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湾流速，江声风急，奇云乱叠山头。 北固远蹲，金焦对峙，雨烟影里瓜洲。 最怕动貔貅。 听浪花迫击，快到中秋。 愁尽终宵，起看残月画斜钩。 何时脱却貂裘。 走长城万里，壮气谁侔。 乱鼓渐深，阋墙久斗，中原烽火难收。 今更上层楼。 见苍凉极目，隐约归舟。 且自闲浇浊酒，醉后梦扬州⑴。 ⑴ 这首词江上青写于1934年秋在东海民众教育馆工作时。 炉暖童心，酒温红颊，当年游倦扬州。 忆姑苏相伴，六月狂囚。 海角几惊风雨，弹离绪，更上层楼。 人消瘦，重羁马厩，不媚诸侯。 悠悠。 流光饮恨，终日锁眉间，又在心头。 奈远怀难诉，都为囊羞。 空有雁书传泪，闲云外，寂寞添愁。 添愁处，朝朝暮暮，望眼春秋。 注：这首词作于1935年春。江上青在东海民众教育馆街骆何民来信，追忆往事，怀友之情油然而生，遂成此词。敏，即骆何民（1914-1948），少即与江上青为好友，稍长过从更密，俩人同时入团、入党，一同在苏州坐过牢，又一同在上海搞地下工作，后来先后为革命壮烈牺牲。骆何民编辑过进步杂志《文萃》，被国民党当局杀害于雨花台，是著名的“文萃”三烈士之一。 收拾雄心伴兴游。舟上盟鸥。 湖上归舟。几人漂泊几人秋。 昨日乡愁。明日离愁。 空有烟波眼底收。柳弄温柔。 萍逐风流。闲情误了少年头。 醉里扬州。梦里扬州⑴。 ⑴ 这首词作于1936年春。素风，即陈素，原名陈德铭，此时在上海光华大雪读书，夫人李学贤，结婚后去日本留学。寿慈，即庄寿慈，扬州人，此时在镇江小学任教。当代文学翻译家，解放后曾担任《世界文学》编委，1971年逝世。 歌外惊尘暗未收，风光何意苦瞒忧。 碧沉地下三年血，玉做人间万里秋。 回往梦，理新讴。 强扶衰病一登楼。 太清有意微云掩，佳节无妨著许愁。 镜天沉悄碧，九州雁外，风雨一危楼。 登临凄万绪，节物依然，人自不宜秋。 红萸乌帽，更能消、几度清游。 生怕遣、惊尘移海，无地著闲鸥。 淹留。 云边闲味，劫罅欢悰，尽簪花载酒。 又争知、愁深酒浅，鬓改花羞。 岁寒心素怜同抱，向何日、散发扁舟。 呤望苦，宵来有梦相酬。 零醉酬春，冷吟扶梦，斜阳唤客登楼。 饾饤阴晴，东风萧瑟如秋。 画栏凭到愁来候，奈残山、凄引回眸。 且销凝，锦句初裁，绿酒新篘。 霜腴谱共纫兰稿，羡灵根并蒂，福慧双修。 同倚冰弦，题襟许附清游。 乱尘休到沧波底，暂容他、三两闲鸥。 莫因循，笛里光阴，还为春留。 顾盼风前回出俦。 招呼女伴急传球。 纤纤擎起向篮投。 赚得千人齐拍手，那堪一笑更回眸。 此时情绪最风流。 青天碧水共悠悠。 怕勾留。 又勾留。 不道此生长与老沧洲。 月也团圆花也好，更何处，有湖山，供胜游。 胜游胜游散千忧。 云自流。 雾自收。 罢了罢了罢不得，聊且夷犹。 况有十分春色荒到陬。 漫说无些堪恋处，生羡煞，绿荑松，翠柳柔。 作孽风筝误好逑，俞生华发艺无俦。 低眉红烛婵娟子，谁似当年鞠部头。 十日听歌可小休，酸咸馀味短章留。 凭谁割得曹网手，付与鹍弦答好秋。 看连波草色碧如烟，旧欢替新愁。 问春心能几，裙腰带眼，欲诉还休。 生怕缁尘染袂，不许上妆楼。 占断湘灵瑟，五字风流。 莫更凭高望远，但絮庭人杳，双鬓先秋。 叹卷帘归燕，无主尚淹留。 算池塘、又惊神助，抵微云、千载唱秦邮。 谁能画，最伤心处，水长芳洲。 一水盈盈，双星隐隐，沉沉谯鼓城头。 有素秋千顷，斜月如钩。 拚取金樽醉倒，凭起舞、莫便归休。 芳时节，新菱正上，未老清秋。 难休别肠撩乱，红蜡袅炉烟，帘幕香留。 念穿针情味，人在高楼。 萤火低檐还起，良夜永、炯炯双眸。 何时见，银河乍浅，不识离愁。 人在心头。 秋在楼头。 倦登临、意共风柔。 为谁消瘦，独自凝眸。 酒初醒，情又怯，日如流。 江国残秋。 烟柳高楼。 更无端、歌吹催愁。 将寒乍暖，欲去还留。 径深深，天脉脉，思悠悠。 寄怀西蜀春光好，工部唱酬。 司马风流。 极目元龙百尺楼。 十年空自想丰采，南运河舟。 万寿山头。 何日与君再共游。 山色空濛，岭云腾突，盛夏骤疑清秋。 四围林木，青翠碧如油。 正炎午、绿野平畴。 看山雨，欲来还未，风满枕江楼。 倾盆瞬息至，走泉飞瀑，沟满河流。 渐千山出浴，万花低头。 水墨天然图画，虎儿笔、一幅全收。 凉滋味，今宵省得，稳睡可无忧。 南浦送君，河梁携手，时时忆在心头。 任庭花似火，新月如钩。 祇恹恹无聊赖，怅惆处、何日是休。 腰围减、春日分袂，又到新秋。 堪羞。 年华辜负，可爱的青春，一去难留。 每月明人静，独上高楼。 惟有楼头燕子，应怜我、尽日凝眸。 望不尽、星隔河汉，柳牵离愁。 ① 一名高阳台、庆春泽慢 月色如银，天凉似水，凭栏万里清秋。 莫负良宵，放怀独豁双眸。 游丝不系年光住，兴来还须酒浇愁。 最难侔。 吟赏庾楼，赋作坡舟。 伤心千古漫回首，嗟离离大地，莽莽神州。 到处狼烟，不知何日是休。 多情惟有今宵月，清辉犹向故人流。 莫怅惆。 垂钓烟波，天地闲鸥。 不望生儿似仲谋，却怜娇女比云柔。 为他设帨添红粉，对我簪花慰白头。 牛马走，凤鸾囚，一身漂泊仳虚舟。 忧怀如系千钧石，蹇足难登百尺楼。 六十年前，鸡鸣震旦，一声啼醒神州。 碧天红镜，辉映万兜鍪。 行遍千山万水，擎镰斧、风雨同舟。 五星耀，天旋地覆，处处有歌讴。 回头。 惊十稔，春郊雉雊，沧海横流。 只雷转风奔，四害成囚。 从此蛛蝥解网，趋四化、重写春秋。 人间乐，无逾此日，甲子庆重周（一九八一年六月二十四日）。 |