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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
余无他亲知。惟与二三子相好也。彼二三子者。亦闭门却扫。罕与人接。则亦无他亲知而偶与我相好也。又落落率数岁一再会。余既以交寡为恨。又以会阔为大恨。然交寡而适与之相交。故情益到。会阔而有时乎相会。故爱弥切。是知禦寇之屦满。不如子桑之相视。羊求之对门。未若范张之异县也。然则向之恨者。安知其非幸。其大恨者。又安知非大幸也哉。尝以此语。举似二三子。二三子亦然之也。岁乙亥暮春。闲居无憀。点检箧中乱纸。偶得南麟士所寄和陶饮酒诗。信笔步和。然余家居无酒。罕饮。又户窄不能剧饮。此又平生之恨。然思而不得。则发于情也。专饮而不湎。则得其趣也深。然则北海之宾樽。不如崔侯之至情。徐邈之中圣。未若盖公之醒狂也。余于是又以其所恨。为圉为幸也。夫天下之至乐。莫如友生。天下之至味。莫如曲糵。然友生之乐。不在于合席嗢噱。而眺云望水。悄然独坐。真得其贤曲糵之味。不在于引觞沈冥。而对月看山。兀然沈吟。真识其甘。因思世间所谓一切乐事。大抵方其未尽恰好时。便有无限好意。才到十分。辄复兴阑。此可与吾二三人道也。因以其诗。并寄黄同叔，朴始卿，申仲韶兄弟。使之续。
陶令在世日，不饮强半之。
但知饮时趣，趣在不饮时。
始知至人心，醒醉同于玆。
看山忽有得，读书会无疑。
罔非酒中趣，何待壶觞持。
无酒故止酒，平生不倒山。
谁识濠上知，自在忘形言。
以玆求古人，足可尚百年。
料应古人心，亦以不传传。
礼有无算爵，贤愚露真情。
如何楚渔父，秪欲泯姓名。
遂令阮籍辈，韬默了一生。
想君介然心，醉后弥若惊。
伸腰弃斗禄，田园归计成。
清流折磬句，一楼耸空飞。
锦鳞沈潭底，永违鲍肆悲。
寄生栖木杪，终焉得所依。
何必游倦后，方始赋言归。
苟令烂熟思，居然百念衰。
所以南麟士，林泉矢不违。
缮性还违性，逃喧更被喧。
方外莫孤往，狷隘心多偏。
通衢莫学步，平地起崇山。
且复返吾居，闭门省往还。
流坎在所遇，任运更何言。
世有儒名人，分明吾辈是。
尝观迁固史，庸庸无誉毁。
苟有血气男，誓不同传尔。
无文大帛衣，还胜弊弊绮。
千枝蔽全干，万叶藏一英。
纷然百家说，晻蔼先圣情。
谶纬释经训，专门互轧倾。
威凤去已远，啾啾黄雀鸣。
叔孙足礼乐，迂哉鲁二生。
我爱扬子云，近道由天姿。
陶然一醉外，浮名亦骈枝。
不距刘歆子，载酒问字奇。
岂知师资道，聊博一饮为。
鸱夷泻米汁，旷怀谁能羁。
我爱陆鲁望，高卧门不开。
宁赴屠沽招，挠此赞松怀。
非无酒可饮，争与道相乖。
数亩杞菊地，安排幽人栖。
长镵与短镈，𢷘撅沾涂泥。
归对读书床，琅然金石谐。
轻舸泛苕霅，晚来烟波迷。
种成顾渚茶，痛饮千百回。
经史与诸子，千卷庋坐隅。
怀古欲挽今，终近耳目涂。
三英邈已远，步武化骤驱。
夷吾一匡业，措时亦有馀。
大厦漂震风，架补聊侨居。
人生一瞬目，逐逐又远道。
贪夸互相夺，倏忽遂送老。
方知一哙乐，冥冥醉依槁。
空阶日下迟，有乡无限好。
也是长年药，价合连城宝。
还笑秦汉君，褰裳求海表。
花发仍叶落，栏干独倚时。
不作游春诗，并无悲秋辞。
但愿莫妄想，逍遥只若玆。
蜂蚁忽然至，鸥鹭亦不疑。
旷荡齐物游，庄生岂吾欺。
不事二仲辈，数数寻访之。
下士多执滞，误认醒醉境。
安知本沈醉，得酒方始醒。
俯视人间世，尘土缁衣领。
鱼虾竞海饵，攫挐一毫颖。
金弹搏黄雀，此义须早炳。
尝怪古酒人，酒尽辄愁至。
不识无上乐，既醉醒胜醉。
汾浍既流恶，尘襟涤渐次。
光景烂如画，居然南面贵。
千秋仪狄方，不传此时味。
摩尼山下村，蓬艾即吾宅。
短檐悬蛛网，空庭写鸟迹。
閒居觉昼永，百年即二百。
何必艳金朱，但愿备纯白。
亦非过于忘，成亏无弃惜。
秋饥人多饿，契活冬春经。
六沴复流行，札瘥多不成。
田莱非旱涔，人事有变更。
公府坐大官，所见阂门庭。
岂知将死人，凄凄悲鸟鸣。
虽无经济术，未忘同胞情。
积雨收天末，林杪转轻风。
熙熙万品喜，举入暄润中。
愿洗业障尽，苍生命道通。
都将众恶鬼，射以冥氏弓。
醒醉由势性，裁制所不得。
寄语掌禁官，弛张一何惑。
往岁谷可酿，鼠穴谁能塞。
今年饿杀人，游酤断京国。
不必挠烹鲜，且可尚玄默。
今世士大夫，家贫曰禄仕。
守令或监司，俸馀即为己。
若使夷门翁，见之应代耻。
胡不抱关柝，金紫诧乡里。
公然取大官，曾莫整颓纪。
平生万卷书，岂为干此止。
历落嵚岢人，君实惟可恃（君实。朴表兄之字也。后改始卿。）。
我爱黄同叔，今世见天真。
通灵五总龟，温温言则淳。
我爱南麟士，纚纚谈清新。
诗拟杜咏怀，论若贾过秦。
二子虽不饮，胸亦无点尘。
令我久而敬，逢处礼必勤。
善在晏平仲，狎不由情亲。
期以古友道，庶吾不迷津。
离久屡省尤，恒恐愧衣巾。
愿存此面皮，后会成三人。
余于世无嗜好。惟书有至性。而机不顿喻。魄未强持。平生览读。灭裂无成。每诵南麟士所寄读书诗。殊为之芒然自失。然知大小不及胫长短天性。则河伯之望洋。不如江鱼之相忘。聊步原韵。以替酬爵而意尽即止。不期填满。良以不悲强歌。终愧自然。到门回棹。何嫌率尔。
我有蜗牛庐，盘身处空里。
自窥净名旨，旷如宙合耳。
始谓道在远，文章即小技。
傥识庖丁术，周行从此起。
岂有黔嬴翁，区区吝角齿。
物情多厌羡，纷纭较我尔。
漠然内自足，方可企上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