，监候双请，疏争甚力。下御前大臣，会廷臣议内阁，已具草。醇邸至，袖出一稿，请以私意揣测，刺听朝政惩言者。于通政凌辰、王理少家璧，争之不得，遂降调，而成禄卒减死。 ⑵ 时称张、宝、何、黄，文襄尚未在讲职也。 ⑶ 甲申枢府变易，蒉斋以阋墙禦侮讽醇邸，请留恭邸总译署，逢怒外出，以至谴谪，自是言路贬斥无复馀矣。 ⑷ 先生以丁丑来京，戊寅，圭庵谒假将归，病殁，先生挽以联云：「是国家有用人，君不长年我偏寿；为亲朋辄作恶，别犹难遣死何堪？」诗孙跋误也。 ⑸ 先生喜与予辈为扶箕之戏。有称净名道人者，吴舍人泰来也，唱酬甚夥。先生常言欲游盘山上陵一月，有山僧来访，且留约。 ⑹ 是夏蒉斋丁内艰，未逾月，复丧偶。朱淑人有春秋宫词数十首，纂历代后妃表，未成书，卷中诗笺即其笔也。 ⑺ 蒉斋讽蓟人士为先生建祠马伸桥，复以南横街宅为祠。 文章变化无定形，夜行冥索天不醒。 可怜百眇引千瞽，下箸莫辨熟与腥。 载籍极博欠格致，空谈腔子常惺惺。 何尝昆崙遗星宿，未导岳渎泛沧溟。 散原蛟鼍跋巨浪，海藏玄鹤梳修翎。 闻风江表竞兴起，滕薛争长笋惊霆。 浔阳九派接江汉，注河八水首渭泾。 嗟余疏凿不自量，欲追禹迹穷桑经。 陶镕万卷入千首，写定忽忽侵颓龄。 要从残夜生海日，启明以后稀晨星。 多君谬瞻余马首，愿出兵甲农抽丁。 如荼如火赤白羽，胜看孔雀张围屏。 清时塞尘靖，草出关门青。 月是古时月，今夕何俜停。 坐有素心人，笑语忘边庭。 秋近汉耿耿，夜静花冥冥。 凉意袭罗袂，邀月倾银瓶。 黑风吹海天地青，四野八荒云画暝。 洒作人间三日雨，萧飕似带鱼龙腥。 神鞭鬼驭走万骑，居高建屋倾千瓴。 长空如扫下云脚，斜飞横织皆清泠。 我知上帝沛澍雨，故收怒电藏威霆。 青鬉未许滴村落，黑猪那复泅天溟。 明朝晨霁蹑松嶂，初秋爽动西山陉。 遥知此际山涨发，訇岩响谷无泓渟。 安能飞去烟云窟，惊涛独倚山窗听。 台前景色亦不恶，槎桠竹树昏檐庭。 菡萏香深隔略彴，芭蕉叶大遮窗棂。 石塘水溢鱼入户，老屋地上浮新萍。 山妻不嗔水漂麦，痴儿未至头触屏。 急扫苔茵坐横石，旋开家宴倾酒醽。 小鬟行酒老婢寿，岂有玲珑歌且停。 醉来便枕松根卧，松风高落吹人醒。 老龙夜半不守窟，牙爪怒张来阴暝。 风雨收歇无处遁，蜕遗团结堆高青。 鳞甲剥落缬纹细，不须开凿烦五丁。 峭壁谽谺叠嶂巘，层峦䆗窱横岩坰。 四山攒绿疑无地，回望但见烟冥冥。 中有一峰最耸秀，左撑右拄开重扃。 森森剑槊刺空上，欲堕不堕含珑玲。 双洞嵌空出飞鸟，一佛危坐当孤屏。 杨琏真伽或未到，何人刻此庄严形。 绕足有泉流碎玉，雅奏终日清泠泠。 有时浩不辨牛马，奔腾赴壑驱雷霆。 杨氏西征此深入，传闻姓字殊非经。 地胜未以名人著，或是晦迹藏仙灵。 清游往复百不厌，但惜车马无留停。 柳阴篱舍动欣赏，便拟高结山间亭。 猛忆北园老居士，看山趺坐常惺惺。 不如移置北园侧相与，悟真散赏逃天刑。 我本看花使，小园日夕修花经。 客岁走京国，譬箭扬风翎。 倦眼未洗尘漠漠，短发忽点愁星星。 旅舍富林壑，昼静如郊坰。 一株老杏森刺目，醉态似被风吹醒。 春光九十将过半，轻烟不散酥雨零。 挑菜瀹嫩甲，啜茗拣苦丁。 丁香百结未放白，竹筱几个初抽青。 画墙低处亚字缺，脉脉露出千娉婷。 朱唇粉靥费晤对，老干色作青铜瓶。 托根羡尔已得所，位置况有香茆亭。 东皇作意做寒食，浅苞缀露摇清泠。 宋朱二老盛词赋，冶游极口誇支硎。 江南二月春雨歇，深巷此日声堪听。 令我乡思转拨触，小楼一角劳竛竮。 生香活色映馀媚，姹枝秾朵纷殊形。 酒旗飘飏泥游屐，几家村店临回汀。 柳腰绰约曲尘动，繁英飞入红窗棂。 此景可与此花语，对花怊怅杯还停。 须臾疏月澹檐罅，玉颜四照烟冥冥。 东华软红尘土吹十丈，崛堁影里那得开岩扃。 陈君卜宅煤市市西鄙，小园五亩清绝侔郊坰。 杉皮斫取低缚打头屋，月华三五宛转穿空亭。 宵炕夜合蠲忿肯放绿，昼眠夕起柳眼初拖青。 瘦竹三竿两竿戛清冷，杂花千朵万朵矜娉婷。 丹梯石磴一径互盘曲，回廊阁道直上风泠泠。 南楼面面尽日窗四拓，浮岚淡霭远扑红油棂。 西山一桁朝爽拍襟袖，袖到五溪深处重竛竮。 昼帘半卷飞过桄榔雨，玉丫叉好挂向槐花厅。 放衙才罢开卷领嫣润，重峦叠巘湿翠濛濛零。 城南尺五倏忽梦可按，匹如缩地此术谁相令。 桂林大郡定有三味手，粤西景物亦可传图经。 其山嶙峋蹇嵼俨插笏，其水破碎激荡难扬舲。 其产椰浆蒟酱孔翠羽，其户罗罗犵狫猺獞狑。 虞衡风土两志阙未载，行幐细细写入毛蚃蛉。 身所未到笔意可先到，目所已睹妙绘无逃形。 江形彭蠡况有大幅展，天然图我瞥眼谁留停。 半野之半壹似半粟影，区区纸里何以酬山灵。 书成试质雪田老人解，掷笔四顾烟水空冥冥。 按：以上二首据吴钞本补。 半野园中花木剧秀野，啾喧不到清昼扉常扃。 廉纤春雨洒落杏子瓣，斑斑苔点绿遍寒芜坰。 当头磊砢妥置丑面石，放眼空阔小筑尖头亭。 王刍个个放叶绿沈绿，赤心纂纂结子青虫青。 云阶月地漏落春琐碎，红镫翠幕摇荡娇娉婷。 层楼百尺反挂画帘押，乘风仙御缥缈吹清泠。 西峰隐约蚤晚露姽婳，晴峦一㡧飞入明窗棂。 黛眉螺髻长日看不厌，竹阑十二曲盝供竛竮。 诗人陈三闭门正觅句，紫缨串串飘堕藤花厅。 七司条法吏部定曹格，彩选一掷湛露天街零。 参军手版不许拄颐颏，只合排衙放吏给使令。 㢥㢦高唱偷试看山眼，二孤玉貌宛似夙所经。 山迎水送迢递到官阁，一弓张满饱帆风中舲。 第三厅上风景足游衍，画鼓挝动驱走猩狨狑。 绿荔支熟日午赛靺鞨，红佛桑开风动飞蜻蛉。 髼松臃肿放笔写树理，青黄斑剥著色描山形。 燕冈越峤咫尺谁合并，化工粉本此际含毫停。 写生妙手作用太狡狯，水墨驱染草木皆英灵。 八千里外展卷一矫首，帝城春色指顾烟冥冥。 双台峙烟际，眇望何岧亭。 众峰蕴灵气，次第来送青。 感此旧观复，亮为君子宁。 凉吹起林薄，中有秋声停。 重湖荡杯影，客散月在棂。 缅怀此台古，徙倚延空冥。 凉蛬絮雨唤客醒，卷荷净洗无俗听。 冲泥竹轿爱轻稳，一鸟前导梳脩翎。 虞翻旧苑法云满，缭入仄径禅扉扃。 阿师妙手具三昧，与琴合德涵清宁。 诃子树大矜古色，照见瘦骨如铜青。 欣然为我横膝上，小试指法调珑玲。 新霜秋失孤鹤警，碧海晓濯苍龙腥。 冰花迸落鳷鹊瓦，净水翻泻琉璃瓶。 千方万譬无定质，世谛但共筝琶聆。 我闻大树有王子，对佛弹弄清泠泠。 声闻證果落思议，钩拨入妙劳心铭。 请以禅悦悟琴事，要在摆脱无拘囹。 谰言未竟山果落，坐客默悄冰弦停。 天风殿角恣磨飐，四梵并入斜阳铃。 读罢传书涕欲零，愁看三月柳条青。 甲申无限伤心事，何须频频语丙丁。 大千清气空古今，白月一照常泠泠。 遂令吹香亭畔看月老，远与屈子同其醒。 为娱览揆隔宵至，山光招客何娉婷。 垂崖绝厂恣孤赏，山醪苦茗皆忘形。 夜深人定歌啸作，惊起岭月来亭亭。 江声十里走如雨，长空一碧寒不星。 若有人兮蹇夷犹，荷衣艾佩纷扬灵。 翛然意感凤鸾下，仿疑乐奏鱼龙听。 乌乎嘻，空山人迹不易有，明蟾夜夜流光荧。 春风不到洞清谷，不闻兰芷忘芳馨。 胡为先后息心士，兀视万古悲流萍。 矧余行屐烂江路，十年麓寺才几经。 朅来长安遇黄子，读诗见画神一惺。 愿将遗响托骚韵，要使江头峰再青⑴。 ⑴ 郦道元《水经注》所谓「息心之士多萃于此」者也。 大地积雪天有星，夜来山色晴不扃。 游人㝱到倚闾处，寒意乍脱春亭亭。 余获识君今五稔，羡君长余才一龄。 纵横文史川入海，兀睨今古渭与泾。 君如洪钟负万石，我发其响持寸莛。 况有英英二三子，各尚奇伟交忘形。 明知久乐种离别，且斟时光同醉醒。 古来高官出幕府，或由咨议登王庭。 只今青紫萃科目，兰生谷中谁荐馨。 惟当得米走奉母，更待写韵歌添丁。 瑶源澄浤流不浊，冬岭赤立春须青。 浮荣绊身我未羡，拙语得理君当听。 守身承欢保金玉，此妙不系昌与苓。 相看别后满轮月，且尽今宵双玉瓶。 龙石老兄寄示《鹤铭》，有「华阳真逸」四字及「不知其纪也」五不全字。此尚在张力臣作图之前，乃水拓中之至古者。有「松斋」印三处，知为汪退谷藏本，题签「瘗鹤铭」三字即退谷书。后有义门朱书小字引證《鹤铭》，益见当日传赏摩挲一段妙缘也。嗣归毛氏意香，今乃为龙兄所得，不远数千里，从令弟漱芸孝廉处寄我索跋。余于此铭，曾三次手拓。最先为道光壬辰冬仲，冒雪打碑，致为得意。旋晤龙兄，见示水拓片幅，叹为希有。嗣后得见王㝱楼、宋芝山、翁覃溪各藏本，大约俱相颉颃。此本出，则前所见者皆其后矣，凤芝龙朮，信为瑰珍。龙兄所获佳拓，往往寄赠。今于此帖亦似有息壤在彼之意。展卷怀人，神思飞越，虽相望二千里，不啻一室一几一壶一镫掀髯讨论也。 我昔渡江冬扬舲，笠戴大雪拓鹤铭。 登山瞻之疑有灵，雪色石气交晶荧。 以手扪拂如天星，指皴欲堕掔不停。 冻字蜕出神胜形，漓虖汗漫藏娉婷。 大似水拓墨脱零，至今尚带江涛腥。 洎游吴门舟一萍，遇龙石叟启鐍扃。 有十许字悬茅厅，是真水拓留古馨。 从此吾目辨渭泾，浏览甄录识典型。 㝱楼苏斋如尹邢，考图索證颇足听。 课虚求实殊畦町，欺诬时复佯惺惺。 龙叟别来春七经，钦风跂道杂醉醒，赖有尺素通丁宁。 时遘古墨逢新硎，辄语我详开其冥。 今兹季春舒一蓂，沧江虹月照吾庭。 发缄仿佛浮中泠，卧波倒瞰石腹青。 华阳真逸神亭亭，不知其纪胎禽龄。 四字七字珍玲玎，如龙衔珠凤粲翎，今宵飞栖吾幛屏。 来书滚滚水写瓶，更致恳曲烦脊令。 要我题记钟撞莛，作速寄归疾如霆。 先生怀抱涵岳溟，今来古往风中萤。 弥勒同龛听塔铃，静观万象真蟭螟。 此何长物爱所丁，未免滓砾淆渊渟。 似此谐语非不经，古光万丈辞疏棂，怀哉彼美榛与苓（君方寺居。）。 雪佣鬓未雪，就养少尉厅。 一笑口欲脱，离绪十年经。 离堆看水回，浩瀚翻酒瓶。 两翁既烂漫，诸友忘醉醒。 愿君勤颐养，菽水延乔龄。 叹彼青云贵，不识陔兰馨。 庭前数弓地，百花繁比星。 婉娩聚儿孙，欢笑满一庭。 夹镜双湖碧，列障四山青。 一笠搆其间，无乃快哉亭。 既远恰宜视，始静诚堪听。 白石露齿齿，清泉滴泠泠。 长烟一空白，好山四季青。 略彴无人过，可以读黄庭。 叠树不论层，蔚作羃翠庭。 霏烟几缕白，漏天数片青。 重见苏东坡，携来择胜亭。 今岁从西进⑴，行宫一宿停。 秋中凉满谷，树久阴（去声）盈庭。 景与神心洽，山资翰墨灵。 射生获新鹿（命人于近围场处获鹿即遣骑进山庄），使䮉献慈宁。 ⑴ 自东入木兰由崖口进自西入则自伊玛图口进今岁由西此处为必经之路 玉片惜馀材，百衲成一屏。 瑶台琼室间，清防图沧溟。 永怀漆器喻，吾心斯未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