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近来事，郁郁不能言。 千头万绪，表里盘绕困肠肝。 一自归来又去，几日黄菊醴酒，握手可红颜。 人同魔共舞，义与利纠缠。 皓皓乎、皆往事、计从前。 高栏中有风雨，惊梦已阑珊。 杜撰风流魏晋，会意田园王孟，看水倍看山。 春秋如画手，寸寸染心丹。 澹月流波，明霞浴水，钓丝微漾风前。 水远天垂，遥怜远树如阡。 归心已逐征帆⑴去，怎离魂、转更凄然。 最难忘，话雨灯阴，听水栏边。 年来聚散浑如梦。 尽思随恨积，愁与情绵。 阅尽悲欢，鼓山无限云烟。 西窗剪烛曾相约，好凝眸、天际归船。 且安排，剪了园蔬，引了流泉。 ⑴ 帆：音翻，1。同“帆”2。马奔驰 太平公园在四围山色中，随水结搆，极自然之美。余游记中有句云：“坡峦起伏，水流随以萦回；花木疏明，波光为之映带。”盖纪实也。是日大雨，衣屐尽湿，而游兴转胜，为赋此词。 才轻雷送雨便萧然，晚凉满人间。 看疏林风澹，平原暝合，远水烟涵。 是处鸣鸠相和，底事语关关。 罨画西山里，蓑袂人闲。 梦里游踪曾记，试临流照影，绿上眉弯。 笑遥岑沈醉，依约亸云鬟。 轻飔微飐枝头露，似桃波靧（靧：音惠，洗脸）面欲生寒。 归来后，一钩新月，初上阑干。 春梦如烟。 又裁纤织翠，剪锦装绵。 舞风难作态，亸雨不成眠。 东皇青目太胡缠。 相思几多，愁边恨边。 漂零惯、倩谁画眉痕深浅。 娇倦。 春不管。 花外饧箫，吹暖谁家院。 迢递关山，分飞劳燕。 宽到茜纱裙裥。 惆怅韶华，似当时、旧游无奈都星散。 芳菲迟、再消磨蝶揽莺乱。 两度秋闱，赚了英雄，君休怫然。 阅文成法立，珍同玉片，诗成语妙，匀比珠穿。 此岂无凭，咸云必售，畴意龙门点额还。 分明是，大文衡无目，遗落孙山。 君今可谓高贤。 愿世俗、休将白眼看。 果功深蛾术，一翻新样，巧拈骊句，再去陈言。 月窟无门，云梯有路，谁说崎岖蜀道难。 君须待，待蟾宫折桂，携手同攀。 同是守青毡。 一样寒酸。 笔堪耕耨砚为田。 窃喜相逢成莫逆，莞尔无言。 秋水助文澜。 技比青莲。 劝君先著祖生鞭。 瞬届登云时候了，努力加餐。 往往来来，古古今今，茫茫不还。 任高高下下，劳劳碌碌，多多少少，落落闲闲。 扰扰营营，耽耽逐逐，样样明明暗暗牵。 深深信，信苍苍默默，否否然然。 看看。 后后前前。 已紫紫、红红万万千。 尚寥寥寂寂，朝朝暮暮，思思想想，日日年年。 是是非非，无无有有，念念殷殷切切关。 沾沾喜，喜花花草草，水水山山。 温州俗谓旧历七八月间乍晴乍雨时为酿禾天。一九四一年九月九日，自梧湖泛舟至茶山，时野荷盛开，盖萍之别种，花叶颤漾水中，绝可怜爱。有感于谢文节公“云萍无情之物”之言，赋示碧霞。 疑晴疑雨酿禾天。 云意断还连。 殷勤不放兰桡去，有萍根无数相牵。 颦叶湖心绿漾，泪花波底红嫣。 乱离时事忍回沿。 飘泊几经年。 云萍未是无情物，怎禁他浪恶风颠。 正是客愁深处，双凫飞堕苍烟。 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苏联国家大剧院芭蕾舞团在中山纪念堂演出。其中《仙女们》舞曲所创造之轻柔静好境界，给人印象尤深。既归康乐园，辗转不能成寐，于枕上成此阕。我国道家以“大罗天”为神仙最高境界，上有五色云气，下有七宝楼台，不过幻想。今天我们正在从事社会主义建设，并要向共产主义社会迈进，使世间真有“大罗天”，固当高步俯视也。 疏林落黄叶，曲涧泻流泉。 千山浩然风露，月色淡如烟。 此境何人曾到，但见群仙来去，玉趾点琴弦。 纱裙云朵朵，粉翅蝶翩翩。 萧邦曲，芭蕾舞，两空前。 诗情画意难到，妙处为君传。 为问神仙何在，但在人间好处，真美发光鲜。 努力从兹去，高步大罗天。 一九六〇年十月，在广州观越南嘲剧《神水瓶》演出。剧演越南农民三哥和三嫂勤劳度日，相爱相亲，感动龙王，在梦中赐他神水瓶。他把瓶里的水撒到葱田里，长的葱又高又大。三嫂用瓶水浇身，也变得美丽动人。三哥在三艘上集时把她的像画下来给自己看，不意这像给一只老鸦衔到王宫里去，无道的国王派使者按图大索，把三嫂抢回宫中，强封为皇后。三嫂怀念三哥，终日不言不语，直到后来，她遇见了卖葱的三哥，凭人民的力量，杀死了昏王奸相，才开颜一笑。我国《左传》里说楚王灭了息国，杀了息君，把息夫人（即息妫）抢了来，息夫人也一直不说话。后来唐玄宗时的宁王，霸占了饼师的妻子，她怀念饼师，一直闷闷不乐，诗人王维在宁王座上为她写了一首诗：“莫以今时宠，而忘昔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就是拿息夫人来比儗她的。可是向来有些封建文人，不责楚王的凶残，反责息夫人的失节，把她封作桃花花神（我国文学里习惯以桃花象徵轻薄），且有“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之句。象息夫人、饼师妻这样动人的故事没有被搬上我国戏曲舞台，我想是跟这些封建文人的观点有关的。看了《神水瓶》，既惊喜于越南嘲剧的艺术成就，复有感于息夫人、饼师妻的故事，为赋此词。 豆花鲜。 正当头鹊噪，绿树护葱田。 三嫂挑篮，三哥锄地，勤劳同过年年。 画图里含情欲诉，怎相看不语只嫣然。 何处惊鸦，飞来横祸，隔断山川。 子规夜啼残月，叹三哥不见，但见寒烟。 宁府诗成，楚言梦醒，伤心一例难言。 算只有人民世纪，为情天平尽不平天。 谁为息妫翻案，谱入歌弦。 渤海早安澜。 皓月临关。 何来白浪打苍岩。 应是玉龙行雨罢，卷甲东还。 暗想十年前。 雨雪连天。 艨艟衔尾向幽燕⑴。 残霸西风何处也，潮水无言。 ⑴ 指解放战争中美舰蒋军在秦皇岛登陆。 墓顶红星高照，墓门苍柏参天。 雄关血战想当年。 呼声震峡谷，劈刺动层峦。 白帕缠头苗寨妇，赶场今过山前。 背筐儿女自甜眠。 翻身来不易，饮水要思源。 开罢中央三日会，四山晓色苍然。 曈曈日出彩云间。 驱他浓雾散，春意满人寰。 主席当年留宿处，床头电话犹悬。 风灯想象照无眠。 前人艰苦业，永与后人传。 一曲离鸾，命弱秋声，凄断素弦。 共哀时心俭，商量他岁，随江家远，珍重留仙。 少日夫妻，重围形影，强算成婚还四年。 从头记，有凉砧搅梦，孤剑啼烟。 连翩尽室飘然。 还远泪通天台下边。 向嵯峨山色，苍茫哭父，春申浦夜，宛转埋泉。 雨湿孤燐，衣单下叶，滴滴填心秋漏天。 君休念，只浮生苦恨，长傍君前。 丛树招何许，秋色浩无端。 并州剩写微月，天地绝高寒。 莫问浮云西北，还让流波吴楚，清露冷谁看。 塞草今宵白，人去事初难。 一条心，一江水，万重山。 相持草莽微命，沉痛向人间。 不是披香前殿，散作寻常花影，歌与月重环。 风景无殊处，人意谢江关。 春间与庚由、挈生诸词友苏州小游。美舜华于邂逅，揽绿萼之芳菲。春气吹绵，红蕤照水。东南天好，永嘉流者之心；西北云齐，灵武中兴之愿。碧山佳语，遂得新词。却寄依依、文逸。 心香迟汝今春闰，招手吟边。 垂柳桥边。 双桨摇春水一舷。 人衣花气盈盈湿，含意前湾。 何限溪湾。 鹃语东南板荡年。 碧柳拖春，青桡划梦，平堤十里波圆。 上游形胜，弓外楚人天。 眼底六王三户，悲歌断、横槊楼船。 高城在，筹兵奥略，明月似何年。 连翩。 江左望，灰烟文物，蹄迹山川。 定刍香谁荐，陵阙依然。 苦费龙蟠旧垒，青溪水、凄断湖烟。 消多少，心情才地，芳草郢云边。 牛首插秧天。 山卧何年。 昭明多试马蹄泉。 惟有背峞兵独壮，却向中原。 白骨亦红颜。 春谷春鹃。 虏营曾溃纪元前。 今日梅花香照岭，春影凄然。 注：牛首山所谓建康之天阙也。志载山下有昭明太子饮马泉及岳武穆破金兵阵地遗迹，又有白骨塔，则太平军战清兵之遗也。山半玉梅花盦，谭组庵先生葬清道人李梅盦先生于此。又章武王世镗先生字鲁生，章草名天下，于右任先生尝誉为古之张芝，今之索靖，三百年来无与比并，特由陕南寄庐延致京中，旋病卒，亦葬此山。于先生有青山有幸王章武，来与梅花作主盟之句。南京人每谓秋栖霞、春牛首，盖指游观之盛，牛首山之佳处全在山南，树木深苍，石骨嶙峋，蕙茝盈山谷间，有招提数处，掩映青松翠柏间，兵火遗痕，更增凭吊。山巅塔畔旧为炮垒，知去年南京苦战，添多少壮烈之迹乎。 解冻风凝二月寒。 扑人佳气见南山。 海天无尽独凭栏。 瘦损未妨衣带缓，淋漓反觉酒杯宽。 清言长挹臭如兰。 门外青松，枕畔涛声，客梦夕酣。 看新阳杲杲，齐烟点点，朝来观海，日落还山。 幽涧风生，寒波叶下，吹律谁温溪谷寒。 晴阴改，叹丹崖灶冷，白袷衣单。 閒眠。 废了芸编。 抬眼望亲交各一天。 对林深暝色，云封片石，穷探造化，悬想推迁。 物候非秋，英灵笑我，忘却烦忧且尽年。 狂澜起，不平为平也，怒吼当前。 扑索凝香在，中园笑语喧。 珊瑚作架荡秋千。 恰似云摇飙举快轻便。 游子三春意，垂杨二月天。 篱边绮色笑华颠。 且喜风微双燕掠花前。 江上东风浪接天（二月三日点灯会客）。 官梅诗兴故依然（次韵王定国清虚堂会饮）。 入怀冰雪生秋思（乐全先生生日以铁柱杖为寿），把蟹行看乐事全（和周正儒）。 肌骨醒（六月十二日酒醒步月），意珠园（次韵参寥寄少游）。 每逢佳处辄参禅⑴。 流芳不待龟巢叶（中山松醪寄雄守），折得奇葩晚更妍（坐上戴花得天字）。 ⑴ 夜直玉堂携李之仪端叔诗百余首读至夜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