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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
大庵居士何为者,非颠非狂知者寡。
胸中一部太乙经,白云浩浩风泠泠。
高卧青山白石居,花径露湿紫霞裾。
手援瑶徽相迸弹,宛如其人心皃舒。
时维仲夏之地腊,风飐葛衣来飒飒。
斑竹纨扇圆如月,五月摇来排苦热。
发扬夺造飞廉权,动摇合作御风仙。
怡悦可堪持赠君,好遮枕石化蝶眠。
红尘污人正堪蔽,青林懒摇还相宜。
方内身游方外心,佳山名水任指挥。
长儿庆曾生于乙卯六月十八日。殇以庚申三月二十四日。第三儿福曾生于己未三月十六日。其夭也先庆十九日。而距其初度未满十一日。并葬于牛耳先茔之下。时三月二十五日也。冤矣痛哉。庆丰额秀眉。如玉削立。性且明慧。授以三唐诗古歌谣。即能背诵。自在襁褓。能知孝于亲而恭于人。见者咸称瑞物。福方面丰颊。亦是俊物。乌虖。余以孤露之身。连得三儿。庶忘失恃之恨。偏喜后嗣之繁。忽于今春。不得免痘疹之患。廿日之内。遽失两儿。乌虖冤哉。天耶鬼耶。胡惨毒有如斯耶。岂余积恶萃躬。雌黄到唇。播弄笔舌。犯造物者之忌。以至于斯耶。庆生于慈宫花甲之日暨春宫悬弧之辰。则天之生汝。若将有意。而钟生又如是奇绝。则必将高大其门闾。而遽夺之速何哉。恶木剪亦不死。奇花发已先萎。无乃理之乖盭。有如斯者耶。乌虖冤哉。去岁玆夕。汝之兄弟凭栏观灯。指点东西。笑言咥咥。今岁今夕。顾安在哉。以余思汝惜汝之心。非不欲以诗泄哀。而不惟不忍滋笔。欲书先泣。欲泣先塞。式至于今。玆当今夕。倍切思惜。触目痛怛。聊成古诗四篇。以替一哭。并识岁月云尔。
维岁之暮春,妖徵大怪异。
庭鹅折两脚,园鹤断双翅。
白猫夜啸屋,大雪朝埋瓦(叶鱼贵切。)。
疮疹祸蔓延,其渐如火炽。
于焉廿日内,敚我两稚子。
春风吹死草,送汝埋牛耳。
殇魂何竛竮,弟兄相与倚。
厚夜一茫茫,岂能知我思。
扤我如坐针,一日百十起。
为爷信无良,使汝竟至死。
我悲不可解,我思何时已。
声断哽我咽,痛极反无泪。
冥漠夫谁尤,乌乎命已矣。
忆昔初举汝,吉祥梦熊罴。
祖先嘿眷佑,降之吉庆儿。
二弟继以生,晔然兰与芝。
大儿周六岁,小儿才初期。
作人鲜其匹,骨法一何奇。
额角丰如犀,洪赡多异姿。
见者无不爱,若睹凤与麒。
学语又学步,方数已能知。
禀性明且慧,时诵三唐诗。
端坐弄朱墨,悬笔学书多(叶章移切。)。
青阳宜春帖,墨花焕门楣。
姗姗步武联,弟兄相游嬉。
婉婉戏我膝,时时挽我髭。
或散书画帙,又复乱奕棋。
竹马称官人,秉笏导朱旗。
见汝辄欢悦,爱极任尔为。
以我孤露心,持以慰我思。
去岁观灯日,为汝竖灯竹。
雉尾飘红旗,傀头青竿矗。
画灯悬层层,红炷何耀煜。
上伴台躔影,双双奄成六。
厥数为三多,诒尔三多祝。
翼然清疏阁,与汝及阿福。
指左纷顾右,灯月烂绚目。
和糕蒸嫩槐,佐酒烹软菽。
水缶鸣呜呜,俾尔遵百禄。
今夕是何夕,观灯竞千家(叶古录切。)。
灯月如昨年,冠童相追逐。
桃下短短竹,悬灯汝弟独。
汝胡不乐此,归卧牛山麓。
滂滂无从涕,与雨纷溟沐。
年年此日夕,何以慰心曲。
痘神胡不仁,使汝至于斯。
苟令汝至此,天胡生汝为。
呼天欲问之,于以写我悲。
我悲竟何益,悲来不自期。
行路犹酸鼻,况汝断肠慈。
筐笥有扇墨,床笫有佩觿。
曳履迹留庭,悬衣尘有椸。
遗物故依然,尔独去何之。
烧却心不忍,留之摧肝脾。
始知夙慧儿,元非吉而禧。
阶花空自发,飘风时自吹。
众中时独语,兀坐如狂痴。
我思何时已,我悲浩无涯。
天园十三星,璇斗散为姜。
茈卮产西巴,椒欓出南方。
有翼不荤臭,蔬中最辣香。
名园万家城,千畦等侯王。
嘉种移杏山,磊落连圃场。
纷敷擢玉本,子母茁然长。
如指妆匀红,并蒂带浅黄。
细嚼牙颊清,玉泉迸津浆。
性温消烦滞,气烈抱辛芳。
具膳同芥韭,佐药类槟榔。
彼美君家菜,千里送我堂。
紫芽肌理腻,茸茸似高良。
煎茶濯炎热,和味作羹汤。
谁云能损心,多服欲轻翔。
孔圣所不撤,裴子胡未尝。
洗我尘土气,清胃功莫当。
仲宪寄𦻐菜,鲁直谢荷蘘。
多感故人赠,此意俾可忘。
前出塞后出塞,再渡辽之将军欤。
前度郎今又来,三过湖之羽人欤。
拂裲裆兮佩弗落,胡儒行兮戎服。
歌骊驹兮忽变徵,落日荒荒渡易水。
天心占地雷,冬至子夜中。
剥尽而阳复,天道殊无穷。
葭灰浮初动,梅香蔚其饛。
履长迎小春,纳庆四方同。
感物怀故人,故人在坡东。
云水三更梦,不与坡山通。
明月立霜鹤,北斗垂天红。
工部怀白也,横渠忆八翁。
柏酒浮新刍,独斟饮徒丰。
思君君不见,空歌桂树丛。
皓雪封翛竹,寒风振古松。
凤历自天颁,可占十二风。
推筴师轩辕,明筹用希冯。
颇堪特赠君,流年感秋蓬。
空堂怅独绝,黯然颓床公。
脉脉一片心,付送归去鸿。
槃山何岧峣,泌水出其中。
眄彼硕人宽,乐道而固穷。
好诗诗太奇,嗜酒酒常饛。
而我追逐久,颇喜气味同。
搏鹏违图南,宾鸿已向东。
纫石兰兮为谁佩,惟有灵犀梦里通。
碧纱窗下梅吐萼一朵,疑君晒锦红。
是夜地雷稚阳复,天时人事问历翁。
履长迎嘉祥,纳庆占时丰。
轩皇推筴是今日,尧阶瑞蓂开几丛。
篘酒待月斟,麈尾振朋松。
倦步立庭除,感物怀高风。
焫我一瓣香,遥歌桂冯冯。
况是是日悬弧节,万里初志愧桑蓬。
向夕上北楼,青莲怀谢公。
何处数声添遐想,天末浮云送归鸿。
第四儿八曾生于庚申五月十五日。以癸亥二月初十日夭于痘𤺋。遂以粤三日惊蛰节。送于牛耳先茔之下。第一女儿又以痘夭于同月二十七日。翌日春分节送之。惨矣痛矣。呜呼。是日即蛰虫始振之日也。三阳回泰。万物发育。勾萌者旁达。蛰藏者始出。莫不欣欣焉得其所。而汝独奚为而往而不返。还入于地。曾不若一肖蠕之微者何哉。汝父奚为而失汝而哭汝。作万古之诀于是日亦何哉。痛矣冤矣。庚申之春。汝之两兄痘殇于廿日之内。今于一月之内。又当庚申之事。以年计之则四周而月以计之才三岁矣。天之于吾儿既生之。又夺之速。何若是酷毒之甚。而至再至三不知止耶。汝兄之夭也。余之痛惜诚不能一日之耐。而旋又得汝。移其情钟其爱。不知前日之悲。而今又失汝则安得不悲旧而悼今。肠断而眼枯也。汝姿性颖悟。学语而知数。知数而知文字。每余读书时。在傍而指一五人三字曰。此某字也。此某字也。辄索笔而效书。至于言语之际。游戏之时。亦多超出于诸儿者。呜呼。以其明慧之性。苗而不秀。则为其父母者。岂不冤且惜矣。而四年之间。遽失宁馨之四儿。则虽路人之不知者。必惨愕而垂涕。况其父母之心。顾何如也。冤矣痛矣。余与汝为父子廑四载。然过去短未来长。又奚为而作无益之悲耶。然在余则三四年鞠养之劳。如镂冰而冰已销矣。在汝则三四年生世之迹。如印雪而雪无痕矣。将使后之人何由知余以汝为子。汝以余为父耶。此皆余之冤而汝之悲也。余之冤汝之悲。欲操笔而尽言。则咽不成文。吞不复吐。然若不记录则何以知汝之悲余之冤乎。遂以一五人三字为韵。以记生卒之日月焉。
谁无哭殇悲,如我鲜其匹。
一女三男子,四载忽尔失。
人事嗟可怜,天心胡不恤。
寸肠呼欲断,泪眼枯而眣。
如何庄叟言,彭殇同归一。
若使当此境,达观未可必。
生汝周四期,哭汝才旬五。
何事旬五间,又逢鬼神怒。
父子恩何薄,清扬奄成古。
爱汝莫如我,育汝愧为父。
婉㜻夙慧姿,今焉那复睹。
四载父子名,惟有泪下雨。
瞻彼牛耳洞,白雪积嶙峋。
忍能埋于斯,使汝为土尘。
稍以慰我思,托尔二兄邻。
一冈成累累,游魂定相亲。
春风吹枯荄,片月霾玄珍。
悠悠千古来,更谁如我人。
今夜仍圆月,游步爱良景。
寂寂月初升,萧洒远尘境。
猗猗月中桂,扶疏散清影。
欲折不可攀,相望空耿耿。
孤琴时自弄,五音清且永。
弹出丛桂曲,青山窈而静。
袅袅仍不散,明月逗西岭。
我爱凫岩诗,清雅而可诵。
斗陵佳山水,窈窕列清供。
鱼鸟姿奇赏,助尔诗中用。
近世多新操,繁音如聚讼。
苟欲求正脉,先学屈与宋。
木叶下亭𦤎,秋色山山共。
大江秋自波,飘然一苇纵。
别处将何赠,松月清无缝。
涅槃山高高入天,𨓏𨓏精英钟生贤。
权氏庐于七松里,一门三世得气专。
道在六经渊源长,酉峰门下微言传。
鲤庭早承诗礼训,龙繇晚喜包羲篇。
拳多篑积功不亏,进进如上毗卢巅。
高山仰止不可攀,矜式于东七十年。
处士一去芝庐空,惟有道心海月悬。
精神复还淑气中,门外群峰万二千。
秪应往来云水间,招呼述郎成五仙。
秋山绋讴衣冠会,白露泫泫悲蜕蝉。
不尽人士名山路,敬其桑梓瞻其阡。
也知哲人留馀庆,宛转家风玉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