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诸嗜好，一去嗟无还。 惟馀切磋友，置我金石间。 琳琅遍觅购，刻凿未惮艰。 常恐我姓名，不及今容颜。 后人有好我，望古穷跻攀。 不如付寸铁，只此见一斑。 挥刀斸云根，奇隽相回环。 急当置匣底，出恐惊尘寰。 从来好奇石，有如守坚关。 千金购寸璧，一拳矗泰山。 荣名终可宝，小技盖等閒。 衙斋澹如许，忽若忘尘阛。 修竹静自鸣，寒雨过复还。 应将八咏句，破此三冬閒。 北望有风雪，欲上南屏山。 平生千载志，兀兀掩柴关。 屋庐何必广，萧然天地间。 万物日閒寂，往哲勤跻攀。 开轩一清眺，白月四更山。 积雪百里北峡关，晴曦东出寒不殷。 四山巃嵷不可攀，石立不见磊磊颜。 青松万本压欲孱，使君策骑来其间。 意与胎仙同逸閒，飘然欲出尘世寰。 忽见老农发既颁，戴雪满笠樵负菅。 使君一笑自谓顽，冲寒欲陟万仞艰，云是爱雪非爱山。 明年丰孰苏饥鳏，春雨复破天公悭，来听鸠语双𠴨𠴨。 山外忽见天，天外复见山。 山天不相让，矗作辰龙关。 北不见秦洞，南不见溪蛮。 管以数尺地，俨若内外闲。 石壁讶斗绝，秋天凛其颜。 飞鸟所不到，猱猿况能攀。 一舆缒两绠，人力蹑天艰。 悬崖古踝痕，绣尽苔藓斑。 下关势渐夷，墟里人烟环。 一饭聊可憩，野馆花木娴。 大雨势何突，颓云气尤顽。 狂风来卷雨，山壁湿斑斓。 意欲一埽荡，所苦风力孱。 风定雨亦歇，娟娟千髻鬟。 但见辰关上，山烟閒往还。 凿池复凿井，积土遂成山。 池井有意得，山来缥缈间。 杂植松桂梧，石磴便跻攀。 相携山上来，炊烟起通阛。 虽无远景接，万象能回环。 痴孙自懒读，水墨涂斓斑。 上山复临水，画妙出孩顽。 他时补吾短，聊破老夫颜。 龙池新莲芳，临漪听潺湲。 窗虚松涛清，床寒桃笙斑。 蝉声流高林，霞光依遥山。 几馀频拈毫，云閒谁能閒。 万人冷眼看尘寰，天空地阔无援攀。 报恩閒杀珠与环，愁城有剑凭谁删。 昨夜瀛海诸仙班，戏剪雪花散帝关。 雨师风伯缘为奸，乃以人命相草菅。 奇寒中人百体轘，九天不计穷民瘝。 令我瑟缩扉居圜，惟酒可作赎罪锾。 夕阳红上城南山，鸦声一一从东还。 酒旗遥在黄芦湾，茅龙小店远市阛。 到来休问囊钱悭，三斗入腹披狐豻。 酒亦奇才非等閒，竹中调笑黄梅斑。 举头瞋见新月弯，停车歌乏倾城鬟。 此时岂畏群儿讪，但恐一醉发已颁。 生来骏足难缰闲，死便埋我青山间。 千秋化石应不顽，我语虽狂非厚颜。 ① 孝子名继谷，会稽诸生，侍父任在鄞学。先是父病，焚疏请代，未遂。既而母病，复疏于神，先自投鄞之月湖死，而母病果愈，不得谓非纯孝之所格也。事在光绪六年四月。 男儿七尺贵有用，致身只在君父间。 青云果已位通显，譬如良骥登天闲。 国士遇以国士报，生平自命管乐班。 方其许国驰驱日，感慨不畏时局艰。 中原鼙鼓绝域节，臣有誓死无生还。 臣家之事置度外，生男嫁女皆等閒。 虽如太真绝裾去，辞亲不复歌刀镮。 勋名盖世自有在，再造王室摧诸奸。 以亲较君君为重，青史未用多嘲讪。 若犹伏处在乡里，晨夕菽水欢亲颜。 儿家虽贫儿志洁，白华窃比茅与菅。 二人以外复何慕，方寸蚤已芜秽删。 亲其康强即儿福，亲病奚翅儿恫瘝。 先是父病困床蓐，桑榆日色黯甚殷。 儿请代父神弗许，一朝热泪空雨潸。 父骨未寒母又病，二竖对峙云亭山。 泥牛入海百药尽，良医不补真宰患。 天之定数诚铁案，傥竟坐视无转圜。 读书识字乃如此，文采麟凤心豺豻。 儿于尔日少人色，食仄衣逭黑发颁。 中庭露祷向神语，儿母若死儿罪轘。 神能听儿活儿母，愿以儿命为赎锾。 儿母所生代母死，一息岂敢贪尘寰。 儿之此行况甚乐，含笑往侍地下鳏。 阿兄阿弟善事母，但祝至老莱衣斑。 伏地喑咽焚一纸，镂肝鉥肾词回环。 夜半既祷亟走出，杨柳之渡芙蓉湾。 平步有水水有路，重泉城府如夙娴。 明旦居人大欢噪，屹立水面挺不弯。 士民万辈来酹酒，洒作湖水增清潺。 想见汨罗吊屈子，年年笳鼓喧南蛮。 儿心既遂岂徒死，儿算遗母神宁悭。 是日母病即少差，慈容渐起从前孱。 固知至诚神所佑，苍苍谁谓隔九关。 君不见会稽王孝子，此风可以励愞顽。 血性勿疑贤者过，高山可仰不可攀。 报亲何必非报国，由来圣化始阓阛。 忠臣孝子同不朽，恩纶咫尺光斑斓。 我昔策杖云龙山，大河西流奔流湾。 山人与鹤去不返，孤亭耸立霄汉间。 迩来廿载困匏系，坐卧四壁林岚环。 洞天福地夹左右，时有灵气通往还。 前年蜡屐浮玉顶，老篯矍铄偕跻攀。 去秋诗来遽怛化，定复采药栖仙寰。 洞霄咫尺快独往，回风似引离孱颜。 招游昨喜东道主，许吸灵秀砭疏顽。 篮舆先度九折岭，屈曲九琐开双镮。 𥬞云上抚天柱背，讲堂筑谷荒榛菅。 洞门刺炬贾勇进，衫袖翠滴莓苔斑。 瓣香流连一庵地，想乐吏隐愁时艰。 夜分月出万竹杪，倦听捣药禽𠴨𠴨。 尘心难条兴尽返，老恋鸡肋甘嘲讪。 故人寄示旧游处，龙眠山色浮烟鬟。 灊峰百丈指顾近，练潭秋水鸣琤潺。 羡君捧檄恣登览，腰脚何虑中年孱。 青鞋布袜饭颗瘦，健笔欲破诗人悭。 伯时山庄图傥在，画手自昔超荆关。 文游台倾石刻杳，谪仙谁访蓉城班。 红心驿前几行役，拂衣仍乐江湖间。 留题同感泥雪迹，壮观差胜参军蛮。 看雪意未已，沿溪入前山。 故人喜相见，顿解风尘颜。 未暇叙别悰，邀行田园间。 竹下数间屋，仰见群峰环。 老树荫门左，下俯水一湾。 眷素各言悟，延清共相攀。 篱落已消半，隐见苔藓斑。 桥小容列坐，冥对未知还。 难得此宾主，悠然相与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