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棱匣中剑，挥手落秋雪。 穷市今酸辛，荒原昔呜咽。 不知三尺水，谁铸六州铁。 杀气开土花，中有古人血。 赠君报恩子，锦带压宝玦。 夜半忽有声，雌雄双决绝。 毋乃飞将军，翻身入虎穴。 霍霍磨天风，惨澹横白蜺。 归封狼居胥，髑髅血犹热。 功名在身前，未信宝刀折。 请歌从军行，酒酣可以别。 老吏断狱者，舌本无枝节。 忠信或次之，莫先乎明决。 片言其至少，甚道不屑屑。 岂有词未终，便谓狱可折。 一半既已言，闻者固喜悦。 一半未尝言，孰探腹中说。 民如禅而参，官如食而噎。 信若注所云，民巧官已拙。 譬彼妙赏音，必待乐一阕。 又如观射堋，亦必俟矢抉。 曲奏箭在弦，谁能早分别。 作吏无辩言，奇冤不能雪。 作吏无断言，疑案不能结。 要当见肺肝，不在争口舌。 折狱可片言，杀人惟寸铁。 好鸟非幽林，无以肆颃颉。 名山无主人，游子惨不悦。 我友施宣城，坐拥江西节。 招我游匡庐，书来誇奇绝。 开缄意已往，满眼见嵽嵲。 惜哉物役牵，老惭筋力劣。 扁舟凡屡舣，挂帆行复辍。 之子乐穷探，芒鞋逝将别。 中路见早梅，到日踏残雪。 侧闻香炉峰，千寻挂虹霓。 白云出床足，繁星可揽撷。 置身岩壑间，森然见孤洁。 寂寥徵君馆，芜没高僧碣。 往者陶谢辈，诗篇或遗缺。 山经与水志，登临须考覈。 庐陵有故人，悬榻为君设。 想像西轩中，开樽话所阅。 何时一把茅，共向东林结。 阳夏善闭关，性不因人热。 偶然骑骢马，非意固不屑。 一归嵩阳寺，邈与世相绝。 作佛固未能，萧然自禅悦。 清晨起盥漱，开户闻骚屑。 风微竹烟淡，雪重松枝折。 瓶水寒屡凝，垆香散还结。 忽念东皋子，孤怀抱冰雪。 夏至逾三庚，悬空火轮热。 籴豆拣如金，磨麦筛作雪。 烂蒸气方馏，急拌黄不涅。 痛挼圆箔稳，凉摊曲房闭（方结切。）。 沸投盐卤澄，汲用井华洁。 瓮深杷屡搅，檐午笠齐揭。 太岁面须对，黄道历宜讦。 女醢勿言辛，嘉宾傥流歠⑴。 ⑴ 嘉宾流歠，见梁刘孝仪《谢赉虾酱启》。 三五月正圆，二八月更洁。 何物虾蟆光，坐使鬓成雪。 昨夜骨肉亲，今夜江湖别。 浮生难自料，空洒盈襟血。 万物竞刀锥，营营肠内热。 王侯与皂隶，千载同一辙。 良戒贪夫贪，颇效烈士烈。 浩歌激商音，茫茫堕寥泬。 屡申陟岵情，良慕循陔洁。 盛年衫尚青，我父头已雪。 为此眷庭闱，未忍长远别。 归鞭拂洞庭，林橘悬如血。 浓霜压宵寒，落叶扫秋热。 弹指感昨今，如何缓行辙。 望云清梦单，抚剑寸肠烈。 思亲更念友，双泪洒寥泬。 沉沉院落调银叶，却取春镫换春雪。 天公试手聊作戏，谁家拥髻正愁绝。 床头袍絮薄更搜，阁里琴弦冻欲折。 分曹擘柑春自盎，密座烧蜡风不灭。 细啖菜甲耿多忆，牢捧玉船愁被掣。 江边新柳又青眼，墙角短梅几红缬。 鼓声十棒想缥缈，茗汁一瓯太骚屑。 阿香惊笋掀欲穿，素女窥檐笑成瞥。 白战偏教上元续，夜宴不让南唐说。 君勿僵卧颓玉山，海月一轮催老铁（雪后月甚佳。）。 东海有员峤，我庐可颃颉。 浑然天地初，请视图中说。 人勿小兹山，阴阳五行列。 我闻清凉山，上有太古雪。 为落苦寒地，冬夏常莹彻。 何哉炎徼中，已届六月节。 亦见雪作团，净白挼玉屑。 一团卖一钱，筠篮满街列。 问其所从来，点苍晨采撷。 夫惟高故寒，上界气凛冽。 歊蒸迥不到，留此一片洁。 乃知十九峰，夐在青冥绝。 若以天咫量，五台岂能埒。 塞北冷易凝，天南暖难结。 自非入太清，安得脱暑热。 征途憺无事，物理供静阅。 地暖天自凉，此论非摭说。 归去姑雄誇，滇雪坚如铁。 洪炉燎不消，沸汤沃不灭。 满把青葱是何孽，一枝三叶戾气结。 见人辄作无风摇，意似相亲工媚悦。 岂知毒过笑里刀，杀人不用持寸铁。 粤俗好逞一朝忿，往往服之肠断裂。 疗法虽传伏卵鸡（见《船窗夜话》），医经更沥牡羊血（见《闽部疏》）。 事起仓猝那及购，购来或已挢于舌。 我翻案牍何其多，大呼空劳戒谕切。 曾闻汀州王太守，悬价秤收榜高揭（名廷抡，见吴青坛《岭南杂记》）。 前史又记刘兴宁，援作赎刑广搜抉（名熙祚，见《明史》本传）。 今病何嫌用古方，后车自可师前辙。 爰向讼庭立条约，轻罚听输草准折。 一笞五斤未为苛，草必连根勿留蘖。 汇征义取拔茅连，炎畀宁容死灰热。 迩来轻生狱渐少，或亦借资此例设。 图蔓虽觉立法周，拔本终惭为政拙。 独不见古时循吏治行高，甘雨和风泽流泄。 麦秀两岐禾九穗，不祥者除祥者茁。 徒誇非种能诛锄，犹是区区一末节。 堪笑众僚偏善䛕，境内恶萌已消灭。 虺蛇啖蛙黾，蜘蛛饱蠓蠛。 弱肉强之食，理本天所设。 厥初生民时，即茹毛饮血。 戕物以养人，固非甚作孽。 要之物类中，等差亦有别。 鸡豚待人养，故可常馔列。 生之斯杀之，义足相准折。 其他飞走伦，彼自长自茁。 亦何与人事，而必供餔啜。 是以王政垂，立制寓撙节。 从禽网或开，取鱼泽不竭。 去春始浚池，种藕四五节。 及秋始放花，花少未忍折。 今年夏苦旱，弗暇觅清悦。 经旬不出门，坐怕赤日烈。 园丁忽来报，满池炫红缬。 惊喜出意外，速命一壶挈。 上奉白头亲，提携到子侄。 爰循曲池步，亭亭果成列。 或吐萼已满，或含苞未裂。 高或众花上，特出自雄杰。 低或叶底藏，半面时漏泄。 居然千红妆，艳我眼光热。 僮奴强解事，潜向溪毛撷。 担头解悬鸡，岸隙搜巨鳖。 虽无丝竹赏，庶以快餔醊。 却望四野中，农夫汗流血。 翻车如渴蛇，欲吸长河竭。 已看浜港断，阳湖亦涸辙。 对此心如焚，当食还复噎。 得非书生命，乐事必陷缺。 何当沛甘霖，一救倒悬切。 馀沥到我池，濯花愈娟洁。 五材民并用，火于人尤切。 上自鸟雀繁，下至虫鱼蔑。 饮冷而食生，不闻病膈噎。 甚至蚕生冰，更或蛆出雪。 自能孳育蕃，不藉烹饪热。 惟人禀天阳，气母用易竭。 火食以益之，始补丹田缺。 可知炎上者，专为人而设。 奈何资以生，辄不知撙节。 但快已贪饕，弗顾物夭折。 所以杜甫言，燧人之祸烈。 一亭四无邻，栋坏柱已折。 山僧惯迎宾，不忍过溪别。 偶语莎草间，夕曛信明灭。 大谷閟幽兰，由来习霜雪。 摧挫弥岁年，葳蕤减昔悦。 本性诚未移，芬芳讵可灭。 时物一为遭，适为吴人撷。 会合亦有宜，废兴固难说。 旁有荷樵子，殷勤事搴襭。 出山嗅怀袖，馀馨亦未辍。 臭味良有然，非渠独明哲。 圣徂旷千祀，微言久歇绝。 六籍出燔馀，诸老抱残缺。 尚赖故训存，历世循旧辙。 从宋洎有明，轨涂稍歧别。 皇朝褒四术，众贤互摽揭。 顾阎启前旌，江戴绍休烈。 迭兴段与钱，王氏尤奇杰。 大儒起淮海，父子相研悦⑴。 子史及群经，立训坚于铁。 审音明假借⑵，课虚释症结⑶。 旁證通百泉，清辞皎初雪⑷。 九原如有知，前圣应心折。 俞君一何伟，䠑步追曩哲。 尽发高邮奥，担囊破其鐍。 君昔趋承明，凤鸾与颃颉。 轺车骋嵩洛，康衢误一跌。 子云宦不达，草元更折节。 文囿芟天葩，经神供清醊。 庬言颇抵排，诸子亦梳抉。 复从群贤后，森然立绵蕝。 嗟余老无成，抚衷恒惙惙。 闳才不荐达，高位徒久窃。 兹编落吾手，吟览安可辍。 ⑴ 谓高邮王怀祖先生念孙及其子文简公引之 ⑵ 王氏精于古音谓字义多从音出经籍多假借字皆古音本同也 ⑶ 王氏每于句调相同者取彼释此谓之句例又戒不得增字以释经皆系从虚处领会 ⑷ 王氏立训必有确据每讥昔人望文生训或一字而引数十證其反覆證明乃通者必曲畅其说使人易晓 平生赵元叔，雅志励冰雪。 可怜次骨贫，性不因人热。 肝胆向友朋，鸡黍供亲悦。 明月入高怀，秋水同清澈。 遐哉不可及，此贤心似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