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画楼上，和泪惯笺天。 对门花树，蝉响凄切故依然。 不共美人游赏，尚想闲沤清兴，快泛五湖船。 风雨镇如晦，野马走荒烟。 事难料，情不灭，恨谁捐。 昂藏抵掌如钜，野横大河前。 未信惟公独健，且试推戈起舞，一笑断千缘。 剩有兰成笔。 与汝赋哀篇。 懒薄羁魂不耐刓，倩谁为解百连环。 十年草阁伤孤寄，一夕风涛彻九关。 流月照，别人还，凭将燕子报东山。 酒醒荔渚珠船上，领得南荒几日闲。 镇狂涛激枕，瘦石盘云，倦旅年年。 未是幽栖客，奈花羞鬓老，梦逐春宽。 半楼寄情何处，歌哭总无端。 剩片玉玲珑，埋将艳劫，媚与孤欢。 雕肝，倩谁省，尽裹锦封泥，汉简唐笺。 准儗摩崖去，怕啼烟鹤警，吊月猿寒。 醉瓢久拼同守，名字忍人看。 只残社凄迷，心期尽日愁倚阑（高汉嗜酒，无日不醉，故篇中及之）。 断角吹春，昏鸦坠垒，离愁乱点苍烟。 背面回身，对床人隔重关。 临流谁惜青青鬓，自桃花、羞见当年。 剩吟笺，与唤清狂，絮梦遥天。 招携待共峨眉雪，奈凌波步弱，齧臂盟坚（廿八年春，余将入蜀，旋留滇）。 换羽移宫，飘歌荒水能言。 钩帘日夕猩红涴，更何堪、坐老哀鹃。 莫情悬，西北楼高，正好闲眠。 附：来作 三姝媚•郭笃士（介子） 相思君信否，历山亭溪亭，瀹茗沽酒。解牵乌江，忆凤城春涨，湘桥招手。纡紫拖青，奈俱到、中年僝僽。碧血南州，佳气西陵，笑啼双凑。 闻道新来消瘦，有乱石排峰，倚声消受。莫向西风，问往日亲种，倦桃慵柳。最断人肠，是未老、还乡时候。为报名城景物，笙簧依旧。 几度惜流年，风雨遥山。 压帘云气上眉弯。 燕子不来人又去，闲煞阑干。 莫便问平安，病也无端。 珠尘劫火一番番。 便做梨花开恰好，可奈春寒。 就黄花、偏逢秋病，一觞冷落依然。 正高楼怊怅，又新劫、到华鬘。 费尽重阳风雨，换秋声萧树，怨咽哀蝉。 是登临倦客，不饮欲何言。 问醒眼、可宜倚栏。 艰难。 满地霜繁。 聊作健，强悲宽。 算高台戏马，雄峰落帽，多少南冠。 眼前不殊风景，漫重唱、念家山。 指盘雕、暮云低处，望中一发，愁绝胡马江关。 挥泪逝川。 暮云敛碧，对晚英、凄凉自整危冠。 尘耻虚罍，客惊秋病，今朝醉也应难。 怨怀怎宽。 正战场、花发霜前。 更堪悲、倦蝶归来，褪香空绕短篱寒。 水吊古台残照，剩南园一角，唤尽哀蝉。 红叶霜多，黄昏愁重，年时曾费吟笺。 饯秋画船。 梦橹声、犹照婵娟（“橹摇背指菊花开”，杜句。）。 问西风、暗老珍丛，几人持泪看。 附：石帚师原唱
泪边荐菊，有古人、当年不尽苍凉。轻命危栏，忘怀村酒，凭浇芒角枯肠，草堂径荒。听点兵、占断秋场。漫魂销、九赏林亭，喜无风雨冶游忙。 砧杵万家愁处，又空滩战舰，暗老啼螀。欹帽伤高，卷帘吟瘦，相逢南雁成行。怨谣自长。照翠尊、终恋残阳。渺青山、鹘没天低，几人悲故乡。
沈祖棻和作：（略，词见《涉江词》。）
程千帆和作：（略，词见《闲堂词钞》。） 髡柳通城，疾飙驱雁，水乡归路残寒。 近黄昏别馆，甚驻得征鞍。 叹一卧江山尽换，断歌零阕，特地相干。 望腥尘如墨，回风吹处雕栏。 平羌片月，赖清光，犹似当年。 仗翠袖回灯，红绡泻酒，闲泪休弹。 百罚玉觞何味，朱弦畔、转轴悲欢。 念衰兰城北，明朝须老情天。 会意知凭眼，妨嫌莫并肩。 十分打叠向春妍。 几度薄羞浅恨、更无言。 酒失憎应惯，琴心理又难。 任人看画小眉弯。 知道者般新样、定郎怜。 向蛮荒、乞取露华春，夺归占人先。 有天香飘洒，金铃将护，经岁经年。 多少风吹雨打，依旧斗芳妍。 万里天南路，人被花颠。 比似海棠犹怒，况桃花轻薄，柳絮缠绵。 问通明章奏，几下九重天。 只教说、东君清兴，向沈香、亭北倚栏看。 凝眸处、一枝秾艳，倾国堪怜。 晓妆匀粉重，带眉妩，忒连娟。 正一镜堆鬟，数峰写影，雪韵高寒。 经年，画中居住，笑今朝、还向画中看。 浅碧才回晻霭，飞霙又没绵芊。 飘然，一叶水云天，渺渺叩湘舷。 荡吟情未远，关心仍在，一树窗前。 苔钱，几枝缀玉，问多时、春色上词笺。 但祝十分开好，不妨小勒红妍。 向玉梅花下，正佳节，月初圆。 看交影枝枝，珠明欲泪，庭暖无烟。 应怜，一怀悽惋，算相看不负有今年。 身在瑶台十二，分明处士窗前。 萧然，鬓老有情天，杯底问婵娟。 甚雪压霜欺，铢衣长著，如此高寒。 芳缘，多生未了，著一分淡冶不妨禅。 滉漾湖光欲曙，破愁拚得迟眠。 注：〔题〕《同声》第二卷第三号「湖居」前有「曩岁」二字。 更无人处照无眠，宵长越显愁笺。 一生替泪已堪怜，何事化空烟。 故事玉堂都渺，旧情尘箧难捐。 何如萧寺伴枯禅，笼去访秋山。 颒玉秋香楼底，裁云粉絮帘前。 莫把寻常花月恨，谱入钿筝旧雁弦。 春城话可怜。 一自兰桡催发，几回荔浦情牵。 锦被半堆金线暗，冷落閒门逐绣鞯。 东风伴醉眠。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又载夏敬观《忍古楼词话》和《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二期。汪东钞录的诗稿中，“锦被半堆金线暗”作“锦被半堆金袖暗”。） 东风著意弄轻寒。 憔悴客衣单。 别后楼台，重来烟月，人事易悲欢。 当时俊赏寻芳侣，惟有燕飞还。 白发愁新，沧波恨渺，归梦绕云山。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又载《同声月刊》第二卷第一号。） 开尽酴蘼千架，柳阁阴浓，摇曳轻烟（东）。 顿喜隔年佳侣，点破苔钱（彦）。 修径萦回底阑，掩映不异家园（东）。 祗乐苑殢酒，沧江鼓枻，梦远情连（彦）。 无边细雨，屯云书彼，对景记取从前（东）。 春渐晚、一番花事，过眼凄然（彦）。 衰鬓休嗟潦倒，芳华故再喧妍（东）。 六朝烟水，朅来双燕，共我年年（彦）。 对屏风九叠倚晴空，氤氲涨江天。 恁柴桑日瘦，虎溪人去，烟月年年。 缥缈竹林清磬，回首白云边。 冥吹松阴合，石濑溅溅。 来抚封碑陈迹，甚紫芝歌断，白鹿寻仙。 怅玄机老矣，何处问前缘。 待几时、野棠开后，又漫山、春雨响啼鹃。 谁还伴，东蒙旧隐，云卧华颠。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又载吴宗慈《庐山志》以及《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三期。《庐山志》下册第四九六页载时词名为《八声甘州·庐山》，词中“氤氲涨江天”句作“迤逦障江天”。） 岭云一径护松关。 鞭梢眉月弯。 壶觞萧寺驻雕鞍。 秋寻山外山。 欹雾鬓，绾风鬟。 枫林图画看。 玉笙遥隔翠微间。 清欢重会难。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又载汪辟疆《光宣以来诗坛旁记》。） 锦瑟流尘未忍弹。 门前春水燕飞还。 高楼罗帕有新寒。 故国飘零迷影事，美人清瘦罢朱铅。 看花对酒不成欢。 （注：剪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适屦集》；又载汪辟疆《汪辟疆说近代诗》。《适屦集》中，下片“锦瑟流尘未忍弹。门前春水燕飞还。高楼罗帕有新寒”作“一向思春总万端。春来何意转顽顽。放教容易又春残”。） 梁苑樽空，青楼梦觉，褰裳重舣吴船。 想像明珰，湖云祠树如烟。 蓂花吹老松陵路，坠琼箫、一曲婵娟。 更情牵。 未稳鸥盟，漫逐萍缘。 江南何处招清些，甚哀时杜老，目断开天。 桥上修岚，年年锁恨眉巅。 图成已换沧桑稿，付遗民、白首相怜。 抚尘笺。 唤起吟魂，邻笛悽然。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又载《同声月刊》第二卷第五号。《殢香馆词草（乙）》中，“更情牵、未稳鸥盟”句中的“更”作“尽”。缪艺风即缪荃孙（一八四四-一九一九），字炎之、筱珊、小山，晚号艺风，江苏江阴人；工诗词，为陈散原之友；清末著名学者、目录学家、金石学家、藏书家，著作颇多。蒋鹿潭即蒋春霖（一八一八-一八六八），字鹿潭，室名水云楼，江苏江阴人；清咸同年间词学大家。） 窄袖弓鞋趁锦鞯。 淡匀眉韵出天然。 幽情欲化凉云去，此夕西楼替月圆。 从别后，忆尊前。 莫将清恨损华年。 落红拚得随流水，胸网黏泥总可怜。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散页（三）。） 听江城落叶，又砧杵、乱哀蝉。 甚精爽销磨，香缯曳影，蕙帐凝烟。 还怜。 新洲老去，误笼鹦几度唤婵娟。 漫道逢人意绪，归来费泪鸾笺。 银蟾。 低户照无眠。 旧恨总难捐。 怅极目征程，刀环梦断，翠袖寒添。 他年。 相期素约，共名山灯火伴吟编。 应是金钿愿稳，玉箫重话前缘⑴。 ⑴ 见陈方恪遗稿《禽犊萃编》作于民国三十年，即一九四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