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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
余年才十岁，不出门前路。
矻矻书几傍，一窗送朝暮。
闻说南城外，设棚为戏具。
扶老更携幼，观者如云雾。
红衣掖庭隶，白发卖饼妪。
距家未一里，吾亦理筇屦。
簇簇女墙头，万目一处注。
遥望似悬帿，青帐张松树。
众乐奏其下，铿轰杂宫羽。
海尽陡山出，云开恍月吐。
人像如纤指，五彩木以塑。
换面以迭出，炫煌不可数。
突出面如盘，大声令人怖。
摇头且转目，右视复左顾。
忽去遮面扇，狰狞假饰怒。
巾帷倏披靡，舞袖纷回互。
忽然去无踪，鬅发鬼面露。
短椎两相击，跳梁未暂驻。
忽然去无踪，夜叉惊更遌。
蹲蹲舞且跃，面铜眼金镀。
忽然去无踪，獭子又奔赴。
长釰自斩首，掷地仍偃仆。
忽然去无踪，有鬼儿乳哺。
抚弄仍破裂，远投乌鸢付。
平陂更展席，僧雏舞缁素。
仙娥自天降，唐衣复绣裤。
汉女弄珠游，洛妃清波步。
老释自何来，拄杖衣袂裕。
龙钟不能立，须眉皓如鹭。
沙弥随其后，合掌拜跪屡。
力微任从风，颠踬凡几度。
又出一少姝，惊喜此相遇。
老兴不自禁，破戒要婚娶。
狂风忽大作，张皇而失措。
有僧又大醉，呼号亦恣酗。
潦倒老儒生，闯入无乃误。
缺唇狵其眉，延颈如鸟嗉。
挥扇举止高，叫骂是何故。
赳赳一武夫，可应壮士募。
短衣好身手，豪迈谁敢忤。
叱退儒与释，视之如婴孺。
独自婴青娥，抱持偏爱护。
舞釰一何奇，身轻似脱兔。
居士与社堂，老甚病癃痼。
破落戴敝阳，褴缕裙短布。
禅律是何物，声色素所慕。
登场弄娇姿，张袖趁乐句。
婆老尚盛气，碎首恣猜妒。
斗閧未移时，气窒永不寤。
神巫摆丛铃，如泣复如诉。
翩然铁拐仙，偃蹇植双胯。
竦眉仍攒手，东驰又西骛。
众人倏奔散，如鸟脱樊笯。
广场何寂然，恍若大梦悟。
儿曹诧奇观，吾意翻憎恶。
时俗太愚下，谁能以理喻。
本是一戏事，风习总败斁。
相逐不知休，奔波废宲务。
几日下禁令，此辈悉搜捕。
意在戒后人，感叹一诗赋。
少年学士心转大，尧舜君民任己事。
清朝补衮仲淹忧，小室焚香宗道思。
閒斋永日坐整衣，四海升平自家意。
微臣一官厕朝衣，先任明廷事君义。
诚存海内获匹夫，责在朝端佐一治。
丹心俱与黑发长，协赞吾皇功暨四。
朝来素丝退自公，人在虚堂问何志。
三边可恢幅𢄙大，万民思将衽席置。
民忧国计几多念，长拱深衣时假寐。
庭葵几转向日叶，起整朝袍端坐视。
衣衫静室意自敬，勋业明时思又至。
三时一念不敢怠，拂我巾袍草色翠。
前宵玉佩自漏院，衮职惭无补一字。
尧衣欲赞黼黻化，禹服思看声教暨。
官居王国一命班，脚踏平生九分地。
年丰道泰小臣念，地久天长熙运值。
趍朝盛仪赵孟衣，忧国纯诚仆射觯。
恢恢衣带坐如塑，乐园春深花木邃。
唯将此意语纯甫，吾辈丹忱即一致。
中之未发形诸外，丈席人作馀音在。
弦调缓节响太和，语出清襟涤尘秽。
诸君有志我独异，手停瑶徽避席退。
希音久鸣圣人化，素志谁知我腔内。
清泠雅操好襟抱，活泼真机高气槩。
心期不许二三知，游艺工夫圣训佩。
弦歌馀暇又言志，陪侍师门几同辈。
端章小相见素学，师旅三年示深诲。
升堂尽日默有听，意中经纶非一再。
瑶弦在手响渐希，我亦来前将有对。
心殊众论见志愿，曲终清音含意态。
前筵徐释宝瑟起，天下春光收在肺。
声停席末语将发，乐在心中人所眛。
徘徊眼底好光景，水活沂波清可爱。
春风气像得于音，一天洪匀同大块。
规规事为异素抱，泼泼机缄沕玄縡。
清明志气我自得，高旷胸襟人莫逮。
君看凤凰飞千仞，想像遗风兴一嘅。
左眼云蔽日，可以资内视。
右眼瞳如火，览尽千古事。
口无雌黄评，手绝棋奕戏。
鼻眛薰莸臭，足远芬华地。
耳不闻淫声，腹能藏几字。
然后子与我，相对色无愧。
三百篇皆画实地，踵后为诗各言志。
词骚以来汉与魏，斯道至唐始大备。
叔季一种剽窃辈，纚花斗叶徒为事。
或慧牙后或假容，强笑无欢哭无泪。
吾党丈人文章奇，居今直与古轩轾。
目寓为景发之辞，时谣物态输簿记。
矢口铿锵声韵叶，落笔万纸洋洋易。
小子于公窃有愿，勿以世嗤自沮弃。
梅花不似钱与米，若有爱者人争诋。
近来花神大屈辱，多入雕阑列画棨。
我幸当世遇杞泉，眉目婉清心恺悌。
岁暮访我南麓下，裒衣拜跪颇有礼。
袖中有轴大如腰，明珠纹锦令人眯。
梅花被恼众词伯，千古俗调堪一洗。
自言平生癖于梅，结友呼兄又呼弟。
珊瑚轇结郁枝柯，狮虎挐攫蟠根柢。
穷冬畏雪深閤掩，良宵候月纱窗启。
最喜作茅群花卉，一气先得水木递。
一生托身欣得所，小盆盛土为基坻。
盘屈蹲踞手造成，人巧直可天工抵。
娴如红女剪裁绮，当如庖人刀解䯗。
斲之险怪碎岩石，揉之圆曲弯弓弤。
忽从老干走气调，高高势欲扪房氐。
牧丹不过媚春姿，九锡徒劳寘文陛。
竹韵虽好太萧骚，何事君呼种客邸。
兰生空谷惠风泛，菊在破篱凉露𦰫。
一树梅花镇庭列，群物无由敢相牴。
对此枯桐鼓希音，对此瓦樽注清醴。
居然失我贫病苦，我荼可以甘如荠。
世间可爱物非无，独爱梅花意则底。
笑道役役营利辈，我实愧此身有泚。
君复贫坚耿介节，水部语得风骚体。
浊世无人解此意，有时怅望空洒涕。
我识此物本孤贞，与君托契无耻謑。
其质坚固铁精良，其相空明玉鲜玼。
愿君莫耽尽开后，不见羲繇终未济。
百原处士善观物，同归矢将斯人徯。
阴阳不相容，静也动俄顷。
不有伐山斧，那用汲井绠。
神智想始创，□釜兼盛皿。
燧嘘气丽空，汤灼性失冷。
下洞燃势速，外近沸力猛。
称奇不敢默，溯自金离矿。
四圆中立筒，高与盖相等。
焰威易透薄，费金无多铤。
坚牢底相黏，豪釐另设■。
有容彭洪腹，不格脱凸顶。
穷阴闭重门，寒气袭人胫。
林雪侵尘几，窗风撼短檠。
引玆谋斥寒，凿冰掬冽井。
腥毡总堪切，薰辣亦盈秉。
贮多大于盎，饪生易于鼎。
渣滓饥可充，融液味应永。
煖沫阴退北，盛燄位居丙。
飕飕风打松，泛泛水浮荇。
亲朋见流涎，列坐布玆整。
醺醺巡一勺，个个执双梗。
微睨盖不交，众物跳蛙黾。
缓缓嚼在口，■■吞踰颈。
老蚕蚀桑叶，长鲸吸河艇。
居然卧雪袁，却似歌春郢。
饱卧急呼童，煎泉和八饼。
一洗凝脂尽，牙颊觉清莹。
如教不如止，几乎喉孔哽。
古人盘有铭，我于此寓警。
人生日再食，馀念揔浮影。
玆器纵宜寒，肉食可内省。
饭糗圣德仰，饮水乐意领。
世人贫餐粗，恚怒欲生瘿。
我欲效一语，众昏呼使醒。
阴尽赫朱曦，此物亦远屏。
浇胸酌石泉，沁齿烹松茗。
奚独叹于斯，人生总幻境。
游曷贵乎癸丑三月巳日也。慕右军兰亭之游也。三月巳日之稧。前乎右军已有之。右军之游。适在癸丑。于是后人必以癸丑三月巳日之游为贵。后乎右军癸丑三月巳日屡矣。骚人墨客临水觞咏如右军之为者何限。而今皆不知。尽乎其贵在于文在于书在于人而不在时也。吾辈在太学。值癸丑三月巳日。相携出泮水之西小冈。地有溪有山有幽花有老石有芳草有明沙。遂以一诗侑一饮。诗成卷。乐岂有古今殊而其传不传未可知也。夫以右军达士。其于上下古今。未尝无俯仰感慨之思。况吾辈落在尘网。役役无所成名。后虽有知之者。是不可不有其乐而无其悲也。为诗为今体古体。不为兰亭诸作。诗语又禁用兰亭事。盖不敢当之意也。
百年三万六千日，病恼时多强健少。
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巳清明日政好。
昨日花结今日开，物理推知衰易到。
我来玩此翻作悲，绝知行乐须及早。
寒食郭外风和雨，累累荒坟子孙扫。
哭声彻地神不闻，乌鸢啄饭噪新草。
有酒有酒且相酬，莫话此事伤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