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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赋
粤昔帝王。
御世莅民。
修郊庙之事。
以享乎天地鬼神。
作献酬之礼。
以通乎列侯诸宾。
玄酒肇用于厥初。
真醪于是乎亦出。
其酿也。
仪狄创其智。
杜康进其法。
糅以稻黍之米。
浥以白色之水。
忽雾合而云蒸。
俄冰解而川沸。
其气也盎然霭然。
氲氲氤氤。
薰心酣骨。
荡情融神。
驱邪秽而尽涤。
归天地于一春。
其味也甘馀少苦。
香中多烈。
三重既美。
九酝益绝。
未及唇而齿清。
才入口而心悦。
故能格神人乐宾客。
扶衰养老。
享祀祈福。
此帝王所以颐养天下。
而为天之美禄者也。
隆古已远。
末流渐溢。
争将百药之长。
作此丧身之物。
若乃殷用耽乐。
沈酗不知。
初焉玉杯。
终滥为池。
独夫自满。
万民告渴。
天命于周。
往攻以决。
及乎陈后昏荒。
踵殷蹈轨。
琼宫美女。
穷心极意。
崇饮纵乐。
沈湎日夜。
宿醉未醒。
玉树歌罢。
兹岂非侈长于富。
泰生于贵。
流连不已。
以至颠圮者耶。
且如傲物之俦。
愤世之徒。
志尚广达。
心隘寰区。
脱略世事。
漫浪江湖。
托冥昏而不返。
纵性命而自娱。
至如一介腐儒。
万里迁客。
弟兄南北。
风尘满目。
渭水春寒。
陇草秋白。
忘百忧之无由。
付一生于醉域。
又岂非才高意远。
生遭厄难。
忘形曲蘖。
以解愤惋者耶。
惟彼章台日暮。
杯盘颠倒。
甲第春深。
弦管激噪。
相携百年。
共醉千日。
譬蚊虻之倏过。
奚贤达之足说。
呜呼。
圣人节礼。
饮不及乱。
彼昏自荒。
流而莫返。
富贵而醉者。
以游衍为乐。
厄穷而饮者。
以忘忧自适。
虽忧乐之有异。
则同归于溺沈。
茫茫天地。
悠悠古今。
屈指遐思。
仰面长啸。
彼滔滔之皆醉。
孰超然而独觉。
吾将饮惟无量。
禁必有节。
滴小槽之香醪。
拟金丹之灵药。
分佳人而共不老。
俯吊众醉之生灭。

恭惟圣上。嗣有宝位二十三年。
岁在戊子。时和岁顺。
瑞雪斯下。乃命侍臣赋之。
臣拜稽首曰。嗟乎异哉。
雪之为物也。烛龙衔曜。
莫能喻其白。冯夷剖蚌。
莫能喻其色。虽古人之能言。
信难得而备说。其始也。
驱屏翳。走冯隆。
江云屏屏。窍风蓬蓬。
乍飘零而下地。渐蒙密而盈空。
其状也。浮浮摇摇。
蔼蔼飒飒。漫汗浩渺。
散乱交杂。凌高风而飞洒。
压厚坤而委积。萦盈乎园林之间。
耀朗乎池台之侧。于时原隰练明。
峰峦玉立。银海天接。
琼林野簇。日星失彩。
天地异色。笼万像而俱藏。
浩千里而一白。尔其龙楼迟夜。
豹帐高张。香凝兽炉。
日临金床。集词臣以赋咏。
粲琼琚之辉煌。酌桂酒以为乐。
聊延望而彷徨。若乃天寒白屋。
日暮穷村。空机倚壁。
寒犬卧门。念吾民之愁苦。
绝炊爨于朝昏。共啼饥而号寒。
怨霜雪之缤繁。至若关山岁晏。
塞树风鸣。层冰堕指。
积雪凋旌。念吾民之于役。
久从事于边城。冷铁衣之侵骨。
闷刀斗之屡惊。呜呼。
此圣上之所以触物兴怀。而扩吾仁于群生者也。
言未既。客有愀然而告我者曰。
子徒知雪之可咏。不知所以为祥。
吾王有德。视民如伤。
虽深居九重。而心不忘于四方。
虽身处燕安。而心不忘于危亡。
御重裘之煖。则思无衣之寒。
罗八珍之盛。则思无食之艰。
况兹严辰。爰发宫壶。
遂赐侍从之列。又及凿冰之徒。
其思寒念饥之盛心。足以和人心而感天气。
则此雪之为瑞也。岂特丰年而止也耶。
是知盈尺非贵。三白非美。
惟仁心之及物。实百瑞之所自。
余于是闻言而乐。又从而咏瑞雪之歌曰。
圣人作兮。天地位兮。
齐七政兮。顺二气兮。
瑞雪降兮。嘉禾遂兮。
年以丰兮。民受其赐兮。
瞻彼康衢兮。有饱醉兮。
醉复为谣兮。不知谁之使兮。

衡山之北。
淮水之东。
雄为彭城。
有台其中。
左顾吴郡。
右瞻广陵。
原隰浩渺。
冈峦崚嶒。
形胜则江重峡复。
佳气则凤舞鸾腾。
此项王戏马之地也。
方其屠咸阳。
火秦宫。
振旅而东也。
按剑睥睨。
海内趋风。
馀威郁崛。
壮心未已。
叱万马而辟易。
挥千人而作戏。
驱龙驭虎。
舞锦飞文。
散若流电。
合若屯云。
健如临战。
勇如逐北。
气吐雾虹。
势动山岳。
故能强诸侯敌万人。
士气自倍。
兵声益振。
一骓横行。
群雄颠倒。
观当日之壮图。
将万世而永保。
出入三代。
六百馀载。
竟为寄奴之所睹。
登临旧台。
心雄前古。
时维季秋。
节属重阳。
山茱拆糁。
野菊堆黄。
乃开盛宴。
命群僚把酒临风。
横槊凭高。
发遐想于宇宙。
摅壮怀于俛仰。
固亦一代之雄也。
而今安往哉。
兴亡百变。
山河如旧。
古堞峥嵘。
荒阶草茂。
野麇窜林。
城狐闯窦。
乔木依社。
崩榛塞甃。
莽苍丘墟。
萧条丛薄。
峻宇通池。
既已芜没。
谁复问歌楼与舞阁。
至若宝剑,金鎗,锦绣珠玉之玩。
名姬,美女,笙箫,管弦之音。
风飘雾散。
烬灭烟沈。
其遗芳馀响。
邈难得而寻也。
况乎重瞳异表。
虎步奇像。
拔山盖世之雄。
独驱千人之壮。
犹未免鬼哭东城。
魂悲西殿。
又岂忆当时之玩戏。
九日之游宴也哉。
天地无穷。
古今须臾。
人亡代尽。
永慨长吁。
遂为之歌曰。
山逶迤兮水萦回。
故都寂兮行人哀。
万古兮陈迹。
一丘兮荒台。

邈玄览乎元始。求大化之本根。
上浑浑而莫窍。下茫茫其无垠。
沕二五之妙合。涵万像而浑沦。
兹太极乃造化之原。至德凝乎其中。
廓巍荡而盛大。郁磅礴而冲融。
妙于穆而不已。斯流出之无穷。
盈天下之万物。夫孰不本于是理。
纷羽腾而鳞跃。或蠕生而蛰起。
日星粲其照临。川岳奠而流峙。
风雷动兮云雨施。妙并行而不悖。
化不穷而既敦。根莫测夫其大。
观万殊之一本。悟天人之交贯。
岂圣人之全德。而与天其无间。
中成位而配两。乃主静而立极。
蹇蹈中而居正。默上律而下袭。
立大本于方寸。芸生化之不息。
蕴仁根兮春融。潜义机兮秋肃。
运四时于胸中。贯一诚乎万类。
笼天下之纷纭。纳度内之天地。
浩千变而万化。咸融会而陶甄。
体虽隐于声臭。道自著于鱼鸢。
化莫大于浩浩。德莫弘于渊渊。
斯夫子之卓尔。即太极之浑然。
天固止于高明。地亦偏于博厚。
该覆载而兼体用。唯至诚为能悠久。
懿圣人之方寸。实斯理之所寓。
既其德之至大。故厥化之斯溥。
噫。圣远而道丧。
民鲜能之久矣。徒观化之自然。
孰求本于物始。分天人而两看。
又孰知其同德。顾余识之愚昧。
何天道之敢测。惟自明而诚之。
寔古训之洋洋。静反身而服膺。
庶不欺而自强。系曰。
冲然无朕。理气聚兮。
浑然未祛。形象具兮。
于穆一元。出无穷兮。
纯亦不已。德三同兮。
万类芸芸。吾度内兮。
一本混混。求斯在兮。
明以诚矣。人可得兮。
夫子自然。一太极兮。

穷万理而静观。
妙余心之有得。
知何致而不尽。
物何格而无极。
侯之中兮正鹄。
是射者之所止。
尝游艺而获一。
味观德之遗旨。
学固贵于用力。
道莫先于正己。
外规矩而非的。
中范围而有地。
夫孰不见而偶中。
故宜先识而后发。
倘未志定而轻举。
吾恐功费而难达。
目两视而不明。
耳两听而不聪。
意非专而必僻。
心惟一而方通。
苟迷此而求彼。
犹指南而适东。
知当止之在兹。
盍余身乎顾諟。
宜自强而不息。
惧半途而功坠。
物苟蔽于眼前。
虽熟察而犹暗。
诚苟贯于内外。
虽十手而难掩。
心既定而无他。
百体从而有主。
知所在而得止。
的无往而不有。
然必直道而为法。
岂可枉己而要中。
精注彼而始发。
心主兹而乃动。
弯未满而自已。
即尔安乎卑近。
不反约而果强。
抑尔过乎高远。
惟无偏而无倚。
亦不左而不右。
兹大中之所在。
允尔执兮恒尔守。
知不远而不求。
是惟尔之自弃。
见在迩而欲反。
孰禦尔之必至。
然人学之有差。
岂古今而异理。
凭往列之鸿规。
起嘐嘐之远志。
弓以良兮矢以直。
廓吾立夫中道。
虽一不中兮谁怨矢。
将反身而自悟。
始其争之不辞。
终于德而有造。
奋力兮跃如。
其亦庶乎一贯之馀妙。
重曰。
惟正与鹄。
射之的兮。
不及则殆。
过则失兮。
谨守其中。
恒尔止兮。
既知其止。
正尔已兮。
非弓不良。
贵自强兮。
非矢不直。
贵勿枉兮。
尔苟求之。
其道近兮。
尔苟行之。
其德进兮。
古今之射。
同法则兮。
天下之理。
皆正鹄兮。

悲时俗之蒙暗兮。
羌迷实而貌取。
内虽美而外瘦兮。
宜尔马之不售。
冀之北兮宛之西。
固群马之城市。
然才力之不同兮。
故骥驽之自异。
眷神马之权奇兮。
初孕精于渥洼。
挺骏骨之磊磈兮。
怀良德之醇和。
块负奇而待价兮。
邈超群而独往。
惟知己之未遇兮。
顾口腹之难养。
形日瘦而峥嵘兮。
路转穷而险阨。
龙蟠泥而枯槁。
虎伏牢而羸瘠。
鹤虽癯而异鸡。
鹄岂病而同鹜。
豫让吞炭于市中兮。
虽妻子而亦疑。
屈原憔悴于泽畔兮。
非渔父其谁知。
众皆观貌而耻瘦兮。
夫孰贵德而贱肥。
肥不掩其所短兮。
瘦何害于为良。
矧医瘦之可能兮。
唯得良之靡常。
诚在人之不养兮。
抑非马之本瘦。
欲求养而为苟兮。
宁以瘦而自负。
人莫为之真马兮。
马肯焉而要人。
斯相求之有乖兮。
故相遇之无因。
世既莫汝知兮。
独蹭蹬而何之。
望千里而长鸣兮。
哀骋力之无时。
驾鼓车而垂耳兮。
驽骀又从而相欺。
伏皂枥而仰秣兮。
宁自放而远游。
卧玉山之丰草兮。
饮黄河之长流。
帷饱德而自牧兮。
不售才而求辱。
然时命之傥来兮。
庶见知于伯乐。
重曰。
伯乐之时。
天下有马。
伯乐之后。
马无天下。
相马者多。
知马者寡。
取肥遗瘦。
见外迷内。
万驽同进。
群骥齐退。
蹇驴为骋。
神龙蹶泥。
泽屈骐麟。
路登蟾蜍。
嗟尔良马。
生之不时。
世观其貌。
尔瘦且羸。
世病其异。
尔骏且奇。
嗟尔良马。
与世何为。
广漠之野。
鸿濛之域。
一去无踪。
何患不识。

遵江濆而溯流。
叹滔滔之无穷。
临钓龙之古岩。
认蜿蜒之遗踪。
抚古今于俛仰。
感兴废之不常。
粤自圣王之南徙。
扶苏下兮鹫灵傍。
拥金汤以定鼎。
衣冠文物之洋洋。
不肯堂而淫肆。
异哉义慈之为王。
介丽罗而僻处兮。
犹滕间于齐楚。
苟非仁者之无敌。
吾恐势力之难禦。
况彼狺然而傍伺。
期乘衅以窃取。
吁可畏乎其亡。
终然莫念夫自保。
谓据险而谁何。
方高枕而骄傲。
延袤十里之逦迤。
隐楼观于层空。
望三千其如云。
眩后宫之粉红。
君王兮出游。
江花笑而争迎。
引龙舟于烟浦。
拂鸾旗于柳汀。
玉觞满兮花颜醉。
歌管激兮鱼龙舞。
曾游衍之未洽。
忽江上之风雨。
唐将下兵于江口。
钓神蛟兮饵白马。
哀朝发之岩花。
共此夕而俱堕。
馀宫院其谁主。
邈繁华之不复。
摈忠言以不早图。
而今悔之何及。
诚凉德之自败。
岂云人之尔灭。
去江龙而后伐吾。
于是说而犹惑。
自古荒淫者亡。
龙虽神其独何为。
噫海东之一域。
有三国之开基。
使内修而外交。
实辅车之相依。
胡然割据而耽乱。
日攻战之是事。
山河一朝而失险。
惨国败而身死。
宜匹夫之受戮。
彼民生其何辜。
恨余未闻仁政于千载。
寄远怀于唐虞。
安得见江水之一清。
注馀波而洗前朝。
思悠悠而不自由。
聊采蘋而逍遥。
遂为之歌曰。
扶苏王气。
烟雾空兮。
落花岩下。
江波东兮。
鸦札东风。
客回棹兮。
茫茫春愁。
寄芳草兮。

① 序云。余尝阅禹贡。砥柱山在河水奔流之中。屹然如大人君子立乎世而不动者。故推其意而赋之。
夫何若人之高蹇。处流俗而自异。
众随波以靡然。羌所立之卓尔。
闻砥柱于河中。屹不动于奔流。
谓彼顽而此灵。胡气节之相侔。
钟刚大而挺质。悟各具乎一极。
物孰得以动之。原厥本其弥确。
削太岳以壮外。树贞玉而坚中。
根磅礴于地轴。上耸出乎层空。
彼河流之汎滥。是天一之最雄。
纷溃冒而冲突。日汹涌而不息。
触无坚而荡无重。况漂轻而举弱。
纵涛撞浪掀而谁何。吾知尔之自若。
彼怀山而方駃。尔则静而禦之。
彼滔天而愈怒。尔则安而处之。
斯高标之难犯。抑神明之所护。
然天之立尔中土。夫岂使自重而已也。
镇四海而妥帖。曰天所以期乎尔也。
鲸鲵之鼓浪。尔可折其喷薄。
蛟鳄呀以伺人。尔亦压其潜伏。
神龙倚尔而为宅。群鱼依尔而作所。
日将升而尔戴。天或倾而尔补。
既负奇功于宇宙。宜作表准于今古。
故大禹之凿山。斧不及乎斯柱。
知圣人之虑远。拟立极于永世。
大哉斯柱之存亡。实天下安危之所系。
矧倚望之非轻。盍保重而相济。
何末流之溷浊。昧高坚之所宗。
激惊湍于白日。幸孤立而群攻。
顾大节之不可夺。亘万古而岩岩。
矢余心坚乎金铁。庶将从若人之指南。

庚寅之秋七月之初。
余以眼疾。
避闹乎西山之弊庐。
时则有风蓬然。
踰旬愈怒。
余甚恶之。
深居闭户。
犹且抵隙乘虚。
靡所不至。
呜呼。
此岂徒病夫之所怕。
其尽伤百谷而后已耶。
何曀阴凄冷暴发之如是耶。
其始也起蘋。
末号谷口。
侵淫乎溪涧。
翔舞乎林莽。
乍从近而及远。
忽积高而成厚。
至若掀沧溟。
动寥廓。
飘激腾骞。
震荡倏霍。
云霓之吹散。
雷雹之俱作。
暴怒凭陵。
且撼乎天地。
何充斥我屋之足愕。
余乃考诸书推诸理。
夫风天地之气也。
气和则为庆为祥。
气乖则为灾为异。
其作之时与不时。
亦莫非由气而已。
况人与天地气通为一。
感应之妙不爽毫发。
故周公居东。
大木斯拔。
及其迎归。
反风起禾。
且夫三代之时。
人淳物和。
天无烈风。
海不扬波。
春秋以降。
世渐浇漓。
灾变之出。
无岁无之。
是知作威非天。
召灾由人。
人事之得失。
而天理之相因。
则不可不敬者天之威。
不可不修者人之事。
惟我国家。
列圣继理。
虽不如三代之盛时。
亦不至春秋之衰乱。
然犹物不生殖。
民多愁叹。
灾沴连年。
至此而极。
夏以为旱。
秋以不熟。
伤物害人。
为变莫测。
且此风之为害。
其来久矣。
宋玉为赋而讽之。
韩愈作讼而刺之。
虽然宋玉之赋。
以楚王骄奢而作也。
韩愈之讼。
以权臣壅蔽而托也。
今无彼数事。
而有如此之灾。
吾不知其因何失也。
方将究致此之由。
思救此之术。
忽复噫以屃赑。
势若拔屋而愈疾。
余亦茫然而自惑。
但觉心寒而股慄。

夫何一微禽兮。存至情于母子。
岂有假而乃尔。惟厥性之最贵。
瞻反哺之殷勤。感尔孝之纯至。
非自能夫人所难兮。孰为使余心钦而不已。
始尔之生于母兮。蒙覆育之劳苦。
日几何而渐长。犹从母而求哺。
知恩德之罔极。此尔所以反之。
苟有食其不远。纷遑遑晓夜而忘饥。
余哀尔之诚心。凭天意而窃疑。
既所赋之有以。宜使尽其孝慈。
给母食胡不常周。借母日胡不常迟。
徒令尔而辛勤。怀不尽之馀悲。
嗟此心讵独尔兮。亦有母之所同。
余生三十有八年。恒汩汩乎西东。
岂为官之不荣。宁荷恩之不降。
独闵闵乎亲老。曾不报其鞠育。
时反顾于园林。听哑哑而有恧。
尔岂无口腹之念。又岂不知求雌慕雏之为恋。
唯爱母之诚专。故外累其莫变。
余独有身而难擅。心虽切而何有。
顾萱阴之衰薄。恐余哺之不久。
将寸心而哀号。庸有察余之深衷。
昔曾氏之养志。享不待乎珍丰。
由也之负米。亦有得于固穷。
苟安养之可能。何必五马之为好。
然肉蔬之异供。奈吾老之不饱。
幸一遂乎微恳。终无羡于禽鸟。

惟天下之至宝兮。盖隐显之有时。
然不能以自贵兮。亦由人而见知。
感和璧之相遇兮。邈千载而独悲。
始钟精以成质兮。胡内玉而外非。
世瞢闇而迷真兮。宜夫众人之汝遗。
荆山郁其幽阻兮。久混彩而藏辉。
非天诱而神晓兮。和亦焉得而过之。
顾泥沙而忽惊兮。拭瑳然而乃持。
所不忍于韫椟兮。遂将献于天墀。
期一售而后已兮。至再刖犹不辞。
物固有遇而始用兮。果见重之自兹。
光岂止乎照乘兮。价连城而尚卑。
异瑚琏之为器兮。同瑾瑜之无疵。
信君子之比德兮。微玩好之所资。
宜锤琢而成章兮。传万世而罔隳。
此帝王受命之大宝兮。名与天地而同垂。
噫当时之一璞兮。其亦幸而至斯。
使天下无卞氏兮。吾恐顽石之与归。
初不剖心而披腹兮。又孰知怀此珍奇。
天心之不欲泯灭兮。故斯人之应期。
虽举世莫余察兮。其在天而奚疑。
苟知己之不逢兮。宁潜晦而亦宜。
知弃宝之可惜兮。顾于壁而何亏。
倘挟美而自衒兮。亦和氏之所嗤。
庶静守而待价兮。从圣训而为师。

余哀六国之闇弱。
终相继而就亡。
置大义而不论。
争小利而相攘。
不厌兮必噬。
彼虎秦曷足与亲。
骋贪心于蚕食。
藉辩口乎横人。
掉舌万端。
若雷风之发。
争厉吻兮阴为谋。
夫事有不可信者。
吾于听者而是忧。
鱼中饵而莫舍。
又欲入虎喙而求脱。
势狼狈而既难。
悔羊藩其无及。
初岂不料夫安危。
盖亦自怯于强弱。
然众可以敌寡。
胡不摈之为独夫。
既未仁合而义从。
而反绝臂而自孤。
彼狺然而伺隙。
方偷安而相忘。
孰敢西向以掎角。
奔崩错愕。
反同乎群羊。
争献地而不能免。
莫不顺下风而稽首。
始羞比于鸡口。
终何自处于牛后。
义有所大害。
乃以秦而为帝。
虽名分之已毁。
文武之绪犹不替。
敢桀骜于移鼎。
公染指而朵颐。
是天下之所不容。
人共得而诛之。
苟能声罪而讨逆。
爰请命于天王。
纵不如汤武之赫赫。
于桓文兮有光。
曾莫自奋以取雄。
终然受制如处子。
屈千乘以入关。
愧蹈海之一士。
呜呼悲夫。
交余者岂其真。
诱余乎祸之际也。
虑远之不审。
相率而陷其计也。
夫孰一人之唱义。
空敛手而取败。
阅陈编于千祀。
增志士之永慨。

登高山而骋望。
抚孤石以兴怀。
岂贞心之所托。
而独立乎山之崖。
曩余与子而成说。
期百年以靡他。
嗟同室之几何。
忽从事于天涯。
我送我子。
远于武昌。
瞻望不及。
陟彼高冈。
望行尘兮路悠悠。
招别魂兮天漠漠。
恨余身无羽翼。
不得度千山之绵邈。
宁枯死于山上。
寄长望于不转。
玉骨初委。
珠泪犹泫。
魂迷芳草。
眼挂寒烟。
身虽化而心存。
哀望夫兮几年。
落日兮黯黯。
愁云兮茫茫。
水百曲兮迢迢。
山万重兮苍苍。
渺关河兮不见。
抱幽怨兮告谁。
何天地之无知。
竟良人兮莫归。
使山平而海竭。
知此石之不移。
虽望眼之已枯。
岂片心之有亏。
经终古而弥坚。
尚馀恨之不歇。
安得使行人而归来。
慰孤魂之愁结。
乱曰。
武昌山上。
望不极兮。
前生是人。
后生石兮。
一片贞心。
此焉托兮。
毋视顽然。
可敦薄兮。

惟荆山之才璧。噫赵家之祸崇。
有一物而自重。而社稷之不守。
笑蔺生之为愚。独全璧而谓何。
徒区区于小信。昧大祸之潜芽。
彼无意于偿城。虽狼贪不知足。
然绐秦以复取。亦与秦乎同曲。
矧取肉乎虎口。秪自激其怒意。
惟不夺而不厌。必吞食而后已。
迨渑池之危会。甚武关之囚楚。
无神威以却兵。反增怒于击缶。
是挑怨而速祸。卒城陷而军覆。
始归璧而固藏。今复谁之所得。
闻古人之事大。既献物而慎德。
由一方之兴仁。终天下而无敌。
况赖贤以兴盛。在前代而可法。
齐贱珠而宝贤。燕筑台以迎士。
彼相如之所为。曾二王之所耻。
岂独秦之可嗤。惜无人于赵国。
伊玩好之所资。谅取之而无益。

余生好古而薄今兮。窃尚友于伊周。
然既不及古之人兮。盍今世而相求。
惧寡闻而面墙兮。将取益而共修。
惟知音古亦难遇兮。奏高山流水而增愁。
矧余质愚而才钝兮。众曾弃而莫之收。
幸同声之相应兮。夙闻风于海陬(大树槐马。海南人。)
接清仪之已辱兮。开鄙怀而堪羞。
谓此会之则乐兮。宁后散之是忧。
共芹宫而游艺兮。探典坟而秩抽。
义思托于蓬麻兮。学期达乎源流。
胡然一朝而遽辞兮。整南行之双辀。
思乡兮几回梦。归来兮丘木相摎。
汉之水兮漫漫。春云浩其浮浮。
望行色于东风兮。欲掺袖而难由。
诚离合之不可期兮。独抱恨而淹留。

悲秋景之向暮。叹川流之潺湲。
叶摵摵而黄落。云离离兮碧天。
念百年以屈指。三万有六千日。
托浮生于此世。随无涯而汩没。
减镜里之容颜。走环中之日月。
咸薾然而归尽。孰群蠢乎超越。
闻古人之鸿名。与天地而久悠。
有种菊于故里。或采莼于江洲。
道在是而可乐。天穷我而匪忧。
然气节之不可以徒尚。吾将折衷于尼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