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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
惊涛捲雨飞如筛，轻舟劈箭风樯摧。
道逢故人停棹语，玄圭苍璧相将来。
高斋瞰江渺空阔，轩棂绿净交疏槐。
主人得客便忘食，试茶泼墨时掀豗。
瓶罄罍耻岂不惜，馈餐加璧何其乖。
我贫嗜好百无癖，石碾不用铫生灰。
梁肉膻腴要湔雪，腐儒汤饼宁能灾。
三年奔走荒学殖，如农惰力田污莱。
姜芽敛手蛛网砚，穷鼠空齧欺童孩。
煮藤粗识辨鱼蟹，磨盾敢诩歼狼豺。
云腴松煤不易得，透纸怪发光咄哉。
故人分似岂无意，封藏包裹犹疑猜。
吾郡二物有包贡，岁时辇致驱虺隤。
曷不荐此玉堂上，堕落筐箧吁可哀。
贵贱随遇物亦有，坐悟大化安沈霾。
洒墨渐看蛇蚓结，烹茶坐觉冰雪皑。
呜呼君意苟如此，为试古研浮深杯。
江平浪静语不极，孤帆一叶乘风开。
会浇枯肠出芒角，摩拟姚姒追娀邰。
张子濡大笔，淋漓坐小阁。
客来漫谢去，吾公在壑谷。
高歌泣鬼神，俯唾生珠玉。
当其得意时，马扬不能独。
惜无好事人，至言不胜俗。
吾徒有马生，闇室夜求烛。
若令扫公门，籍湜傥可续。
寄声作傧介，此诺吾已宿。
忽忆求阙翁，匠门惭散木。
王侯健笔淩曾飔，绿鬟红袖罗书帷。
太白楼头始相识，携手坐看东山棋。
君腹便便如瓠肥，我面削瓜身植鳍。
幕府优贤吏事稀，相与雕琢愁肝脾。
时复纵谑相谐熙，东极日母西因墀。
坐客尽惊君不疑，辨口有若无当卮。
当时年少百无念，出看尘俗徒氛醨。
十年人事浮沤改，西洲再往路已迷。
当筵宾客各雨散，憔悴尘土嗟吾衰。
美人红颜非昔好，君亦折节行委随。
惟馀文字感知旧，閒吐芒角支穷羁。
书成发凡持语我，闭门三月涟水湄。
元戎持节柔万国，照耀海日森旌旗。
马前奔走尽才畯，英英宝器欺琉璃。
君才可用进不勇，拔剑起舞空僛僛。
万言杯水无用处，作茧自缚如蚕丝。
及身强健不为乐，岂有騠駃追朱羲。
足音跫然君应喜，知有拥髻同伸眉。
作吏百罚满，得友一州重。
颓心委冥会，强力觌潜勇。
夫子名家孙，绝代高杓耸。
堆眉秋岚浮，堕胸春浪涌。
万生困陵暴，六籍恣培壅。
抽秘得缄縢，蹑险无趾踵。
开今辟夷涂，网古私断垄。
水浅蛟龙拳，霆迅儿童恐。
顾余戢翼栖，见此汗血种。
古心强自鞭，世累徒苦冗。
初从亚夫营，远吊要离冢。
櫜鞬属清夷，圭组谢荐宠。
国栋颓一木，夷居错百栱。
孤愤郁不展，群策殽愈恟。
蹉跎徂岁华，展转麋月奉。
观身成支离，于世若瘿肿。
专城得王都，削牍坐事拥。
谈玄舌已𦧈，问道手谁捧。
老子噤寒蝉，诸生杂吟蛬。
运斤勤朴斲，求艾药微尰。
明珠娱赵德，香瓣爇曾巩。
岂惟诲螟蛉，庶用砭傝䢇。
音尘一瞻近，耳目百震悚。
槁乾被浸灌，勾萌攒菶茸。
充佩纫兰荃，在席聘璧珙。
分张欲追韩，会合甚得陇。
欢悰缺月完，离思悬河溶。
从赋鱼纵壑，守官四荷拲。
治安方厝火，诗礼尚发冢。
无益笺虫鱼，自缚等螝蛹。
吾衰甘沈冥，子出必腾踊。
会当淩云霄，慎莫竞毛氄。
寄诗晨压陈，受敌夜筑甬。
尚想跫然音，一洗市声汹。
王侯方闻学复努，宴坐书林失寒暑。
六籍膏腴厌含咀，更有奇文如好女⑴。
乾嘉老生名嗜古，脍龙作鲊擘麟脯。
叩关欲揖天仙语，蓝缕百结吴凤补。
仙人大药捣万杵，玉膏石髓非人煮。
汝无灵气神骨腐，眼见琼浆如泼乳，一滴不与返泥土。
独与王侯沁脾腑，前对仙宫相尔汝。
⑴ 公自注：「山谷诗：『斯文如女有正色。』」
庭槐更荣枯，吾衰久矣夫。
癈学窃微禄，两失空居诸。
薄德天不祐，谴告当休居。
三年蝗欲起，今兹复蠕蠕。
小人无远图，萌芽忽若无。
纵之使坐大，顾乃以禳除。
我急往视之，稍稍开其愚。
尚虑安厝火，未能穷根株。
无事岂不好，事至难濡需。
仆仆君勿欨，何时还故吾。
我行经陇麦，农事方未休。
弥望如波涛，强半登车篝。
天地积不公，难可测其由。
富者获连轸，贫无寸草收。
妇人以孺子，遗滞争穷搜。
咄哉彼妇人，不耕焉有秋。
从人丐残馀，宁能存立不。
父老前道吾，东陇复西畴。
去年滏水溢，高浪掩禾头。
今岁麦颇丰，幸给旦夕求。
天事不可期，宁当无后忧。
笑谢汝父老，天者吾不谋。
民生勤不匮，不勤今何尤。
穿渠四十里，三年役未已。
渠成宁足多，不成讵非耻。
或云地势限，成亦难可恃。
浚深时逢源，那无蛟龙起。
滏水西南来，到海东迤逦。
中流挽其颓，浸灌穷无止。
芒芒神禹迹，明德绵千祀。
此邦故漳绛，涓滴无今水。
成败皆自为，变迁无定理。
但恐久窴阏，疏瀹从今始。
山川无新故，弹压要人文。
不才食瘠土，岁久空纷纭。
公来破其荒，龙虎生风云。
莘莘媚学子，浡如苗怀新。
道高辄惊众，耳语犹龂龂。
岂知千载胸，岱岭看浮云。
平揖呼乔松，并坐分中庭。
下视悠悠人，杯水旋螺纹。
我虽老不学，稍稍尝其皤。
曰对绝尘足，愧无十驾勤。
昨日示新作，对案来杜韩。
弱才那能和，聊使诸生闻。
江湖多风波，山林有独往。
范子尔何为，怀书方十上。
要津策高足，仆病未能强。
不见李公儿，衰墨卧榛莽。
乃翁人中豪，诗语颇惊创。
一跌九幽㡳，死去今无两。
高文又何用，那能脱尘网。
不见武昌翁，赤手狂澜障。
操瑟立竽门，万言徒粪壤。
逝为沈冤鬼，生有飞来谤。
岂况麋鹿性，能乏云山想。
茆檐旧松筠，绿净恣幽赏。
欲去径须去，谁使归期爽。
吾宁佯瞆聋，奈已兆光响。
眼中不羁人，天赋实闳放。
高步骋天衢，逸气淩莽苍。
回翔翎翮劲，决起风云壮。
终期汗漫游，对酒追昔曩。
吾州枉众宾，今兹乃过曩。
岳岳二三子，入笔波涛壮。
荒城俯平皋，极自天莽苍。
不有文字娱，僻陋吾安放。
羔雁得范子，大音无细响。
散声入混茫，譬挹西山爽。
三年苦独唱，空结千岁想。
吾弟病新已，颇蒙击节赏。
高论惊凡愚，那顾群儿谤。
张侯自东来，光怪压穷壤。
酒肠若无㡳，诗心绝尘障。
李生最后至，雏凤落吾网。
拔戟各成队，挑战舍偏两。
吾其为得臣，收卒冀少创。
松坡久无作，幽思堕渺莽。
颇似欧叔弼，已被子瞻强。
寄声趋赵叟，诗务宜速上。
过此欲少味，去帆如鸟往。
曰余客金陵，缘江看花柳。
六月玄武湖，烂醉觥船酒。
主公千载人，声灵振九有。
携客恣觞咏，湖山落吾手。
盛事纷在眼，奄忽未云久。
九京不可问，众宾自荣朽。
高者蜚刺天，下乃曳泥走。
贱子落燕赵，公等相然否。
却忆濂亭生，与俗殊舍取。
醉翁门下客，褒然子为首。
高卧沧江隈，新文满人口。
夜吟或达卯，朝讽时及酉。
朅来游郊畿，燕婉两穷叟。
今当舍我去，兀若臂离肘。
少年多俊彦，谁复顾老丑。
姚侯君勿尔，虚名但箕斗。
薛郎有奇抱，眸子青荧荧。
听谈大九州，交注如建瓴。
又如墨善守，百道摧攻輣。
逸足不受鞚，奇翼不噱纮。
吾欲挹其盈，揽袪坐寒厅。
寒厅何所有，有万书百经。
圣者骨虽朽，糟粕有光精。
掉弃不回顾，远营无四溟。
大钟閟奇响，枉汝径寸莛。
邂逅得范子，高燄铄群轻。
众中駴一见，谓此不听莹。
至宝久缄鐍，徐徐开其扃。
大投逞夜博，馀沥析朝酲。
牛羊满四野，诡变示羸形。
阅时但俯仰，新光稍发硎。
鱼背脱长鬣，鹤𦐊生脩翎。
至教不束缚，小知徒皭萤。
范子于老夫，真若罍与瓶。
谓子且勿去，看祝果蠃螟。
昨晨遽言别，去若鸾鸿惊。
韩公咏柏马，抗颜收后生。
尚有不挽驾，人事未易评。
范子今韩徒，贤豪难合并。
舍去尚不惜，我言安足听。
若翁殿瓯海，殊邻钦德声。
文度不在膝，附书望归舲。
咄此难可留，雏婴促文绷。
为吾谢若翁，别久心怦怦。
我颜老可鄙，窃食专孤城。
盛年不再返，蹉跎百无成。
少壮足可惜，老大空屏营。
昨夜海棠风祟死，丁香两株坐自如。
绛衣径欲哙等伍，玉质真乃相如都。
三月艳阳不借汝，临风倔强能久居。
收香归根养秋实，散落繁花君莫恤。
乡邦文献天下宗，老刘诗语尤瑰雄。
晚作枞阳老祭酒，儋何绝学开鸿濛。
汪侯岂是姚王侣，赠句自写银钩工。
私印荧荧署老翁⑴，问君那得垒块胸。
佞䛕今古一邱貉，干人何事烦诛攻。
区区贾谢谁齿数，伊吕亦会时命通。
百年太平盛文物，梁栋先后百十公。
双凫乘雁能多少，五鼎半菽将毋同。
不如文采照后昆，收藏片甲皆虬龙。
又恐残墨有剥蚀，终亦变灭随云风。
古人已抱不传死，嗟岂糟粕能为功。
我过枞阳吊耆旧，欲访手迹知无从。
兵燹摧残见此本，恍游东序窥钟镛。
泰山豪芒慎守宝，当令一线延无穷。
⑴ 公自注：「卷有印章文云『老翁何所求』，又卷自署云『时年七十有五』。」
至人发兴真卓诡，以画喻石石喻水。
埋盆激水写离堆，坐揽岷峨五千里。
岷峨到眼归不得，海上石芝行可食。
鹤峰雪浪舞阶砌，高斋法供无消息。
阎浮一沤身一叶，嗟石与人谁主客。
奇章平泉真大惑，不见北齐冢中石，去入谁家作阶墄⑴。
张侯也是好事人，藏此纸本如奇珍。
岂会东坡思两孙，意亦故山聊心存。
平山堂下君家园，树石幽好泉娟娟。
何时宦成归林泉，百株石林对洼尊，仇池九华安足论。
⑴ 公自注：「张君装池苏铭为圆图，图中实以北齐墓志，亦定州所得者。张君告余云：『此志石近已为人取去。』」
昔我为冀州，拥彗迎经师。
暇辄事幽讨，得失争豪氂。
圣神久徂伏，百家日纷歧。
舍要捃碎琐，后生滋眩疑。
君才实天挺，为人作蓍龟。
顾我无一能，相欢忘嘲嗤。
一别五千里，前踪今安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