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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赋
余窃悲众芳之消歇,闷元和之无常。
般纷纷其栎寿,榝又欲芜乎松篁。
闻后凋于古训,愿依君子之姱节。
于以求兮山之曲,惊枯槁而独立。
夫何物中之钟英,空憔悴于众木。
吾令童子而溃蚁,抚蛟(蛟一作虬)枝而太息。
原夫大匀之播物,哀正气之鲜得。
纷汝既有此内美,又重之以劲直。
会元真于屈干,散万化于回枝。
既云不挫于岁寒,孰能病夫高姿。
苟非樵火之或失,恐二气之有违夫。
孰云栽培而倾覆,抑物理之难知。
桃李兮姱春风,纵妍丑之混色。
变乱兮可见君子,只恃夫风雪。
今反不如乎凡卉,孰英华之可及。
彼木兰与薜荔,世多悲夫落英。
然荣悴之自有时,不必恐鹈鴂之先鸣。
余独以汝而可恃,固植物之最秀。
犹不保旧时之峻茂,尤不忍其孤瘦。
已矣枝叶之殒黄,惟昭质其未亏。
览铁树其若玆,又况揭车与江蓠。
自萌蘖而拱把,几风雨于溪壑。
何昔日之劲草,今胡为乎黄落。
尚虑斧斤之难避,孰能顾夫所守。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又况消长之理数。
噫,百品之繁植,纷荣悴之倚伏。
观乾坤之默运,物虽剥而必复。
病苟不至于根本,岂无元气之一脉。
是阴阳盈虚之大机,可回生意于将绝。
吾欲封汝以旧壤,待雨露之化育。
庶几自微而寝长,将永建于不拔。
回视满山之青红,宁无知愧于昔日。
白日忽其迟暮,恐孤根之委绝。
恨既无造化之大手,立山中而掩泣。
呜呼天地中间,自守最贵。
一荣一悴,都是外事。
穷兮何伤,达兮何喜。
柏不自病,吾独汝悲。
柏乎柏乎,物岂独而如此,生死虽曰在己。
吾谁恃乎,呜呼天地。

夫惟天地之健顺,运自然于不已。
謇从古而环回,能万物之终始。
人也中立而参三,盍以之而乾乾。
所以画之者谁欤,余惟懒之为愆。
惟本心与生俱生,而志气为之辅佐。
中所存之少弛,奄外累之蔽我。
爰乘罅而便惰,病本然之天机。
初萌芽于方寸,竟尾闾于四支。
耳之声兮目之色,曾不省夫自持。
甘脂韦而汩没,无自许之定力。
嗟一曝而十寒,功已隳于乍辍。
德欲崇而不崇,业欲广而不广。
终卤莽而日退,深有愧于大壮。
气禀之变化已矣,视听之聪明益锢。
凡所以止吾之业沮吾之行者,何莫非懒之所蛊。
然则是懒也,原于质禀之昏庸。
萌于志气之放僻,长于涵养之不充。
成于物欲之外铄,萌蘖众恶之根祗。
蒙昧万善之桎梏,依之于为子兮。
晨省昏定之何物,依之于为君兮。
恤民敬天之何事,依之于诤臣兮。
曰我有待而言矣,依之于士夫兮。
谓道登天然也,愚者以之而益愚,懦者以之而益懦。
岁月虚度者谁尤,草木同腐者谁咎。
虽然气为志率,志为气帅。
心兮本虚,乃一身主。
志之者心,气之者志。
毫釐一差,大谬千里。
志惟不持,懒于是使。
气惟不率,懒于是肆。
敬以存内,彼何能祟。
大抵人生两间,担当宇宙。
天下之理,皆我之理。
天下之事,皆我之事。
事毁于放,理明于思。
有终身忧,奚暇外驰。
是以放勋钦明重华,圣者自逸岩廊。
谁曰不可,犹曰未也。
兢兢孜孜,大智如斯。
况其下者,汉文之于不遑,竟泥之于黄老。
武皇之于外施,卒病之于黩武。
纷纷乍作而乍息,功并亏于半道。
然而心有邪正之分,事有善恶之别。
如其正兮,益之于惟日不足。
如其邪兮,损之于惟日不给。
垂衣圣治,得之于劳中之逸。
传餐隋政,失之于勤中之懒。
所贵乎明善之先,尤贵乎当务之果。
哀世人之姑息,皆由不行乎此。
物既知诱而物化,嗟嗟乎无主之御欲。
苟有志于奋业,舍惜分而何为。
乱曰:天地之间,物各有司。
司之有道,皆久于动。
苟不知动,何体何用。
天司其覆,地司其载。
苟懒其转,万物谁赖。
日司其照,月司其明。
苟懒其临,天道何行。
川司其流,云司其行。
苟懒其运,品庶焉形。
道司其一,易司其通。
苟懒其化,天地梦梦。
农司其稼,妇司其续。
苟懒其任,焉衣焉食。
子司其孝,父司其慈。
苟懒其分,孰曰民彝。
君司其仁,臣司其义。
苟懒其职,岂云天理。
凡厥当然,胡不践而。
日新又新,与天同归。

夫惟万类之不齐,乃自然之实理。
纷巨细不可以混类,玆中正之最贵。
吾圣人既竭乎目力,推心上之律法。
念平施之太方,命木工为我制作。
纷既锤方而干直,实权舆于黄钟。
曷智凿之营营,惟公直焉是从。
纵低仰之万变,归要合于大中。
既倍蓰又千万,随所悬而不错。
积分寸之无僭,抑毫釐而昭晰。
羌轻重之在彼,孰能遁夫锱铢。
迹何深而不著,理何隐而不输。
謇裒多而益寡,诚妙用之不穷。
夫孰知尺许之一物,寓无形之至公。
措天下而一制,入中国而无伪。
察事理之不诬,宜南面之首事。
量衡同于四岳,匀石藏于王府。
古圣哲之宗器,夫何季世之未具。
彼剖折而不争,是不知其何说。
嗟本然之权度,人孰无于同得。
然无形而是危,权也于是乎最急。
会物情而毕举,虽五尺而入市。
况末路之尚诈,多事物之措置。
苟称量之不审,奚小大之能分。
哀反鉴而索照,率天下而纷纷。
大哉权之称物,自圣神而流出。
然权移而不能自变,盍反本于物则。
人徒见衡石之自行,茫不知夫本末。
顾方寸之虚灵,盖无偏而无侧。
苟本源之不臧,岂所感之中节。
推万事而皆然,比冬裘而夏葛。
余得体道之妙契,邀随时之君子。
乱曰:徒权不足以权行,徒心不足以物齐。
戏欷哉心为甚,冀人人为余一度。

余惟俯仰于宇内,潜究物理之终始。
所涉孰浅而忍性,所历孰多而不智。
夫何将军之元老,犹骨法之矍铄。
自桑弧拟射夫四方,曾许投笔之远略。
纷既妙算之盖世,彼孙吴曾何足说。
然兵家因乱而功著,几拔剑击地而待时。
治既非结绳之纯化,刁斗屡警于遥陲。
嗟嗟乎孰能徂征,玆焉奋胆而仗钺。
桓桓乎前貔后虎,凛凛乎左矛右戟。
载驰兮载驱,孜孜焉每怀靡及。
山河何险而不阵,贼壕何坚而不入。
功不常一月之三捷,时或有不见之三年。
遑遑乎靡室靡家,旐旟之胡不翩翩。
一身之惟王事是棘,几年经营乎行伍。
怀归春日之迟迟,劳筋雨雪之载道。
许多世味之艰辛,曾已备尝乎咀啜。
攻一城增其一智,杀一敌长其一识。
奇勋已收于敌忾,足以长城乎王国。
嗟羲驭忽其不淹,奄惊苍须之变白。
神谋益老于平时,筋力已衰于曩日。
颜或皮皱于镜里,心常鞭笞乎卫霍。
千行兮万阵,昭昭然数计而龟卜。
言奋臂而抚躬,都是剑痕与镞迹。
哀哀十生而九死,谁知倔强之犹昔。
雕弓之永言藏之,尘生匣底之剑锋。
今既肉生于髀里,故马悲嘶而向风。
昔之车马之奔驰,志岂在汗马之微劳。
已矣哉百年经半,空控镝而太息。
凄凉大树之安在,唯见破斧之倚壁。
力固不足以御众,谋能折冲于帷幄。
国家而无竞惟烈,诚在无遗之老成。
吾哀世主之凉德,谓老骨奚足以用兵。
纷纷鸟尽而弓藏,又焉知克壮其猷。
唯皇天授人以才智,惟久于阅历者求之。
不历羊肠之险艰,焉得精御马之壮谋。
不经龙门之汩潏,又焉熟操舟之妙术。
老尚父于渭矶,天所以老鹰扬之茂烈。
久充国于汉庭,天所以久屯田之秘策。
智多于更事之深,谋高于历患之熟。
吾固知老将之神算,孰不曰乃成于久久。
宜大老于天之下,为国而盍用此耆耇。
以之而守边,为干为城。
以之而捍王,为藩为屏。
夫岂衰力之足病,所恃乎报国之壮志。
彼区区以力而不以老,只是老将之遗耻。
虽然功因乱生,名由功至。
老将之智,智于多事。
老将之功,功于不治。
其功其智,是岂初意。
时乎治矣,黼黻乎王室。
时乎乱矣,柱石乎四域。
呜呼将乎,岂必裹尸于马革。

生天地之浩浩,哀白日之驱时。
观万物之回薄,岂揪敛之无期。
伊虚灵之实理,在夫人而奚疑。
苟哲几之不早,是堂燕之群嬉。
信行藏之由命,孰江山之我辞。
尝念江东春晚,栗里秋清。
红尘之耻,二子之荣。
盍归乎来,华亭鹤鸣。
十年乡禽,耳边嘤嘤。
回视世路,九疑人情。
于是输笏丹墀,反驾某丘。
山呈旧翠,溪续新流。
饥鹰去鞲,池鱼脱钩。
分墟落之藜苋,岂江汉之鲨鳛。
呜呼郁彼桑柘,白云舒舒。
封先茔之霜雪,慰昊天之劳劬。
謇乐尔之妻孥,蔼春和于草庐。
宽天下于杯樽,揖唐虞于琴书。
感垂颖之反本,亦先哲之遗模。
吾负郭而不归,其奈江水之有如。

古之人兮不可见,日月逝兮天地周。
余取友兮天之下,都不会兮心之求。
若有人兮岭之南,心既正兮身且修。
始邂逅兮锦城衙,得友之兮后何愁。
石之攻兮麻之倚,德以友兮虚以受。
忽采兰兮恋北堂,望白云兮天一陬。
别驹鸣兮去去秋,慰倚闾兮奉盘羞。
某丘古兮某水清,子间归兮余独忧。
揽归裾兮徒延伫,情万绪兮不可抽。
白日暮兮仆夫催,锦山寒兮锦江流。
天浩浩兮高飞雁,路漫漫兮一回辀。
冬风吹兮白雪下,木叶脱兮枝不樛。
丈夫生兮天地中,纷散聚兮云浮浮。
桂花香兮玉阶下,愿与子兮之所由。
结慇勤兮赠以言,不见君兮我独留。

原夫二仪之高厚,庶类芸芸其不亿。
孰能若余之两间,命雨师为余施泽。
是曰人物之甘乳,天地不为之轻借。
故天人相与之孔微,休咎皆自夫在下。
方玆农月之告病,岂非大戾于治化。
五日十日之无禾,今胡为乎逾月。
物孰成化于屯膏,哀生意之将遏。
苟或悔祸之稍缓,恐其后时而难及。
周衰秦末之寒燠,足见天应之不忒。
巫尪只益乎神怒,乾封奚与乎天格。
灾祥之果不虚应,宜轸圣心之惕若。
念念之惟在于勤恤,恐少弛于对越。
信乎昭格之必应,忽天开而地悟。
令二气而先运,雷师告余以已具。
习习兮东风,时雨骤从而霢霂。
既优兮既渥,品汇共沐其沾足。
咸曰丰登之有期,相与抃贺乎朝野。
羌不先而不后,允矣玆雨之时也。
致一人之有庆,万口腾欢其未休。
观天人之默感,善恶亦与之通流。
帝舜不过曰儆余,汤惟知夫桑林。
世常说气数之或然,奚足与议夫天心。
今玆之雨,其谁之由。
天耶人耶,上下宁求。
天不能自位,物不能自育。
天位兮物育,惟在不息。
昔闻一女之仳离,不雨三年。
徂玆旱乾,夫孰知其使然。
喜不在民,喜在王诚。
大哉诚乎,未有诚而不明。
呜呼未雨之前,人拟(拟恐疑)何事而致灾。
既雨之后,益信王心之一哉。
常使戒心一如不雨,常使喜心毋盈雨后。
少无间断,至诚悠久。
不知何雨之可喜,何旱之可惧也。
虽然曰雨曰旸,天道之常。
乃中乃和,人性之良。
于以感之,长发其祥。
丰年穰穰,天下同庆。
六事之责,孰非殷民之不幸。
云汉之咏,岂是周人之实福。
无功之功,天地之德。
不经此灾,焉知此喜。
诚因喜端,益戒前愆。
阴阳和兮,万物遂焉。
玆岂非亿万年无疆之休,臣不胜芹曝之拳拳。
遂作歌曰:天地远兮,圣人参兮。
参之者何,惟至诚兮。
思无邪,谅乾坤会通之机欤。
其机如此,曷不敬之而敬之。

厥初游气之磅礴,运自然于不息。
止而峙兮山岳,流而液兮川渎。
夫何洞庭之雄湖,壮巴陵之一域。
极潇湘之天南,通巫峡于地北。
开混沌之端倪,囿阴阳于吞纳。
右君山之峨峨,左长淮之汤汤。
气潜蒸于云梦,波或撼于岳阳。
九疑郁其嵯峨,若拥掩而蓄力。
浩浩乎几百里其逶迤,杳旷莽而无极。
至若海口春深,岸上日晴。
水面掌平,波心镜明。
云光洞属,天影徘徊。
江山褰举,宇宙乍开。
及夫肃气初转,蜚廉阴郁。
惊涛澎湃,怒浪汩潏。
嵩华恐拔,日月忧溺。
风物凄怆,天地闭塞。
噫又噫异哉,猿啸兮风朝,鹤叫兮霜夕。
岸芷兮汀兰,落霞兮孤鹜。
袅袅兮秋风,湘灵鼓瑟兮木叶下。
皎皎兮落月,屈魂掩泣兮一雁过。
朝晖兮夕阴,千态兮万状。
激迁客恋嫪之情抱,恼骚子清真之气像。
吾不知形胜之若是,盖造化之叵量。
天不能自险,必险之地。
地不能自壮,必壮之水。
恢恢兮为器,纳纳兮为具。
烟云其门户,风月其渊薮。
洞庭兮诚有之,天之开兮地之创也。
是以观洞庭之壮,则可占天地之广。
知天地之广,则益验洞庭之壮。
尤有大于此者,盍亦反诸吾心上。
虽然洞庭之大,大之者天地,而洞庭何与焉。
洞庭之壮,壮之者造化,而洞庭何与焉。
吾心之大,大之者非人。
吾心之壮,壮之者吾身。
其机如此,知之者鲜矣。
余尝桂棹兮兰桨,于以泊之兮于彼涯涘。
渺渺兮余怀,忽有飞来兮双白鸥。
采薜荔兮谁赠,望美人兮天一陬。
惊涛兮荡漾,揖轩辕之广乐。
苍梧兮云断,吊帝子兮斑竹。
于是吟老杜之诗,唱浩然之句,乃击楫而歌之。
歌曰:洞庭之虚,虚故能受。
洞庭之广,广故能容。
虚而广,君子之通。
洞庭之流,吾之气兮。
洞庭之深,吾之志兮。
逝者如斯,智者乐只。

若有石兮山之巅,异寻常之岩岩。
何故不颠而不覆,屹万古之渐渐。
窃怪夫物理之万变,验异迹于山径。
叩厥由之谁宰,揖烈妇之孤贞。
何所独无山川,胡独至今而人立。
曰自结帨之君子,坚百年之成说。
岂意刁斗之一惊,奄从军于遥陲。
大义纵宽于靡监,情已切于调饥。
室伊威兮户蟏蛸,羌谁与而独息。
五日期兮六不见,犹悬悬于采绿。
况慆慆而不归,郁中怀之曷剧。
兵凶兮战危,又焉知其存殁。
远望之可以当归,愿一陟兮高冈。
攀萝兮扪薜,夫孰云我马之玄黄。
表独立兮峰之上,眼已寒兮天一方。
云之际兮鸟独还,白日惨其无光。
乾坤兮浩浩,负羽兮何处。
牛羊兮下来,方寸兮谁语。
俯绝壁兮千寻,知一死之有所。
然返还之无期,指天地而为极。
奄形销而骨幻,结芳心于山骨。
何昔日之蕙质,今真为乎顽物。
岂物化之难谌,夫惟一诚之所格。
宁素心之可转,向天涯而如昨。
情虽断于金石,哀旋归兮曷月。
立风雨而不挠,痛荷戈之沐栉。
剥莓苔而无变,泣暴骨于沙漠。
关河阻兮莫之越,想幽怨之难泄。
玆岂比他山之攻玉,实三纲之柱石。
虽不可使叩之而鸣,凛高风之卓尔。
信乎天地之间,万类一理。
相感之深,夫妇其先。
无情数丛湘岸之边,帝子挥泣翠叶斑斑。
人可石乎地上之顽,一望关山磈然其颜。
是岂非一种之道理,纵微绪而难欺。
噫,此一心无不可为。
方陟彼之崔嵬,玉颜可化为至粗。
倘良人之得返,奄历玆而踟蹰。
安知石上之芳魂,又何难于变化。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竟瞻望而不及,空日炙而雨淋。
茫茫宇内,天地何心。
足召水旱,其可忍耶。
当时世道,亦可知也。
嗟哉妇人一身,不出庭牖。
良知真性,虽本天赋。
苟无造端之有素,恐阴道之难成。
有此夬兮有此妇,岂寡妻之无刑。
想舍生于先登,违契阔之完盟。
吾固知节义之成双,妇而贞兮臣而忠。
惜乎史传之不备,良有感乎余之衷。
纷纷过者之何知,但行迈之靡靡。
既无铭志之贻垂,深年代兮甲乙迷。
顾安得广厦之覆盖,远敲火与砺角。
遂为乱曰:织女之支,徒采玉皇之黼黻。
南方之补,只覆一方之草木。
石兮石兮,扶植万古之大伦。
期我乎桑中,彼独何人。

夫惟一心之虚静,初焉本无乎一物。
君子安之于自然,专惟义而为服。
天固生我之有以,何戚戚于穷约。
在我之天爵既荣,在彼之人爵何道。
在天之时运可顺,在人之富贵焉慕。
孑介然于不移,拟虚舟于一身。
愈屈而正气愈壮,愈苦而大义愈新。
遇事而事中有道,遇物而物中有义。
非其义天下何顾,非其道一芥何取。
饥寒之迫我兮,盍亦反诸吾心中之天。
贫贱之困我兮,盍亦质诸吾性中之天。
所恃者吾天,何往而不可。
一室之内,大宽天下。
守之固资之深,何外物之夺我。
屹独立于奔流,矢颠沛而勿失。
历山于田兮,泣亲之至情愈笃。
莘野躬耕兮,乐道之天机自若。
弦诵不辍于齐鲁,箪瓢不改于陋巷。
吾道始否于汉锢,正学大厄于宋党。
伊川讲道而自如,范滂视死而如归。
大人之肝胆一铁,达何乐兮穷何悲。
吾观世人之贸贸,凌驾舜禹于平时。
及穷厄于一朝,鲜不为外累之所移。
朝蝇营于秦关,夕狗苟于楚壁。
争洒阮籍之泪,几痛唐衢之哭。
穷善固守者几人,起寒心于有识。
噫天地之间,否泰相极。
穷乃士常,达不可必。
节义可仗,鼎镬何惕。
志气可尚,威武焉屈。
孔云知命,易称不忧。
顺天而已,夫复何求。
虽然霜风发发,劲草乃见。
火炎烈烈,真金乃发。
平时可处,厄穷最难。
君子固守,居之能安。
所乐者天,所安者义。
无累本然,夷险一致。

原天赋之正性,本自然而不贰。
惟圣人之能尽,守一天而无伪。
道自中于不勉,知岂致于慎思。
蔼方寸之虚静,孰外私之中窥。
极诚明之从容,混本体之真实。
当父子而慈孝,原固有而内激。
处君臣而忠义,根秉彝而外发。
随日用而呈露,岂天伦之为美。
推万事而皆是,非安排之所致。
举全体于混沦,归大用于时出。
虽不显而自彰,又何行之求择。
只仍固而经纶,实由中而昭格。
比奏假而无言,四海翕其归极。
彼礼乐与典章,亦本心之融彻。
昭王道于平易,纳民心于淳质。
是渊微之极功,邈声臭之无迹。
苟一毫之矫揉,奚高厚之配德。
观天道之不言,运二气于于穆。
化无心于发育,物自成于冥漠。
玆一元之浩浩,验生物之不测。
况神圣之敦化,沕玄机之无作。
心既运于风雷,道又著于飞跃。
叩厥由之谁宰,信本然之莫遏。
然圣人之性之,虽绝无乎私智。
苟全然而无事,恐天理之难恃。
犹不息于希天,卒无为于恭己。
故陶唐之安安,尚自彊于业业。
俨垂衣而南面,俗可封于比屋。
徒委天而无用,鲜不流于枯木。
噫至圣之不常,非安行其必利。
苟致曲于善变,期圣域之必至。
虽身性之异品,卒同归于一理。
哀世人之久假,饰天理而徇意。
纷杂霸之计功,举为生而哭死。
既厥本之穿凿,况敢望于平治。
岂天真之伊远,嗟受病于形气。
纵余学之困勉,期不能之不措。
庶自明而之诚,岂深造之无道。
信天理之无妄,孰外心而有物。
惟至圣而能顺,盍服膺而勿失。
重曰:天本于理,理初无杂。
圣源乎天,天本纯一。
非强顺天,自率其性。
非敢绝人,自由其命。
无事之事,久而不息。
有作之作,劳而日拙。
作与不作,而天而人。
呜呼不显,圣人之德之纯。

原夫大仪之斡运,具大化于四德。
俶阴阳之变化,妙鬼神之行迹。
蔼品汇之满盈,纷各具乎太极。
方春阳之一动,鼓生理之坱圠。
凡藏气而敛形,孰无心于闯发。
然物理之生始,须雷雨之相薄。
纵封植之已勤,化岂成于人力。
札生意于方萌,闷屯膏之无泽。
忽上天之同云,蒸二气之沕穆。
习习兮东风,降时雨之霢霂。
注甘泽于芽甲,沛玄功于根荄。
是及物之神化,信物性之俱会。
玆天地之交泰,混万类之发育。
岂揠苗而助长,本生道之无息。
噫造化之钟物,纵生成之有常。
观一旱与一雨,岂阖辟之无方。
彼无情之动心,咸囿化于冲漠。
苟布泽之无节,恐物性之难达。
物因时而发扬,化又神于易入。
羌不先而不后,大哉雨之成物。
仍援天而證圣,感神道之设教。
昔宣尼之大德,观过化之存妙。
领三千于杏坛,美颜愚而曾鲁。
或体段之得俱,学已高于造道。
顾未进于神明,期必至于天德。
爰圣训之启迪,涣一贯之冰释。
既敷求之成功,一蒲苇之化速。
推此理之冥会,信觉人之有序。
苟不愤而不启,恐彼受之无所。
彼群贤之成德,亦镕中之陶铸。
因所器而设教,化自神于鼓舞。
伊天人之合德,邈玄功之叵测。
物欲达而易达,人欲立而易立。
天行雨而润物,圣设教而觉后。
雨有迹而能润,教无迹而能觉。
虽天雨之必时,教盍同乎人质。
噫人性虚物性塞兮,虚塞异根本一兮。
雨以成物,天之功兮。
教以养正,圣之功兮。
识此谁兮,惟默通兮。

惟弧天下之至机,原一身之心法。
手得之而中彀,目体之而省括。
苟中藏之小谬,奚发外之合矱。
实心用之专妙,岂弩牙之外务。
曩余学射于艺苑,命虞人为余机张。
纷既揖让而升堂,恐余发之不臧。
夫何正鹄之屡失,纷下觯而趋跄。
叩厥由之谁率,心窃愧于穿杨。
岂彀率之或违,诚本然之失度。
彼胜己之何尤,恨心学之不妙。
羌潜心而默察,曾巧智之心悟。
人之性鲜能下人,何玆艺之不较。
推是志而善充,理何往而不得。
噫正己之实学,固众善之归宿。
倘自足之一萌,奚进道而修业。
忽抽矢而兴喟,反一心之全德。
原仁道之浩大,括乾元之至理。
善虽常于天赋,求岂外于一己。
昔陋巷之尼父,问求仁之一旨。
提克复之纷说,明造道之有由。
吾固知自反之真功,乃做圣之玄枢。
况虚灵所备之万物,岂自外而循循。
尧既不得以与子,舜何得以与亲。
盖瞬(瞬一作操)存而省察,要不丧其本然。
彼圣贤之抗行,暸杳杳而薄天。
均是皇天之降衷,余犹未免为乡人。
求是端于恻隐,恐残忍之戕真。
反良机于羞恶,虑穿窬之蛊纯。
推万事而皆然,念念之惟在于收放。
极是推而光明,虽孔孟犹我让。
竟自利而之安,孰非期于向念。
幸自治之不笃,安此身之能检。
存吾诚而固有,仁可囿于大造。
哀心放而不知求,异哉世人之为小。
岂吾道之远人,理固昭于方寸。
纷自画而忘修,羌逐末而离本。
既无寸善之足称,况本原之安宅。
甘自流而不悛,嗟众恶之所积。
玆已远而不复,曾射夫之不若。
余独知求仁之莫近,期不能之不措。
昔余之自多自用,驰鸿鹄而不觉。
今汝近取而务本,契进德之达道。
工力纵嫌于浑融,惜遇射之晚也。
乃为系曰:彤弓之弨,翩其反兮。
矢兮孔直,君子器兮。
而中不中,何预于彼。
心兮吾心,仁兮吾仁。
盍求于内,虚以受人。
大而化之,与天同春。

余窃念天位之孔艰,闷天命之难常。
般纷纷其向背,验盈虚于覆隍。
闻圣人之取涣朝,余将济于大洋。
浮扁舟而击楫,渺水国之茫茫。
虑重险之天堑,命篙工为余利涉。
付性命于孤棹,危小心之矜惕。
忽风师之暴怒,鼓涛澜之迅激。
羌一叶之出入,决死生于呼吸。
然有备而无患,庶行险而致吉。
噫舟楫之成败,由水性之顺逆。
况波心之不常,纷几潮而几汐。
苟操术之小弛,生大祸于倏忽。
委一身于不测,岂危念之暂息。
倚蓬(一作篷)窗而抽思,感为君之不易。
临幅员之博大,莅巍巍之极位。
丽四海之林林,纵皆吾之赤子。
羌至愚而至神,信中情之难恃。
当恩波之远洽,举归奔于我闼。
自王泽之一渴,咸疾首而怨讟。
是曰可畏之非民,实安危之自取。
夫孰云一人之至尊,危已甚于孤舟。
彼江河之浩浩,纵天下之险流。
然有形而易图,可济险于不意。
矧柂移而舟转,岂险夷之二致。
此民情之无形,几巫峡之中峙。
藏极逆于极顺,秘至危于至安。
惟知厌乱而好治,何去就之无端。
朝为后于抚我,暮旋雠于虐我。
后来而其苏,庸非夏氏之人民也。
前徒之倒戈,是非商家之天下耶。
民岂危其人国,君自毁其命脉。
苟民心之一失,信舟中之皆敌。
观天下之物理,否泰纷其倚伏。
当世道之一升,是海上之无波。
愚楚人之习舟,玩无风而婆娑。
岂知祸生于所忽,竟载胥而及溺。
嗟嗟乎水耶人耶,祸相寻于覆辙。
吾固知狃安而忘危,最可戒乎人牧。
乱曰:民犹此水,水犹此民。
险夷在水,安危在人。
唐虞安之而唐虞,汉唐危之而汉唐。
其机由我,曷不其亡而其亡。

惟皇天钟精于尼丘,肇锡余以道脉。
始余有志于心法,恐道统之莫续。
究精一于唐虞,南薰墟兮草碧。
溯渊源于商周,岐山郁兮愁云。
帝王远兮世已衰,孰继持乎斯文。
曩余始倡于阙里,微回也吾谁与归。
养天真于箪瓢,指圣域犹高追。
恒服膺而默契,邀尧舜与之为师。
道已成于四勿,庶几斯道之有依。
纷吾正脉之攸主,几年忧惧乎不传。
始得子于三千,喜罔坠其极天。
既得人为之依归,余纵死其何伤。
夫何彼苍之不吊,奄一朝而云亡。
慨杏坛之无人,瞻陋巷其凄凉。
余以天为可恃,夫何祸余之斯酷。
昔闻仁者之必寿,今胡为乎邈邈。
岂余身之足悲,虑吾道之莫寿。
厥初尧舜之圣,爰执中而相授。
俨禹汤之祗敬,逮道统(道统一作统绪)于文武。
幸一脉之属我,岂自我而断绝。
天既夺余之所恃,嗟余独生其何益。
回之丧即余之丧,孰能开其后觉。
昔汝之潜伏陋巷,夫岂独善之为乐。
吾既辙环乎四海,安贫窭而养德。
道虽不行于一时,庶将传汝而永久。
况十年函丈之讲明,情岂啻于君父。
哀中道而遽殒,謇余怀之罔极。
人或云赐也之颖悟,余独恶其货殖。
亦知夫商也之笃信,奚足与议夫传统。
羌孰可与授受,增余怀之悲恸。
纵宽假于天命,实潜恸乎正学。
想精神于彷佛,邈余怀(余怀一作世颜)之不可接。
立洙泗而郁悒,涣余涕之盈眶。
嗟嗟乎柰何,仰视天之茫茫。
系曰:唐虞既远,文武坠兮噫。
独有颜回,其庶几兮噫。
一朝飘逝,不可希兮噫。
天实丧余,将安适兮噫。
我罪伊何,罹此厄兮噫。

惟天高而地厚,具大化于四德。
春既先之以雨雷,冬又申之以霜雪。
元固非贞则不行,又(下又恐先)王以之而威民。
与斯民固(固恐同)囿于无刑,乃圣人之至仁。
然皇天授人以七情,人孰无有生之感欲。
俗不常结绳之纯,治又非画像之朴。
君子兮或一或二,小人兮常千常百。
真心每悔(悔恐晦)于宴安,本情呈露于忧惧。
思脱桎梏之有道,盍设防民之一具。
雷霆兮为门,肃杀兮为户。
其贯绁缧兮筋骸,其加缚束兮手足。
威以悚万人之心,严以塞万人之目。
劳以萌本然之悔,困以惩前日之恶。
天性之真机蔼如,开既晦之日月。
既从善而远罪,身又免夫刑戮。
孰临危而玩祸,诚本然之可恃。
是所谓智者之福堂,孰不曰足以和义。
然则是堂也祸之闲福之基,筑以仁守以威。
不慈者入之兮,竟全慈而出之。
不孝者升之兮,终致孝而脱之。
弑逆者由是而消缩,能以福君父之大义。
盗蹠以玆而慑慄,能以福生人之天理。
难发者悔心,是堂也能悔。
惮改者宿过,是堂也能改。
所以尊之者福禄,舍玆道兮孰克。
堂固福民之一器,亦曰殃民之物。
苟不明德而慎罚,民肝乃涂于鈇钺。
故圣人钦哉恤哉,曰非道兮何及。
唐虞至化兮民协于中,成周盛治兮囹圄其空。
夫何叔季之暴主,纷用法之惨酷。
朝罪而暮受白刃,又何路而自新。
棘林多夜哭之鬼,肺石少不冤之人。
刑岂圣人之本心,一何后世之残贼。
福之者适以祸之兮,嗟嗟乎冷骨于有识。
呜呼,仁德为出治之本,刑政为辅治之末。
礼义利于斧斤,忠信贵于桁槢。
有耻且格之为可恃,宁恃夫转祸之有术。
所贵乎天下之皆全人,俗可封于比屋。
斯乃国家之大福,何有乎福堂之福也哉。
乱曰:阴之剥阳之复,威之至仁之极。
爰有堂消民欲,贤者之耻,愚者之福。
苟不敬哉,堂其覆兮。
有民社者,采此说兮。

厥初乾坤之高厚,寓至宝于重稑。
妙鬼神之行迹,藏厥种于坱圠。
哀下民咀果而噬兽,世重之以倥侗。
令二气为余造化,将与百姓而同之。
然树艺之多端,命神农汝往播植。
纷既自天而诞降,实有庭而且硕。
耒耜于是乎创制,诚美利之叵极。
物之贵必秀乎品,羌耕穫之有节。
虽天宝自成于化,化亦多赖于人力。
方仲春之载阳,俶举趾于东作。
迨朱维之晓日,謇彼郊而捽草。
奄役车之其休,蔼观登于场圃。
既仓庾之惟亿,孰囊橐之屡空。
相仁惠而义恤,抑礼和而乐融。
上天道之流行,下人纪之峙立。
苟饥寒之迫身,彼廉耻之焉遑。
玆宝奚啻乎为重,乃躯命之大具。
吾固知吾民之一天,宜南面之首务。
虽饥穰之天数,实降监乎人事。
使世德不足以有和,必贵宝而宜秘。
盲风怪雨之日乱,肯有望于多稌。
故唐虞之淳穆,犹拳拳于敬授。
天虽灾于九年,民反无乎捐瘠。
逮三代之太平,念念之犹在。
黍稷虽曾孙而来止,亦妇子之劝馌。
致中和于调顺,臻屡丰于大熟。
岂惟俯仰之事育,降百神于芬苾。
颁白之举为谷帛,庶王道之将毕。
彼汉唐贯朽之殷庶,纵不能无病于井牧。
纷既驱民于南亩,亦有务本之遗意。
夫惟四民之最苦,何季世之谩易。
举皆以珍怪为宝,夫孰知稼穑之艰难。
犹自悔昔人之无闻,谩狃志于宴安。
纷纷损下以益上,是岂非自戕于命脉。
顾田野无非赤土,余徒见饿莩于沟壑。
今夫美玉之在此,人莫不贪眩其耳目。
是何物生之大本,反自为之轻视。
观万物生于穹壤,閒自忘于天地。
矧桑麻谷粟之相安,羌日用而不知。
奢侈每生于饱暖,所急不违于农时。
噫一夫不耕乎百亩,常八口之受饥。
推天下而皆然,肯斯须之敢忽。
幸人主贱本而重末,民将率归于游食。
苟藏富于下民,君谁与而不足。
庶几日固其邦本,树生生之大业。
噫谓金为重,饥不谷兮。
谓玉为贵,寒不服兮。
我有一宝,凶年不能杀。
愿沽之主,所其无逸。
惟宝其宝,毋殄天物。

原天地之高厚,奠岳渎之流峙。
惟王公之设险,岂形胜之徒恃。
务民岩之顾畏,实守国之大本。
苟人和之不至,曾何补于天限。
邈玆江之横截,作巨堑于南北。
总汉沔之奔会,控地灵之欻翕。
涨怒涛之山颓,亘黏天而无壁。
名夙播于宇内,宜有国之所宅。
激清啸而高观,几旋得而旋失。
曰昔姬氏之建侯,要以卫乎王室。
孱孙继而失守,昧宴安之鸩毒。
怨已深于卧薪,不能隔此南越。
权也南国之将种,值蜀魏之鼎立。
杜曹家之朵颐,实波涛之迅激。
何后嗣之罔念,竟铁锁之融液。
徒委心于形胜,岂长保于无祸。
迨典午之抢攘,尚偷安于江左。
独士雅之慷慨,誓洪流而击楫。
患己成于清谈,纵百险兮何益。
不顾乱而图后,鲜不及于自灭。
顾玆江兮胡颜,空浩浩兮水国。
宜世主之兢惕,警朽索于前辙。
笑陈主之罔惩,负重险以自逸。
彼何人之佞说,谓天堑之难渡。
视天下兮谁何,惟日益兮骄固。
乐方酣于玉树,兵已逼于朱雀。
怅繁华兮何许,但眢井之荆棘。
何江水之荡潏,卒不救夫颠覆。
地岂负乎人国,人自毁其命脉。
吾固知守治之大道,不在地而在德。
仁义利于甲兵,文教坚于城郭。
在丸泥而可封,岂山溪之足说。
矧幅员之博大,无此界与彼域。
欲偏保于一方,亦可见夫浅狭。
使天险之真设,纵外寇之永隔。
苟民心之一失,亦江中之皆敌。
惟内修而外攘,乃保治之长策。
溯长流而兴叹,聊大书于岩石。
系曰:江之广兮不可游。
思无曰固矣,智者谋之。
江之深兮不可泳,思毋谓险矣,力者夺之。
德与不德而守不守。
虽有地利,和为主兮。

夫惟天地之健顺,八万馀里之相距。
茫茫九州之博大,孰草木鸟兽之若乎。
令二气以迭运,命五行为余造化。
物孰生生于屯膏,斯乃注雨于天之下。
然极备极无之亦凶,玄功尤著于旱馀。
舆望已苏而欣抃,芽甲流形而蔼如。
至化流行于大内,能措万物之终始。
苟无时雨之沾润,乾始坤生兮何以。
在天而厥理犹彰,况天下一人之独理。
惟聪明最秀庶类,体天工而建位。
恐负荷之不克,念一日之万机。
君门兮九重,我泽兮焉施。
堂下兮千里,我化兮孰宣。
政奚咨而处焉,事奚稽而决焉。
(窃下恐有缺)霖雨之化养,足以施天而承地。
顾一身主亿万之上,自何以成顺而致利。
安得调元之巨手,护与造化之一致。
道蕴裁成之神算,才抱经纶之大器。
启之而沃君心之善,决之而洗民情之恶。
蓄之而留朝廷之治,行之而洽四海之泽。
毕云失化于上天,神龙丧灵于大壑。
将何以左之右之,直回元化于庙堂。
庶绩自底于咸熙,庶几垂衣于岩廊。
比如物生于自然,天地转运于无为。
诚不治人之以天,其孰曰人其代之。
唐虞思之而唐虞,汉唐忘之而汉唐。
茫茫万古之宇内,夫岂无传岩之元良。
嗟嗟乎有君而无臣,吾独有感于商宗。
噫,一元之气,磅礡浑融。
苟无发育,万类何形。
泽之以霖,天道乃行。
天下之大,一人之主。
苟无辅弼,惠不民受。
明王以之,诚于其思。
思之者何,共之以治。
又从而为霖雨之歌曰:成物之性,臣之义也。
宣天之泽,君之理也。
为人君兮,采此旨兮。
为人臣兮,践此意兮。

曩余有志于经世,抱忠良之懿德。
穷养之将以达施,肯终老于蓬荜。
谓见用于王朝,期稷契之事业。
时不常云龙之会,士或有三刖之泣。
君门深兮九重,草野远兮千里。
愿进忠而无路,思报国之大义。
夫岂汲汲于爵禄,庶不负乎素履。
臣非君谁与勠力,怀经济兮何益。
皋夔不得乎尧舜,焉致雍熙之丕绩。
周召不得乎文武,岂臻泰和之茂烈。
哀余生之不遇,中闷瞀之忳忳。
退静默而莫余知,进号呼而莫余闻。
愿一俟乎芳期,羌不可恃也。
余既不难夫山林,顾前志犹未果。
郁余怀之躁煎,若惊鼎之沸汤。
既不能幼学而壮行,空恋阙而怀耻。
众皆竞进而贪婪,进路呀而划绝。
邈鱼水之一堂,夫何余时之不淑。
悲朕时之不当,涣余涕之沾臆。
傍有大人先生,遂前而诘之曰:愚哉子见,鄙哉子智。
救世行道,虽儒者志。
用行舍藏,乃君子事。
惟求在我之道德,在上之爵禄何慕。
只顺在天之时运,在人之得失何道。
时乎来兮玉堂金阙,时乎否兮高山石室。
昔圣贤之在世,守仁义之天爵。
懿兰香之自闻,待人爵之自至。
虽不遇乎见知,柰天命兮何尔。
澹太虚之无尘,守天真而顺理。
天固有以处我,何戚戚于穷达。
夫何世道之日降,纷干进而媒入。
朝蝇营于秦关,暮狗苟于楚壁。
丧廉耻之本心,陷利欲之桎梏。
既不知守义之为大,患得患失之常恐。
心术已毁于未仕,假如得君兮何用。
吾哀子之躁进,昧行藏之大节。
既不用而亦已,又何至于中热。
求善价而沽诸,见孔氏兮可恧。
昔孟轲忧世之至情,夫岂下于后人。
当在齐而出昼,欣豫色之恂恂。
子何为而大躁,反有伤乎天真。
益进德而修业,纵不遇兮无悔。
忽闻言而大悟。
焚胆肠其冰解。
因与之系曰:功名兮有命,富贵兮在天。
天不可必,命不可迁。
得之兮何喜,失之兮何悲。
然则出处之大致,都付之于天命之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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