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故不可料，忽若浮云移。 坐令百年内，颠倒殊欢悲。 顾惟我与公，异代同一时。 览古既深慨，抚今亦馀噫。 长川去悠悠，青山莫委蛇。 向来远游意，我行方迟迟。 咄哉有志士，卒岁恒寒饥。 况复托渺茫，欲与千载期。 盈虚信天运，废兴岂人为。 愿公姑舍是，一觞聊可持。 惟王始建官，民命有所司。 奈何阅流殍，束手无一施。 属者秋夏交，上状殊酸悲。 赤日纷按行，人马同时疲。 连阡见标榜，不救饥与羸。 仍闻恣鞭箠，惨忉伤肤皮。 检覈须再三，供张常恐迟。 哀哀鬻儿女，贸贸行安之。 感兹欲无诉，既往何由追。 尚惭喔咻恩，稍缓租税期。 云胡有仓卒，徵敛更相随。 但将充其数，肯复计尔赀。 肉食不自鄙，谓我非敢知。 栖栖甔石储，剥割无或遗。 言是邻壤凶，藉此敷恩慈。 宁知是州人，俟死无他为。 出语馀喘息，行步须扶持。 犹令比乐土，疾苦喘谓谁。 俯首州县间，逭责自其宜。 况迫大府令，联络飞符移。 豺狼方在郊，鹰隼宜用时。 区区狝狐兔，政尔何增亏。 吾贱不及议，为君陈苦辞。 秋杪景将晏，天高雾仍披。 漾舟西城曲，散策南山陲。 重棘幸已撤，累觞欣共持。 及兹酒不空，未害席共移。 会合非可常，简书各有期。 念之动予怀，勖哉慎其仪。 少年处山谷，壮岁游京师。 性本猿鹤群，焉能牛马驰。 曩有采薪忧，挂冠愿为医。 近得圣贤心，读书甘如饴。 习贯已成癖，岂无君子知。 季秋霜露降，草木日已衰。 暮登城门丘，遥望沧海涯。 鸟鸣求其群，况在远别离。 美人美如玉，梦寐恒见之。 飘萧紫凤毛，照耀珊瑚枝。 海水不可越，丹砂讵能期。 滟滟杯中酒，泠泠桐上丝。 岂无一日欢，念子来何时。 少壮难合并，流光倏如驰。 悠悠逝川叹，渺渺停云思。 兵革久未息，乾坤正艰危。 幽人多在野，志士思济时。 羡子英妙年，献策白玉墀。 仲舒天人学，贾生哀痛词。 纵横三千字，感激万乘知。 授官八品内，局促山县卑。 英英麻姑云，日夕恒见之。 上堂具甘旨，下堂咏书诗。 南伯荐贤能，引用无嫌疑。 樵川江闽会，录事烦剧司。 藉尔才识良，纲纪慎操持。 君实国右族，已具廊庙姿。 况是科第出，岂徒刀笔为。 晨兴理舟楫，江水清涟漪。 天高霜露肃，日出寒山迟。 岂无一樽酒，饯尔远别离。 黾勉古人训，树立当自兹。 骐骥伏枥下，非无汗血姿。 鸿鹄在泥途，其羽苦低垂。 高贤昔未遇，多为世俗嗤。 况子谪仙裔，风流今在兹。 悲歌气雄壮，文彩光陆离。 致身宪掾曹，纲纪实所司。 苦节鬼神畏，心正天地知。 调高听者寡，直道众皆疑。 终然脱鞿鞅，浩荡从此辞。 西山小茅屋，秀色当武夷。 子真居谷口，黄公歌采芝。 往来每乘兴，杯酒时共持。 苦吟因病瘦，疟鬼故相欺。 有才日沈沦，乾坤正艰危。 豺虎满空村，蛟龙犹在池。 我尚困衡门，十年坐书痴。 济世已无策，忧时空赋诗。 国当用武士，选廉何能为。 北阙高嵯峨，青云行有期。 若能据要路，先为救疮痍。 德由孝悌立，身以勤俭持。 君子贵闻道，小人幸乘时。 夭夭桃李花，落落青松枝。 霜雪一以降，始知岁寒姿。 苦学志虑耗，深耕筋力疲。 书以尽性命，耕以充朝饥。 往年江淮群盗起，剋复至今烦王师。 空令朝廷思猛将，复见官府徵健儿。 大江之南十数郡，残破无有完城池。 五年杀气缠沧海，万里妖氛拥赤眉。 秋风萧萧吹鼓角，白日杳杳多旌旗。 井邑正困军需急，京城却忧海运迟。 筑坛授钺竟虚设，血战更藉西南夷。 此辈岂能真为国，劫掠何异盗贼为。 宵衣尚劳社稷计，汗马正聚风云期。 鼎鱼穴蚁未足虑，赋敛不已民疮痍。 呜呼安得黄河水，清洗兵甲再见至元中统时。 ① 碑在浯溪石壁上元道州文颜鲁公书大可六七寸笔力遒劲上下多磨灭中段尚完可读其地多石石皆耸列如屏故可书长江之胜观也 浯溪溪上磨崖碑，尚书之笔刺史辞。 蛟龙澒洞雷雨垂，虎豹惨澹风云驰。 词严义正意则微，银钩铁画世莫窥。 是时妖孽侵唐基，帝星白日西南移。 灵武仓卒事亦危，一二老臣共扶持。 秋风万里天王旗，乾坤汛扫重恬熙。 九重宫阙回春姿，二圣欢乐孝且慈。 丰功伟烈何巍巍，周宣汉武宜同时。 臣结再拜陈颂诗，勒铭不用鼎与彝。 磨高镌坚崖石隳，大书更藉鲁公为。 凛然抗贼志未衰，快剑长戟纷离披。 碧石漠漠青苔滋，字纵磨灭犹可推。 乃知古人用意奇，真与天地同等期。 山空江晚舟楫迟，萧萧落叶寒蝉悲。 烦忧不自整，出门欲何之？ 遥登西北丘，怅望沧海涯。 兴随积水极，心与浮云驰。 乔木无留叶，流光去如遗。 昔感仓庚鸣，今聆蟋蟀悲。 谅非金石躯，齿发日夜衰。 斗酒呼良朋，为乐当及时。 圣贤不得志，空言竟无施。 徒有千载名，寂寞何所知。 瀛洲有真人，雅度含天熙。 西镌昆崙英，东剪若木枝。 合为玉龟杖，照我光陆离。 奉之堂上翁，出入良自随。 乃翁馀筋力，寄此万里思。 林塘春风柔，老步岖若夷。 不见手中杖，但见膝下儿。 载道之器皆谓经，释氏所说诚难思。 因因果果百不差，如取符契两手持。 龙宫海藏露半珠，士女奔竞输家赀。 他生作佛且休道，此日寿君端可期。 阿师本是衣冠胄，脱略富贵轻分离。 西游却被玉皇眷，锦袍错落云霞披。 谓不倾囊置一藏，噬脐万劫安能追。 馀杭墨本世所宝，风帆稳送江神知。 平生好客不留物，成此大宝尤瑰奇。 君不见托迹空门逃赋役，还将檀施自利之。 读书思古人，常恨不同时。 同时见古人，至乐良在兹。 幸哉吾今得吾子，胡不感此前贤诗。 平生拙翁吾所畏，与世龃龉人共嗤。 东人遗文手自录，又有拙稿皆倔奇。 一观直欲覆酱瓿，攘攘可笑群儿痴。 殷勤镂板垂不朽，今世古人非子谁。 鱼书虎竹吾州去，吾为吾民多贺之。 汝蛊岂不剔，汝疾岂不医。 嘘以燠汝骨，哺以肥汝肌。 五裤何止歌来暮，一钱何止表去思。 九原谁唤拙翁起，涤笔为作德政碑⑴。 ⑴ 郑尝为全罗道按廉使时。及庵闵相授以崔拙翁东人之文及拙稿。郑皆刻梓以传。 泽畔行吟者，哀哀多苦辞。 江流有所底，此心宁复移。 灵脩无好音，焉得骖云骑。 洞庭波鳞鳞，欲涉浩无涯。 白日隔层丘，路远空相思。 呜呼天工人代之，庶官布列陈高卑。 端如列宿拱北辰，守职奉公俱得宜。 卿月民星王省岁，休咎有徵知者谁。 叹老嗟卑竞驰逐，排挤直欲令人危。 吹毛求疵或相诟，匿影射人尤可嗤。 由来天爵贵无比，帝命一加天下知。 膏梁文绣足一世，子孙蒙祉光于时。 呜呼踵此岂艰甚，只是不逞纤毫私。 纤毫私无曰何害哉，上帝赫怒难为辞。 去年踏月凤凰池，今年望月各天涯。 去年今年一瞬息，此月在天来有期。 人非乔与松，况复多别离。 揽衣庭际步清夜，悠然起我长相思。 怪汝蟾兔老相守，不受金风吹桂枝。 混沌既破今几时，世道安得无醇醨。 此心有出入，彼月有盈亏。 盈亏薄蚀日月尚不免，聚散悲欢奚复疑。 春寒满四郊，日色登城迟。 饯席我不与，我懒君所知。 岂无囊底钱，可辨酒一卮。 但恶春过半，不见花开枝。 相知世固少，况复当别离。 勉保所居位，不为君子欺。 他时复相对，笑语无愧辞。 赠处谅如此，君当读吾诗。 天公眷我厚，遗之一段奇。 清风与明月，相逐何曾离。 枯藜对月植，短褐临风披。 飘飖散酒席，晃朗来书帷。 乾坤寂如水，我兴方逶迤。 山深龙蛇窟，海阔珊瑚枝。 扶桑照烽火，忽复劳我思。 未洗去年血，又见今年痍。 苍生亦何罪，人事非天时。 抚剑发长叹，亦复笑脱颐。 樊中有老鹤，自是万里姿。 文章出肺腑，矫诈徒自欺。 孔门诸子中，赐也称多辞。 终日如愚者，胡为竟省私。 春风和气中，发荣得其时。 虽然曾氏鲁，千载我所师。 安心且无躁，忠恕一贯之。 寂然应来物，无为复无思。 一心具天地，万事分干枝。 可就复何去，当受复何辞。 义在不苟耳，清哉彼伯夷。 摇唇自乱道，闭目仍沈思。 或难似超海，或易如折枝。 明明服大训，默默探微辞。 至道苟在我，岂恨生东夷。 古人学有法，今人学无师。 自得信天挺，为善当孜孜。 自我志吾道，外患何曾移。 朝夕惕以守，庶不磷而缁。 霜露日侧侧，甚矣吾之衰。 我本行大道，忽焉迷所之。 狐狸啼我前，烟雾沈路歧。 白日在中天，舒光复何迟。 幸哉不颠沛，改辙将何为。 驽马恋栈豆，鞭答宁复辞。 谁知千里马，俯首常念驰。 马驰固有力，不如乘其时。 逢时遇伯乐，可赋车攻诗。 八骏遇穆王，亦是逢其时。 西游竟何益，王母宴瑶池。 朱弓照徐土，周道益以衰。 有才用非所，令人悲复悲。 伪学禁令峻，门人多背驰。 宋社遂峙屋，大义终乘离。 吾谓气运耳，仲尼文在兹。 麟出乃见擭，反袂何其悲。 数子岂足责，日月万古垂。 清风在何处，我今思共之。 吉甫颂已久，大雅何其衰。 子陵钓台高，汉鼎终亦移。 房杜敞黄阁，继者知为谁。 悲哉后来者，读我清风诗。 满酌苦辞思往时，无酒欲饮知吾衰。 平生志气不流荡，菽水羊酪何能移。 屈之醒也非我徒，陶之醉也非吾师。 是有中道兮吾所，周旋折旋皆矩规。 奈何欲动情又逸，尽力屏去俄纷披。 汝今白头亦老矣，败露至此将咎谁。 窒欲明训苟茫昧，盗蹠之归宁可辞。 宁可辞何其危，前功可惜宜深思。 贫者弃于人，有言谁肯之。 其中颇自恃，不见随物移。 或诱以富贵，曰善为我辞。 苦哉何所乐，吟哦便成诗。 诗中自有味，焉用侯王为。 汲汲逐名利，往往多倾危。 饮水咏风月，足以保期颐。 鲜醲既非望，守钱尤可媸。 冒雨城东行，送殡有馀悲。 坐鞯白沙地，挂巾青松枝。 对食不能饱，有酒吾复辞。 含杯见白骨，古人如可追。 入城已晚矣，恻怆聊题诗。 鲁无君子焉取斯，我辈赏莲真两宜。 今朝龃龉谁使之，含情不敢嘲雨师。 吾衰抱病缘数奇，良辰乐事宜参差。 幸哉畴昔共追随，红妆照耀黄金卮。 临风暗诵濂溪辞，竦然起敬无邪思。 一已足矣敢多为，更望黄菊霜中披。 霜葩固是隐逸者，所处异地生异时。 古来知止无殆危，性情喜为尤物移。 且系我马勿驱驰，题诗报与儿曹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