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地中之有水，由天一之生北。本于天者无穷，是以行之不息。徵一泉之觱沸，异杯水之坳覆。纵初原之涓涓，委天地而亦足。非有本则不然，类人身之运血。或一暂之止息，天地亦有时而溃裂。同不死于谷神，实气母之沆瀣。故祀典之崇本，必先河而后海。思亟称于宣尼，信子舆之心迪。推荐水于习坎，宜德行之素积。究人事之下行，根天理之上达。万理具于性本，混泼泼而活活。随取用而有馀，犹窟宅之生出。合川流而敦化，皆大本之充实。配悠久于博厚，归万殊于一极。是诚者之自然，河汉浩而莫测浚不喻于天渊。但鱼跃之洋洋，发大原于昆崙。弥六合其无方，巨浸稽天而漫汗。曾不挠以使浊，火轮燋土而赫烈。庸讵杀其一勺，而君子之致曲。尤有大于立本，学不积则不厚。等聚溲而海问，苟灵根之不渴。沃九土其难涸，见寒泉之勿幕。人百槔其犹若，戒曰。心以应事，百感摇挑。学以为本，感罔能扰。可汨则无本，可扰则用熄。敬以涵源，本乎天则。

六月之交，滟滪如马。不可上也，不可下也。吁嘻哉，险莫过焉。舟以是行，亦以是覆。民犹水也，古有说也。民则戴君，民则覆国。吾固知可见者水也，险在外者难狎。所不可见者心也，险在内者易亵。履莫夷于平地，跣不视而伤足。处莫安于衽席，尖不畏而触目。祸实由于所忽，岩不作于溪谷。怨毒在中，一念甚锐。匹妇呼天，一人甚细。然昭格之无他，天视听之在此。民所欲而必从，寔父母之于子。始虽微于一念，一妇终责报于皇皇上帝。其谁敢敌我上帝，实天险之难济。亘万古而设险，几帝王之泄泄。桀纣非亡于汤武，乃不得于丘民。汉刘季为小民，秦二世为大君。以匹夫而易万乘，是大权之何在。只在乎吾民之手兮，不可畏者甚可畏也。嘻嘘哉，蜀山之险，安得以偾君覆国也哉。究厥岩之所自，亶不外乎一人。由一人之不良，危于是而甲仍。宫室广大，岩之舆也。女谒盛行，岩之阶也。税敛无艺，岩之积也。奢侈无度，岩之立也。掊克在位，岩之道也。刑戮恣行，岩之固也。纵厥岩之在民，何莫由于君德。水莫险于河海，非大风则妥帖。险莫危于民心，非暴君则同胞。以同胞为敌雠，庸谁使而然乎。南山节节，唯石岩岩。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其岩一也，安危则异。自我安之，自我危尔。莫曰民岩，民不岩矣。

酒犹兵也，不戢将自伐矣。矧乎乐胜则乱，固宜折冲樽俎之列。独何人兮刘氏子，堂堂气耸之如山。毅然制非常之法，以处夫非常之艰。是直拔乱反正之器，夫岂小丈夫然哉。曾乃祖之好武，慢礼义而不先。酗拔剑而击柱，夫孰宾交之秩秩。顾家老之既亡，纷众孽之翐翐。母嚚子庸臣慠，邦之危兮杌隉。彼诸吕之睥睨，谓吾家之阃闑。与之夺之自我，又济之以杀戮。焚如突如死如，一室之内，尽是敌国。当是时也，欲以糠秕之礼而制之，比拔山其犹难。循循然俯首而听命，又非朱虚之所安。视盘筵之叫呶，等操戈而入室。奚至于相犹而已，蔓难图矣非日。差差白刃之在腰，奋一击而欲袭。矧军令之所尚，乃汉氏之家法。是吕氏之所安，亦不忤而见许。俄一人之干令，遽首足之异处。四座相顾而失色，非但股慄而胆亦掉。亦皆曰失酒而可斩，苟犯义者何保。刘氏章者最可畏，吾等谨避而已。昔也狼戾而虎嗥，今焉稽首而就尸。终吕氏而莫敢谁何，实由于今日之酒。使之屹然镇一代金汤之险，视绵蕝其何似。是知人不可无义气，无义气男子可烹。独惜夫汉家之无法，以军法而为侀。王庭非流血之地，刀钜异钟鼓之声。曷若制之以礼，君君臣臣，分如天渊。衽席之犹不可乱，而况于穆穆天子之前。体天险者，无如礼矣。人孰胜夫天哉，一介孤孙。得之则刘，失之则吕，盖亦匹夫之行矣。重叹夫无礼则国亡，刘不吕者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