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南驿平如掌，定西岭出层霄上。 天公有意逞奇秀，布置淩空费营想。 胸藏万峰不肯吐，先向平原试宏敞。 如鹏敛翼虎敛牙，倏忽翻飞势无两。 盘烟折雾入虚无，削黛攒青插泱漭。 星辰在天仰可摘，云涛匝地空能荡。 却登绝顶望人间，都邑田庐成惝恍。 风尘肌肉久黎瘦，聊借清晖以为养。 身随楼阁占高寒，眼逐林峦暂萧爽。 隔竹忽听官马嘶，下方回首徒奔鞅。 白帝閟灵奥，紫庭启宏敞。 建基自何年，历代肃禋享。 双阙淩秋霞，凤楼挹朝爽。 洞门窈而深，月墀迤以广。 丰碑步檐齐，像设重堂朗。 皇居拟崇高，神驭时惝恍。 缭绕万乔林，不可计寻丈。 攫拿风铿韶，苍翠露凝沆。 逢逢禹鼎云，肃肃汉宫仗。 盘根互抱戴，接叶寄生长。 就中青牛树，瘦怪绝名象。 或云化文梓，山精逞妖罔。 或云柱史过，于此憩征鞅。 摩挲拂苔藓，怀古增慨想。 翻嫌汉唐近，周秦一俯仰。 最后搆杰阁，绣栱干霄上。 平视华三峰，呼吸如答响。 层峦斗奇险，罗立指诸掌。 凭槛为开襟，古青洗尘坱。 名贤与胜地，先后共欣赏。 眼前展游观，便作千古想。 身为八州督，心犹五湖长。 抚琴动渔歌，开轩纳樵响。 只此是沧洲，何待觅方丈。 我来兹假馆，茳蓠荐遗像。 槛外渌波深，柳阴同滉瀁。 峨峨太丘公（谓望之。），亦复脱尘鞅。 昨宵此剧谈，天风为送爽。 二公皆商丘，后世此同仰。 于焉耀汗青，讵曰光里党。 卅年卧沧江，亲故阻榛莽。 霓裳同咏人，亦复隔霄壤。 维公如巨海，细流归漭泱。 道高志愈下，量深纳弥广。 梅雨歇空庭，柴门马蹄响。 三日两过存，仆御识先往。 杯水饮亦甘，穿席坐偏爽。 非关崇貌敬，实乃荷心赏。 馀年故人聚，惬情胜爬痒。 白日瘴烟高，群峰各俯仰。 向背撑青空，阴阳殊众象。 高冈气脉厚，细岭各依仗。 又如洪涛头，万叠争奔放。 合遝径中分，蜿蜒纡客往。 绝顶入云雾，霾雨薄榛莽。 时或入幽峡，静籁觉森爽。 四壁如瓮中，人语众山响。 岩树曳狝狲，洞蒿迷魍魉。 前行疑无路，徐寻鸟道上。 出谷见人烟，观天如覆盎。 下山达十里，旋径殊百枉。 一笑谢山灵，我如脱羁鞅。 巫峡千寻势莽苍，怒涛惊波不可上。 导岷初信神禹功，擘华安得巨灵掌。 昔读剑南入蜀记，上接少陵有真赏。 清猿啼泪凄馀哀，神女入梦开精爽。 山灵寂寞近千载，才士放旷成一往。 扁舟直下骥注坡，微命可赌虎撼颡。 青枫冥冥路欲绝，寒风萧萧境方敞。 时清不复忧枳棘，禅定何须慑龙象。 感时吊古有奇作，揽诗读画寄遐想。 坐觉崖气侵衣裳，更闻滩声惊几杖。 路难迹阻心自遥，试与玄珠求象罔。 峰峦塞虚空，去天仅盈掌。 江流百千折，势束不得放。 两崖蔽深丛，烟云色莽苍。 日光忽相射，空绿互回荡。 轻舠入其中，狭隘若瓮盎。 岩隙悬修縆，一发青梯上。 十里九回却，颠倒作非想。 稍稍露汀洲，豁然境开朗。 篷窗澹无事，爱此秋气爽。 回睇所来处，转觉袖惝恍。 缚茅三两屋，隔树午舂响。 忘机沙上禽，无鱼独来往。 方纲三至琼，始得明成化癸巳丰城涂副使棐八分书朱子《感兴》诗方石柱于学官后墙下而敬和焉。时将迁学，是日周视廊庑堂舍，拜苏文忠、邱文庄、海忠介三祠，循柱读之，故韵非原次。乾隆庚寅四月一日。 炎精宅南离，大海控交广。 问津七寒暑，校士三还往。 敢为今人师，缅焉前哲仰。 观海观圣门，大路本昭朗。 一十四庠序，璧和珠象罔。 登高一以揽，百峒平如掌。 往者中条吴，近之铅山蒋。 是皆仙才目，浩歌气莽莽。 君似蒋之徒，讵肯吴嗣响。 若经渔洋品，如何匹畴曩。 此事真鉴难，尺黍吾安放。 渔洋尚遭抑，莲洋更谁仰。 所以读君诗，后先劳嘅想。 每于寥空间，静验夜气养。 步出长松门，犹听松涛响。 路滑不容立，俯测潭深广。 奇哉玉渊字，其气雄千丈。 建瓴东北来，直泻势莽莽。 到此一洄漩，小作圆折养。 然后万珠玑，滚滚横摩荡。 划翻水晶宫，神龙掣蛟蟒。 精灵来会合，虚无出惚恍。 谁识中粹温，玉烟浮盎盎。 拈破鲵桓机，何如求象网。 尔雅释翠微，但云未及上。 盖以积厚成，非矜层嵁仰。 此峰其注脚，凿治初谁仿。 属峄遂联绵，霍宫仍虚敞。 一径盘梯级，仅可容独往。 磔磔灵禽飞，傱傱罡风响。 东晹倏向背，石鼓骋莽苍。 掩拥翼卫间，万灵出惚恍。 面势无后前，架厂通帷幌。 离合阴与晴，一以云气养。 登顿换竹篼，仄径复开朗。 谁谓斗壁悬，置屋平如掌。 我从济南来，鹊华挹秋爽。 诗派历不论，往复前哲仰。 追惟弘正杰，一题华泉像。 城西雪楼在，水瀵三泉响。 张殷留片石，寒柳记同赏。 不及轩址寻，睡足心俱往。 此邦亲风雅，溯侍昆圃丈。 池北六七编，坠失浩烟莽⑴。 东痴集又芜，匡庐梦撰杖。 遗字二公存，是册每增惘。 净名昔笺诗，两字劳想象。 谁知疏雨句，天造非勉强。 有如东柯什，误会晴云养⑵。 迪功绝代语，误笔谐太枉⑶。 昨见问山编，依依感畴曩。 手泽澹庵翁，细楷黄庭仿。 何翁吾祖友，亦职诗盟长。 不得携此共，私淑矜吾党⑷。 何况齐鲁故，后孙遗教广。 理箧石帆亭，瓣香书库幌。 龂龂学者诱，渺渺岱之壤。 空凭四照栏，时荡七桥桨。 焉得尚书子，贫病吟犹朗。 烬无一箧遗，帚有千金享。 我欲锓此册，以补瑶华想。 质之读易楼，不负珊瑚网。 ⑴ 予在济南，重编次渔洋三十六种书为四十二种。 ⑵ 「疏雨忽沾衣」，渔洋改作「林雨忽沾衣」。「野风欲落帽」，渔洋诗注讹作「野风吹落帽」。 ⑶ 渔洋题《迪功集》云「绝代婵娟子」，今刻本讹作「昭代」。愚于济南见原迹，始知是「绝」字也。 ⑷ 昨在济南，得见新城何澹庵手写王季木《问山亭诗草》二册。先祖官齐东，日与澹庵友善。 华亭太史非说谎，自有风流垂墨响。 研山老子跋几行，又百年前溯元朗。 何人初唐法手熟，使我廿年劳慨想。 今宵忽悟茧纸影，帝所俨梦钧天享。 美人春照绣罗裾，仙骨云披玄鹤氅。 二篆谁量谷口甬，三龛未远姚秦像。 欧虞酌剂试问津，隶楷浑沦无定仿。 虞之庙堂欧化度，反以专精疑惚恍。 似欧非欧二义参，弇州虚舟孰真赏。 虚舟昔诧孙与梁，我亦旧题摹本两。 吴门千金何日偿，松雪八分来息壤。 寄语缪家金石盟，已入苏斋书记掌（此吴门缪氏所称千金帖者。）。 胡家淡著笔，中乃真苍莽。 集虚即心斋，虚白观所养。 空山悟雨雪，定力非临仿。 不合君家吟，偏推竟陵赏⑴。 ⑴ 长白与钟伯敬札云：「弟宗信字可复，以字行世。所称雪村者，玉昆雪村子也。兄弟辈皆学画，荜门昼掩，茗碗炉香閒，阁笔盈案。昔人一门五贵，堆笏满床，想如是耶？」长白诗极为伯敬所赏云。 ① 辛酉春灵岩范园作。王烟客题云：「余家有董源《溪亭秋霁图》，为友人所豪夺。今从范学宪斋见宗伯此图，顿还旧观，因以汉尊易归。」 范园自看山，初非北苑仿。 清言寄冲虚，元气来惚恍。 蒸空青冉冉，意外收莽苍。 几时西庐叟，赤水凭象罔。 梦到染香庵，云拥沧洲桨。 空亭摄诸有，嗒焉悟畴曩。 一峰禅偈子，墨淡神逾往。 昔尝亲然灯，老境发深想。 似否接笋吟，九曲诸峰响。 苏学盛于北，景行遗山仰。 谁于苏黄后，却作陶韦想。 夐乎藐姑射，异彼适莽苍。 每过木鸡轩，静观夜气养。 勿放坡诗新，始喻陶琴响。 轻言吹一吷，顿使光万丈。 离垢偈有无，举似记畴曩。 诗家真衣钵，何如钱与蒋⑴。 ⑴ 心馀为萚石礼闱分校所得士，故以比南雅及孟昭也。然此一首实为兰雪学遗山而发。 九叠玉屏风，渺渺西江上。 如何几案间，已具彭蠡赏。 犹好近香炉，白云自来往。 朝买鱼妾来，暮携鱼子往。 策策复堂堂，渐见鱼儿长。 中有为龙鱼，一夜风雷上。 共城有一士，七十无心想。 家依啸台侧，门开百泉上。 竹里每醉卧，山中或独往。 但携一壶酒，不知屐几两。 有时挥五弦，万壑秋涛响。 我昔泉上游，久欲就苍莽。 买山苦未就，徒然增慨慷。 相逢感夙心，且与共偃仰。 名卉耻自炫，怀芳欣独赏。 长恐入豪家，种植遭鲁莽。 比感购者心，未见神先往。 珍惜殊异姿，位置群芳上。 深培灌溉之，得地洵无枉。 况多雨露滋，兰丛日同长。 楼阁待春风，繁华定不爽。 即看满县花，多赖神明养。 意外晤玄晖，一朝慰梦想。 相别二十年，喜君更倜傥。 忘分老师生，言情旧戚党。 问我新中华，河山犹莽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